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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懼怕打擾。
直到她的出現(xiàn),仿佛是盛開在心口的一道陽光。
十年匆匆,輾轉(zhuǎn)流離。
他終于將她在心里妥帖安放,她卻永遠離開。
現(xiàn)實殘酷,刻即成傷。
內(nèi)容標簽: 情有獨鐘 邊緣戀歌 正劇
 
主角 視角
方潮
沈佳寧
配角
陳鳶

其它:中篇小說

一句話簡介:愛與陪伴,須臾輾轉(zhuǎn)。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580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0 文章積分:128,98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故夢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3650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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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生

作者:蘇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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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三年前的一個下午,我被派去做一個采訪。
      采訪的是一個盲人雕刻家。年輕,才華橫溢,低調(diào),且不喜言談——報紙上都這么說,說他甚至在他的作品展覽會上都吝嗇到一言不發(fā),這無疑又為他鍍上一層神秘感。很久以來,很多報社雜志社都想為他做個專訪,但大多都被他婉言拒絕了。
      我很幸運,我竟然得到了一個這樣的機會。

      為了表示我的尊重,我在采訪前半個小時就到了他家門口。有些斑駁的墻面上爬山虎重重疊疊,門口種著一排茉莉含苞待放,還有年代久遠的房檐上掛著一只鈴鐺,風吹來細細碎碎的響。
      果然是藝術(shù)家生活的地方。
      門沒有鎖,我輕輕敲了幾下,試探著走了進去。
      屋子里空蕩蕩的,像是沒有人。我來回看了幾個房間,最后在陽臺上發(fā)現(xiàn)了他。他坐在輪椅上,背對著我,好像并沒有聽到我走到他身后。很久之后,我輕輕打斷了沉默。
      “您好。請問您是方潮么?”
      他對著窗外點點頭。
      “我是來采訪您的記者!蔽疑斐鍪,“我叫楊可!
      “你好。”他淡淡說道,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大而黑的眼睛半點光亮也無,遠遠望去如一片死水般寂靜,沒有半點波瀾!罢堊伞!彼f。我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從包里翻出采訪提綱,又斟酌了許久該怎樣開頭。
      “你要采訪我什么?”他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知道該怎么開頭。那就先……先給我講一下您的創(chuàng)作靈感吧。”
      “能換一個問題嗎?”
      我愣了一下,趕緊匆匆掃了一遍提綱。
      “那……您能說一下,您是怎樣走上雕塑這條路的嗎?或者,您學(xué)習的經(jīng)歷?要不……隨便說一下您的生活也行。”
      “這么多無聊的問題!彼p輕笑了,眼角帶過一絲流光,“與其回答這些沒用的,不如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你聽說過我小時候的事情嗎?”
      “沒有!蔽艺\實的回答。
      他轉(zhuǎn)著輪椅,又回到窗旁。
      “小時候,我得了一種病!彼nD了一下,“這種病,你應(yīng)該聽過——自閉癥!

      自閉癥,又叫孤獨癥。
      語言障礙,沒有社會交往能力,易怒,偏激,刻板。方潮的童年,就是這樣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度過的。父母經(jīng)商,無暇照顧他,便送他去治療。療養(yǎng)院里,方潮是最安靜聽話的一個孩子,聽話到甚至會讓看護覺得他根本沒有生病。
      三歲,終于會發(fā)聲,說出了第一個字。
      五歲,終于對外界有了反應(yīng)。
      直到七歲。
      方潮的治療效果十分理想,醫(yī)生告訴他的父母可以讓他試著做一些社會活動,現(xiàn)在的方潮除了不愛說話之外并沒有太大異常。方潮的父母接受了提議,于是決定接他回家。
      “但是必須有人看著他。”醫(yī)生嚴肅的補充道,“自閉癥患者發(fā)病是無法預(yù)估的,必須有人時時陪著,這樣也好讓他更早適應(yīng)社會環(huán)境,而且多與他交流也對他的康復(fù)十分有利。他現(xiàn)在,還是拒絕和生人接觸。”
      方潮的父母知道自己無法日夜照顧,于是他們決定再收養(yǎng)一個孩子來陪伴方潮。他們?nèi)ス聝涸,挑選了一位耐心善良又樂觀活潑的女孩——沈佳寧。那年,她九歲。

      方潮的爸媽把情況如實告訴了沈佳寧,并承諾會給她最好的生活,只要她能幫方潮康復(fù),保護方潮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為了時時看著他,沈佳寧留了兩級,和方潮分到一個班。她清楚自己的使命有多么重要,也十分明白別人對自己的好自己應(yīng)盡力報答,何況還是被收養(yǎng)在這樣富足的家庭。
      方潮的爸媽留給她一筆數(shù)目不小的生活費和家門鑰匙,便又匆匆趕去出差工作。沈佳寧獨自站在偌大的客廳,光滑的大理石板清晰地刻著她小小單薄的身影。她明白,她該知足。
      她決定去主動認識一下他。
      沈佳寧悄悄來到方潮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把耳朵貼在門上卻聽不到房間里有任何動靜。
      “方潮?”
      沒有回答。
      “方潮?你在里面嗎?”
      她又敲敲門,還是沒有應(yīng)答,索性一把推開門進去。
      她看到方潮一個人縮在角落里,緊緊閉著眼睛,渾身不住的發(fā)抖。窗簾緊閉,整個屋子被籠罩在一層壓抑黑暗的氣氛里。沈佳寧趕緊跑過去輕輕拍著方潮的背,小聲的安慰他:“別怕……別怕……”
      在來這個家之前,沈佳寧已經(jīng)對這種病有了概念。她在網(wǎng)上查了很多案例,了解了大概病情。此刻的方潮縮在角落里,正是自閉癥患者典型的喜愛幽閉空間的表現(xiàn)。只是真的看到方潮的模樣,她還是慌了。她并不知道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只能不停地安慰他。
      突然方潮從臂彎中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走!”
      方潮大喊著,一邊叫喊一邊把沈佳寧推出門外。沈佳寧拼命抵抗著勸說他:“方潮你聽我說——我是來陪你的,我來幫你……”
      門被啪的一聲重重關(guān)上。
      沈佳寧整理好有些凌亂的鬢角,眼眶止不住的溢出淚來。她靠在墻上,小聲地抽泣。空曠的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本想著能夠好好相處,沒想到第一次見面他就把她拒之門外,那以后呢?她不知道,她不過九歲。

