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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雁來賓
絕巘夾江,秋陽舒薄,高遠(yuǎn)爽闊的蔚藍(lán)天空上,一只凌空的雪白信鴿展開雙翅,乘風(fēng)翱翔,鴿影倒映在粼粼江水之中,兩岸山松翠綠,間或夾雜一抹金黃,落葉靜靜浮于江水之上,信鴿掠過,竟帶起了一絲漣漪,落葉隨漣漪而動,遠(yuǎn)離了岸邊。
秋風(fēng)忽然停了下來,信鴿擺動雙翅,不再御風(fēng)而行。拂開絕巘峭壁,遠(yuǎn)處山巔之上,一棟宏偉建筑漸漸出現(xiàn),又一陣秋風(fēng)自江面吹來,信鴿再次展開雙翅,借風(fēng)滑翔,片刻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木制的隔欄之上。當(dāng)即有束髻的白衣小童將信鴿抱入懷中,從信鴿腳上拿下信筒,交予身邊另一小童!笆墙鹆瓿堑男砒。”訓(xùn)鴿小童道。
瑯琊閣的暖閣內(nèi),一副屏風(fēng)橫至于藺晨身后,飛流趴在藺晨身邊的矮幾之上,手里拿著一朵開得旺盛的菊花,百無聊奈地拔下一朵花瓣。
“飛流啊,你這欺花拔蕊的壞毛病是誰教你的?”藺晨捋了下額前的劉海,手里提著一管毫筆,目光落在筆下的宣紙上,畫得正是他從窗外望去的瑯琊閣風(fēng)景。
飛流抬頭盯著藺晨看,眼里寫著“就是你”三個字。藺晨畫完了一筆,抬頭對上飛流的眼睛,咂嘴搖頭道:“怎么,又是我?”
飛流點點頭,站起身鉆進(jìn)了藺晨身后的屏風(fēng)里。
“都說了,你蘇哥哥身子受不得涼,你這一陣風(fēng)似地跑進(jìn)去,就不怕把你蘇哥哥吹倒了!憋w流的腦袋從屏風(fēng)后鉆了出來,對藺晨吐了下舌頭又鉆了回去。藺晨看了直搖頭嘆氣,誰說飛流心智不全,這直接往梅長蘇那方躲的反應(yīng),可誰都比不上。藺晨拂掉了矮幾上落了一層的菊花瓣,懶得再管躲在屏風(fēng)后的一大一小。梅長蘇不在瑯琊閣,藺晨是瑯琊閣里唯一說得算的人;梅長蘇與飛流一到瑯琊閣,瑯琊閣里說得算的藺晨得往后挪兩個位置。
遠(yuǎn)山含黛,一筆潤墨剛落,緊閉的門外傳來三聲敲門聲!斑M(jìn)來!碧A晨繼續(xù)揮毫潑墨,宣紙上已有了三分秋意。
“閣主,金陵城方向來的信。”瑯琊閣侍從將卷起的信紙遞到藺晨面前,待藺晨接過信紙,恭敬地退了出去,將門合了起來。
藺晨左手捏著那一卷小指長的信,右手上的動作放緩了些許,他看也不看,將信往后一拋,屏風(fēng)后的少年伸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信卷,拿給身邊一臉病容的瘦削公子。梅長蘇雙手捧著手爐,輕輕對飛流搖了搖頭,開口道:“不是給我的,拿給藺晨哥哥去!
躲在屏風(fēng)后面的少年立刻躍出了屏風(fēng),將信卷完好歸還。藺晨放下毫筆,瞟了一眼飛流手中的信卷,問屏風(fēng)后的人:“金陵城來的,為什么是給我的?”
屏風(fēng)后傳來梅長蘇淡淡的聲音:“猜的!
“怎么,在金陵城呆了兩年,真以為自己神機(jī)妙算,無所不能?”藺晨說是如此說,還是拿過飛流手中的信卷,打開來瞧了一眼,之后就將那信紙丟在身邊的火盆里給燒了。
屋內(nèi)傳來一陣煙味,梅長蘇抬手用袖子輕輕扇掉徘徊在鼻邊的煙味,笑了笑:“我猜中了?”
