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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她甘心為他付出生命,他卻從未記得她的名字。她死后徘徊在三途河邊,寧愿受地獄之苦,只是希望再回人間見他一面,得知他安好。
內(nèi)容標(biāo)簽: 宮廷侯爵 情有獨(dú)鐘 因緣邂逅 悲劇
 
主角 視角
祁時
許凝晴


一句話簡介:梨花飛雪

立意:

  總點(diǎn)擊數(shù): 624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77,18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杏花煙雨
    之 5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2618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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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雪

作者:玉藜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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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四月的初春,夜里剛下過溦溦小雨,青石板路上冰涼涼的,寒氣從腳底板一直滲到心里,整個人里外都是涼的。地磚縫里長出綠油油毛茸茸的青苔,雨水刷過更加光潔可愛。凝晴穿著牙白撒花綢袍,懷里抱著一只桃紅包袱,在屋檐下緩緩走著,好像一個白色的幽靈捧著一顆紅心。她的身子突然顫了一下,是檐上的雨滴滴到了她臉上,冰涼涼的,這種春寒料峭的天氣,涼氣氤氳在臉上,更加顯得她沒有血色的白。
      凝晴抬起頭,看見慘藍(lán)色的天,還是陰蒙蒙的,不過
      雨下不下來,一只燕子從她頭頂?shù)偷惋w過去。屋檐上的水又滴下來,她也不躲,滴到臉上涼涼的。她突然意識到手里的包袱,連忙躲開,好在沒有滴到水,懸起的心又落下來。
      她喜歡這片刻難得的自由,盡管還是在這無依無靠高峻恐怖的皇宮里。
      經(jīng)過濋螢宮的時候她總會放慢步子多看幾眼,在她眼中這是宮里最特別的一座宮殿,宮門緊閉,坍圮不堪,門上的鎖已經(jīng)銹蝕的再也打不開,通過破敗宮門的縫隙可以看見里面雜草繁生,斷壁殘垣,毫無皇家宮殿的堂皇威嚴(yán)。一年前剛?cè)雽m的時候她問過這里為什么這樣荒廢,領(lǐng)班宮女喝斥她不許多問,她也再不敢問。
      宮墻下的地面黏了一層白梨花瓣,向?qū)m里望進(jìn)去,白茫茫一片,云堆霧砌,沒有盡頭的梨花,更像四月飛雪。凝晴看得不覺呆了,立在墻根底下,一陣涼風(fēng)拂過,下起小雪一樣,梨花瓣飄飄而下,她就浸在雪里。抬起頭,望著花瓣撲簌簌的從裊娜的枝頭向下落,沒完沒了的落,她感到自己身子變得很輕,飄起來了。
      過了好一會凝晴才回過神來,自己身上頭上已經(jīng)都是花瓣,地上的花瓣又厚了,樹上看上去一點(diǎn)也沒有少。她舍不得撣落這些花瓣,又看了幾眼,抱著東西歡快的離開。剛到了良夕宮門口,就見一個穿秋香袍,深綠比夾的宮女倚在門口張望,遠(yuǎn)遠(yuǎn)見到她回來道:“死哪去了,這時候才回來!
      嫩萼是姜貴妃身邊的得意人,凝晴生性安靜柔和,在宮里免不了受人刻薄,她對她倒是很好。
      凝晴笑嘻嘻過去,剛要說話,嫩萼“啊”了一聲,連忙拉她到了院里的南墻根,開始撣她身上的花瓣。
      “干嘛啊!蹦绮唤獾馈
      嫩萼也不理她,只是慌張的撣她身上的花瓣,也顧不上手輕手重,好不容易撣到一片都沒有了,又仔細(xì)的檢查了好久,向她道:“快回屋換件衣服,要是看見一片花瓣你就不用活了。別讓人看見了!
      凝晴見她神色嚴(yán)峻,也知道自己犯了大事,慌張的回屋換衣服,對著鏡子前前后后照了半天,確認(rèn)沒有花瓣才出屋。
      嫩萼這邊慌忙拿著掃帚簸箕把從宮門到墻角的花瓣掃干凈,避著人到郁李樹下埋了,又蓋上厚厚一層桃紅花瓣才放心回來。見凝晴正立在月亮門前張望,紫藤花叢上面垂下來,觸到她身上,看四下無人,過去小聲道:“你這個死丫頭,真不要命了,是不是去過濋螢宮了。”
      “去針宮局可不是經(jīng)過!
      “下回出去記住了,千萬別沾上那些梨花回來,這回是你命大,趕上娘娘見著,不死也揭了你一層皮!
      “怎么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嫩萼又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秘道,“那過去是順妃住的地方!
      “順妃是誰呀?”
      嫩萼剛要說,聽有人喊道:“娘娘起來了。”連忙叫凝晴從屋里取出包袱給她,拿了跑去前面支應(yīng)。
      今天是姜貴妃的千秋節(jié),頭四五天就開始收拾房子,姜貴妃最愛體面,人前一點(diǎn)馬虎不得。四個貼身宮女服侍她梳洗打扮,忙活了兩個時辰才收拾停當(dāng),頭戴鳳冠,穿真紅織金鳳紋大袖衫,深青霞帔,紅羅裙子,深紅褙子,一個宮女從外面捧了剛摘下來的郁李和薔薇花進(jìn)來,簪上更顯出靈氣,神妃仙子一樣。
      姜貴妃在鏡子前后打量道:“你們看如何?”