      第二天。方潮第一天上學(xué)。
      有了昨天的教訓(xùn),沈佳寧認為自己應(yīng)該更小心些。于是她慢慢走到方潮臥室門口,輕敲三下門——果然還是沒有反應(yīng)。她清清嗓子,小心翼翼的說:“方潮?今天我們要去上學(xué),你準備好了嗎?如果可以我們就——”
      “咚——”
      門被重重撞擊了一下,驚得沈佳寧后退了幾步。她深呼吸一口,再次鼓起勇氣,走上前,輕輕說:“你不想上學(xué)對嗎?那好,我們就不去。你就在里面,你能聽到我說話對吧?你就聽我說就好了,我就在門外。對了,我叫沈佳寧。不想上課的話,我可以給你念課文——”
      屋里沒有動靜。沈佳寧放下書包靠在門外坐下。方潮沒有拒絕也沒有反抗,這就是進步。她有些開心的拿出課本——都是一年級的東西,她早就學(xué)會。沈佳寧稍稍提高嗓音:“我先教你背詩吧。《憫農(nóng)》,聽過么?你來聽我讀——”

      此刻方潮仍縮在角落里,緊緊拉著窗簾。門外是那個小女孩清澈的聲音,可他根本聽不進去。離開療養(yǎng)院,這個家對他來說著實太過陌生,他一時無法適應(yīng)。而現(xiàn)在,朗朗的讀書聲在他看來像是無數(shù)只小蟲子在撓心,讓他心煩意亂。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卻怎么也清靜不下來。
      他不愛說話,對大多數(shù)事情沒有反應(yīng)。沈佳寧這樣一個侵入者,無疑打亂了他的世界。

      而這遠遠沒有結(jié)束。
      沈佳寧每天都在門外給他念書,一念就是一上午。中午的時候匆匆做好飯,給他放在門口,再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開始放在門口的飯菜常常整日未動,只是再怎么倔強方潮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三天后,沈佳寧開始收起了空碗。勝利感油然而生,她開始試著和方潮聊天。
      “今天學(xué)什么?單詞?數(shù)學(xué)?上次教你的乘法表你記住了嗎,要不我來考考你——”
      “不!
      即使只說了一個字,在沈佳寧看來,都彌足珍貴。
      大多數(shù)時候,方潮對沈佳寧都是直接無視,哪怕是要上廁所不得不推開房門,看到她在門外,也是目不斜視的直接走開。當他需要什么時,簡單一個字就表達清楚。沒有敬語,沒有稱謂。三天一次的康復(fù)治療,沈佳寧乖巧的站在醫(yī)生旁邊,緊張又好奇的看著他們——這是他們見面時間最長的時候,足有三四個小時,方潮終于能夠認真端詳她。他從未記住過什么人,也不允許有什么人進入他的世界。只是每天門外的那個聲音,清淡的廚藝,和日日的陪伴,他還是記住了。
      清秀但說不上漂亮的眉眼透著一股倔強,五官的輪廓很淺,好像隨時都會消散在眼前。每次他發(fā)病時,她都會驚慌失措的跑進來緊緊抱著他,輕輕拍他的背說不要怕。他和父母都從未如此親昵過。慢慢的,方潮有了親人的概念。
      是她。

      時間匆忙的過,轉(zhuǎn)眼,就是十年。
      這十年中,除非必要,沈佳寧一次都沒有進過方潮的房間。而這十年里除了去療養(yǎng)院做康復(fù)治療,方潮也沒有出過一次門。她永遠都守在他的臥室門口。為了第二天給他講課,她每天晚上要自學(xué)到很晚。十年中方潮的父母來過幾次,除去第一次回來問沈佳寧為什么不去上學(xué)外,每次回來看他們,都是放下一筆錢,然后在方潮的門口站好一會兒,嘆口氣默默離開。他們沒有和方潮說過一句話,甚至不知道方潮現(xiàn)在的模樣。
      沈佳寧懂得這樣的無奈,但她覺得,至少她還陪在方潮身邊,這就不是悲哀。

