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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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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無鄉(xiāng)


一句話簡介:短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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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點擊數: 1949   總書評數:1 當前被收藏數:17 文章積分:269,96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架空歷史-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霹靂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5148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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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秀]沉疴

作者:秋風朝夕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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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倦收天側一側臉,估摸不出時辰,床前灑落霜一樣的月色,原來仍舊深夜,他只道自己受傷太重,大約又睡了幾天,默默運功試探一番氣行周身,還好,不至于殘廢,撐著床板想要坐起來,掌心用力,忽的倒吸一口涼氣,剎時將剩余不多的困意盡數轟散,他低頭去看,這才想起皮外傷還未痊愈,厚厚纏著白布,屈一屈手指,僵硬麻木,只怕捉筷子都費勁,何況握劍。

      當日極光劍一突然在手中炸裂,首當其沖倒霉的便是兵主,罡烈勁道沿手臂經絡一路躥上去,全身氣血翻騰,近旁玄同震退十數丈,被這無妄之災連累,不知傷的重不重,只是那森獄太子從頭到腳一身紅,什么都瞧不出。他奇怪自己莫名其妙還能想到這些,對面煙塵迷離擋住閻王視線,是個機會,開口想說大家暫退,一股腥甜迫不及待涌上喉頭,素還真來扶他,劈面先濺了一臉血,然后便是——

      然后怎樣?

      他記不大清了,左右不過是重傷難支,被送回翠環(huán)山,半中間趴在素還真背上疼昏過去,身子里分分寸寸叫囂著難過,尤其手臂,指尖滴滴答答一路淌著血水,像要廢了似的慘烈,這情景熟悉的銘心刻骨,幾十年前他見過,那時是原無鄉(xiāng)。怎么回事呢,倦收天幾乎要無奈,簡直是命。

      他習慣性在枕邊摸索,沒有金屬冰涼的觸感,用力眨動眼睛,房間里昏蒙蒙的,角落點了盞燈,火苗不大,但旁邊陳設的東西太乍眼,明燦燦一抹金,他慢慢挪下床,沒走幾步絆倒個凳子,咣當砸在地上,又聽見噯喲一聲,才知道近處還有個人,個頭兒小小的孩子,睡眼惺忪翻下榻來,說倦收天你醒啦,我喊師父去。

      不用。他愣了一愣,忙開口制止,那孩子跑到他跟前,拉了袖子讓他坐在床上。你不要亂動,我去拿藥。倦收天點點頭,正襟危坐像尊神像,床帳松松垂落肩膀飄拂一段輕紗,他偏過頭仔細辨認,到底沒弄清楚顏色究竟月白還是淡青,一時藥端來了,仰頭灌下,苦的舌根沒了知覺,眉眼仍不動聲色。

      “藥哪有好喝的呢,你嫌苦,待會兒我去尋幾枚山楂丸!

      他想起有人這么跟他說過,十二萬分的耐心,又跟他聊別的事轉移注意力,直到碗里涓滴不剩,只是眉間皺的能夾死蒼蠅。

      倦收天低低笑了聲,到底那時年紀小,修道雖無錦衣玉食的供養(yǎng),奈何有人無微不至的關心他,山楂丸沒有蜂蜜好吃,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也不差——也就是小時候的福利,且不論南北分裂后原無鄉(xiāng)跟他少有交集,來日北大芳秀一身九陽功體卓絕武林,便是戳在永旭之巔幾個晚上,也不會隨便給北風吹倒臥病在床。

      小狐。他開口,煩你將天鞘晨曦取來。

      師父說劍崩壞了,改日要拿去修呢。

      無妨。他想了一想,我現下不使劍,你只管取來,在那頭桌上是不是?

