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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薛慈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個三從四德的好妻子。
在這等已不同于舊時那樣保守的年代,能像她這般的,恐是寥寥無幾了。
——結(jié)發(fā)之夫親口承認(rèn)自己有那龍陽斷袖之癖不說,還三天兩頭地往城北煙花之處跑,偏偏懷里揣著的還是她一針一線靠著手藝活掙來的錢。
但凡與同她熟識之人,都為薛慈的遭遇而扼腕嘆息。
然,對于外人的看法,薛慈向來是一笑了之。
她一直認(rèn)為這就是愛,不計任何的付出,對于對方絕對的支持,不論何事。
她想,她是愛姜離的罷。
[2]
一直到許多年后,薛慈還能依稀記得那個夜晚。
那夜她如同往常一般守在小巷弄口,手中挑著一盞淡色的桔燈,淡黃的燈光將她周圍照成略帶暖意的黃色。
彼時天空正飄著蒙蒙的小雪,路面上積著的是前一天晚上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江南的冬天一向是少雪的季節(jié),便是偶爾地下了小雪,也是無法在地面積起的,這次卻是破天荒的在地上積起了厚厚的一層,看著雪下的架勢,似是要將這些年未有下的雪一次便補回來。
薛慈周圍被淡淡的白色反光暈出一圈白色的光暈,一片入夜的寂靜之后,偶爾傳來幾聲哪處人家的犬吠之聲。
在此等境地盼著心中良人歸來,薛慈只覺得今晚的心情似是格外地好。
[3]
“冥兒,你中毒時間已久,若不及時壓制,怕是要傷及肺腑了。”雪地深處突然傳來模糊的男聲,伴隨著愈見清晰的踏雪聲,薛慈回頭望去。
首先看到明顯并非是那出聲之人,而是一名緋衣少女。
少女淡漠的臉上有著些許詭異的蒼白,手中握著一柄同她衣服一般的緋紅色長劍。
可那種表情卻似有種煞人的寒氣,在不甚清晰的光照下更顯出幾分陰冷。
“冥兒!”
初次聽聞的聲音再次響起,薛慈緩緩?fù)ィ灰u青衣停在了少女身后。
少女終是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將目光轉(zhuǎn)向身后的少年。
被夜色暈染的雪地上還保留著白日里孩童頑皮堆起的雪人,而從薛慈這等角度看去,卻恰似兩人之間豎立著的一道甚厚的屏障。
兩人便在雪地中遙遙對立著,四周便又在這一瞬間寂靜了起來。
[4]
“我的事,不用你管!鄙倥K是開口,甚是清冷的語調(diào)。
少年不曾開口,仍舊是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少女。
“我說過,我不用你管!”見他無動于衷,少女便又重復(fù)強調(diào)了一遍,卻似是有些不耐。
少年依舊沒有動。
少女看著他,微微抿唇,忽的一轉(zhuǎn)身,便準(zhǔn)備離開。
還未走幾步的距離,那名少女便一個踉蹌,略有些不穩(wěn)地微微搖晃,而熟悉的青色在薛慈眼前一掠而過,那名少年不知何時到了少女身后,手掌輕輕在她后頸處輕輕拂過。
略略彎腰將少女打橫抱起,他突然看向了薛慈的方向。
“姑娘,這附近可有客棧這類可以歇腳的地方?”
驟然被點名,薛慈一下還未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所處之地實是在巷口的拐角處,照著這個角度,那二人應(yīng)是不會看見自己的。
“有,就在弄口那家藥堂斜對面!毖Υ认乱庾R地便回答了少年的問題,伸手指向弄口。
“多謝!鄙倌曷月渣c頭,起身便抱著少女離去。
看著青衫少年離去的背影,一瞬間,薛慈似是突然明白了過來。
——那緋衣少女的性子看上去甚是剛烈的樣子,想必是不想讓他人見著自己虛弱的樣子,更是受不得他人的關(guān)心,而那少年想必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才會這樣么……
薛慈一下間竟是無言了。
她突然覺得,這場雪,許是便是為這二人下的。
[5]
薛慈輕輕嘆了一口氣,習(xí)慣性地望了一眼巷口,他的丈夫不知何時已是站在了那處。
“方才那二人,”未等薛慈說話,姜離便開口了,“你認(rèn)識?”