藺晨雙手揣在袖中,半倚在案幾上,看著飛流,覺得有些可笑:“你讓我輔佐他三年,三年期滿,我辭官歸隱,他也準(zhǔn)了。怎么,這才不到三個月,他的朝堂又不安穩(wěn)了?”
“景琰是我選的君主,他的能耐我清楚得很!泵烽L蘇換了個坐姿,舒展了下有些發(fā)麻的雙腿,“秋天到了,金陵城的風(fēng)也開始涼了。”
“他要秋思,思的人也該是你,不該是我吧!碧A晨還是想不明白,雖說上次一時心動向蕭景琰請求要了蘇宅,可他還未派人手過去拾掇,蕭景琰就親筆寫了一封信,要他半月后去金陵城,藺晨頭有點疼。
梅長蘇的笑聲從屏風(fēng)后傳了過來:“我不是林殊,而你是藺晨!
“什么意思?”藺晨嘴角抽搐了下,梅長蘇的謎語他從來都猜不透。
“字面意思!泵烽L蘇身子又往屏風(fēng)邊側(cè)了側(cè),伸出一只蒼白的手,對屏風(fēng)邊的飛流招招手,“飛流快進(jìn)來!
飛流聞聲立刻又鉆回了屏風(fēng)里,藺晨想捏一下飛流的臉頰“出氣”的機(jī)會都沒逮到。
“我要是不去呢?”藺晨聲音冷了一些,他是真不想去,還有幾個月就要過年節(jié)了,前幾年的年節(jié)都是在金陵城過的,饒是藺晨喜歡玩鬧,三年都這么鑼鼓喧天地過節(jié),自小久居瑯琊閣的藺晨也有些受不了。三個月前好不容易從金陵城正大光明地離開,回到瑯琊閣還未清凈幾日,蕭景琰的一封信又要把他拉回金陵城,藺晨受不了。
梅長蘇給飛流拿了塊太師糕,回藺晨:“瑯琊閣往后的半個月應(yīng)該會比金陵城熱鬧。”
藺晨猛地端直了身子,梅長蘇不是開玩笑,想想瑯琊閣被重兵環(huán)環(huán)圍繞,藺晨心里就直打鼓。
“既然你那么能算,你能算到他為什么要我去?”藺晨還是不明白。
“我剛說了,因為你是藺晨!泵烽L蘇笑瞇瞇地看著飛流狼吞虎咽地吃著太師糕,陽光灑在他身上,屏風(fēng)后一片靜謐安詳。
藺晨心里悶得慌,這答案給了等于沒給!靶,我去,我去告訴蕭景琰,我要把蘇宅給拆了把地賣了一片磚一片瓦也不留下來!“藺晨騰地站了起來,他雙手仍舊揣在袖中,眉頭挑得老高。
“記得帶冬衣去!泵烽L蘇把整盤太師糕都遞給了飛流,好心提醒與自己隔了一個屏風(fēng)的人。
藺晨雙手揣在袖子里,看著一身便衣走進(jìn)蘇宅大門的帝王,心里想著是不是要表現(xiàn)得決然一點,不給蕭景琰行禮。等蕭景琰走進(jìn)了大門,藺晨心不甘情不愿地撇了下嘴,屈膝跪在地上就要給蕭景琰行禮。
“藺先生客氣,平身吧。”蕭景琰往前一步,托住藺晨的手,一用力將人拉了起來。
藺晨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復(fù)雜,他不過才離開金陵城三個月,原本瘦削的蕭景琰健碩了不少。蕭景琰自小征戰(zhàn)沙場,不受寵的時候又領(lǐng)兵在外,練就一副錚錚鐵骨,繼位后不敢疏怠,勤修武藝,身子更是矯健。不過藺晨眼毒,他看出了蕭景琰顴骨上多了些贅肉。想起跟在梅長蘇身邊的飛流,雖是少年,但臉上的肉卻分外好捏,觸感也是不錯,藺晨沒來由得也想伸手捏一捏蕭景琰的臉頰。籠在袖子里的手有些癢,藺晨眼中神采愈加閃亮,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蕭景琰的臉頰看,臆想著成年人的臉頰手感應(yīng)該比飛流的要差一些,但他仍舊想捏一捏。
“藺先生?藺先生?”蕭景琰見藺晨半晌不說話,一直盯著自己看,蕭景琰不知藺晨心里的歪心思,只得出聲提醒。
藺晨還是有分寸的,心里雖是想入非非,手還是老實地攏在袖中隔空抓了抓,以此解癢。“哦,陛下請!碧A晨看見黎綱正在不停地跟自己打眼色,連忙邀蕭景琰入內(nèi)閣。
蕭景琰笑笑,與藺晨肩并肩走著:“我此次是微服出來,藺先生不用稱我為陛下,直呼其名即好!