      “沈佳寧,我要喝水!
      門內(nèi)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她答應(yīng)一聲,倒了杯水敲敲他的房門。
      “你進來。”
      沈佳寧愣了一下,還是遲疑著推開門走進去。
      方潮正對著窗戶發(fā)呆。十年后的他比以前正常了許多,不再懼怕陽光,也不再拒絕和沈佳寧交流。只是他的話還是很少,極少。這直接導(dǎo)致十年只和方潮及賣菜大爺交流的沈佳寧比小時候沉默寡言了很多。
      “怎么了?”沈佳寧問他。
      “我無聊,給我找點事情做!
      “學(xué)習,看書!
      “無聊!
      方潮轉(zhuǎn)過身,拿起水杯一口氣全部喝光。
      “上次經(jīng)過你的房間——你會木雕?”
      沈佳寧呆呆的看著他,半晌木木的點點頭:“會!
      小時候在孤兒院沒有玩具,偶然得到一把刻刀自己刻著瞎玩,來到方家后愈發(fā)變成一個愛好和習慣,沒事就去找一些圖樣和松木,堅持了十年。
      “教我!
      不可置疑的語氣,不是請求,不是問詢,是命令般的指示。
      沈佳寧早已習慣。
      “你想學(xué)?木雕……很難學(xué)的!
      “教我!彼种貜(fù)一次。
      “好吧。”沈佳寧無奈的攤攤手,“什么時候?”
      “現(xiàn)在。”方潮終于抬起眼來看她——十年如往的溫順眉眼透著一股反差的倔強——一眼過后他又很快將視線移至窗外。沈佳寧在自己房間收拾好一箱工具,又拿了幾塊小木頭和圖樣,費力的搬到方潮的房間。
      “先拿這種小的銀杏木練手,等到你練得差不多再刻大的!
      方潮沒有接她的話,打開工具箱,仔細端詳。
      “怎么用?”

      沈佳寧開始了每天教授木雕的生活。一整天待在方潮的房間,教他如何使用大大小小的刻刀,如何按著墨痕刻畫,如何才能使雕刻看起來栩栩如生。有時候沈佳寧還會拉著他一起出去找木頭。日子雖然簡單,但卻能夠日日陪伴。比起以前隔著一道門的相處,沈佳寧想不出比現(xiàn)在更好的生活。
      陪伴,足以抵消所有冷漠而衍生溫柔。

      “你找的木頭不好。”沈佳寧一邊指責他一邊拿出例樣,“你看,要這種木紋起伏大的,而且你找的太小了呀——以前我給你小的木頭是讓你練習現(xiàn)在你可以試一試大塊的木頭了——”
      “你找!狈匠卑咽掷锏哪緣K一丟,默默走到一旁不再理她。
      “你這人,一點耐心都沒有!鄙蚣褜幈г沟,“那你也不能閑著呀!
      方潮沒有說話。沈佳寧白他一眼,自己尋找起來。

      從一開始雕出一朵小小的茉莉,到刻好一簇盛放的牡丹,再到整齊排列的十八羅漢——方潮的天賦日漸顯露,并且已經(jīng)可以自己創(chuàng)作描摹好圖樣再自己雕刻出來。每次雕刻好一件作品,他都會先給沈佳寧看。日久天長,沈佳寧也不得不佩服。線條之流暢,圖樣之華美,想象之豐富都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只是病況尚未痊愈,在方潮每次刻到逆時針的線紋時,都會稍稍停頓。自閉癥的刻板表現(xiàn)讓他只適應(yīng)順時針的方向,每一次反方向的用刀對他來說都是挑戰(zhàn)。為了雕刻好一件作品,他常常滿頭大汗。
      “太漂亮了,比我刻的都漂亮,我還練了這么多年呢。”沈佳寧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新雕刻出的古代仕女,不禁贊嘆,“你可以成為一個藝術(shù)家!
      方潮微微揚起嘴角,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只是沈佳寧沒有看到。
      “哎,你這么厲害。不如拿到網(wǎng)上賣吧,或者發(fā)布一下讓大家看看也行——那你就紅了。茍富貴勿相忘,等你出名了可別忘了我這個入門老師呀——”
      “隨便。”方潮淡淡的回應(yīng)。沈佳寧隨手翻看著桌上新畫的一堆圖樣,翻到中間時卻被方潮出手制止了!霸趺戳,我看看也不行嗎?”
      “不可以!狈匠币话寻褕D樣搶回來鎖進抽屜。
      “這么小氣!”
      “不可以!
      “我就看一下!”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沈佳寧氣憤的起身:“不管你了!”
      方潮偷偷地笑了:“隨便。”

      如水的時光流逝,帶著沉寂與欣喜,經(jīng)過一大段空白刻下歲月墨塵。
      不停地走。

      沈佳寧把方潮的一部分作品上傳到網(wǎng)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每天問價收藏的人絡(luò)繹不絕,甚至有人愿意出錢資助方潮開作品展覽會。
      “喂——我是那個古玩城的,我在網(wǎng)上看了這個叫方潮的人的木雕,我很有興趣。∧懿荒荛_個價錢——”
      “抱歉,作品不賣的。謝謝您的支持了,謝謝。再見!
      沈佳寧每天都會接到幾十個類似這樣的電話,每一個都是這樣婉言拒絕。“我快成你的經(jīng)紀人了。”沈佳寧無奈的笑笑,“每天都是,接他們的電話。”
      “那誰讓你發(fā)了!狈匠辈豢此,埋頭雕刻。
      “我這不是為你好嘛!
      “為我好?是給我找麻煩吧!
      “你——”
      “你開心就行!
      方潮仍舊低頭工作,沒有注意到沈佳寧此刻微微紅起來的臉。
      一瞬間的錯意,讓她有些慌亂。她看著方潮初顯輪廓的臉,微微笑起來。
      “你看我干什么!
      “。繘]有啊——”趕緊用抱枕捂住自己。
      “那你剛才笑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拼命想轉(zhuǎn)移話題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于是把眼光放在方潮的雕塑上,“你現(xiàn)在雕刻的是——”
      “你猜。”
      沈佳寧放下抱枕,認真察看起來:“一個人!
      “廢話!
      “誰?”
      方潮搖搖頭:“不能說!
      “又賣關(guān)子——我最恨你瞞著我!
      “隨便!
      沈佳寧憤憤的摔門而出:“再見!”