他似是從沒如此嚴(yán)肅地說過話。
“不認(rèn)識,”薛慈走近他,“怎了?”
“沒事,”
許久,姜離緩緩嘆了口氣,
“回家吧!
[6]
那兩人許是在那客棧里住了下來,薛慈近來時常同他們碰見。
說是他們,其實,見的多的,也只有“他”吧。
那襲青衫的少年。
他常常跑到那間藥堂去,然后便會提著大包小包的藥物回去。
雖是并未與這二人有過什么交集,但從少年愈發(fā)沉冷的表情中,薛慈想,那被他喚為“冥兒”的少女,中的毒想必是愈發(fā)嚴(yán)重起來了吧。
[7]
再次見著那名少年,是在一天深夜。
姜離突然說想要吃面,她便披衣起床,走至廚房之時想起似是未有問丈夫面的口味,便匆匆折回。
然后在院中她看到了他。
彼時月亮正巧便被隱在了烏云之后,院中僅由從房中透出的微弱燈光照亮,他僅能勉強辨認(rèn)出自己丈夫與那少年的身形。
“是她叫你來的?”姜離的聲音是和上次相似的嚴(yán)肅語調(diào)。
“不是,我自己來的,冥兒不知道!鄙倌甑穆曇魠s很是平緩,不聞半分波瀾。
姜離似是怔了一下:“那你便肯定是我?”
“我為什么不知道?”不緊不慢的語調(diào),帶著他緩緩豎起的雙指。
姜離再次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她得你相伴,我便放心了。”
這便又是一句沒頭沒尾不明不白的話。
薛慈心生疑惑間正待細(xì)想,卻聽見似是金屬摩擦的聲響輕輕一聲,只覺眼前似是晃過銀白色的反光,再定睛時便見姜離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銀白色長劍。
甚為樸素的劍柄緊握于手,泛著寒光的另一端劍尖不偏不倚地指向少年。
“拔劍吧!
姜離的聲音徹底冷了下去。
少年也不再多話,雙指一晃,背后一青一紫兩道虹光飛掠而出。
瞬身,攻上。
姜離再次愣一下,似是未有想到他竟是會如此未講一聲便率先搶攻。
黑暗中,少年的唇角似是微微勾了一勾。
莫怪他先發(fā)制人還是怎的,他們之間本就不是公平公正的切磋比試。
他的目的,是姜離的命。
未有清楚姜離的底細(xì),此種時刻多一分時機便是多一分勝算。
姜離舉劍反手回護(hù)。
一聲又一聲清脆的金玉交擊聲清楚地在黑暗中響起。
[8]
一直到很多年后薛慈都沒有弄清楚當(dāng)時的狀況。
似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她便朝著那兩道虹光撲了上去。
當(dāng)真是毫無章法地?fù)渖先,迎著劍刃?br>
甚至連劍氣破空的聲音已至耳邊,寒意沖著面門直面而來。
又是一聲雙劍交擊聲在耳邊響起,薛慈只覺眼前一片迷離的緋光閃過,已是撲面而來的劍氣戛然而止。
在半途中被截住的長劍終是受不住突如其來的一擊脫手飛出,一同伴隨而出的還有一道緋紅色的流線。
雙劍交纏著斜插入泥土之中,一道清冽的女聲便在院中突兀響起。
“青羽,不許你傷他們!鄙跏橇鑵柕恼Z調(diào),薛慈這次聽出,是那緋衣少女的聲音。
下意識地將目光轉(zhuǎn)回到少年身上,少年的右手上還有著一柄紫色的劍,遙遙指向?qū)γ娴慕x。
可清晰地,她見他目光中的神色變了數(shù)變。
薛慈很肯定他確實是要說些什么的,或許是對那少女,或許是對姜離,亦或許是對自己。
但他終是什么都沒有說。
微微抬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在身側(cè),手指輕輕一劃,原本斜插于地面之中的青色長劍突然清吟一聲,拔地而起,似是受到某種牽引般橫飛于他面前。
“馭劍術(shù)!”乍聽姜離驚呼一聲,“原來……你竟真是白帝門下!”
