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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舊友的葬禮。
所有人都很驚訝他會出現(xiàn)。舊友的父母憤怒的看著他,卻不敢上前。
他則無所謂,直到驚訝的看到她居然出現(xiàn)在這里,一襲黑衣,仍舊是記憶里那樣冷漠無情地站在一側(cè),看到他來了,極為自然的打招呼:“嗨。”
氛圍沉重的葬禮現(xiàn)場只有她理會了他。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也不在意。
他靜悄悄走到她身側(cè),周圍人見了他迅速離開,他低聲在她耳邊道:“你怎么來了?我以為你不會出席這樣一個男人的葬禮!
她微笑,隔著黑紗簾帽看見她朦朧的表情,猜不透,看不穿:“我只是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我的邀請你從來不聞不問!彼行┵氣了。
“過去的事,提他做什么?”她把目光轉(zhuǎn)移到那口黑漆的棺材上,眼神深遠,“你為什么站在這里?”
他輕撫下巴:“來看看一個被你愛過的男人的葬禮——是什么樣的!
他看著周圍的一切,想透過今天的景象想象到明日他的光景,但是他失策了,他匱乏的想象力還是想不到那個景象,唯一能確定的是,她會來。她不會錯過他,自然也不會忽視他。她向來一視同仁。想到這,他欣慰的笑了。
記憶回到十三年前。他剛認識她。
因為一場歡娛的感覺,他擁她入懷。他以為這就是全部。
他手上高舉著酒瓶,一手摟抱著只著內(nèi)衣笑得開懷的她,赤裸上身在房間里跳起了舞。屋外響起詭異的音調(diào),不知是幻聽,還是誰的車被砸了。
他們在歡樂中暢游了一夜。
他愛這種感覺,他去找她,和她在一起,但是他們有各自的居所和事業(yè),他只得偶爾打電話約她過來。
她總是笑著,他就以為她永遠是熱情溫柔的。
直到一次對話。
“喂,親愛的,你今天晚上有空么?”他忐忑的握住話筒。
“抱歉,我最近在外地,沒法趕過來了!
“什么?你在外地?你為什么不提前和我說?”
“我為什么要提前跟你說?”
“因為我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當(dāng)如此啊。”
“哦,你覺得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男女朋友啊,親愛的,我只是想關(guān)心你!
“不!誰說我們是男女朋友的,你想多了吧!
“怎么,難道不是么?!”
“我們只是有身體上的需要,情感上的交流罷了!
“這就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H愛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不不,那只是一種需要,不是男女朋友!
她掛斷了電話。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她也能這么冷漠。
后來她回來了,他去找她說清楚。
她安慰著他,他還記得她身上穿的紫羅蘭色的蓬蓬裙,不知從哪個銷金的天堂回來,對他嗤笑。
“你還愛我么?”
“答應(yīng)我,不要離開我。”
“不,我不會的。”
他許下了承諾,卻違背了承諾。毋庸置疑他愛她,但一顆莫名的心將他拉的越來越遠,他的工作越來越忙,他們之間鮮少有聯(lián)系。
終有一日,當(dāng)他去找她,發(fā)現(xiàn)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挽留她,用盡卑微的手段、憤怒的言辭,而她只是說:“對不起,我不能適應(yīng)沒有人陪在身邊的生活,我不得不尋找他人,除非——除非你能接受這點。我不介意繼續(xù)和你保持關(guān)系!
“你愛過我么?”
“愛過,我曾經(jīng)愛你,我曾經(jīng)那么愛你!彼詈髶崦纤哪橆a,和別的男人轉(zhuǎn)身離去。
我愛你,我永遠都愛你。我不會放棄。他想。
然而從那以后,他所聽到的消息無非就是她又找了幾個男人之類的瑣事。她的男伴換的很勤。
他無數(shù)次去找她,他告訴她:“你的男友換的太勤了。”
“不,那些不是男友。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她總是很耐心的解釋。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乞求沒有任何作用。他想著她,搬到了城外偏僻的一處高檔別墅區(qū)。
他時刻記著她的一切,酒精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每一次他開車回城里見她,總會對她說:“親愛的……”
就這樣過了八年。
她依舊沒有選擇任何人。
他也是獨身一人,癡等著她。直到新年前夜,他敲開隔壁新搬來的鄰居的門,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在干她。他的她。
他暴怒,他的暴怒卻在看到男人是自己的舊友時變得無所適從。
伴著她的高聲尖叫,男人轉(zhuǎn)過大汗淋漓的臉笑著對他說:“好久不見,老朋友。”
“好久不見!