      好像很多次的對話都是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沈佳寧靠在門上,靜靜地回想這些日子。方潮自從學(xué)會雕刻后,好像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也許是每日都能在他的房間陪他一起的緣故,他們的對話比以往幾年的都要多,甚至還會一起開玩笑。醫(yī)生來的次數(shù)少了,發(fā)病的次數(shù)也少了,有時還能陪她一起出門買東西找木材。
      一點點的溫暖都可以被對比成大大的欣慰。
      沈佳寧不禁笑出了聲。
      “你又笑!
      門內(nèi)傳來他的聲音。沈佳寧慢慢靠著門坐下,仿佛又回到從前他們隔著一道門對話的時候。
      “我高興!
      她慢慢閉上眼睛,聽到門輕輕顫動的聲音。
      “你知道嗎,你比以前開朗了!鄙蚣褜幾匝宰哉Z道,“以前你總是不理我,偶爾發(fā)起病來特別嚇人,到處亂打亂踹,有一次還把我胳膊打青了。不過時間長了我就習慣了,覺得也就沒什么了。本來,我就應(yīng)該好好照顧你,幫你痊愈,這是我的責任,也是叔叔阿姨交代給我的任務(wù),我就應(yīng)該盡力完成。這么多年我以為,和你好好說一句話都是奢望——”不知怎么聲音帶上了哭腔,沈佳寧把頭埋在臂彎里,“可是我不甘心。每天我一個人在這里,你也不跟我說話,我都快憋瘋了!彼昧Φ匚艘幌卤亲,繼續(xù)道,“不過都好了,現(xiàn)在你能和我一起刻木雕,能聽我說話,能和我說話。這樣我就覺得我不是一個人。你不知道你剛才告訴我開心就行的時候我有多感動,我想我終于在你心里有了些位置。只是我不知道我能陪你多久,你能陪我多久。等你徹底康復(fù)了,我是不是就該離開了?你還能一直陪著我嗎?你還會一直陪著我嗎?”
      沒有回音。沈佳寧想,應(yīng)該是沒有聽到吧。
      她嘆口氣,轉(zhuǎn)身下樓。

      很久之后,房門被輕輕叩了三下。
      方潮靠在門的另一側(cè),手停留在門把上遲遲沒有轉(zhuǎn)動。
      “會!
      他對著門外輕輕說。
      “我會陪著你!

      陪著你看日出日落,陪著你聽花開花謝,陪著你走過人生坎坷歲月悠長?v然前路漫漫無可揣測,縱然時光荏苒須臾即逝。你想讓我陪著你,我就陪著你。
      一直到蒼顏白發(fā)。
      一直到萬物靜止。
      一直到世界分崩離析。我們最終被時間隔絕西界陰陽兩地。
      我都會陪著你。

      愛在他們心中悄然滋長。
      靜候時間揭曉。

      方潮的父母要來看他了。
      他們在網(wǎng)上看到他的作品,驚喜之余更多的是好奇。他們想知道方潮是經(jīng)歷了什么能有如此驚人的變化和成就,他明明從沒上過學(xué)。
      “這次我們會回去住一段時間!狈綃寢尳o沈佳寧打電話,讓她整理好房間。沈佳寧非常開心的答應(yīng)了。
      “叔叔阿姨要來啦!”沈佳寧興高采烈地推開方潮房間的門,“你開不開心?”
      方潮微微皺起眉:“沒看到我正在——”
      “我知道我知道,打擾到你了對不對?我也是高興嘛,想趕快告訴你。”沈佳寧搬起一個小凳子坐在他身邊,“你這刻的什么東西?還是上次那個沒完成的小人?”
      “他們回來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方潮不滿道,“你怎么這么高興!
      “答非所問,我明明在問你你在刻什么。而且話不能這么說,他們畢竟是你的爸媽,沒有他們怎么會有你。他們?yōu)槟阋哺冻隽撕芏,你生病他們也在著急,幫你找了很多醫(yī)生花了很多錢……”
      “所以你也是他們買來陪我的嗎?”
      “方潮!”
      “對不起!狈匠奔泵∞D(zhuǎn)身欲走的沈佳寧,“我沒有別的意思!
      “你就是這么看待我的?買來陪你的?”沈佳寧邊哭邊說,“十幾年你就是一直這么覺得的?”
      方潮拼命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比起他們,你更像我的親人。這么多年他們一次都沒有來見過我,也沒有陪過我一天。我對他們沒有感情。”
      “親人不是這樣定義的。”沈佳寧蹲在他面前,“他們給了你生命,這就足夠了!
      “嗯!
      “他們來了以后,你要開心的和他們說話,像和我說話一樣,告訴他們你沒事,每天都過得很好,有喜歡的木雕,而且做得很好——”
      “還有你對我也很好!狈匠鄙斐鍪謳退恋裟橆a上的淚。沈佳寧欣慰的笑了:“對,告訴他們,都告訴他們!
      “我聽你的!
      沈佳寧看他良久,靜靜的趴在他的膝蓋上,輕輕嘆了口氣。

