[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文
當(dāng)呂范的咽喉被自己手中的戟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涌出時,呂范大驚失色,撥馬回頭就走,張遼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心里一陣酸楚。他垂著頭,任由□□的黃驃馬慢慢踱回本陣。士兵搶出,東吳大敗。張遼一頭栽了下來,接著就是三天三夜的昏迷和囈語。藥石無靈,眾醫(yī)無策。
「孩子,我們家本來是前朝武帝時候聶壹的后人,但是聶壹一心報國卻沒有運(yùn)氣,被匈奴和前朝追殺,所以我們就改姓張了。但是,孩子,你一定要記住先祖,記住自己姓聶,記住無論身在何方都要忠君愛國。」
「父親……孩兒謹(jǐn)遵教誨!
年邁的父親給孩子絮絮的教誨著做人的道理,溫婉的母親輕輕咬斷了線頭,將一個塞著求來得平安符得錦囊放入孩子手中。
「明天,你就要去郡守府報道了,今天早點(diǎn)歇著吧。」父親的言語中滿是對年幼就要孤身離家的孩子的不舍之情。母親則只是默默的縫補(bǔ)著孩子的衣服,一層又一層,那細(xì)密的針腳仿佛戳著孩子的心。他不舍,但是他依然要走。
「將軍怎么樣了?」曹休輕輕走到張虎身邊,低頭探視昏睡著的張遼。堅(jiān)強(qiáng)如他,也不禁鼻子微酸。他急忙轉(zhuǎn)身,沒想到碰到了床邊的架子,床上的張遼呻吟了幾聲又復(fù)睡去。
「今后,你就跟著吾義子呂布吧!苟≡Σ[瞇的看著張遼。他十分喜歡張遼,因?yàn)閺堖|面貌忠誠,武藝高強(qiáng),心思縝密。并且和呂布年紀(jì)相若,叫他與呂布做伴倒也挺好。
張遼看著眼前這個倨傲的青年,身材高大,面若涂粉,斜眉入鬢,凜凜然有領(lǐng)袖氣魄。
「你就是義父極力推薦的張遼?」
「在下正是張遼。」
「聽說你劍法不錯。」
「只是略知皮毛!
「有空我們來較量較量吧!沟皖^諾諾的張遼突然感覺耳邊吹來溫?zé)岬臍庀,一驚抬頭,看到呂布已靠在他身邊。他急退三步,躬身賠罪。
「義父,看來您收了個老實(shí)人呢!
「那是自然。義父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
呂布臉上帶著深不可測的笑容對丁原連連稱「是」,眼光卻瞟到張遼身上。
「文遠(yuǎn),你招式靈巧有余,力度卻仍不夠!
「將軍說的是,遼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弱點(diǎn),但是沒有辦法改進(jìn)!
「要想強(qiáng),只有和更強(qiáng)的人斗。那么自己才能變得足夠強(qiáng)勁!
張遼默默看著眼前這個依然帥氣依然威嚴(yán)依然武功天下無雙的主人,心里想道「就算足夠強(qiáng)勁了又如何?沒有追求的話,這些只是虛空。主子你背叛了丁刺史,甚至還認(rèn)了董卓當(dāng)義父,究竟為了什么?」張遼終沒問出口,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而呂布認(rèn)為多話的人只應(yīng)該得到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呂布從武器架上挑了把槍扔給張遼「你現(xiàn)在就和我比試比試吧!
張遼看著,尷尬的說「主公,我用的是劍!
「槍乃武器之王,可以攻擊到比較遠(yuǎn)的敵人。所謂一寸長、一寸強(qiáng),在戰(zhàn)場上與個人的決斗不同,自是大開大闔的好!
「還請主公手下留情啊!
「文遠(yuǎn),還沒打就先膽怯,這可不行!」呂布說道「不行」二字的時候,手中的方天畫戟已若天際游龍般攻了過來。
「參見劉侍中!