      你眼睛好了么?全好了么?小小的身影在面前來來回回的忙活,聲音歡快,師父說你傷得太重,只怕又——

      又怎樣?倦收天微笑,他慣常面無表情的,但著實很喜歡素還真的徒弟,心里泛出溫情柔軟,看著兩個小孩子活潑天真的在一處玩耍練武,總讓他想起些自己的舊事來。

      只怕又引發(fā)舊疾么。小孩子大約得了囑咐沒再多嘴,但自己的身體,他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劍鞘取來塞進手里,北斗指引感應中呼呼轉了幾轉,他再眨一眨眼睛,心里真正安定下來。我去外面走一走。他說。

      玉波池邊晚風習習,好月光,好清靜,矮幾上一套精致杯盞,晃一晃,壺里有茶,居然還是微溫,想來除了他,還有人夜不能寐。倦收天坐下,面前一尾鯉魚啵的跳出水面,波紋遠遠的蕩了開去。

      舟子泊在岸的那一頭,紅衣紅發(fā)的俊美青年斜倚著,遠遠望見了,都不是多話的人,雖然失眠無聊,也沒有近前聊天的意思,隔水點一點頭,倦收天喝茶,玄同繼續(xù)歪在船上看月亮,一頭火焰般的發(fā)絲垂下,末梢淺淺浸在池里,森獄太子出身尊貴自幼教養(yǎng)的嚴格,一舉一動怎么看都如詩如畫,同是神游天外,那邊是風雅,擱在倦收天身上就有些高貴冷艷的意思——他自己不覺得。

      這是倦收天多少年來都沒有的自知之明,時間久了輩分資歷擱在那里,也難得有人去好奇冒犯,于是傳聞中越發(fā)令人難親近。最近一次是莫尋蹤,浪擲千秋,倦收天想,的確是個很響亮的名號,原無鄉(xiāng)的徒弟。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當日數招下去激的那孩子越發(fā)斗志昂揚,像誰呢,不如他師父啊,記憶中的少年原無鄉(xiāng)雖不甚沉穩(wěn),卻絕對謹慎,沒這樣輕狂,一代新人換舊人,他想讓他知難而退至少避開眼前這一襲風浪,不曾想兜頭趕上,巧奪無極變隔了那么久重新上手,莫尋蹤沒經驗,陣基自然由他這個前輩撐起,骨子里到底不同的,名劍金鋒劃開戰(zhàn)局風起云涌,背后八卦兩儀緩緩運轉,單這一份不夠相似的熟悉,心底便是五味陳雜,他只覺恍如隔世。

      好處在于,這一刻感慨過了,等真正見到那人,反而不會失態(tài),莫尋蹤亡于逆海崇帆,一點靈識悠悠蕩蕩回轉他師尊手里,銀驃當家再入世,該說點什么好,他往前邁一步,風吹的劍穗叮鈴作響,天鞘晨曦插在地面隔開兩個人,方向沒有錯,金色的瞳子光彩全無,定定瞧向對面,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原無鄉(xiāng)一雙手撫上他眼睛,玄解并非血肉之軀,但那一刻到底是冷還是暖,倦收天說不清。

      他其實看不見他。

      北斗指引是奇妙的物件,沒有這個寶貝,難說自己現今過成什么樣,磕磕絆絆諸多瑣碎,偏生他好清靜,又不愿勞煩北宗同門照料起居,高人先天又怎樣,仍需過日子,于是劍不離身去哪里都帶著,睡覺也擱在枕邊,許久之前有人說他自負太過,也許吧,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皆要一力承擔,不想依靠任何人,即便對方幾乎要氣急敗壞沖他發(fā)火——怕什么呢,他不畏戰(zhàn),不畏死,不畏分別,不畏隔斷天涯,只恐虧欠恩義兩難全,說出去誰都不信,任由夢魘一次次翻攪著記憶血肉淋漓,這方是他的病。

      好在北斗指引無須介懷這些,他憑借它行動自如,五感如常,甚至偶爾收到信也不必麻煩旁人來念,永旭之巔的開支里常年沒有燈油錢,白晝黑夜有什么分別?眼睛廢了,他開始習慣每日候著晨曦朝陽,重生一般的象征,漸漸收斂鋒芒,不曾對更多人說起過,這其中的意義值得更久的時間參悟回味,來日九陽天訣聞名天下,得失盡在已心。