      家里突然多了兩個人,沈佳寧竟然有些不習慣。
      再也沒有長長的沉默,也不會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只聽到刻刀劃在木料上鈍重的聲音,也不能一整天都和方潮待在他的房間里。
      好在方潮和爸媽相處的還算正常。他的表現(xiàn)也讓他們十分驚喜,特別是親眼看到方潮的作品時。
      “聽說,是你教他木雕的?”方媽媽問沈佳寧。沈佳寧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真的謝謝你,沒有想到,他會成為今天這樣!
      “全靠他自己的,和我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鄙蚣褜幹t虛道。
      于是方爸方媽對她更好了。

      有時候,趁兩位家長出門的空當,沈佳寧會偷偷溜進方潮的房間看他的新作。只是那個小人在他雕刻完成之后就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為什么不能看!”
      方潮眨眨眼:“總有一天會讓你看到的!
      沈佳寧雖然還是好奇,卻也沒辦法只能忍住。

      沒有辦法面對面交流,他們就發(fā)短信。
      ——你在干嘛。
      ——自己上來看。
      ——你覺得我應(yīng)該干什么。
      ——隨便。
      ——能不說這兩個字嗎?!
      ——不能。
      ——方潮!
      ——有事?

      或者晚上推開窗,遠遠地互相看一眼當做晚安。

      好像再遙遠的距離都不過如此。
      因為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她也一樣。

      “你們相處的很好!狈桨职忠贿呎燮饒蠹堃贿呅χ鴮ι蚣褜幬⑿,“你有什么打算呢?想繼續(xù)上學(xué)嗎?”
      “上學(xué)?”
      “對,如果你愿意的話,叔叔阿姨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出國留學(xué)的機會!
      沈佳寧晃了一下神,下意識的回答道:“那方潮怎么辦?”
      方爸爸寬容的笑笑:“可以請看護,反正他現(xiàn)在也恢復(fù)的差不多了。”
      “我……”
      “沒關(guān)系,你可以考慮一下!
      沈佳寧道了謝,轉(zhuǎn)身沉默的走上樓。
      出國留學(xué),多么好的機會。以前因為方潮不上學(xué),所以自己也沒有接受過正規(guī)的學(xué)校教育——可是她期待校園,她想走進校園,她想和別人一樣,有同學(xué),有老師,有操場,有考試,有假期……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她眼里都是一種奢望。
      只是,她放不下方潮。
      沒有她,他該怎么辦,沒有他,她該怎么辦。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沈佳寧心不在焉的打開。
      ——我聽到了。所以,你是要走嗎?
      她按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顫動了一下,趕緊回復(fù)。
      ——沒有。
      ——有走的可能性是嗎?
      沈佳寧啞然無語。她正斟酌如何回答他,卻聽到震耳欲聾的一聲摔門響。方潮從臥室跑出來,手中拿著一把刻刀正對著自己的胸口,臉上縱橫淚痕。他緊緊地閉著眼睛,渾身不住的顫抖。沈佳寧三兩步跑過去抱住他,試圖把刻刀從他手中奪下,卻被他一把推開,狠狠地摔在地上。
      “方潮!”
      “小潮!趕緊放下!”方爸方媽焦急的跑上樓,方潮卻在他們靠近之前轉(zhuǎn)了個方向,面對著他們把刻刀又靠近自己胸口幾寸!胺匠蹦悴灰
      “你們要把她送走是嗎?”方潮沉著聲音質(zhì)問道,“你們又要讓我一個人是嗎?”
      “我們沒有說——”
      “如果她走了。”他緊閉的雙眼微微打開,“我就死給你們看!
      沈佳寧愣在原地,一時無法接受他剛才是說了多么恐怖的話。
      方爸方媽滿口答應(yīng)著方潮,趕緊把刻刀拿走,扶他回臥室。等到一切終于平息下來,方媽媽從臥室里走出,沈佳寧還在原地發(fā)呆。
      “你告訴他了?”方媽媽問。
      “沒有……是他自己聽到的!
      “抱歉,我們沒有想到他現(xiàn)在這么依賴你,甚至在利用他的生命!
      “我……”
      “關(guān)于出國的事,我想我們都不要再提了!狈綃寢尷淅涞卣f,“但是總和你待在這樣一個小圈子里對他也不好,應(yīng)該讓他多接觸別人。我和你方叔叔決定,把我們一個朋友家的女兒接來住幾天,她看過方潮的作品,很喜歡方潮。正巧也是暑假,年輕人在一起總歸要比我們兩個老人更有話題一些。”她看看沈佳寧,末了,又補充道:“你覺得呢?”
      沈佳寧只能木木的點點頭:“……可……可以。”
      “那就這樣決定了。以后你別天天找他。等他病情再穩(wěn)定一點,他也會有自己的生活。和你不一樣!
      方媽媽留下這句話徑直離開。沈佳寧沉默的垂下頭——有淚滑過鼻尖與臉頰,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寄人籬下是她注定卑微的理由,她的無能為力讓一切身不由己都理所當然。只是她沒有辦法,因為她自己也知道,他們畢竟不同。
      她不過是一個孤兒,靠著十足的運氣被收養(yǎng)在這樣看似令人艷羨的家庭,而他,終究擺脫不了富家子弟的名號。他們今后的人生,必然是截然相反的兩段路。
      方爸爸從房間出來,看著呆站在門口的沈佳寧,什么都沒說,嘆了一口氣離開。沈佳寧抬起手,想進去安慰一下方潮,卻一回頭看到樓下方媽媽正瞪著她皺起眉頭。
      她縮回停在半空中的手,轉(zhuǎn)身離開。