卻是無人有心回答。
青羽伸手接過自己的長劍,指尖再次一動,那把半路橫空而出的緋紅色長劍便朝那少女聲音的方向飛去,隱于黑暗之中。
“!钡匾宦暣囗懀剖莿厍实穆曇。
許久之后。
她隱約聽見少年對她的丈夫說:
“要不要,和我做一筆交易?”
[9]
從那之后薛慈的生活便又平靜了下來。
說起來,她的生活一直是千篇一律的平靜。
——如果把那晚發(fā)生的一切僅僅當(dāng)做是一場夢靨的話。
她也一直未有機會知道那名為“青羽”的少年究竟為何要殺姜離。
日子便再次以一種平淡如水的姿態(tài)緩緩流淌而過。
當(dāng)薛慈聽聞雷大少爺被殺,雷家易主這件事之時,已是在大局已定的一月之后。
然后她突然便想起了一個月前那個有些妖異的滿月之夜,她走出弄口去迎丈夫回家,卻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那間客棧窗戶處探出頭的緋衣少女。
彼時少女正抬頭望著天空中高掛的滿月。
緋紅色的月光傾瀉而下,鋪滿了青石板堆砌成的街道,亦是鋪灑了那少女一身。
距離太遠(yuǎn),連那少女的臉都有些模糊了,但她,卻是奇異的看見有晶瑩的亮光在少女的眼角處一閃即逝。
從第二日起,薛慈便再沒有看見過少年和那名少女了。
現(xiàn)在想來,那晚抬頭望月的身影便是那位被青羽稱作“冥兒”的少女吧,以一種等待的姿態(tài),注視著每一個回到客棧去的歸人。
那二人……許是結(jié)伴浪跡江湖而去了罷。
薛慈不止一次地想過。
而沉淀在心底的,卻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深沉的悲哀。
[10]
“阿慈,她羨慕你!彼挥浀媒x何時同她說過這句話,但他確實說過,而她也確實沒有聽懂。
薛慈便在這樣的日子中度過了一年又一年,那青衣少年與緋衣少女的身影也日漸在心中淡去,只留下了不甚清晰的一抹影子。
江湖中近來便是新興崛起了一個名為“聽雪樓”的門派。
似是很早以前便有了,又似是現(xiàn)下才剛建立?
——薛慈從不關(guān)心這些。
然后有一天,她的丈夫,姜離,突然便說想要去游湖。
游湖。
太湖。
姜離要同她去游湖。
[11]
“誰在這里?”一直等到了碼頭邊,薛慈才開口。
她深知姜離底細(xì),若非是有何重要的人物在這船上,恐怕他是一輩子都不會想著同她出來游玩一次。
姜離沉吟了一下,說出了兩個名字:
“高夢飛、舒靖容!