      采蘭捧著鏡子笑道:“娘娘還有不如何的時候嗎?尤其今天這一身,皇上看了骨頭都酥了!
      “不害臊,就會說瘋話,小心我縫上你的嘴!
      采蘭抿嘴一笑。
      “皇上賜的同心珮呢?”
      贈藥從里面出來捧上道:“落了什么也不敢落了這個!毙ξ倪^去給她戴上。姜貴妃四十多的人,看上去卻還是透著些小姑娘的稚氣。
      卯時以后先是皇子過來拜壽行禮。廳里左右三張紅木扶手椅,左邊坐著皇長子靜王祁時,皇次子昊王祁暲,右面是皇三子劭王祁昭,皇四子忻王祁暿。恪宗共四個兒子,除皇長子外,其他三位都是姜貴妃所出。姜貴妃在正中端坐受拜,采蘭,贈藥,嫩萼,馨蕊四個領(lǐng)班宮女左右侍立;首有羞^禮歸坐,丫鬟端茶點(diǎn)心壽面,茶水間一陣喧鬧。
      上過茶,底下人才又安靜下來,大家在茶水間小聲說笑。凝晴趁人不備,偷偷躲到窗旁,豎起耳朵什么也聽不到,看更看不見,又悄悄躡手躡腳躲到院子里的郁李樹后面,現(xiàn)在樹上開滿了花,在前面根本看不到她。姜貴妃最喜歡這種花,良夕宮里外種滿了玫紅的郁李,春天的時候就像籠著粉霞。
      凝晴等了很久,好不容易聽到屋子里有動靜,大概是要走了,眼也不眨的盯著出來的人,見大皇子和二皇子走在最前面,他和祁暲說了些什么,今天穿了一件石青竹葉袍,神情仍舊是孤寂寧靜。凝晴在樹后緩緩動著,直到?jīng)]有樹了才駐足,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一點(diǎn)一點(diǎn)再也見不到了,又立了一會才悄悄進(jìn)去。
      當(dāng)天來祝壽的人接踵不絕,晚上皇上和三位皇子還有慧孌公主又過來吃團(tuán)圓飯,良夕宮的人直忙活到半夜,等服侍皇上和貴妃睡了這一天才算過去,留下滿眼的杯盤狼藉也只能明天再收拾。
      夜里別人都睡著了,只有凝晴還醒著,窗外郁李的影子映在窗戶紙上,一陣風(fēng)過,花瓣天女散花一樣翩翩落下來。
      第二天凝晴正和其他宮女洗碗碟,嫩萼把她拉到一邊道:“沒心沒肺的,昨天的事還沒和你說完呢!
      凝晴笑道:“姐姐不說我怎么敢問!
      “你就不長心吧,我跟你說,這都是為你好。以后沒事別到濋螢宮那邊去,在外邊回來,衣服上蘸了梨花,杏花,桃花什么的白花瓣撣干凈了再回來,千萬不能叫娘娘見著!
      “為什么?”
      “娘娘不喜歡!蹦圯嗟穆曇舾土,“濋螢宮以前是順妃住的地方。順妃你知道嗎?”
      凝晴搖搖頭。
      “順妃就是大皇子的生母,當(dāng)年娘娘還沒進(jìn)宮的時候她就是個灑掃的宮女,被皇上臨幸過一次,也不知道怎么運(yùn)氣就那么好,就懷上了龍子,生了皇長子,皇上沒法只能封她做了妃?墒遣坏脤,沒幾年就死了;噬舷肓⒍首訛樘,外面大臣嚷嚷著無嫡立長,拖到現(xiàn)在也立不成太子。打她死后濋螢宮就鬧鬼,夜里聽見有人哭,還無端長出那些梨花,皇上叫人砍過一次,不到兩年又從根底下長出新的,邪門著呢。娘娘說自己這輩子和她犯沖,提起她就牙根癢癢,更見不得梨花,連桃杏的白花都忌諱,你知道了!
      凝晴點(diǎn)點(diǎn)頭,“那大皇子到底能不能做太子呢?”
      “這是你問的嗎?不怕掉腦袋。”
      凝晴不敢再問了,心里想他要是不能做太子,日后還不知道貴妃娘娘會不會給他活路,心里更愁起來,到了晌午也不去吃飯,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條白絹?zhàn)樱戳擞挚础?br>  姜貴妃擅房專寵,一心想要恪宗立昊王為太子,恪宗提過多次,外有大臣死諫,內(nèi)有太后阻撓,兩個人私下又哭又鬧不知道多少次,到底還是身不由己。近日和當(dāng)有人故意和她過不去,生日剛過就有大臣聯(lián)名上書請立太子,以正國本,人選當(dāng)然不是昊王。姜貴妃本來心煩,夜里又聽到濋螢宮傳出的哭聲,更加夜不能寐,找來的神婆指點(diǎn)夜里在濋螢宮四角點(diǎn)上白紗燈,將順妃的魂魄鎮(zhèn)在本宮不可出去。因為怕燈火被夜風(fēng)吹滅,要派宮女去濋螢宮守夜,眾人都知道那宮里邪氣,沒人敢去。只有凝晴出來要去。
      姜貴妃正愁沒人愿意,見她要去,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好好守住那片雪海,日后我虧待不了你!