      那個方媽媽口中朋友的女兒很快到來。
      第一次看到她,沈佳寧就被她的明麗活潑所驚艷。不過是與她一般大的年紀,怎么看上去就如此美好?沈佳寧倒好水放在桌子上,不由贊嘆地對她微笑。
      她也對沈佳寧笑笑:“你好,我叫陳鳶。你是?”
      “我叫沈佳寧!
      “沈佳寧你好!彼趾浪男πΓ澳闶欠匠钡呐笥?”
      “不是。”坐在陳鳶身邊的方媽媽插嘴道,“她是我們家的幫工!
      “哦……”陳鳶的神色明顯冷下去幾分,卻還是尷尬的笑笑。
      沈佳寧心如死灰。
      幫工……?就是說,自己不過是他們家十幾年雇的一個保姆?而不是說,是養(yǎng)女?沈佳寧拼命忍住溢在眼眶的淚水,起身去廚房做菜。
      “小潮——快下樓,來客人了!
      方媽媽一邊叫方潮,一邊招呼著陳鳶。沈佳寧透過廚房的玻璃門看到她和陳鳶有說有笑的樣子——這就是所謂的一個圈子里的人吧?再看看自己,好像只是一個陪襯的命。
      “小潮——你怎么還不下來?”
      “小潮——?”
      “我去叫。”沈佳寧推開門,用圍裙擦擦手,低著頭躲開方媽媽凌厲的目光。
      “不用你去叫!狈綃寢尷慀S起身,“我自己帶陳鳶上去!
      沈佳寧默默嘆了口氣,苦笑著回到廚房。

      方媽媽帶著陳鳶上樓,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方潮正在專心的刻著什么東西。
      “小潮,你看誰來了?”方媽媽把陳鳶往身前輕輕推了推,“陳鳶,陳叔叔的女兒!
      “出去。”方潮冷冷的說。
      方媽媽神色略顯尷尬,陳鳶轉(zhuǎn)過頭來有些不解的看著她。她趕緊打圓場:“哎呀,你不記得嗎?你那個做化妝品生意的陳叔叔?以前還去療養(yǎng)院看過你呢——陳鳶是來陪你過暑假了,還不趕緊迎接人家!
      “出去!狈匠鳖^也不抬的重復(fù)道,“我不想再說一遍。”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
      “我不認識什么陳叔叔,從小到大我只認識沈佳寧一個人!
      “你!”
      “包括你,還有你們,我都不認識。”
      “好了阿姨。”陳鳶笑了笑示意她出去,“我可以單獨跟他呆一會,這樣慢慢就熟悉了!倍笥謱λ{(diào)皮的眨眨眼睛:“相信我!
      方媽媽心疼的摸摸陳鳶的頭:“真是委屈你了,好孩子。”

      方媽媽走后,陳鳶一個人在方潮的房間里東看西看。
      “我只在網(wǎng)上見過這些作品,今天第一次看到實物!彼@訝的贊嘆道,“都好漂亮。”
      “你怎么還不出去!
      “我就是來陪你的。我去哪。俊标慀S十分不見外的坐在方潮旁邊的椅子上,隨手翻著他的圖稿。“你現(xiàn)在刻的是什么東西。磕茏屛铱纯磫?”
      方潮瞪了她一眼,答非所問道:“這不是你坐的位置,給我讓開。”
      陳鳶愣了一下,撇撇嘴站起來。
      “我告訴你,我有自閉癥,說不準什么時候發(fā)病。識相的你就離我遠點。”
      “開什么玩笑啊你!”陳鳶皮笑肉不笑的說,心里卻有些打鼓,“阿姨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隨便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訴你,剛才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說話。我不想認識你你也沒必要認識我。受不了你就趕緊走!
      陳鳶氣憤的摔門而出。方潮輕蔑的,悄聲笑了笑。

      方媽媽每天不斷地在給陳鳶制造靠近方潮的機會,而不讓沈佳寧接近方潮半步,甚至是離他的臥室近一點都不可以。陳鳶好像也知道了方潮和她關(guān)系的不同尋常,于是也處處針對她,常常對著方潮給她難聽話。富家小姐脾氣本就不好,何況還如此心高氣傲。陳鳶從喜歡方潮的作品開始,到現(xiàn)在和他真正相處,越來越喜歡他。她覺得,方潮除了能是她的,別人誰都不可以,尤其是沈佳寧。
      所以現(xiàn)在,沈佳寧只能在每天晚上趁大家都睡著后,悄悄靠在方潮的門口,靜靜的靠一會。好像這樣,也能離他更近一些。

      ——明天要去醫(yī)院做治療,今晚早點睡。
      ——好,你會陪我一起去吧。
      沈佳寧熄掉屏幕嘆了口氣,按現(xiàn)在情況來看,方媽媽應(yīng)該不會再讓她陪著,而是換成了陳鳶。
      ——你會陪著我一起嗎?
      沈佳寧靜靜靠在門上,卻遲遲不能給出答案。