薛慈怔了一下。
便是消息再怎么不靈通之人,只要你身在這江湖之中,便是肯定聽說過這二人之名。
聽雪樓的二樓主,與有著“血魔之女”稱號的聽雪樓女領(lǐng)主。
一直到了上船之時,薛慈還是未能想通此二人同姜離又會有何淵源。
“你先上去吧,我等下一船。”薛慈只來得及聽見姜離同自己如是說道,便被推上了方才靠岸的船只,待回頭望去時,姜離已是朝著下一艘船而去。
“喂,姜……”船卻是已離了岸邊。
此碼頭為兩船交替航駛饒湖而行,此間船已遠(yuǎn)離岸邊而去,下一艘船將會朝另一邊航行,兩船之間距離將是漸行漸遠(yuǎn),繞湖一周后再在碼頭相遇。
似是不用擔(dān)心會同姜離走散,雖未曾摸透他葫蘆里的是什么藥,薛慈卻是也不急著去尋根究底了。
這艘船上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聚在船頭之處,船身有幾間客房,似是專為那些上湖游玩的富家之人而建。
薛慈在船上兜過一圈,正要朝船頭甲板處行去時,卻聽見身后某間客房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下意識地回頭后望,一襲緋色便這么不期然地裝入眼瞳之中。
[12]
當(dāng)姜離找到他要找之人時,船已是駛的看不見岸了,而他要尋之人正斜倚著船尾后的桅桿,面朝湖水的側(cè)臉隱沒在夕陽的余暉之下。
“好久不見!苯x走上前去。
“你怎會在這里?”一襲碧袍深沉的男子并未回頭,卻是在姜離離他恰有兩步之遙的時候開口。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這次卻是換了姜離反問了。
“若是不知這船上來了你這么號人物,這聽雪樓的二樓主,我看也是白當(dāng)了!彼剖菓蛑o的語調(diào),高夢飛順手撐著桅桿而起,終是轉(zhuǎn)過身去。
已不是記憶中的青衫少年,眼前的男子一襲碧色衣袍在淺黃色夕陽的映襯下更顯深邃的沉寂,青澀的面孔也已成長成剛毅的線條,卻是漸漸與姜離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
“過得不錯!辈皇且蓡,句末下降的語調(diào)未帶絲毫別意,便是如是陳述一般,姜離開口便是四個字評價道。
“彼此彼此。”并未多言,高夢飛卻也是四個字回道。
“我此次來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蔽创邏麸w再開口,姜離便接著他的上一個問題回答了下來。
[13]
“你是……”記憶深處淺淡下去的回憶一下便被眼前這個突兀出現(xiàn)的女子加深,薛慈看著眼前的緋衣女子,腦海中漸漸想起幾年前的那一對師兄妹。
舒靖容看著眼前之人,記憶似也是在慢慢回籠。
“你是……冥兒?”回想著彼時那名少年的稱呼,薛慈開口道。
許是些微的錯覺,在喊出如是稱謂之時,眼前的女子似是有一瞬間莫名的情緒,但當(dāng)薛慈再定睛看去時,卻又哪有些許變化。
“我叫舒靖容!迸舆t疑了一下,卻因著臉上如舊淡漠的表情未能讓薛慈看出些什么! 笆裁?”薛慈倒退一步,不自覺地捂住嘴,“你就是舒靖容?”
彼時身中劇毒的少女,便是如今聽雪樓的女領(lǐng)主,傳說中……血魔之女?
[14]
“當(dāng)年聽聞雷家那件事之后,想到你和我的交易內(nèi)容,我便猜想,那事必是你二人所為。只是……我仍然有些想不明白。”姜離看著桅桿旁立著的人,便不再猶豫地開口問道。
“想不明白便莫要再去想了。”誰知那人竟是輕飄飄一句話堵了回來。
“你們……這些年去哪了?”進(jìn)到客房之內(nèi),薛慈一入座便開口詢問。
“我們?這些年?”女子面紗后的眼睛似是閃過道不清的神色,“這些年……”
“那你又為何加入聽雪樓?”見高夢飛沒有回答他第一個問題的打算,姜離便換下一個問題。
“你該知道!备邏麸w挑了挑眉,似是意有所指。
不論是在他或是在蕭憶情的有意而為之下,“聽雪樓二樓主高夢飛早有不臣之心”這個消息,已是成了江湖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們……就這樣失散了?”聽得舒靖容三言兩語之言,薛慈似是大致明白了些許青羽二人的狀況。
“失散……”卻聽得少女輕笑一聲,重復(fù)了一便方才薛慈之言,未等薛慈開口,便徑自一轉(zhuǎn)語調(diào)繼續(xù)了下去,“便也就算失散吧,然后我便加入了聽雪樓!