      “奴婢怎敢,只盡心為娘娘辦事!
      姜貴妃不由分說先賞了她兩只金絲鐲,每只上面都鑲了大塊的紅寶石。
      當(dāng)夜凝晴就到濋螢宮守夜,月光很亮,整個宮里就是一片雪海,凝晴坐在最大的一棵梨樹下面,看著四角的白燈籠,夜風(fēng)飄過來,花瓣簌簌的落下,她閉上眼睛,感覺花瓣從臉上劃過,人又虛飄飄的。
      她喜歡這里,不知道為什么,第一次經(jīng)過這里她就好像喜歡這里,不管有沒有鬼她都不在意,F(xiàn)在她知道這里主人的身份,她就更喜歡這里,因為可能他也在這里呆過。
      凝晴守到第三天,趕上祁時在宮中值夜,每次到宮里來,只要可以他都要到她母親的宮外看看,雖然他知道已經(jīng)什么都不存在了。他知道他父皇恨透了她母親,他恨自己當(dāng)年年少氣盛,更狠他生了他這個兒子。他和他母親一樣,根本就是不應(yīng)該存在的?墒羌热蛔⒍诉@段冤孽,他就要活下去,即使和他們掙到你死我活,他也要做到底,因為他什么都沒有。月光下他的眼睛尤其陰森可怕,這是任何人都不曾見到的,因為他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祁時只是站在宮墻下看伸出墻頭的梨花,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門鎖開了,四角點(diǎn)著白紗燈。凝晴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以為是真的有鬼魅,慌張躲到樹后。
      “誰在這里?”祁時看到一個影子躲到了樹后面去。
      凝晴怯生生的從后面出來,月光下隱隱可以見到對方的樣子,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她抬起頭,看呆了。
      “你是什么人?”
      祁時問了第二次凝晴才如夢方醒,慌張跪下道:“奴婢參見靜王!
      “你是哪宮的,為何深夜在此?”
      “回靜王,奴婢是皇上派來在此值夜的!
      “這里從來不派人,怎么突然要你來?”
      “許是皇上見宮殿荒廢日久,要奴婢前來!
      祁時聽了心里突然暖一些,或許他父皇對她母親或者他還是有一絲情義。
      “起來吧。”
      凝晴起來,低著頭。
      “怎么就你一個人?”
      “人手一時挪不開!
      “抬起頭來!
      凝晴緩緩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死水的寧靜。祁時見眼前的女子,眉眼輕靈,身上都是梨花瓣,冷月素花之下更加如梨花帶雨一般。
      “難為你在這。”祁時身上沒有帶銀子,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扔給她就走。
      凝晴撿起玉佩,慌張道:“奴婢不敢!逼顣r并不理她,頭也不回就走開了。她捧著玉佩,身子慌的一動也動不了,許久晃過神來,還以為是夢,可是那塊白玉佩就在手里。竟然是他戴過的,今夜他竟然和她說話。這是最近的一次見他。
      凝晴抬起頭,月光下梨花紛紛而下,今夜真美,這里就是仙境吧。夜里她反復(fù)摩挲那塊玉佩,上面雕著一只獨(dú)立的白鶴,身上每一片羽毛她都看上幾十遍,日日貼身戴著,不肯離身,總盼著哪夜他再到濋螢宮來。
      夏至宮里設(shè)宴,姜貴妃要采蘭幾個陪著出去赴宴,其她人留在宮里。凝晴悄悄溜出去,從太極殿到繡錦宮的路上有一架木香,白茫茫開了一架花,凝晴躲在后面,若是他要去換裝,一定要經(jīng)過這里。凝晴從早晨直等到太陽光漸漸盛起來,到了正午腳步聲漸漸多了,看來看去也見不到他的影子。她等得心焦,蹲在地上玩落下的花瓣。
      到了下午靜悄悄的突然聽到前面有腳步聲,凝晴悄悄起來,竟然真的是他,也沒有帶隨從,一個人緩緩的走著,永遠(yuǎn)的茫然哀愁。
      她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她看到的總是背影,但只就這樣看著就別無所求。他永遠(yuǎn)不知道她是誰,她最大的奢望就是能時常這樣看他。
      凝晴見他進(jìn)去,立在原地不動彈,等他再出來。過了好一會,祁時從月亮門出來,佛過垂在跟前的白海棠,緩緩過來。凝晴只是盯著看他,一陣輕風(fēng)吹過,吹起她的裙擺,祁時見到花叢后拂起一抹青色。
      “誰在后面?”
      凝晴的心要跳出來,躲在木香后面不敢出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花枝很松很軟,被她振的簌簌作響,花瓣似雪的飄飄蕩蕩落下來。
      “出來!”
      凝晴顫顫巍巍的走出去,頭上身上又落了好多花瓣,低著頭兩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是擰著手里的帕子,擰到擰不動,還是繼續(xù)的擰。
      “你是誰,為什么跟著我?”
      凝晴低著頭不敢說話。
      “說!”
      凝晴被嚇的一哆嗦,猛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趕快低下去。
      祁時看她面熟,好像哪里見過,想了許久道:“我見過你嗎?”
      “奴婢是濋螢宮上夜的!
      “我說呢,跟著我干嘛?”
      “奴婢只想看看王爺,絕無歹意!
