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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亞和阿沅的故事
子衍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酒吧和一群男人裝瘋賣傻的調笑。
似乎上一秒鐘,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還握著我的手,而下一秒鐘,他就被子衍一拳打飛,子衍憤怒的目光接觸到我的時候,我依舊若無其事的一杯接著一杯喝酒。那群男人有點畏懼的看了看身材高大的子衍,被打的那個扶著桌子慢慢爬起來,滿臉是血。
waiter跑過來,子衍擺擺手,聲音低沉的說,“沒事,馬上就走!比巳荷㈤_,繼續(xù)燈紅酒綠。我輕佻的望了望那群面有懼色的男人,“一群沒用的男人!弊友茴~角的青筋緊緊爆起,看得出,他正在努力遏制怒火。然而我卻瞧也沒瞧他。
子衍看了我半晌,終于嘆了口氣,人也放佛一下子老了幾歲。“阿沅自殺了!彼f。
我的手不爭氣的抖了一下,“阿沅自殺了,”子衍重復,“現(xiàn)在在醫(yī)院搶救。她留下的遺書說,她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我喃喃自語,“為什么對不起我呢?阿沅,你已經得到幸福了,為什么還要糾纏我?”我嘆了口氣,眼淚也終于流了下來。
我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阿沅正躺在特護病房,雪白的床單印得她的臉分外蒼白,她雙眼緊閉,長長的卷發(fā)有點凌亂,但是卻另有一種凄涼的美麗,像極了那位沉睡了千年的公主。
子衍絲毫沒有避諱我,心痛在他俊秀的臉上寫得清清楚楚。我的心,卻被他們兩人傷得七零八落。
阿沅是服用過量安眠藥自殺的。下午的時候子衍想起明天變天,想打電話叮囑她多加衣服,打到公司說阿沅休息,打到家里沒人接,打手機關機,趕到阿沅家里時,才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
子衍將一封信遞給我,“阿沅的遺書。”我接過信,子衍的目光絲毫沒有在我的身上停留,又回到了阿沅身上。
我握著信,悄悄出了病房,在醫(yī)院長長的走廊上,無力的靠墻坐下,信沒有封口,我相信子衍應該已經看過,因為信封上很諷刺的寫著“子衍、亞亞同啟”,我拿出打火機,自從和子衍分手后,我已經習慣了在隨身的包里帶著香煙和打火機,火焰騰起,灼熱的光有點刺眼,信燒到一半的時候,我看到子衍扶著阿沅站在我的面前。“亞……”阿沅剛開口,我笑了笑,“阿沅,沒事就好!蔽覔P了揚手中剩下的信的碎片,“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愛情是雙向的!弊友芤蚕胝f什么,我搶在了他之前,“你一定要對阿沅好,一定!弊友車@息了一聲,握緊了阿沅的手,阿沅淚水縱橫,我故作輕松的一笑,“我已經辭職了,打算趁著年輕的時候到處走走。結婚請柬不用寄了,哪天要是回來了,給你們帶禮物!薄皝唩!”阿沅放開子衍的手,撲過來抱著我,“亞亞,”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能不能不走?求求你……”我淡淡的笑著,“不能。但是阿沅,你不要再做傻事了,真的,我沒有怪你!蔽依滤е业氖,緊緊握著,“阿沅答應我,幸福的活著!蔽以倮鹱友艿氖,把他們的手合在一起,“請你們答應我,幸福的生活!