      倦收天仍是倦收天,但不知是不是原無鄉(xiāng)熟悉的那個倦收天,他恍惚記起他們對峙在南宗垮塌的山門前,周遭一地橫尸。收手吧。原無鄉(xiāng)說,劍鋒上血痕未干,手腕微微的發(fā)顫,他怎么能對他動手呢,南北兩宗的恩怨,這一刻盡數壓在自己和原無鄉(xiāng)身上,仿佛他們之間拼出勝負,道真一脈便自此太平無憂,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他欲回頭,葛仙川尸骨未寒,他欲往前,又有原無鄉(xiāng),寬大的袖子垂在身側掩住銀驃玄解冰冷銀光,他是為他才失了一雙手。

      這一戰(zhàn)還未開始便已結束,天下蒼生的大義套上去,橫豎由旁人來說黑白,往后許是盡頭無限的暮暮朝朝,原無鄉(xiāng)想得開,還自得其樂‘一晌貪歡’來著,留下真心話三個不明不白的字,故作迷津的令人討厭。

      倦收天。

      嗯。

      好友。

      我在。

      北——大——芳——秀。

      ……原無鄉(xiāng)!

      終于又再得見,開始正經的很,人前他只稱一句銀驃當家,后頭越來越隨意,他們并肩走去江湖,并肩上戰(zhàn)場,佑大好河山,拼男兒血性,十里煙柳盡頭的荷塘,黃沙冷劍之下的白骨,樣樣見的分明,但仍看不清他,很柔和的慣穿白衣的身影,同他說笑,同他飲酒,眉眼鼻唇卻模糊,想伸手去碰一碰那人的臉,又自覺傷感的太沒意思,于是先不說罷,解決大事當緊,最輕松的一次,是共賞了一夜月光。

      翠環(huán)山風景獨一處好,在烽煙四起的苦境愈顯難能可貴,他在這里住了有段時日,為的商議事情方便,不然永旭之巔回不去,他還有煙雨斜陽可選。煙雨斜陽。倦收天慢慢轉著茶杯,三兩房屋,幾處花木,沿墻垣還種了幾畦菜,是幽靜閑適的所在,原無鄉(xiāng)頂著銀驃當家的名號,南宗至寶現任兵主,許多年里年竟這樣閑情逸致,為了什么,他不是不明白,但那人一臉渾不在意,名利于我浮云哪,好友。倦收天不吭聲,他不是指這個,只覺得原無鄉(xiāng)生受了委屈。

      我不是好好的么。原無鄉(xiāng)仍笑的從容,如今的聲望不好再向南宗開口,禍不單行蒼受了傷,北斗指引或者導靈盤二選一,當時誰都瞞他,南北雙秀的情誼如同笑話,那么多雙眼睛不愿見他們交好,又都猜得準彼此能為對方付出到什么程度,倦收天沒了北斗指引,原無鄉(xiāng)被卸去銀驃玄解,都不行,焦頭爛額奔波數日,揪著領子恨不能一拳揍去,誰準你自作主張來著?!

      道真兩邊高層皆被折騰的無語凝噎,一幫老頭子常年不食人間煙火,剛正不阿好比三清殿里供奉的牌位,東西沒要回來,陰差陽錯先招惹出幾樣罪狀,央千澈是難得通情達理的,找上當年好友式洞機聯(lián)絡感情放眼大局,好吧,南宗也沒那么難說話,但聊到道真一統(tǒng)共抗森獄,總該有個擘劃帶頭的,哪方更能服眾呢。北芳秀南修真多少年亂麻般的糾葛,終歸還是落到他們身上。

      壁壘平一決高下,人生好比兜了個圈子,他恍了神,不知原無鄉(xiāng)為何竟式式狠戾,又見幻境中大好頭顱跌落塵埃,黑白兩儀當空壓下,九陽劍訣運至極限,名劍指天,倏忽一瞬肩頭劇痛,塵煙散去,原無鄉(xiāng)很自然的扶起他,對上一雙不知所措的眼睛,他這是……恨他?