此后他的舊友成為他家門的?。夜深人靜,他終于不再用一個人喝酒了。
而舊友與她的關(guān)系也沒有維持多久,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舊友經(jīng)常過來,問他她去哪了,舊友聳肩答道:“誰知道呢。女人總是不靠譜的。”
他不再多問,但他永遠記得她離開每一個男人時平靜的微笑。
在這偏僻郊區(qū)中,他日復(fù)一日獨自生活著。深夜,舊友的笑聲總是環(huán)繞在他耳邊。他們每天喝下的酒足能堆成一座小山。
舊友總是很清醒。當(dāng)然也有醉的時候,他就會跟他講天馬行空的事,譬如這世上有一個吃人的村鎮(zhèn),在那里每個人都是靠吃人肉長大的,當(dāng)一個外族踏進他們村鎮(zhèn)的門,首先會被他們一齊盯住來評估這個人的肉好不好吃,接著他可以自由隨性的在村鎮(zhèn)里參觀,直到他看到一輛塞滿腐爛尸體的公交車。他說這個人最后只可能是死了。
但是隔幾周,當(dāng)舊友再喝醉,他會講:村鎮(zhèn)外文明世界的人靠著前者傳出去的地圖和記述紛紛來到了吃人的村鎮(zhèn),有人剛踏進大門就被一刀砍死,有人硬是躲進了村鎮(zhèn)在死神眼皮底下詳盡記錄這里,還有人最后搬來了火箭筒與坦克,和吃人狂們決一死戰(zhàn),而結(jié)果,連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說最恐怖的是,之前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是怎么傳出了那份有詳盡記錄的地圖的呢?
他一邊聽著舊友胡說八道,一邊想著她。他仍在繼續(xù)聯(lián)系她,試圖喚她回來。但一切只是徒勞。
就這樣在無聊的郊外他又無聊的過了五年。
時間轉(zhuǎn)回到舊友葬禮的前一月。
依舊是舊友晚上來找他喝酒,他依舊在胡言亂語一些東西,今日他喝的半醉不醒,而他的故事也越講越細,他說道那第一個誤入的外族人在吃人的村鎮(zhèn)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裝飾華美的戲臺,他驚訝于這種蠻荒偏僻的地方怎會有這種帶來歡樂與高雅的地方,突然戲臺上亮起光,他站在空曠的臺下看著臺上燈光閃爍,幾個布偶裝的小丑在那里表演,他的眼里一片星光。
“瘋子!彼u價道。
他的舊友呵呵一笑,湊近了他壓低聲音用猥瑣的語調(diào)突然說起她的故事,他說她在床上的滋味如何,動作怎樣怎樣,她的皮膚、她的嗓音,就像斷翅的天鵝,任人蹂躪的尤物。
轉(zhuǎn)眼之間他就死掉了。
他暴起,用刀砍死了他。好像死之前他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他一刀刀的砍,一下下看著皮肉翻出鮮血淋漓的黏肉,他憎恨他說話的語調(diào),仇恨,就是仇恨,他只是一刀刀的砍向他,直到他變成一坨肉泥,爛到看不出人形。
他伴著滿屋的鮮血味報了警。
身穿黑色制服滿臉橫肉的高胖警察來了幾個,看到此,手直接一甩:“帶走!
“等一下,”他說,他一直很淡定,“這是我的名片!
警察們第一次遇到見了他們還遞名片的家伙。當(dāng)他們接過名片,之前那種粗魯蠻橫的態(tài)度、兇神惡煞的臉色全都變成諂媚巴結(jié)的丑角笑容:“哦!尊敬的先生,您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你們看什么,帶走尸體!這位先生遭到了襲擊!我們要保護他!”
之后他搬離了郊區(qū)。幾天之后,他得知舊友的葬禮即將舉行。
如果她沒有來,他只會用“無聊”二字來評價這個男人的葬禮。他很高興看到了她,盡管她依舊不在乎任何人。
但她一定會來他的葬禮。他想。死亡不值一提。
他看著她,直到葬禮結(jié)束。他邀請她,同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一樣。
然而她突然挽上一個男人的胳膊:“對不起,忘了說,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他怔愣。
“什么、什么?你結(jié)婚了?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最近,我們沒有通知他人,只有我們兩個舉辦了個小小的婚禮儀式。”她臉上還是那種笑。
她身旁的男人的男人向他脫帽致意:“你好,先生!
“為什么是他……我以為……”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女子是不會選擇婚姻的……
“沒有那么多為什么,呵呵!彼S著,向門口而去,“我還是喜歡你叫我‘親愛的’的,繼續(xù)吧,沒事!
“我不介意,先生。”陌生男人沖他笑。
“你認識她多久了?”
“不過兩個禮拜,先生!但是我們深愛彼此。”男人臉上有著幸福的笑容。
他無話可說。
兩個男人看著她的背影奔向門口,越來越遠,門外的陽光灑在她的長發(fā)上,幸福的男人感嘆道:“她真是個自由的女人,不是么?”
“對,”他呆呆的回答,“她是個自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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