      你會陪著我一起嗎?
      我不知道。
      未來的路太險太多變數(shù),我勢單力薄無法預(yù)估能夠陪你度過多少關(guān)口,也不能想象如果真的有一天要面對分離我該如何應(yīng)對。也許我曾經(jīng)試著不斷靠近你就是錯誤,我在陸地上仰望太久以為能夠看著你自由飛翔就是莫大幸福,卻忘了天上有太多的鳥能夠同你一起高飛,而單單我卻沒有翅膀。
      我以為陪伴就足以成全,足以讓疾病痊愈,讓長久封閉的你接受這世界。
      但這世界,好像并不接受我。

      果然,去醫(yī)院的治療,還是陳鳶代替沈佳寧去了。
      “沒想到你是真的有病。”陳鳶一臉驚恐的看著正在打理衣服的方潮,“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
      “想要什么木料,我等會去買,柳木好嗎?”方潮沒有理她,轉(zhuǎn)身對著正在給他擦鞋的沈佳寧說。沈佳寧抬起頭與他相視一笑。這一舉一動被陳鳶看在眼里,難免有些不服氣。于是對著一旁同樣冷眼觀察的方媽媽說:“阿姨,小保姆就不去了吧?”
      沈佳寧的手頓了一下。
      方潮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陳鳶:“你說什么?你再給我說一遍!”
      “不是再也不和我說話了嗎?”陳鳶有些得意的笑了。
      “你無恥!”
      “我無恥?”陳鳶好笑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冷哼一聲,“那她算什么東西?我家?guī)凸膩頉]給我擦過鞋也沒和我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誰更無恥!”
      “你——”
      “好了!鄙蚣褜幷酒鹕恚p輕拽拽方潮的衣袖,“別計較這些了,今天去醫(yī)院治療,你要開心些,要保持心情愉悅,否則有礙治療效果。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不好意思了!狈綃寢尣遄斓溃敖裉熘形缥覀兇蛩闳ネ饷娉,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別說話這么難聽嘛。”方爸爸打抱不平道,“佳寧對我們有恩的,你說話別這么不客氣!
      “有恩?她把我兒子教的都不認爹媽了她對我有恩?鬼知道她給我兒子下了什么藥能讓小潮不要命也不讓她走!”
      “對不起!鄙蚣褜幰ё∽齑,克制著自己保持冷靜,沉聲說:“我就不去了,我留下來看家!
      陳鳶得意的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忍氣吞聲的模樣,覺得自己心情好了許多。正想說幾句更難聽的刺激她時,沈佳寧卻抬起頭來,對她輕輕笑了。
      “陳鳶,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不知道我們十幾年經(jīng)歷過什么,你也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你不用這樣居高臨下的對待我,無休無止的羞辱我。如果說你有什么資本來頤指氣使的對我,坦白講,除了錢,你還真的沒有什么。你說我無恥,你不配!
      說罷她輕輕點個頭,轉(zhuǎn)身上樓,留下氣急敗壞只能沖方媽媽撒嬌的陳鳶和眼神凌厲的方媽媽無言尷尬。方潮卻云淡風輕的笑了。

      一系列的檢查復(fù)診做的很順利,醫(yī)生說方潮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基本穩(wěn)定,不會有太大變化。方爸爸方媽媽自然十分高興,但陳鳶卻沒來由的想起方媽媽給她講的那次方潮因為沈佳寧差點自殺的事。于是在他們?nèi)齻離開醫(yī)院后,陳鳶特地找了個借口待在醫(yī)院,想咨詢一下醫(yī)生。
      陳鳶找了很久才找到方潮主治醫(yī)生的辦公室,她輕輕推開門,對醫(yī)生客氣的點個頭。
      “醫(yī)生,如果他依賴一個人……這種情況是好是壞?比如他只想和那個人說話,然后對其他所有人封閉自己。就好像……哎呀我也說不清楚,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陳鳶緊張的站在醫(yī)生對面,兩只手互相緊緊握著手指。醫(yī)生愣了幾秒,若有所思的搖搖頭。
      “并不好。我們治療的本意是幫他打開自己的世界接納別人,而你說的,是他把另一個人一起關(guān)了進去。這種情況的后果是不可預(yù)估的!
      “那……讓那個人離開他,是不是就行了?”
      “不可以!贬t(yī)生果斷地拒絕道,“自閉癥患者刻板偏激的傾向比一般人要嚴重許多,如果單純隔絕他與別人的聯(lián)系,只會比你剛才說的那種情況糟糕千倍!
      陳鳶憤恨的暗罵了一句,又問道:“沒有辦法了?”
      “只能讓他打開心扉接納更多的人。當然,在后期的治療里我們也會請心理老師來幫助他!

      “醫(yī)生是這么說的?”方媽媽一邊給陳鳶倒茶一邊問道。陳鳶小心翼翼的接過茶杯,點點頭。
      “不讓她走?”方媽媽有些不滿的皺起眉。
      “不讓。”
      “那不行!狈綃寢屩刂氐陌驯臃旁谧郎,“不是說要接納更多的人么?她不離開怎么接納。她必須走,我不能讓她再待在這里了,不然小潮哪一天又被她逼到自殺的地步——說起來我還心慌,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這種事情只能發(fā)生一次,我已經(jīng)對她十分戒備了!
      陳鳶心中暗暗高興,把醫(yī)生告訴她的后果全部拋到腦后,只一心想著趕緊把沈佳寧送走。
      “那咱們怎么和她說?”
      “你不用擔心,我來說!

