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務(wù)室全然沒有球場上的喧囂，安靜得讓人有些煩躁。文太的手仍然在抖。幾個小時前他把球打向遠野的膝蓋，就像他和君島商量好的那樣，毫不猶豫地。

　　幸村必須要去美國，治好他的病，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那時他只有這個想法，可事后，他開始想遠野，那個被他打中的對手。他的球風(fēng)暴戾異常，給自己和木手都施加了不小的傷害，對于文太這種以牙還牙的反擊，沒人指責(zé)。

　　但是現(xiàn)在，文太覺得脊背一陣陣發(fā)冷，腿開始沒有知覺。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因為私欲傷害別人。

　　不是反擊，不是正當(dāng)防衛(wèi)。文太把臉埋進手掌里。是一場交易。不論對上誰，遠野的作風(fēng)都是一樣的；可他有針對性，這是一場狙擊。遠野的rough play只不過是讓文太站在了受害者的道德制高點，盡管他并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人。

　　他猛地掀開了被子，暫時無法視物的右眼讓距離感產(chǎn)生誤差，以至于文太摸索半天都沒能正確地夠到自己的鞋。手指好不容易摸到鞋帶時，卻被人握住。

　　你要去哪？幸村問：現(xiàn)在這幅樣子，不好好躺著休息可不行。

　　這一瞬文太簡直想從醫(yī)務(wù)室的窗戶蹦出去，消失到?jīng)]有幸村的地方。四天寶寺的忍足，或者木手，隨便他有前者的速度或者后者的縮地法，現(xiàn)在的逃亡計劃都會萬無一失�？上н@太超現(xiàn)實，幸村把自己的球鞋丟到門邊后，已經(jīng)坐在他的病床上，把被角連同文太壓了個嚴嚴實實。

　　幸村君，這樣很熱。文太尷尬地說。盡管已經(jīng)十一月，醫(yī)務(wù)室卻因為空調(diào)的存在而溫暖如春。被子上再壓一個活人，讓文太微微出了些汗。

　　你不老實，這是懲罰。幸村心情很好地沒動地方，伸手撥開文太汗?jié)竦念~發(fā)：剛才想去哪兒？

　　想去吃飯。文太撒了個真實性很高的謊。

　　可以叫人拿進來的。幸村的鼻尖蹭著文太的，細碎地親吻起對方來。文太沒法推開幸村，他隱約感覺到幸村看到受傷的自己，其實比往常更興奮。

　　啊，立場互換。文太想。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幸村扔開被子，有些惡意地壓著文太腿上的傷口。文太的眼角皺了一下，清楚地看到幸村笑得愈發(fā)開心。

　　沒關(guān)系。幸村吻著文太的額頭：我會幫你報仇哦。

　　遠野。

　　文太一激靈，猛地推開幸村摔到地上。

　　幸村的表情變了：你怕他？

　　不，我怕你。

　　文太沒說出口。我怕你，也怕你知道我做的事，更怕……之后自己會習(xí)慣做這種事，不再覺得后悔，不再覺得抱歉，只因為是為你。

　　我真的餓了，幸村君。文太赤著腳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開門出去，沒理睬自己的鞋，也沒理睬說了什么的幸村。

　　我是兇手。文太扶著墻，向另一個醫(yī)務(wù)室的方向走著。如果網(wǎng)球之于幸村就像生命，那么為了延續(xù)他的，真的就一定要犧牲另一個人的嗎。

　　文太慢慢地跪倒，他的頭很暈，并且感覺到受傷的眼睛又滲出血來。

　　謀殺罪成立，來處刑吧……

　　他在失去知覺前一刻，冒出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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