直呼其名?藺晨覺得腳下有點虛,他想是直接叫他蕭景琰呢,還是叫蕭先生呢,或者就像梅長蘇一樣直接叫他——景琰?一道雷好像當(dāng)頭劈過,藺晨想還是叫蕭兄吧。
“是,蕭兄!碧A晨拿捏著這兩個字,叫了出來。
蕭景琰一怔,停下步子,目光在藺晨臉上徘徊了一圈,見藺晨臉色微繃,蕭景琰知道自己剛才有些為難藺晨。蕭景琰溫聲道:“叫我景琰吧。”
藺晨覺得頭頂又有一道雷閃過。這樣叫,除了已故先皇,蕭景琰的母親靜太后,還有林殊以外,這天下可沒人敢這么叫他了。就連蕭景琰的皇后,恐怕也是叫的“陛下”吧。他藺晨這是一躍而上,直接跨過了皇后與天下諸人,排在了蕭景琰摯友林殊之后吧。想想自己在瑯琊閣的位置,藺晨覺得還挺解氣。
“草民遵旨!碧A晨心里的鼓不敲了,現(xiàn)在換成鑼在敲,一聲一聲的有多喜悅就敲多喜悅。
此時蕭景琰與藺晨已經(jīng)分主客落座,有隨從給兩人沏了杯茶,隨后被蕭景琰打發(fā)走,屋內(nèi)只剩下蕭景琰與藺晨兩人。
秋日的陽光鋪灑在屋內(nèi),窗外又是一片紅楓,偶有鳥兒撲騰而過,間或傳來蘇宅中仆人忙碌的聲音,蕭條許久的蘇宅,終于因藺晨的到來而恢復(fù)了往日的人煙。蕭景琰抿了口茶,藺晨身后的窗外,一株紅楓斜逸而出,目光望去,正好能將藺晨的面容與這株紅楓一齊收入眼中,紅葉映雅士,這一抹風(fēng)景只有蕭景琰能看得見。蕭景琰覺得,藺晨就像是這一株斜逸的紅楓,不同與眾,又讓人挪不開眼。
“景……琰這次召我回來,是否有事?”“景琰”二字在藺晨嘴邊徘徊了許久,當(dāng)他下行決心叫出口的時候,藺晨又覺得喉嚨里好像被飛流塞了塊石頭,氣都舒不順。藺晨想他就不該來,躲在瑯琊閣里捏捏飛流的臉,賞賞瑯琊閣的秋光,再跟梅長蘇打打機(jī)鋒,只不過是少見幾個美人而已,雖然現(xiàn)在的蕭景琰比半年前的蕭景琰看上去要俊雅些,讓自己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連茶都忘了喝一口,但藺晨還是決定忍痛割愛,這么端著姿勢和蕭景琰對坐,藺晨覺得心悶。藺晨很想攬著蕭景琰的胳膊,與蕭景琰把酒言歡,如今這么主次對坐飲茶,再好的茶也品不出滋味來。
蕭景琰放下茶杯,想了下,又輕輕笑了笑:“無事,只是近來覺得京中紅葉甚美,想起先生摯愛美景美人,所以相邀先生同賞!