      就這樣,沈佳寧在三天后莫名其妙的被她們兩個邀請了。
      雖然她心里還是疑惑怎么突然請她吃飯,但又無奈盛情難卻,只得赴宴。整個席間,盡管陳鳶和方媽媽努力不讓氣氛冷場,可平日里設(shè)下的羈絆,又怎么能輕易不尷尬。沈佳寧心中料到幾分,說不準這是一場鴻門宴。
      果然,在飯局接近尾聲時,方媽媽終于開口了。
      “佳寧啊。”她從未這樣叫過她,“前幾天我們帶小潮看醫(yī)生。醫(yī)生說要讓他換個環(huán)境,多多接納別人,不能總是待在一個圈子里。”她抬起頭有些心虛的看了沈佳寧一眼,繼續(xù)道,“正好過幾天我和叔叔也得回去工作了嘛,所以我們決定,還是讓你出國留學(xué),我們呢,還有陳鳶,帶著小潮去上海。哪里治療條件比這里更好一些,認識的人也多一些。你覺得呢?”
      沈佳寧拿著湯匙的手微微打戰(zhàn),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她沉默許久,輕輕問道:“方潮知道么?他同意了?”
      “我們會告訴他的!标慀S趕忙接話,并從包里翻出沈佳寧的護照,機票,一并擺在她的眼前!斑@是醫(yī)生說的,讓他換個環(huán)境,不信你可以去問。準備工作我們已經(jīng)幫你做好了,今天下午的航班——美國,德雷塞爾大學(xué),去了就可以直接上學(xué)……”
      沈佳寧深吸一口氣,拼命忍住溢在眼眶的淚水。難道自己一定要離開才能讓他平安么?連醫(yī)生都這么說,其實十幾年來,自己終于還是一個多余的角色么?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原來自己在他們眼里,從頭至尾都只是一個外人,一個幫工,一個十幾年的保姆——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真的就這樣白白為他們葬送了十幾年的時光,最后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她鼓起勇氣,又問一次。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方媽媽肯定的一字一頓的回答,“這是醫(yī)生說的,我們沒有辦法違背醫(yī)囑。”
      “下午就走?”
      “下午就走!
      沈佳寧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只能不停喃喃重復(fù)著為什么。直到陳鳶遞給她一杯酒。
      “這是我特地買的,為你送行。就有點辣,不過也是最后一次吃飯了,你就勉為其難的喝了吧!鄙蚣褜幋魷亟舆^酒,麻木的一飲而盡。喝完她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我希望你到了美國,不管遇到什么人,這些年的事,你都不會再提。”方媽媽擱下最后一句話,就差陳鳶去給她買東西。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的機場,只記得當她到了美國終于神智清楚后,看到嶄新的三個行李箱里是一堆嶄新的日用品和衣物。她的手機被換了卡,空蕩蕩的電話簿里沒有一個號碼。
      此刻她終于明白,這不是離開,而是放逐。

      “你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是怎么過來的!敝v到這里方潮的眼睛微微濕潤起來,“接連幾天我在家里都沒有看到她,我問他們可誰也不告訴我。那天晚上我又發(fā)病了,我一個人在角落里發(fā)抖,喊叫,可是再也沒有人過來抱著我。于是我推開窗戶,我想一死了之,但是我們家樓層有點低!彼麩o奈的笑了笑,一滴淚劃過臉頰,“最后我只是摔斷了腿,摔傷了腦袋把眼睛瞎了而已。我連送都沒有送她,甚至——其實那個時候,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之前她一直問我那個木雕刻的到底是誰——那是我想要送給她的禮物,我刻的就是她,直到現(xiàn)在我還一直在等她這么多年,我只想問她一句,如果是這樣,她會回來么?你說,她會回來么?”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轉(zhuǎn)過身去。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啞然的明白,那些塑像中沾染的深情經(jīng)由時間的醞釀,是用多少文字與價格都等換不來的。而這大概也是他從不接受采訪也不拍賣作品的原因吧。但太多人不懂,他們只是在意他的光環(huán),卻忘記看看在光環(huán)下投射出的陰暗的心酸。
      所以這篇采訪稿,我不想寫,也寫不出。
      “我的故事講完了,你可以走了。”方潮冷靜了片刻,又回到最初那個生疏冷漠的模樣!暗纫幌挛业溺婞c工會來,你先走吧,不送!
      我嘆口氣,默默整理好東西,轉(zhuǎn)身離開。
      走到門口,門被突然打開了。
      是一位年輕的女子。清秀的眉眼,隱隱皺起的眉頭。她看了我一下,什么都沒說就側(cè)身走進來!澳闶晴婞c工吧?”我問道。她遲疑片刻,戒備的對我點點頭。
      “我是來采訪的。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還是沒有說話。
      “……你不能說話么?”我尷尬的問道。
      她看著我,然后低頭抓過桌上紙筆刷刷寫了幾行字。
      ——嗓子毀了,不好意思。
      “對不起!
      她寬容的笑笑,搖搖頭。
      “你每天都會來?”
      她點點頭。
      “嗯……方潮……他是個挺可憐的人,好好照顧他!
      她的神色明顯恍惚了一下,又寫了幾行字。
      ——他都告訴你了?
      “這么說你也知道他以前的事?”
      她放下紙筆。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心里突然有種預(yù)感,但我說不清楚也不敢相信,只能看著她好像隨時會飄走的清淡眉眼佯裝平靜,她好像也在躲避著什么,什么都沒再跟我說。過了一會,我準備道別離開。再次走到門口時,那種預(yù)感愈發(fā)強烈,我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
      “沈佳寧?”
      我轉(zhuǎn)過身看她。她的腳步滯在原地。
      許久,她回過頭,對著我,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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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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