「不用多禮了。賢侄,你父親的情況怎么樣?皇上派我來看看!箘蠲碱^深鎖。
張虎搖了搖頭。劉燁看著面前這個小伙子眼窩深陷,形容憔悴,就勸他回房休息。張虎默默的抗拒著,劉燁也只好作罷,就叫張虎在一旁休息一會兒,這邊由他來看護(hù)。
「張遼將軍斬了敵方單于塌頓于馬下!」
曹操激動地站起身,高聲叫道「好!」
不一會兒,滿身浴血的張遼來到曹操面前,有兵士捧著裝了塌頓首級的木盒。
「此役,文遠(yuǎn)公居功至偉!得良將如此,真乃操之大幸!」曹操緊緊握住張遼的手,心神激蕩。
張遼看著眼前這位在白門樓以后接納了自己并且給予高官厚祿的主公,心里卻泛起了呂布的影子。
「文遠(yuǎn)!我死以后,你一定要率部投降!」
「不!我愿意和主公一同赴死!」
張遼「撲通」的跪了下來,淚如泉涌。突然他感到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按在了自己頭上「文遠(yuǎn),呂布為世間之人唾罵,說我是『三姓家奴』、『卑鄙小人』,好點(diǎn)的是『莽夫』。」
張遼淚眼朦朧的抬頭望著呂布「主子,他們錯了!他們錯了啊!」
「有文遠(yuǎn)知我,布此生無憾!箙尾加只謴(fù)了那種藐視天下的微笑「無論如何,布都算活過這一遭了。如果有來生,文遠(yuǎn),你愿意和我再做兄弟嗎?」
「遼……遼……如果有來生,張遼愿為主子肝腦涂地。」
呂布哈哈大笑,雖然失了他的赤兔馬,但還有方天畫戟。只要呂溫侯在,照樣可以威懾群雄。
「高將軍……」
「文遠(yuǎn)!你還年輕!高順老矣,不想再奔波了,文遠(yuǎn)則不同。況且主子希望文遠(yuǎn)可以活下去,連他的份兒活下去!
城外。
「玄德,你看呂布留得留不得?」雖然心里忌憚呂布但實(shí)在愛惜呂布這個人才的曹操猶豫不決的問身旁一位敦厚儒雅的中年。這位中年站起身來,頜下的幾縷長須微微揚(yáng)了起來,煞是好看。他走了兩步,在曹操面前站定,作揖「公未見丁原董卓耶?」
張遼頹然跌下,雖然知道主子這去定不得活,但沒想到劉備這個小人最后還要雪上加霜。呂布微笑,昂頭不屈。張遼扒在城樓上哭喊「劉備!你不念轅門射戟之恩!小人!小人!」
呂布聽了這摧肝摧肺的哭泣,不禁身子一震。雖然雙手被反剪在身后,腳上也困了鐵鏈,但他兀自要回頭。
曹操也不忍這種別離的凄慘,黯然垂淚。他身邊一位年輕的謀士在曹操耳邊低聲說「丞相,不如喚張遼下來與呂布一聚吧!
「可是我怕他看了呂布傷心,愈加不肯歸降了!共懿賾n心忡忡的低聲對那位年輕謀士說。
年輕謀士也沒繼續(xù)說,只是微笑看著曹操。曹操探了口氣「吾不如奉孝啊!拐f著就使人喚張遼下來,也沒繳械。夏侯惇警惕地?fù)踉诓懿儆仪胺剑鴱堖|。
張遼踉踉蹌蹌地?fù)涞絽尾济媲,說不出話來,只管叩首。呂布動容落淚,喝道「文遠(yuǎn)何故如此扭捏!大丈夫生便生,死便死!圖的就是活的隨心所欲!你如此夾纏,讓我好生煩悶。」
呂布側(cè)臉對曹操說「曹公,布有一事相求!
「奉先盡管道來!
「張文遠(yuǎn)實(shí)在讓我心煩。我想死的清靜。勞煩曹公把他帶下去!