飛機飛翔在幾千尺的高空時,我的眼淚,才肆無忌憚的落下。
從小,我就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寧愿讓人誤會我沒心沒肺,也不愿讓人看到我的軟弱無助。
天氣很不好,飛機一直在顛簸,機艙有點嘈雜,我靜靜的坐著,只有眼淚不斷的在流。
離開了阿沅和子衍,原本最重要的兩個人忽然消失,那種感覺,放佛生命被掏空了一半。然而我卻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亞亞,沒有關系的,生命很漫長,真的沒有關系。
每當我這樣鼓勵自己的時候,就會覺得真的沒關系,我相信,再深的傷口,總會有愈合的一天。
飛機在流亭機場降落的時候,正下著大雨。我很喜歡這樣的天氣,因為雨水在臉上的時候,不會有人在意,我的臉上還有沒有淚水。
我拖著箱子,大街小巷的找房子,最后,找到了郭媽媽,一位很慈祥的老太太,女兒出國,空出了一間房間待租。她拿出女兒以前的衣服,讓渾身濕透的我換上,又忙里忙外的給我熬姜湯。我的鼻子一直酸酸的,然而我卻很努力的笑,直到晚上躺在柔軟的床上時,淚水才一瀉千里。
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哭得夠多了,聆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我忽然覺得有點厭倦,我不要再流淚,亞亞要開始新的生活。
青島是一個潔凈而悠閑的城市,天很高,透明的陽光,微微潮濕的海風,友好的青島人。
我在住處附近的一個蛋糕店找到份工作,很簡單,每天九點鐘穿好制服,站在玻璃櫥前微笑,say welcome,把客人喜歡的蛋糕用漂亮的盒子裝好,say bye,目送客人離去,晚上九點鐘下班,回住處,郭媽媽會幫我留好晚飯,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準時上床休息。每周有兩天休息,有時候去棧橋看日出,有時候去五四廣場,看那些孩子們嬉戲;蛘哔I一些海鮮,和郭媽媽一起下廚。
離開了上海的office,忽然覺得這種生活也很好,因為很簡單。
偶爾會想起阿沅,想起十年前第一次結識時她羞澀的面龐,潔白的梔子花,綴滿小花的的裙子……
我們?yōu)榱藫屢环餍呛笤诖采洗螋[;她幫我梳頭發(fā),描細細的眉,涂亮晶晶的唇彩;冬天的夜里她說冷得睡不著,溜到我的床上;我因為急性胃腸炎在醫(yī)院吊鹽水,她哭得一臉梨花;我們約好將來交男朋友的話,一定也要得到對方的認可……
呵呵,認可,有什么不能認可呢?她甚至都搶走了我的子衍……
每當想到這里的時候,心還是會隱隱的痛,我不恨他們,也許這一切就是命吧。
而這樣想,我便釋然。
然而命運,卻把Sam帶到了我的面前。
如果不是Sam的出現(xiàn),我想,也許我會這樣過一輩子的。
Sam,Sam……該怎么說呢?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忍不住都要嘆著氣微笑。
遇見Sam是在一個雨天的夜晚,真奇怪,我是在雨天結束一段往事的,但是我的新生,也是在雨天開始。
那天客人很少,九點鐘的時候已經準備下班了,就在這個時候Sam一頭沖進來,滿頭的雨水,我怔了怔,禮貌的說,“先生,蛋糕都買完了。”Sam抬頭望著我,雨水沿著他的頭發(fā)滴落,場面有點滑稽,我輕輕咳了咳,“蛋糕已經買完了,明天請早!盨am嘆了口氣,“小姐,你們賣不賣雨傘?”我看著他一臉無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不賣。”Sam的臉色漸漸黯淡,我接著說,“但是可以借給你。”
“那天怎么會想到去蛋糕店買雨傘呢?”
“鬼使神差似的,本來想已經淋成這樣了,索性沖回家,但是路過那家蛋糕店,看見你一個人微笑著站在暈黃的燈光下,忍不住就進去了!
“這樣啊……老實交待,用這種辦法騙過幾個女孩子?”
“讓我想想,一個?兩個?……”
“!你這個……!”
Sam拉住我的手,“開玩笑的呢!”他笑,接著很認真的說,“亞亞,你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愛上的女孩子!
我低下頭,心卻快樂的想飛起來。
郭媽媽知道我有了男朋友,也很開心。簡單的生活,因為Sam的介入,開始多姿多彩。
阿沅和子衍在我的記憶中已經漸漸淡去,上海的繁華喧鬧燈紅酒綠也漸漸的淡去。每天下班,Sam送我回家,偶爾會一起吃宵夜,休息的時候一起看電影,逛馬路……有時候我甚至忍不住會想,就這樣在青島呆一輩子吧,和Sam結婚,生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一家三口,這樣就夠了。
大半年的歲月一晃而過,心已經平靜了,我感謝上天,給我寧靜的生活,給我愛我的Sam。
也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有時候,在Sam的懷里,聽著他急促而敦厚的心跳,我忍不住祈禱,上帝,請讓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吧。
阿沅和子衍應該快結婚了吧,子衍很愛她,我很清楚這一點。
十二月底的夜里,很冷,早早就沒了客人,Sam坐在店堂里,翻著一本雜志等我下班。
我在更衣室換好了衣服,拎起包,隔著一扇門,正聽見Sam的聲音,“小姐,已經下班了……”我笑了笑,打開門,“小姐……”那個長發(fā)的女孩子回頭看我的時候,一瞬間,血液似乎都凝固在了身上。我的笑容不由自主變成了一種苦澀,“阿沅……”阿沅的眼睛朦朦朧朧含著淚水,“亞亞……”她顫抖著喚了一聲,大顆大顆的淚水便落了下來。我嘆了口氣,轉向目瞪口呆的Sam,“你先回去吧,我明天給你電話!盨am還想說些什么,我疲憊的搖搖頭,Sam理了理我的頭發(fā),在我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朝阿沅點點頭,轉身走開。
Sam的影子漸漸消失了,我把包放在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阿沅,是送請柬來嗎?”我故作輕松的一笑。阿沅慢慢走過來,緊緊的抱著我,在我的耳邊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我和子衍……分手了……”
我沒有再問下去,甚至也沒有問她怎么會在青島找到我。阿沅是一個有主意的女孩子,她決定要做的事情,總是能夠達成。
我介紹郭媽媽認識了阿沅,我們又像從前一樣,住在一起。
阿沅離開上海是為了散心,所以并沒有想過在青島找工作。郭媽媽說她每天都會出去,我想,失戀的女孩子,是需要用別的東西來分散自己的傷心的。
Sam和我還是和以前一樣,他幾次問起阿沅那天的事情,我都閉口不談,畢竟,一個搶了好友的男朋友的女孩子的往事,并不是那么光彩。
我們三個人有時候會一起吃飯,看得出,阿沅已經在慢慢恢復,她的眼睛重新變得澄清而有光彩,笑顏晏晏,Sam對她的個性非常喜歡,偶爾也會讓我學著一點,而這時,我總會有一點小小的沉默。
當初,阿沅就是這樣介入我和子衍之間,可是Sam,會是子衍第二么?
