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天光翠微,竹影橫斜,水光清漪與天同色,而一人正倒臥溪頭,緩緩沉睡。唯樹影蕭蕭,寂得連風(fēng)都不敢驚擾。
葉落在了他的眉間,淡去了一抹溫柔,沉睡中的人恍然未覺,猶是在太虛之中沉沉浮浮。
玄同就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找到素還真的。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應(yīng)然。
當(dāng)然,若是忽略身邊那塊有些好笑的木牌——“我素還真昏倒了,這是殺我的好機(jī)會!
不知為何,原本心中懸起的擔(dān)心竟是輕輕放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常年抿著的唇角竟是微微彎起。
心中,似有什么在一點(diǎn)一滴地融化。
“素——”走至身邊,剛想輕聲將他喚醒,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化為了一聲無言的嘆息,靠著旁邊的石頭隨地坐下,守在了他的身旁。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緩緩向上,當(dāng)觸及那塊木牌時,神色一滯,終究還是伸出了手,將那塊木牌輕輕拔起放在了一邊。
有我在你身邊,無人敢傷你分毫。
從未有如今這般接近地觀察過一個人,印象中的他,每次都是暖暖地笑著,落入他的眼底,澄澈而清明。長長的睫毛似如羽翼,陽光之下,在眼底映下淺淺的陰影,微風(fēng)拂過,輕輕顫動。
他的眼睛是什么顏色的?不知為何,腦中竟鬼使神差的冒出了這樣一個莫名的問題,但卻無法解答。恍然才知,他還未曾仔細(xì)看過素還真的容貌,甚至,未曾直視過他的眼睛。
說是未曾,不如說是不敢。
是的,一生品聽劍音,尋覓劍聲,驕傲如他,在遇上素還真之后竟然怯懦了。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說不上來的感覺用上心頭,就連呼吸也為之一滯。
他與他本是仇敵不是么,他設(shè)計殺害了自己的弟弟,他該為他的弟弟報仇不是么,可是為何,為何他卻如何也恨不起來?
待到山河靖平時,兩人再一決劍上雌雄,昔日恩怨一并了結(jié)。
想起當(dāng)初那句話時,不由有些好笑,雖說約定了戰(zhàn)期,不如說是為自己找了個借口繼續(xù)有理由站在他的身邊。
他是苦境的素賢人,是正道的巨擘,是清香白蓮素還真;而他,是森獄的四太子,是玄同。
苦境,森獄,光是這一尷尬的身份,就足以令苦境之人對他斥以敵意。而素還真卻說,你是飄浪的浮萍,是秋楓暮霞惋紅曲,是玄同。
他可以有諸多身份,但惟獨(dú)有一樣不是。
在他面前,他只是他,而非森獄的太子。
清淺的一句話,從那人口中緩緩?fù)鲁觯粠Ыz毫做作,似乎理應(yīng)如此,又似水到渠成。但落在他心中,最不愿觸及的矛盾就這樣不著痕跡地被眼前之人淺淺化開,不帶波瀾。
波瀾不驚,但心中早已亂了一池秋水,層層的漣漪蕩起,不愿平靜。
那時的他,舉手投足間的睿智,言語間的親和,而他,似如光。
在他最迷茫,最低谷的時候,接納了他,像是暌違已久的同伴,一同品茶,一同品劍,茶已醇香,雖清冽,但人已醉。
那一刻,他便知道,即便,飛蛾撲火,他也甘愿親近。即使,最后的結(jié)局會是火中燼,劫中灰。
不過,那又何妨。玄同從來在乎過這個么?
而如今,我將你銘記在心底,與玄同二字共存生死,你卻將我遺忘,忘得一干二凈。唯獨(dú)我空留回憶。
這個理由,我不許。我亦不許你用這個理由,抹煞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那一日的山雨忽來,他撐起了傘,想為他撐開一隅無風(fēng)無雨,那雙疏離的眼神猶帶防備,劃傷了他的心口。在印象中,他似乎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好像有他在的世界,即使天塌了都不怕。如今,他的天塌了,我卻連為他撐傘的能力都不夠。
玄同啊,玄同。
傳說蓮影千化,告訴我,素還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是風(fēng)輕云淡,長袖善舞?
是防備疏離,拒人千里?
即便如此,風(fēng)雨一程,而這一程,玄同也定當(dāng)陪你走下去。
風(fēng)雨同在。
溪水緩緩,流淌著涓涓的細(xì)流,日頭漸沉,將原本的竹影緩緩挪開,和煦的陽光雖是溫暖,但仍帶耀眼。玄同剛想為他遮起一片樹蔭,未想?yún)s在一聲嚶嚀之中,那沉沉睡去的人已悠悠轉(zhuǎn)醒。
落在半空的手舉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這么擱著,玄同不免有些尷尬。
“是你,玄同!北犻_了迷蒙的雙眼,當(dāng)看清眼前那一抹紅時,素還真篤定說道。
“我……”回想起方才他怒極時跳湖而去,他終究還是嘴拙,不知如何安撫這意識還在混沌中的人。
“我知你無意傷我!闭(dāng)玄同糾結(jié)著如何措辭時,素還真一語已落,歪著脖子看著他,眼神依如初見般澄澈。
“若是你想傷我,方才你已有許多機(jī)會,大可把我?guī)ё,而你卻沒有這么做。”他淡淡敘述著理由,“方才也是,若是你想傷我,就絕不會在那女子起招落掌間,將自己擋在鋒口,不傷我分毫!彪m是忘了他,忘了自己,但這一份與生俱來的直覺,他永遠(yuǎn)不會懷疑。
他為他做的一切,他皆看得分明。
“你……”玄同惴惴開口,“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嗎?”忐忑地伸出了手,想要將地上那人扶起。
而他卻是笑了,“玄同,背我可好,方才在湖底游歷一番,有些腿酸,而且,似乎現(xiàn)在我的頭有些暈乎乎的!
眼看著那張皙白的臉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紅,玄同才想起他如今不知如何御真氣護(hù)體,況又入湖一遭,衣衫盡濕。急急伸手撫上他額頭。
果然,發(fā)燒了。
“好,我背你。”一邊責(zé)怪自己的大意,一邊又蹲下身扶著素還真趴在自己背上,未覺不妥,“帶你去換身衣服可好?”這燒來得急,該趕緊看病才行。
“好,”帶著些許鼻音,素還真沉沉說道,語氣天真得像個孩子,“不過我不想回論劍海扎針,還有,我想喝奶茶。”
“好,我給你買,帶你去看森獄的大烏龜可好?活了幾千年了,還會說人話!
“好啊,那你背我去看大烏龜!
千里之外,非非想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ㄍ辏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