      祁時懷疑她是皇上派來監(jiān)視他的,不過又一想沒有理由讓個小丫頭青天白日的跟著他,大可在他府上安插個人就是。想想他父皇根本連監(jiān)視他的心都沒有。除了這個皇長子的身份,他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他也不會覺得除了這個身份他還有什么能耐。
      “看我干嗎?”
      凝晴的臉?biāo)⒌募t了,手里擰著手帕也不敢說話。
      祁時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離開了。
      凝晴回到良夕宮,心里久久靜不下來,臉上火辣辣的熱,回房照了鏡子,就是個大火球,他眼里自己一定丑死了。凝晴上床把頭蒙在被子里懊悔起來。
      五天后,夜里凝晴抱著膝蓋坐在樹下看螢火蟲,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再值夜來這里。后半夜很涼,一陣夜風(fēng)襲來,樹葉刷刷的響。大門響了一聲,好像是風(fēng)吹的,又好像誰輕輕推開的。凝晴站起來,心里又驚又喜,又怕又是風(fēng)在作祟。
      祁時沒有提燈籠,就著月光過來,凝晴見到他慌忙跪下請安,“奴婢見過靜王殿下!
      “你好像很怕我!
      “奴婢沒有!彼穆曇袈犐先ジ艔埩恕
      “起來。”
      凝晴緩緩站起來,低著頭不敢看他。祁時上前,一只手托起她的臉頰,面若梨花,可憐動人。不過這些在他眼里只是比別的女人多一點(diǎn)點(diǎn)特別而已,但即使這樣的不足道在宮女中也是難得的。
      一切來的都太突然,凝晴在夢里也不敢想。許久才如夢方醒,他早理好衣衫,沒有說什么,也沒有看她。本來這次只是臨時起興,也不曾戴打賞的東西,只臨出門道:“日后再說吧!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怔怔的看著他。凝晴又在偏殿的床上愣了好久,幾只螢火蟲從窗口飛進(jìn)來,微弱的光照在她臉上形成幾個小光點(diǎn)。天亮了,她恍恍惚惚熄滅燈籠回去。宮里其他人已經(jīng)開始打掃院子,凝晴躺在床上睡不著,昨夜不會是自己在做夢吧。她到現(xiàn)在都不敢確定,起身拿過床頭的衣服,上面還帶著點(diǎn)點(diǎn)血跡,應(yīng)該不是做夢,是真的。她把頭埋在被子里,要是真的,自己這輩子死也不枉了。
      一連過了半個月她再也沒有等到他來,他早把她忘了。不過他能喜歡她,哪怕一瞬間,她也不該再奢求。
      一個月以后靜王果然又來了,長夜無聊,在宮里又讀不下書,他才想起有這么個人來。
      這次凝晴不像上一次那樣慌,湊到他懷里道:“王爺可還記得我!
      “又沒忘!
      “奴婢是說過去!
      “過去我認(rèn)得你嗎?”
      “去年春天,奴婢剛?cè)雽m,追一條白絹?zhàn),落到地上王爺踩到了腳底下,那回奴婢第一次見王爺!
      “誰還記得這些!
      “今生可服侍王爺,死而無憾!
      祁時冷笑道:“你指望靠我恩榮富貴還是算了,我還不知道頭在項上能幾時。”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只求能多見王爺幾眼,已然心滿意足。”
      “隨你怎么說。”他向她看了一眼,月光下她的眼睛秋水橫波,見了又挑動春心。
      此后又是十來天不見他,凝晴心想要是他還喜歡她,能收她到府里,自己就是當(dāng)牛做馬一輩子也甘心?墒怯窒胨磉叡人玫谋缺冉允,皇上對他又不好,他怎么會去向皇上要她,要了也不會給,心里也不敢再妄想。日后就算他再也想不起她,自己出了宮終身不嫁,此生心愿已了,也無遺憾。
      轉(zhuǎn)眼入了秋,梨樹的葉子落光了,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凝晴心里空落落的,中秋節(jié)皇子們到良夕宮拜見姜貴妃,郁李落完了葉子光禿禿的,再也藏不住她,她不能見到他。凝晴偷偷跑出去,皇子出宮一定要走端華門,她在沿途一座假山后躲好,他和其他皇子出來就可以見到他。凝晴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他經(jīng)過,回到宮里人早走了。她很難過,感覺這輩子和他的緣分要盡了。
      順妃祭日那天祁時在濋螢宮外朝北面拜了三拜,也不進(jìn)去。凝晴好像感到了什么,連忙跑到門口,祁時轉(zhuǎn)身剛要走,聽到有腳步聲,回頭見門口立著她,也不看她,轉(zhuǎn)頭要走。
      “王爺!蹦珙濐澪∥〗辛艘宦暋
      祁時停住腳只道了一句,“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
      凝晴一下子感覺跌入萬丈深淵,他一定知道她是姜貴妃宮里的人,她在此處不是替他母親看守寢宮,而是要禁錮她的魂靈。她不指望他會喜歡她,甚至連他記住她都不敢奢望,但是她不愿意他憎惡她。
      自此以后凝晴怏怏不樂,日漸憔悴。入冬后皇帝遣老臣柳鯁去巡查邊防,漸漸朝中大臣都知道這是恪宗要為立昊王為太子掃除障礙。柳鯁在朝年高德劭,威望不可小覷,有他在是絕不會允許當(dāng)今皇上廢長立幼。
      祁時此刻如坐針氈,他告訴自己寧可此次轟轟烈烈拼個一死,也不要日后做人俎上肉。就在恪宗即將冊立昊王為太子前半個月,靜王飲食遭人投毒,嘔血數(shù)升不止,驚動朝野。交與太常寺查處,靜王府投毒太監(jiān)招認(rèn)為姜貴妃內(nèi)監(jiān)徐全指使。大臣連連上奏,恪宗只能將冊封太子之事延后。
      “你什么時候這樣沉不住氣,弄巧成拙了吧,這回怎么收場?”恪宗退了朝到良夕宮里怒道。
      “我還不至于要他死,你定要說我要害死他,還要我說什么?”