郭媽媽悄悄和我說過,在我不在家的時候,Sam曾經來找過阿沅,并且還不止一次。
半夜,從噩夢中醒來,拉開阿沅摟住我的手,看著她甜美純真如嬰兒般的睡容,我又傷心又失望。阿沅,阿沅,你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和我爭呢?從前是子衍,現(xiàn)在,現(xiàn)在……Sam是我的全部啊……
懷疑,如同撒進土壤的種子,并不需要刻意的施肥灑水,自己就會猙獰著長大。
我愿意相信阿沅,我也愿意相信Sam,但是我看見阿沅望著Sam時那種閃著光的笑容,看見Sam回視她時寵溺的笑容,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我的話越來越少,更多的時候,是阿沅在和Sam談笑,但是即使這樣,我仍然固執(zhí)的相信,相信Sam是愛我的,相信我是他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
小時候,父親曾經說過,我是一個不撞南墻頭不回的人,“亞亞”,他說,“堅持有時候是一種美德,但是固執(zhí),卻會傷害到自己!
離開家十年,父親的話時時還在耳邊,但是我無法改變自己,“固執(zhí)”這種性格已經深入到我的骨髓血液,我不能改變它,即使受傷。
我愛Sam,我很清楚這一點。我祈禱上天不要讓Sam離開我。
然而這一天還是來了,劇情總是在重復,主角沒有變,只是場景變了而已。
在Sam的公寓,我看見了他們糾纏在一起的身體,驚慌失措的分開,依舊鎮(zhèn)定的阿沅……
Sam的臉忽然幻化成子衍的臉,微笑的,抱歉的,說我愛你的,say sorry的,……
我徹底崩潰了,阿沅,子衍,Sam……這是一個多么荒謬可笑的世界!
然后,便聽見了玻璃碎裂的聲音,我知道,那是我心碎的聲音。
忽然發(fā)現(xiàn),青島的冬天也很寒冷,雖然別人告訴過我,這是一個沿海的城市,四季溫差不大。
可我還是覺得冷,冷入骨髓。
第二天,我買好了去海南的機票,這總該不會讓我覺得寒冷了吧。
收拾行李的時候,阿沅回來了,一個人。
“Sam說他愛我,”阿沅靜靜的說,“我是他最后的一個愛!蔽爷B衣服的手在顫抖。
我認輸了!
我想笑,淚水卻一直不聽話的流著,“求求你……”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已經聽不出這會是自己的聲音,“阿沅我求求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阿沅求求你……”我無法恨她,即使面對這些背叛,我依舊無法恨她。
阿沅握起我的手,“亞亞,這是最后一次了。我想告訴你,我只要聽你一句話,以后,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
我淚眼朦朧抬起頭,望著阿沅蒼白的面龐,長長的烏黑卷發(fā),“亞亞,你知道嗎?十七歲看見你的第一眼里,我就愛上了你!卑€湮艘豢跉,“是的,亞亞,我愛你。不管你覺得這是不倫也好,你厭惡我也好,我愛你……一開始我以為我們分開,讓你恨我,就能了結這段感情,所以我不擇手段的去破壞你和子衍,你和Sam……但是我錯了,我……我不能騙自己,也不能騙你!卑€湔f完的時候,已經哭了出來。
我的世界瞬間坍塌,十七歲,潔白的梔子花,綴滿小花的的裙子,阿沅,子衍,Sam……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Final]
“如果我不告訴你實情,你還會原諒我嗎?”
“嗯,會的。我會祝福你和Sam幸福!
“然后呢?”
“然后啊,應該會離開吧,一個人繼續(xù)流浪。你呢?”
“我會繼續(xù)找你,因為我答應過你,要幸福的生活!
“那又怎樣呢?”
“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我一輩子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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