藺晨眉頭突突直跳,蕭景琰性情秉直,沒想到做了三年多的帝王,這性情倒也沒怎么改。藺晨小指按在白瓷茶杯邊緣,心想蕭景琰如今天下之主,想邀誰去看風(fēng)景皆可,偏偏把自己從那么遠(yuǎn)的瑯琊閣拖出來,這哪里是一時興起,分明是籌謀許久。
“在下受寵若驚!边@是實話,宮里有那么多妃子,蕭景琰還有母親靜太后,再不濟(jì)帶他的臣子們出去秋獵也好,為何要抓他一個閑人?藺晨忽然明白過來,也許就因為自己是個閑人。
蕭景琰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迎著藺晨走過去。藺晨忙正襟危坐,目光對上蕭景琰,不躲不避,陽光照在蕭景琰的臉上,他硬朗的臉上帶著一抹干凈爽利的笑容。蕭景琰低頭看著藺晨,忽然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應(yīng)該邀蘇先生而非你?”
藺晨點點頭:“是。”他從接到蕭景琰的信開始心頭就有疑問,他問梅長蘇,梅長蘇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既然蕭景琰提出來了,藺晨順竿而爬,怎么也要問清楚。
“蘇先生怎么答的?”蕭景琰問。
藺晨又把雙手揣在袖中,意興闌珊地倚在案幾上,松了松一直繃緊的神色,他回道:“他說他不是林殊,而我是藺晨,如此而已!碧A晨想連他都不知道梅長蘇話里的意思,難不成蕭景琰會知道?這頭水牛腦子要能打個彎,當(dāng)年還會氣得梅長蘇吐血,還會讓自己對已經(jīng)是太子的蕭景琰嗤之以鼻?藺晨想——絕不會!
蕭景琰果然愣住了,他低頭看著打了個哈氣的藺晨,這個人似乎從遇見他開始就一直是如此地漫不經(jīng)心。蕭景琰記得當(dāng)初他還是太子的時候,藺晨是根本就看不上他,藺晨甚至還說過……蕭景琰看著疏懶的男人,又覺得很奇妙,三年前藺晨受梅長蘇之約假扮中書令,日日輔佐于他,三年后當(dāng)藺晨身份明朗,藺晨又向他求請了梅長蘇當(dāng)年置辦的蘇宅,說是在他羈留金陵城之時為落腳之處。如若藺晨真的嫌棄他蕭景琰,何必還要回金陵城?如果藺晨真的厭惡他蕭景琰,又何必書信送出不到三日,藺晨就千里迢迢從瑯琊閣趕來了金陵城?瑯琊閣少閣主的心思,當(dāng)真是千奇百怪。
“算了,連你也不知道長蘇話里的意思,就當(dāng)他是在與我說笑罷了!碧A晨悻悻地挪了挪身子,從案幾上端起已經(jīng)涼了的茶,眉頭一皺,又把茶水放了回去。
蕭景琰忽然盤腿坐在了藺晨身邊,他拎起藺晨案幾上的茶壺,給藺晨重新斟了一杯茶。茶水適溫,茶葉在水中泡開,茶香撲鼻而來,藺晨鼻頭微動,睜開了一只眼,看著與他面對面而坐的帝王,心中一動,近看蕭景琰倒是更加賞心悅目了些,他伸出手在蕭景琰臉上輕輕捏了一下,觸感不似飛流那般柔嫩,當(dāng)了三年帝王的蕭景琰臉頰仍有些硬,手感并不好。藺晨唉聲嘆氣地收回了手,宮里那些妃子養(yǎng)皇帝的手法也太一般了,比起他這個天下第一的蒙古大夫來差得可不是一點兩點,再這么養(yǎng)下去,蕭景琰胖是會胖起來,那也是虛浮之態(tài)。
捧著茶杯的人又一次愣住了,被藺晨捏了一下倒不疼,卻覺得在涼意漸襲的秋日里,心里突然騰起了一股溫?zé)岬呐!八皇橇质猓沂翘A晨。”梅長蘇這句話并不是對藺晨說的,而是對他蕭景琰說的。
“你啊,少吃些宮里嬪妃們給的東西,多吃點梨降降火!碧A晨臉色瞬間白了,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情不自禁做了什么,他死撐著趕緊替自己圓場,心想這位帝王可千萬別發(fā)火,他還想回瑯琊閣過年。
蕭景琰穩(wěn)穩(wěn)地將茶杯放在案幾上,正色道:“我才想起來藺先生是會醫(yī)術(shù)的!