      恪宗和姜貴妃鬧到快晌午,姜貴妃只是坐在床沿生悶氣,恪宗坐在地上也不說話,宮女進(jìn)來擺上飯,誰也不吃,到了晚上才又軟和,商量如何收拾殘局。
      柳鯁聽到宮內(nèi)消息,公事未了就匆匆回京,大臣紛紛上疏,國本不可輕易,請立靜王為太子。太后恐怕立了昊王為太子,姜貴妃他日更加氣焰熏天,也不許恪宗立次子。
      恪宗不愿辜負(fù)愛妻愛子,母后大臣又不容他廢長立幼,甚是凄苦,一個月不到就看著老了好幾歲,姜貴妃也是時不時慘然淚下。凝晴聽說要立昊王為太子,又聽說靜王中毒,心想要是靜王要死,她即刻也不活了。
      一夜靜王心腹詹事府府丞吳孟遠(yuǎn)醉酒歸家,到書房見案上放著一封書信,拆開燈暗眼花也看不真切,扔在一邊回房大睡。第二日家奴侯武收拾書房,見地上躺著一張信紙,看了原來是翰林編修瞿修獻(xiàn)寫來,信中提到靜王設(shè)計緩立太子之事。侯武向房中看吳孟遠(yuǎn)還未醒來,揣了書信慌張出門,挨到夜里呈到國舅姜專美手里,打算得了好處一走了之。姜專美如何肯放他走,叫家人捉拿看管起來,以作日后人證。
      天不亮國舅趕到午門,等到寅時宮門打開,慌張到良夕宮呈到貴妃面前。姜貴妃看了,拍手道:“這可好了,看靜王還能說什么。等明天皇上冬至祭天回來,這一局就可反敗為勝了!
      因為事情緊急,國舅拉了貴妃到臥房密探,也不及叫左右看守,凝晴躲在門后,里面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一整日凝晴仿佛大限將至,只想著拿到那封信才有起死回生的希望?墒墙F妃將信貼身收著,一刻也不敢離身,再不拿著,等到明天皇上回來靜王就在劫難逃。晚上凝晴趁姜貴妃在飯?zhí)眠M(jìn)膳,悄悄潛到床下,心怦怦亂跳,嚇得要暈過去一樣,心里保佑千萬不要有人來看床下找出她。
      晚間人都以為凝晴去濋螢宮守夜,也不問她,她躲在下面,見采蘭服侍了姜貴妃寬衣,等采蘭出去,姜貴妃仿佛把什么東西壓到枕頭底下。又直等到半夜,聽見貴妃睡熟了,凝晴從床底下出來,好在有月光,依稀看得清。她悄悄伸手到枕頭底下,果然摸到好像是紙的東西,要往外抽,姜貴妃頭枕著,也抽不出來。凝晴不敢一直在床前立著,壯著膽子,大不了一死,手用力一扯,把一個折成四方的信紙抽了出來。姜貴妃睡的不深,猛的睜開眼睛,見黑燈瞎火的有人立在跟前,大喊一聲。凝晴也著了慌,回頭就往門外跑。守夜的聽到寢宮的叫聲,慌忙點(diǎn)上燈,凝晴一到門口就叫人攔住。來人見她在宮里,又失魂落魄的樣子,剛要上去問明就里,凝晴知道自己定然難逃此劫,跑到燭臺前把那封信點(diǎn)燃燒掉。其他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一時都呆在那里。這時候姜貴妃披頭散發(fā)跑出來,見信已燒了一半,大喊道:“快攔住她!”
      凝晴見人上來抓她,拔出蠟燭把剩下半張紙點(diǎn)起來,頃刻化為灰燼。姜貴妃見了一下子昏死過去,醒過來見到凝晴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沒有話,又打又掐,戳斷了指甲從頭上拔出簪子狠命戳,恨不得把她撕扯成千萬塊。凝晴被弄的血淋淋的,也不敢出聲。
      “皇上回來,你肯明白招認(rèn)被靜王指使,我看看還能保住你一條賤命不行!
      凝晴也不答話。
      “你說話!你這個不要臉的娼婦,我哪里虧待你,你這樣忘恩負(fù)義!”
      眾人連忙安撫住姜貴妃,怕她再動氣,綁了凝晴關(guān)到后院去。凝晴知道所為有愧姜貴妃,但是她寧可作孽入地獄。
      第二天恪宗半晚回宮,姜貴妃扯來凝晴面圣,要她把燒毀秘信一事明白說清楚。凝晴抵死不肯說有此事,氣得姜貴妃要暈過去,對她又打又捶。
      恪宗本來就心煩,見姜貴妃這樣氣急敗壞,頹然道:“你就不要再這樣任性了,天意如此,不能遂你我心愿!