回復(fù)16樓2012-03-25 19:42刪除|
___浮生淚
靡靡紫陌11
卻是此間幾年過程略去一概不提,直接便下了結(jié)語。
因著窗外漸漸暗了下去,室內(nèi)便點起了些微亮些的燭火。
“我一直以為,青羽……是不會丟下她的!背聊肷魏螅x再次開口,出口卻是不相關(guān)的話語。
高夢飛眉峰一跳,似是勾唇笑了笑,“我是高夢飛!
是的,“青羽”是不會離開她。
可我自離開她的那一刻起,便是高夢飛了。
無論理由如何。
我都已經(jīng)是高夢飛了。
天色已不復(fù)方才上船時那么明亮,天邊只留最后一絲夕陽在殘暉中掙扎。
“那青羽現(xiàn)在……”聽著舒靖容說完自己的經(jīng)歷,薛慈便想起了那另外一個人。
“他?他現(xiàn)在是高夢飛了。”
薛慈似是看到桌上的燭火映著少女的臉頰跳動了一下。
是了,那個傳說中野心昭昭的二樓主,可不就是高夢飛么?
她卻是從未想過那個人會有第二個名字——青羽。
“那你們現(xiàn)在……”再次沉默之下,姜離再次開口。
“便也這樣了!
她是女領(lǐng)主,他是二樓主。
他們之間隔著八年不相見的訣別之意,和她身邊那個被稱作人中之龍的男子——蕭憶情。
“那你和他……”薛慈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之言問出了口。
“同僚關(guān)系!蔽吹妊Υ日f完,舒靖容便打斷接口道。
“你平時也這樣?”似是覺得氣氛一下子有些古怪,姜離輕笑一聲,“見著曾經(jīng)打過交道的故人就吐露真言?”
高夢飛笑了笑,不甚清晰的笑容終是隱沒在天邊最后一縷夕陽之中,沉入地下。
“你……怎么會和我說這些?”猶豫再三,薛慈卻還是開口問道。
舒靖容似是勾了勾唇角,卻終究是個不甚明了的笑容。
桌上的燭火卻是在天邊再也沒有光輝的那一刻跳動著熄滅在黑暗之中。
[15]
看著他的笑容,姜離突然便不知哪來的火氣,斂了唇邊的笑容上前一把抓住碧袍男子的衣襟,咬牙切齒道:
“青、羽!你們不該是這樣的!”
薛慈只覺舒靖容臉上的面紗太過礙眼,又突然想起了那年她獨自一人站在窗口的情景,便不知哪來的火氣一下拍桌而起,緊盯著那雙泛起絲絲驚訝的瞳仁,一字一句道:
“冥兒,你和青羽不該是這樣的!
青冥和青羽兩人,不該是這樣的。
在沉沙谷中師兄妹相稱的兩人,不該是這樣的。
在多少風(fēng)風(fēng)雨雨里結(jié)伴而行的兩人,不該是這樣的。
那個肯為著青冥而拔劍斬殺仇人之子的青羽,和紅月下窗口苦守等候的青冥,不該是這樣的。
彼時這世上最配得起對方的這兩人,不該是這樣的!
[16]
華燈初上之時,兩船終是在碼頭靠上了岸邊,在船身輕微的震動和人群的嘈雜聲中,姜離和薛慈似是聽見了來自不知何方傳來的遙遠(yuǎn)的聲音,熟悉地仿佛昨日才聽過,卻又陌生地恍如隔世。
——其實我羨慕過你,阿慈。
——其實我和她一樣,羨慕過你的妻子。
——那種為了所愛之人,可以不顧一切的勇氣。
——那種勇氣,是我們一直未曾擁有的。
——從青冥……
——從青羽……
從青冥和青羽,到舒靖容和高夢飛。
——卻是從來未有一人,擁有過這種可以被稱之為“瘋狂”的……
——勇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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