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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妄
陸嬈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
她覺得自己傻透了,明明已經(jīng)坐到了皇后的位置上,竟然還肖想著那人的心。
事實上,那個人是沒有心的吧……起碼不會有她陸嬈想要的那顆心。
所以他才會在這些經(jīng)不得推敲的證據(jù)都指著自己的時候,不管不顧地訂了自己的罪,甚至在處死之前,還要削了封號甚至累及了她的家人。
而后現(xiàn)在,她等來了白綾。
***
陸嬈已經(jīng)在床上呆了三天了。
她現(xiàn)在有些分不清什么是虛幻什么是真實,但卻能感受到現(xiàn)在是真實。
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皇帝給了她一尺白綾讓她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盡管她不太記得自己是怎么做的,可竟然會重新蘇醒,并且醒在那件事發(fā)生之前,這簡直是鬼神之事了。
自然,陸嬈并不會傻到出去說。
陸嬈喜歡皇帝。
陸嬈家人并不是什么官宦世家,只是父親做過狀元學(xué)識過人因而做了一陣子的太子太傅。而陸嬈沾了父親是太傅的光,見過還未登基的太子一面。這一面卻讓她情根深種,而后仿若劫難般毀了一生。
朝堂穩(wěn)妥,太子的地位也不需要格外靠著什么其他的事情去穩(wěn)固,陸嬈父親本能憑著自己的本事給陸嬈尋一門好親事的,最后卻執(zhí)拗不過有些驕縱的小女兒,不知和皇帝說了什么,在他登基后的大選上一舉給她送到了皇后的位置上。
后來她隱約猜到了,因為當(dāng)時皇帝的兩個有資格并且背后有人的妃子都在爭那個位子,而母家全部靠著皇帝的她正好給了皇帝一個臺階下。
所以,她如愿以償了。
只是,皇帝給了她皇后的位子和該有的尊重,然后便再也沒有然后了。
當(dāng)然,她不甘心。她肖想的不是皇后這個位子,而是皇帝那個人。
她終究是始終記得她年歲還小的時候,那個驚鴻一瞥的清俊少年人。
所以,她犯渾了。她變得連自己都要不認識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幾乎所有人都知曉皇后是個不容人的,因而在那個近來得寵的美人的藥中查出絕育藥之后,所有的箭頭都指向了雖然嫉恨卻什么都沒來得及做的人。
“善妒,不容人,手段陰狠,毒婦,罪不可赦”
這些讓曾經(jīng)的她瞧不上覺得惡心的詞語全部都是用來形容現(xiàn)在的她的。因此她失去了一切。
可從她醒過來開始,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一件事
——還什么都沒開始,那個使得她沒了一切的美人甚至還沒承寵。
她隱約明白了些什么。當(dāng)她終于從迷茫中逐漸清醒過來之后,眼神逐漸從灰蒙變得沉靜明亮。
自此以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皇后,變了。
***
皇帝不知道什么時候?qū)﹃憢聘杏X有些不同了。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這一件事的時候,已經(jīng)是陸嬈顯懷的時候了。
這時候皇帝登基五年,陸嬈入宮四年,在年初的時候皇后終于有了孕,朝堂都顯得歡慶。
也就是這時候,天天往皇后宮里跑的皇帝才隱約感覺出來自己大約有些喜歡皇后了。不是那種面子上的喜歡,是真的喜歡。
大約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陸嬈之前是什么性子皇帝自然知道。太傅雖然博學(xué),但畢竟男子的學(xué)識和女子的教養(yǎng)不一樣,太傅出身不高,家里也只有嫡妻一個,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雖然說是個好的,但和世家培養(yǎng)出來的女子著實還是不一樣。這陸嬈雖然有副好皮相,對他而言也不過如此了。何況陸嬈藏不住心思,有些事情他不去管,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而大約是在一年前吧……陸嬈變了。
當(dāng)時宮里又進了新人,他本以為陸嬈會像之前那次一樣盡力地把合他口味的姑娘撂下去,卻是不料他見到的第一個姑娘就是十分合他口味的美人。
那一瞬間,他忽然對這個其實一直被忽視的皇后產(chǎn)生了興趣。
陸嬈變了,不再咄咄逼人,不再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在很多宮妃眼里像個笑話。
她變得溫和有禮,雖然沒了炙熱卻讓他感到舒心,忽然覺得和這個皇后相處是一件蠻放松的事情。
再然后……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對皇后上了心。并不是當(dāng)初他多曾經(jīng)哪個女人那樣一見便忽然覺得喜歡,然后寵著一段時間;而是一想到她,忽然就覺得放松了,心里暖暖的。
所以,當(dāng)聽到皇后有孕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是打心底的歡喜,歡喜的原因……似乎是他的一家要完整了。
而后,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情感并不是一朝一夕,卻是流水潺潺,然后浸透了他的心。
他滿心歡喜。
他喜歡看陸嬈溫和地笑,雖然叫做“嬈”但她卻是個端莊秀雅的女子;他喜歡看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種難以說明的感覺,雖然并不是很炙熱,但是能看到眼底那不可磨滅的依賴;他甚至喜歡她身上的味道,并不是宮里或者私人配置的香料,卻似乎是一種更加淺淡卻又長久的幽香,仿若來自她的骨子里。
他以為會這樣美好下去,直到另一個懷了孩子的妃子意外小產(chǎn)了。
而這“意外”,所有一切的證據(jù)都指向同樣身懷六甲的皇后,陸嬈。
皇帝說不出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覺,說是失望,竟然還有一絲被在意的歡喜,但更多的卻是不解與糾結(jié)。
他屏退了眾人,坐在主坐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下手的陸嬈。
“你有什么想說的?”皇帝問道。
陸嬈一直在看著皇帝,久久,淺淺一笑:“臣妾無話可說!