      姜貴妃聽了哭起來道:“你是天子,天下是你的,你要給誰誰能攔著?”
      “我不想要暲兒做太子嗎?我是皇上,這輩子又什么時候真遂心過。上到太后下到柳鯁這些大臣,從我六歲登基至如今,誰要我遂心過?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恪宗說罷氣沖沖走出宮門,姜貴妃癱坐在床上,她知道沒有希望了。什么都完了。
      當(dāng)夜下起了大雪,凝晴光著腳,只穿著貼身衣服被綁到南山,姜貴妃要活活凍死她。這夜沒有月亮,烏云滿天,她起初能感到冷,加快腳步在雪地里跋涉,漸漸她感覺不到冷,只聽得到腳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她覺得很溫暖,望著滿天白茫茫的大雪,不是雪花,是梨花,滿天的梨花飛,春天到了,花海里又見到他的影子。
      凝晴在河邊徘徊許久,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對岸開滿了鮮紅的花,血紅一片的花海,好多人乘船過去。
      這里就是三途河嗎?自己已經(jīng)死了?她不愿意就這樣輪回離開,這輩子她還不想忘。徘徊到第五天,她見到恪宗也過來了,人老了好多,在河邊站著,凝晴害怕的躲到一邊,不多久姜貴妃也到了,面容憔悴,披頭散發(fā),再沒有往日的嬌艷動人,兩人見面抱頭痛哭,說了好久話,她聽不清楚,只見到他們先是哭,后又破涕微笑,手牽手上船去了。他們已經(jīng)死了嗎?
      凝晴游蕩至第二十天,一位穿紅衣的絕代佳人飄到她跟前,朝她微微的笑,也不開口。
      “姐姐看我有事嗎?”
      “你到酒泉二十天了,為什么還不肯轉(zhuǎn)世作人。”
      “我還有心愿未了!
      “什么心愿。”
      凝晴擺弄衣角低頭不語,她也說不清為什么,活著還能怎樣呢?
      “我是慧癡仙子,司長渡化世間癡人。你心心念念只想著他一個,全不顧及生死和父母,已是大錯。他若是對你有情還可姑息,他根本對你毫無情義,連你的音容都不會記得,你還如此癡心,不肯悔悟!
      “我知道他不會喜歡我,我卑賤之人,怎么敢奢望。只要能悄悄看他一眼,就心滿意足。我求仙子許我回人間再看他一眼,讓我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情形。”
      “你已死怎么能輕易還陽?”
      “我愿意下地獄受苦替人間有罪之人贖罪,只求再見他一次!
      慧癡仙子嘆了口氣,緩緩道:“也好,看清楚你也死心了。你只是情癡難已,不至于入地獄,不過許你還陽三月,但要在三途河邊采桑一年才可轉(zhuǎn)世!
      凝晴聽了歡心不已,連連稱謝;郯V仙子翩翩飄去,道:“憲宗時運(yùn)天承,你死五年后已經(jīng)踐祚,人間已經(jīng)過二十年了。”
      凝晴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好像跌進(jìn)黑窟窿里,再清醒過來,四周都是枝蔓的大樹,冷月當(dāng)空,夜里沒有風(fēng),但侵肌透骨的冷。不過她不覺得,她意識到她現(xiàn)在是鬼,不會覺得冷了。這里是濋螢宮,還是那么多的梨樹,宮殿已經(jīng)修繕一新,清雅精致。他現(xiàn)在做了皇帝,太后過去的寢宮自然不能再頹廢不堪。凝晴心里很失落,這里再也不是她在時的樣子,過去的一切好像都不在了。
      “什么人在那里?”
      凝晴驚了一跳,回過頭一個侍衛(wèi)提著燈籠跑過來。她很害怕,轉(zhuǎn)頭就跑,一邁開腿就飄了起來。她開心的笑起來,這樣可以去找靜王了。她幾乎沒有走出過良夕宮這一帶,皇上住的寢宮她不知道怎么走,游蕩到了半夜,才勉強(qiáng)找到。凝晴趁侍衛(wèi)不備,悄悄飄進(jìn)去,過了二十年,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恨不得立刻飛過去見到他。
      燈還亮著,剛好一陣風(fēng)把門吹開,守夜的太監(jiān)連忙過去關(guān)上,凝晴趁空擋溜進(jìn)去。進(jìn)了正殿空蕩蕩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再緩緩進(jìn)去,又經(jīng)過幾道門,他正坐在御案前低頭理政。燭焰被風(fēng)吹的搖搖欲滅,現(xiàn)在再見到他,真的過了好幾百年的感覺。她就立在跟前看他,她沒有腳步聲,他根本不知道。過了許久,憲宗抬起頭見到殿前站著一個白衣宮女,幽靈一樣,驚道:“你是誰?”
      凝晴終于看清他的樣子,他老了好多,眼神里不再有茫然,只是更深的孤寂。
      “你是誰?”
      凝晴只是微笑的看他,許久才回過神來,慌張跪下道:“奴婢該死,奴婢是新來的宮女,偷偷進(jìn)來想看看王爺。”他認(rèn)不出她是誰了。
      “你說什么?”