機(jī)智如曹焉聽不出呂布話中的意思,心中感嘆,就揮了揮手,讓夏侯淵把張遼安置在營中。之后,曹操又把呂布的方天畫戟賜予了張遼。
「太醫(yī),你看,張將軍都昏迷幾天了,到底怎么回事?」
「張將軍帶病上陣,油盡燈枯,怕是熬不了幾天了。」
張虎猛地跪了下來,叩頭不止「太醫(yī)!您一定要救救我父親!求求您!」
「張公子請起。老夫已用盡平生所學(xué),實(shí)在是沒有辦法了。慚愧慚愧!
張虎竟然暈了過去,太醫(yī)診了診脈「不妨,張公子只是勞累過度。休息一陣吃些補(bǔ)身體的藥就可以了。」
「碧眼小兒,某乃漢丞相曹孟德帳下張遼張文遠(yuǎn)也!敢與我一斗乎?」
孫權(quán)大怒「好個不自量力的匹夫!」拍馬而上。方交手就覺張遼力大且招式精妙,就撥馬回頭。張遼帶著八百將士在孫權(quán)陣中左突右沖,所向披靡。此后,江東無人敢輕捋張遼虎須。
曹操聽聞張遼大勝,喜不自禁,親自拉著張遼的手,并且把張遼的母親接到丞相府盤桓,上書為張遼增封進(jìn)爵,還給張遼母親誥命夫人的稱號及車輦一架。
當(dāng)時魏軍有「五子良將」:張遼、樂進(jìn)、于禁、張郃、徐晃。蜀吳上將皆陸續(xù)凋敝,魏軍風(fēng)頭無兩。其中張遼隱隱為「五子」之首,曹操對其恩寵有加。曹操薨了以后,曹丕繼帝位,開魏朝,對張遼也倚重非常。
張遼平時為人謙和,對下屬寬厚,對同僚熱心,所以也極得人氣。
「張將軍!張兄!」張郃剛來就在張遼床邊哭了起來。引得旁邊眾人也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突見張遼緩緩睜開眼睛,張郃大喜「張將軍!張將軍!」
「是……雋乂嗎?」張遼艱難的說。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仿佛被封了起來,甚至舌頭都不聽使喚了。
「文遠(yuǎn)將軍!」張郃看到張遼神志還算清楚,心中大石稍微落了下來,一喜,不禁又要哭了。
張遼緩緩的轉(zhuǎn)動眼珠,看到親朋好友都圍在身邊,長子張虎已經(jīng)跪在床邊,泣不成聲。他招呼張虎過來,用微弱的聲音說「孩子……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顧你母親和弟妹……善待家里人……將來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張虎握住張遼枯瘦的手,心如刀絞?拗鴳(yīng)著。
張遼好像十分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就聽到張郃在旁邊喊「張將軍累了!大家讓他休息!」張遼正好也被哭泣聲吵得頭愈加的悶澀,但是聽到張郃在那里趕著眾人出去心里不禁好笑,暗想「雋乂還是如此直爽和自作主張啊。」
入夜,張遼明知大限將至,心里倒也澄澈。忽聞遠(yuǎn)處有一熟悉的聲音,便強(qiáng)撐起身子遠(yuǎn)眺。他瞇著眼,兩條影影綽綽的人影晃到他面前「文遠(yuǎn)!
「主……主子!
三十多年來,張遼只叫過一個人主子。他看著面前這個英姿颯爽的武將手持方天畫戟,微笑著。張遼好像一下子有了力氣,回復(fù)了少年的派頭,穿上披掛,拿上自己的劍,站在武將身邊。
「文遠(yuǎn)啊,兄弟們都到了,就差你一個了哦。」
「主子,文遠(yuǎn)不來了嗎?」
「嗯,好!別忘了我們還要再作兄弟的哦。」
「愿為主子肝腦涂地!
「別主子主子,還是叫我大哥吧。」
「那怎么行。」
「不行也得行!
「主子好霸道!
「這不是你喜歡的嗎?」
「……」
聲音消失在風(fēng)里,漸漸的終不可聞。
張虎親喂張遼藥湯時才發(fā)現(xiàn),張遼已經(jīng)去了好一陣了,臨走臉上猶帶著仿佛孩童的微笑。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