皇帝不由皺起了眉:“……你這般是要承認?”
“臣妾無話可說,”陸嬈重復(fù)了一遍,眉眼淡然,語氣中竟然有著說不清的出塵之意,“陛下想來早有決斷,又要臣妾說什么呢?”
皇帝忽然從心底感到一種無名火。
他自然知道不會是她做的,之前的她也許會,但后來的她絕對不會。說來他竟然會有些懷念之前一心想要靠近自己的陸嬈了。只是現(xiàn)在這些并不重要,聽陸嬈這話的意思,她是覺得他信了那些荒謬的話語。
別說這件事不是陸嬈做的了,就算是,他說不是就不是,他想要保下一個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再何況一個小小的美人和皇后之前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
但她不信他。
他的火氣逐漸重了,冷哼一聲,甩甩袖子徑直離開了皇后寢宮。
直到夜半入睡的時候,他才想起私底下問過太醫(yī)時候的話。
“女子孕期內(nèi)脾氣多變,哪怕是皇后娘娘也是如此,若是皇上說的這般,打算要多陪著娘娘的話,還請皇上擔(dān)待些!
在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時候,皇帝在心里給陸嬈找了個理由。
算啦,和她生氣干嘛啊,那畢竟是他的皇后,還是他兒子的母親,自己心尖上的人。
明天還是好好說說吧。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皇帝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他喚來人給他更衣,揉著太陽穴一邊綴飲著提神的茶水一邊對著總管問起了皇后:“皇后呢?”
總管一愣,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昨夜白綾已經(jīng)賜下了,給了陸氏一夜的時間,此時想來已經(jīng)去了!
皇帝手中精致的茶盞瞬間墜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在厚厚的地毯上打了個轉(zhuǎn),余下的半杯茶水打濕了厚厚的毯子,殷濕了一片。
“……你……說什么?!”
***
皇帝走了之后,陸嬈輕輕撫著小腹,在廳堂之中坐了好久。
久久,她輕笑一聲:“不是我的,著實不該強求。夢境終究是該醒的。”
這一夜她睡得分外安穩(wěn),而醒來的時候,不是在皇后的寢宮,而是在冷宮一角,小腹沒有了孕期的墜漲感,只是空空的有些饑餓。
而這小小的房間里陰暗潮濕,顯得鬼氣森森,有些暗沉的桌上還放著檀木的托盤,里面是折疊整齊的一段白綾。
她陸嬈原來還是愛他的,只是猛然間才發(fā)現(xiàn)……不過是夢。
而夢,終究是要醒的。
她苦笑,輕笑,哈哈大笑,然后取過了那白綾。
“不過一場空虛大夢,一切終究是虛妄,是虛妄!
她笑著,唇角卻被咬破滴了血,在白綾上暈開。
那染了血的白綾便被拋在了房梁上。
既然夢醒,那便該上路了。此時由自己來,終究比天亮之后讓宮人強來的好,最后一絲顏面,陸嬈還是想要的。
所以,當(dāng)皇帝趕到的時候,便是隔著那扇薄薄的門映出的,懸在半空中的身影。
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一口血便壓抑不住,噴了出去。
不過一場空虛大夢,卻不知是誰入了誰的夢?誰又應(yīng)了誰的劫?
終究空茫。
他終究是愛上了她,卻是在她死了之后。
廢后亡后復(fù)立甚至是皇帝在位的唯一一位皇后,她近乎成了傳奇,卻終究是碧落黃泉永不相見。
佛曰:一切皆是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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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好久沒寫了……還是這么文藝……永遠不會寫虐……原諒我一生放蕩不羈腦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