      她不懂他的意思,呆呆的立著。
      “守夜的膽子好大,敢放你進(jìn)來。”
      見祁時動怒,凝晴連忙叩頭道:“是奴婢自己不懂規(guī)矩,同別人無關(guān),求王爺賜罪,不要傷及無辜!痹挸隹谒靼琢,連忙道,“奴婢該死,皇上恕罪!
      “好啊,把你拉出去廷杖,活活打死!
      隨意就有人可以出入內(nèi)庭,自己安慰難保。祁時本來只是盛怒要嚇嚇這個小宮女,沒想到她也不求饒,只是靜靜的低頭跪著。
      “抬起頭。”
      凝晴緩緩抬起頭,他是老了,不過還是當(dāng)年神采。
      他打量眼前的女子,燈火闌珊,更加顯得恍惚若夢。凝晴心里暗喜,他會不會認(rèn)出她。端詳許久,他轉(zhuǎn)過頭冷冷道:“這次算了,再敢放肆,小心你的腦袋。”
      凝晴立起來,只是看他,也不退下去,一陣風(fēng)拂過,蠟燭滅了,月光下她的樣子朦朧縹緲。
      “你過來。”
      凝晴慌張的過去,心撲撲的亂跳。
      她身上冰涼涼的,散著一種冷香。他只覺得這種味道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
      “你身上是什么味?”
      “花香!蹦绾。
      她在梨花叢里呆久了,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梨花香。
      屋里沒有點(diǎn)燈,祁時看到她眼睛亮亮的看著他,這個小丫頭好大的膽子,這種眼神也好像在哪里見過。他年輕時就不甚在意女色,到了中年更不上心,這個小宮女倒是難得打動的一個。
      凝晴一夜沒有睡,只是看他,看著他的眉眼輪廓,他老了好多,這些年他過的一定不夠好。祁時睡不好,最多睡到四更天就要醒,天剛蒙蒙亮,他朦朧睜開眼,這個小丫頭伏在他懷里看他。
      “你叫什么?”
      “奴婢叫凝晴!
      他起身收拾了去議事,當(dāng)夜又熬到后半夜,體乏神倦去睡,也想不起她。凝晴也一連三夜沒有去見他,名冊上沒有她的名字,早晚要查出來,她想要留在他身邊先要填上自己的名字。
      第四夜祁時上床就寢,進(jìn)到被子里感到陰涼涼的。
      “誰?”
      凝晴悄悄探出頭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誰叫你來的?”
      憲宗盛怒,剛要發(fā)作被她從后面抱住,看她眼神楚楚可憐。他生性多疑,不會相信任何人,但是他有時候又會極端的自信。
      這個女人同其她不同,她好像并不怕他,從來不會像別人一樣唯唯諾諾,她看他的時候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仰慕和一種別的感覺,在其她女人眼里從來沒有見到過。他沒有愛過人,更沒有人愛過他,他不知道那種特別的感覺就是愛情。
      “你背上怎么這么多口子?”
      “掉到荼蘼叢里扎的!彼⑿Φ牡。
      凝晴想求他要她來跟前伺候,他一定會以為她是想攀龍求貴,也不敢說。
      終于有一天祁時向管事太監(jiān)說要她來跟前。總管太監(jiān)沒聽說過凝晴,不過名冊上有她,把她從灑掃調(diào)到跟前伺候茶水。
      憲宗公事很忙,有時候理她,有時候全當(dāng)沒有她。一次不知道因為什么事,好幾天悶悶不樂,左右誰也不敢勸。
      夜里凝晴敬茶過去,悄悄道:“皇上有事不要悶在心里!
      他把茶杯向桌子上一摔道:“誰說朕生氣了?”
      “就是生氣了!
      “你大膽!彼蓤A了眼睛。
      凝晴怯生生道:“奴婢只是不想要皇上心煩!
      “你懂什么。”轉(zhuǎn)過頭也不理她。
      凝晴每天數(shù)著日子過,她只有不到六十天了,明知道早晚要走,下輩子她也會不記得他。他又生了好幾天悶氣,一天夜里凝晴伺候他洗腳,他看她低著頭,頭上戴著一朵小白絨花,笑道:“你想要朕賞你點(diǎn)什么?”
      “奴婢什么也不要。”
      “不想要位分?”
      “不要,那樣就不能總見到皇上了!
      “你這丫頭真的會說話!
      “奴婢是真的!蹦缯f到這里落下眼淚來,他也搞不清楚了。
      凝晴從衣袖里取出一枚頭發(fā)編成的同心結(jié),捧到他跟前道:“這是奴婢的頭發(fā),求皇上不要見棄,姑且收下,如何處置全在皇上!
      他不懂得,不過看到同心結(jié)他想起姜貴妃死時握在手里的那枚同心玉佩。
      “你們女人就只會這點(diǎn)心機(jī)。”
      凝晴不懂他的話,只好又收回去。
      新春藩王入京,寧王擅自到良夕宮前,忍不住潸然淚下。憲宗得知斥責(zé)一番,自己也整日不樂。
      一日晚間趁給祁時梳頭的時候凝晴小心道:“心結(jié)只會越結(jié)越緊,人世已然苦楚,何必更苦!
      “朕什么時候苦過!
