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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謅一
長安秋風起,遠游故鄉(xiāng)憶。渭水清波上,豈敢問別離? ——胡謅之壹
帶著滿身的疲憊,葉季從南方風塵仆仆地趕回了長安,此處秋風乍起,在長安的游子歸心似箭;,然而葉季卻是逆著文人騷客詩集里多愁的情思,奔赴這久不回來的故鄉(xiāng)。
長安城中打馬觀花的青年才俊還在,紅袖樓招嫵媚多情的脈脈花娘也在,甚至那滿街滿巷游走奔波的貨郎,仍然還是挑著擔子吆喝著。
可唯一不在的,就不在了。
葉季處理了家中的事,也不急著回去,就這么,整日無所事事的,前日重溫飄香樓兩人同贊的葫蘆雞,今日特特去了香積寺替那人燒香禮佛,明日呢,明日么,許是提上些水晶蓮菜餅,到哪個久不逢面的故人家里,小酌兩杯,之后就裝作急急要走,倒也不失打發(fā)日子的過法。
夜里面可是真真靜得厲害,梆子聲敲得人時醒時睡,昏昏沉沉間,也不知是幾更了,看著外面天色尚且黯淡,這才昏昏重眠。
叫他奇怪也叫他難過的是,他竟然一次也沒有夢見,夢見那人。
原本這是該難過的事,誰知道那人在塞外是死是活,又或者叫大漠里的胡狼叼去了,指不定早已經(jīng)尸骨無存了呢,只是,想著漫天黃沙里,他的骨頭就這么默不作聲的,被埋在下面,一層層的沙子就這樣不斷地揚起,落下,又揚起,又落下,許是會一埋千年,悄然風化,與這天地,徹底淪為一體。
也是,誰叫那人固執(zhí)得很,勸了那么多次,哭了那么多次,也險些下跪哀求,也曾想以死相逼,但是,誰叫那人受的是最為正統(tǒng)的忠君報國思想呢?在天皇老子面前,也是國家大事最重,任那雷霆震怒,風雨交加,披霜戴雪,他自是巋然不動。也不知道,現(xiàn)在西北塞外的那支打下赫赫威名的秋家軍可還是勇猛如昔?
這樣想著,竟然漸漸沒了睡意,輾轉反側許久,終于還是披衣坐起,抱著被子,呆坐到天明,等到喜鵲兒歡快地立在枝頭嘁嘁喳喳,等到池下的蓮蓬也彎了枝莖倒在一汪碧水中,等到——
還能等到什么呢?
如此這般過了十余日,葉季在反復的出門與嘆息中度過,等到秋蟬也已經(jīng)重新埋回了土里,等到下一次蟬蛻,他還是沒有等到。
也許已經(jīng)永遠等不到了吧?
有時候恍惚還能夠記起他臨別時的場景,那個時候還是面如冠玉,還是如琢如磨的君子,偏生還是意氣風發(fā),傲視一切的少年郎,還懷著“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的壯志豪情,還立誓要把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景看厭方才回鄉(xiāng)。
只是,你在塞外那么些年,還是沒有看厭嗎?
等到飄香樓推出冬日的時令湯菜奶湯鍋子魚時,葉季決定撿個天朗氣清的日子,尋個人潮涌動不那么擁擠的時候,去飄香樓,細細地把家鄉(xiāng)的名菜好好回味一遍,等著記住了故鄉(xiāng)的味道,即便日后經(jīng)商走遍天涯海角,跋山涉水,也該知道,出生于長安,夢回于長安,等到年邁老逝,也是該要葬回于長安的。
也許這次是此生最后一次回來了,當然該好好逛個夠,但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譬如那人,終歸還是離去。
在他不在的這么些年,自己又在這里重溫了一遍舊夢,竟然也沒有太過難受,實在是要多謝上蒼與歲月以溫柔相待,只是想著從此繼續(xù)天涯相隔,終究只能共著一輪明月思念,難免還是失落。
再過幾日,葉季打算回去了,收到了幾次催歸的的傳書,無論如何也不能逗留。
收拾了行李,雇了輛馬車,打著折柳條兒做的鞭子,不疾不徐地出了長安城,慢慢悠悠地,離開。
出了城,葉季還是掀簾看看這座繁華熱鬧、歷史悠久的古城,那鐵粉漆就的三個古篆字也被風雨和歲月侵蝕得斑駁,進進出出的人排著隊,宛如長龍。
只是人生短暫若蜉蝣,長短不過百年,光陰不輕饒,年紀不可逆,千年后,長安城還在,那城里的人,也不知換了幾批了。
葉季放下簾子,轉頭,目光淡然,神色平靜地端坐,不再多想。
渭水上打著旋的落葉終究還是親吻了碧水,隨著波逐流而去,也不知歸處在哪里。
順著這水流前行,恍惚有兩三日,待到越發(fā)人煙稀少,倒是不用擔心些什么殺人越貨,反是習慣了熱鬧,不適應這山林的寂靜了。
達達的馬蹄震破了這靜謐,也叫林中百鳥驚得四處飛散,那樹樹金黃過分近乎赤紅的楓葉也紛紛揚揚簇簇掉下,倒讓葉季想到了一首詩中兩句——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馬車忽然就停了,馬兒不滿地嘶鳴了一聲,提起前蹄踏在地上,濺起一地枯葉。
葉季掀開車前的門簾布,定睛向前看去,心中一震,那手抖得捏不住簾角,于是在他眼前,那人就逐漸消失,他慌了神,連忙雙手卷起簾子,這才重又看清那人。
一身還沒有卸下的厚甲,一頂紅纓盔,腰間別著一把長劍,葉季恍惚記起,這還是自己托長安城北的名器師專為他打的,座下的白馬早已經(jīng)換了一匹,也不知他當初騎走的那匹馬兒去了哪兒。
“還不下來么?愣了那么久,”那人失笑,“自十幾日前接到故友的書信,道你回了長安,我就知道,我可不能再與你錯過了,不然年年歸來,盼著念著,卻次次失望,可真是傷心。”
葉季驚訝地看他,卻見他一臉溫淡笑意,只是向他伸出手——
“這一次,我回來了,可也不許你走了”
葉季終于下了車,捂住心里的激動,緩緩地,向他靠近。
秋錦,此生可再也不能別離,從此與君常伴,共得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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