藺晨點點頭,提起醫(yī)術(shù)他自信沒人比得過他,所以頭抬得更高了些:“是,我天下第一蒙古大夫不是吹的!碧A晨還不忘捋了下額前的劉海。
“朕想請?zhí)A大夫替朕把把脈。”蕭景琰忽然直起了身,恢復(fù)了帝王自稱,睥睨地望著藺晨。
藺晨一驚,立刻明白了蕭景琰要做什么。才出虎穴不到三月,蕭景琰是又要把他給拐進(jìn)去不成?
“陛下身強(qiáng)體健,平日保養(yǎng)得宜,不需要草民把脈!碧A晨連忙也坐直了,他現(xiàn)在直后悔剛才的“情不自禁”。
蕭景琰輕輕笑了笑,開口道:“來人,傳朕旨意……”
“蕭景琰,你住口!”藺晨跳將起來,可終究是晚了。那些跟隨在蕭景琰身邊寸步不離的內(nèi)侍們打開屋門見到的景象就是藺晨氣急敗壞地用雙手捂住當(dāng)今天子的龍口,被“刁民”捂住嘴的當(dāng)今天子眼角彎彎,笑得特別得意,有心思通透的內(nèi)侍從蕭景琰眼里看出了一絲得逞的意思,嚇得內(nèi)侍連忙挪開眼,直喚“救駕!快快救駕!”
新年休朝期滿,太醫(yī)院新來了位姓藺的太醫(yī),據(jù)說這位太醫(yī)來頭不小,太醫(yī)院的老先生們對這個年輕的后輩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因為帶藺太醫(yī)來太醫(yī)院的內(nèi)侍小聲對老太醫(yī)們說:“這位可是犟得過陛下的人,曾經(jīng)還壓著陛下……”內(nèi)侍四下瞧了瞧,見沒有人才接著沒說完的話,“的嘴,所以諸位大人們可要小心伺候著!敝T太醫(yī)連連應(yīng)聲,把藺晨捧得像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一般,藺晨說什么,就是什么。
瑯琊閣山下的桃花漸次開放,飛流折了幾株后鉆進(jìn)了暖閣里。甄平按照梅長蘇的要求把藺晨畫了一半的瑯琊閣秋景圖裝裱起來,掛在了藺晨曾經(jīng)伏案作畫的案幾后。
“宗主,這藺少閣主都去了大半年了,怎么還不回來?”甄平一邊掛畫,一邊問坐在案幾邊看飛流插桃花的梅長蘇。
梅長蘇手里拿了一株桃花,遞給飛流,輕輕笑了笑:“他找到事做了,自然就不記得回來了!
“什么事啊,屬下可從未聽過藺少閣主會一心鉆在一件事里的!
“他不是自詡天下第一蒙古大夫么,有個地方適合他這個蒙古大夫!泵烽L蘇又拿了一株桃花給飛流,飛流興高采烈地接過,插在了瓷瓶中。
“飛流,你想不想藺晨哥哥?”梅長蘇問飛流。
飛流猶豫了一會,才點點頭:“想!
“那你替蘇哥哥去金陵城一趟,看看他在做什么好不好?”
“不好。”
梅長蘇奇怪了:“為什么不好。俊
“水牛叫他。”飛流回道。
“宗主,飛流是什么意思?”甄平掛好畫,來到案幾旁,也幫著飛流插桃花。
梅長蘇淡淡地笑了笑:“飛流是說,景琰一直在藺晨身邊,飛流靠近不了。是不是,飛流?”
飛流應(yīng)聲點點頭,他前幾次去金陵城都是見藺晨在蕭景琰身邊走都走不開,所以飛流每次都無功而返。
“看來我們這位瑯琊閣少閣主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泵烽L蘇轉(zhuǎn)頭看著甄平剛掛好的那幅“瑯琊閣秋景圖”,墨潤遠(yuǎn)山,秋意盎然,雪鴿攜箋,乘風(fēng)而來,重山之后,帝都在望。梅長蘇又轉(zhuǎn)回頭看向正前方的窗外,江水渺渺,一望無際,藺晨落筆的并非是他當(dāng)日所見之景,他畫的是另一方——帝都金陵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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