      “先帝和貴妃彼此鐘情,二十幾年如平常夫妻一樣恩愛交融,先帝并非對皇上和太后無情,只是希望能立和自己心愛女人的兒子做太子,縱然有錯,不至于全錯。皇上這樣耿耿于懷,不是在和先帝貴妃過不去,是在和自己過不去,人世間都是命中注定,誰都沒有錯!
      “大膽!”祁時回過頭一巴掌打在凝晴臉上,“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這也是你能說的。”
      凝晴跪在地上,低頭道:“奴婢只是不想皇上讓這個心結(jié)折磨一輩子!
      “滾!”
      凝晴含淚出去,以后他再也不理她,她的日子不多了,離開前一天夜里慧癡仙子過來道:“你看清了,他根本不在意你!
      “我這一生所求只是可以默默的愛他!
      最后一天到了,凝晴一白天沒有見到他,晚上端茶過去,他看也不看她。她立了一會,緩緩下去,這是最后一次見他了,還是背影。他的人生里容不下她這一粒卑微的塵埃,他是她的全部。
      從今以后過去的一切都不在了,她想留下那塊玉珮,可是慧癡仙子不許,她把它掛在他們相遇那棵梨的樹梢,春天快到了,那時候又是滿園的梨花雪。今夜的月色還是那樣好,只是沒有梨花,她再也回不去了。凝晴站在樹下,面對衰草枯枝,久久留戀。她的一生就如同這宮里的梨花,只是一瞬間的繁華,可是已然足矣。
      最后她去了良夕宮,濋螢宮修好了,這里成了一片廢墟,不過郁李花還是年復(fù)一年的開,越開越旺,春天的時候成了一片煙霞,和梨花一樣,砍也砍不凈。一粉一白遙遙回應(yīng),正如恪宗生命中的這兩個女人,一個帶給他春天的愛,一個是無限清冷的恨。
      凝晴跪下朝宮門拜了三拜,這輩子她對不起姜貴妃。
      祁時夜里不見凝晴來服侍他,也不管,上床睡了,只夢到一大片白花海。直到第二天清晨,還是沒有她的影子。問起左右,都說沒看見她,找遍了整個皇宮也見不到人,只在枕頭下見到那枚同心結(jié),這個人就這樣不見了。問起她的本家,太監(jiān)去查,竟然只名冊上有,直殿監(jiān)案底根本沒有這個人。祁時過去就覺得她有些奇怪,后來想到她體寒身輕,才想到恐怕是鬼,又要人查宮中過往橫死的宮女里可有叫凝晴的。果然查出姜貴妃濋螢宮宮女許凝晴四十八年冬十一月風(fēng)寒暴亡。
      祁時聽了如夢方醒,快步出門去濋螢宮,寒冬三月,院里的梨花竟然映雪而開,分不清落下的哪些是花哪些是雪。殿前的梨樹枝上翩翩掛著一枚白玉佩,他摘下來,正是當(dāng)年東宮之物,她身上的味道就是梨花的香味,當(dāng)年也是這個味道。祁時立在梨花雪海之中,滿眼只有白茫茫的雪。
      南山上一個山洞口長著一株大梨樹,冬天也開了一樹花,洞口被一塊大石頭封著。祁時令人打開,獨(dú)自進(jìn)去,左右也勸不住,提著燈走到頭,地上躺著一個白衣女人的尸體,沒有腐化,只是冰冰的,安靜的蜷縮著。他把那塊玉佩放回她懷里,出來后叫人照舊封好洞口。
      春天的時候祁時去了一次良夕宮,滿眼煙霞的郁李。他父皇寵愛姜貴妃,不能立她做皇后,最后兒子也要遠(yuǎn)走藩鎮(zhèn),送祁暲走的時候用龍袍掩著臉老淚縱橫,臨死非要立姜貴妃作皇后,太后不許。他死后不久姜貴妃也和他去了。
      “你有的我都有,為什么我從來沒有快樂過?”
      他自幼孤苦無依,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活著唯一的目的只是抓緊僅有的權(quán)利。他母親的慘死使他明白這世上再也不存在愛他的人,他不相信有人會愛他,也不會去愛別人,最后他失去了這世上唯一真正愛他的人。
      祁時繼續(xù)經(jīng)歷著世間他應(yīng)該經(jīng)歷的劫數(shù),執(zhí)政二十年,政績卓絕。他做過兩件別人不懂的事情,一件是把陵寢選在皇宮外的南山,一件是把姜貴妃的靈柩遷出和恪宗合葬景陵。
      初春的四月,南山上漫山遍野的梨花開放。一個頭簪梨花的白衣女孩子背著藥簍笨拙的在后面追一只灰色的兔子,怎么追也追不到。
      另一個背著藥簍的少年在后面過來道:“抓它干嗎?”
      “抓回家里可以生小兔。”
      “還要再抓一只的!
      那只兔子漸漸跑遠(yuǎn)了,女孩子還失望的朝消失的方向看。
      “回去吧!
      “奧!
      兩個人手挽手一起向前走,漸漸在梨花叢里見不到了,只留一片雪海一樣的梨花。

      蝶戀花

      清月梨花玲瓏影,風(fēng)動縹緲,花落紛飛雪。
      螢耀點(diǎn)點(diǎn)闌夜靜,寒光楚馧天光冷。

      抱膝遙觀霜幕月,蕭了無音,心字灰飛滅。
      塵寰經(jīng)別思憶苦,死生憔悴癡心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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