      我不知道。原無鄉(xiāng)蹙眉,倒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那,可能是意外吧。

      誰都沒多想。

      倦收天難得懊惱著,如果當時能更謹慎些,如果他往深里去琢磨,何至于往后平添無數風波,說決裂便決裂,分道揚鑣的理所當然,恨意劈頭蓋臉降在身上,彼時如何,今日又如何,那些付出犧牲眼睜睜成了笑話,偏生你還總要站在我前頭,未必我不能同你分出高下?!罵的他體無完膚,仍不解氣,三掌加身疼的麻木,想不通哪里出了岔子,一句話也不能反駁,夢游一般走回去,眾人原本殷殷企盼著,但看那嘴角見紅失魂落魄的模樣,便知這一趟白搭。

      終不得閑。

      他記掛著莫名其妙跑去跟森獄合作的原無鄉(xiāng),聽說如今稱呼是黑海王,心塞的無話可說,翠環(huán)山也不清靜,天地蝱、天疆、森獄組團般來了一波又一波,素還真心態(tài)極好,對自家山頭淪落為免費旅游景點毫不介意,舌綻蓮花揮灑自如,敵軍蜂擁而至算得什么,煮好茶邀他一起聽演唱會,倦收天只得感概,依他個性,金鋒出鞘破陣開殺,管你九天十地何樣妖孽,不服來戰(zhàn)。

      唉,其實和光同塵挺好的。素賢人笑瞇瞇捧著茶杯,話說回頭,劣者年輕時也經歷過鋒芒畢露的歲月啊……

      倦收天不知說什么,這是夸他還是損他呢,提起和光同塵,他又想起曾經的原無鄉(xiāng),自從那人跟他單方面放話‘決裂’,他念叨原無鄉(xiāng)的次數按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的頻率來,素還真老神在在,這事急不得。

      怎樣?

      你知道他為什么變成這樣?你知道他是一廂情愿還是另有隱情?你知道森獄內部情勢如何?貿然舉動會不會適得其反?

      倦收天低頭沉思片刻,深以為然。

      但素還真又問,你對你們的感情就這樣沒信心?當時怎么吵得重復一次劣者幫忙參詳參詳好不好?銀驃當家性情如何?往日你倆誰比較順著誰?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就沒從思想深處發(fā)掘一下原因?

      倦收天越聽越覺得不對,素還真呷茶潤嗓子,倦收天聽說你倆竹馬竹馬來著?

      倦收天腦仁發(fā)暈,桌子上哐當一聲響,神思笑抽過去,把茶碗給撞翻了。

      山腳下黑壓壓一層蟲子,邁向前方響徹天際,倦收天說我去活動活動,素還真拉他坐下,不忙。倦收天說那你別刺激我了,對方嘆口氣,這怎么是刺激你呢,都是實話。午后三刻離太陽落山還遠,晚飯時候再下去交涉也不遲,閑著也是閑著,素還真漫不經心開始下套,倦收天款款交待自己能夠理解的事情始末,拋開一切心機——原本就沒多少,他心情激動起來特別容易被人忽悠,還都是摯交同修。

      倦收天抬手碰了碰眼睛,試著將天鞘晨曦挪遠一些,耳邊風聲模模糊糊的,他站起來,猶豫著邁開腳步,沒多遠撞進一個人懷里,按著那人的肩膀抬起頭,一臉茫然。

      這是干什么。玄同奇怪,他遠遠看著倦收天不對勁,凌空踏水過來問個究竟。再走要掉進池子里了。

      我想試試。倦收天摸索著坐回去,將劍鞘重新握住,多謝你。

      玄同問,你的眼睛——

      前陣子好多了,但方才醒過來。倦收天搖頭,約摸跟這回受傷又有關系。

      對癥下藥,總有辦法的。靜默半晌,玄同說,今日來為你治傷的那女劍客醫(yī)術不差,不妨再拜會一次。

      今日?

      是,你傷勢沉重,昏過去兩天了,素還真著急,通過論劍海輾轉請來玉手九針。

      原來只是兩日,倦收天想,這樣也好,他很快能恢復過來,他如今看不清東西或許并不只因這一次意外,積毒年久,能恢復三四成已然萬幸,也不全然在意這個,沉疴經年都有治愈的時候,其余皆是泛泛,好像他與那個人,他該去告訴他,自己再不會做那樣的噩夢,回憶曲折末了尋回彼此,仍是最初的倦收天與原無鄉(xiāng),這就最好,風波不到平定的時候,我還能與你并肩。

      要茶嗎。倦收天道,玄同搖頭,他不慣喝酒,也不愛茶,依依垂柳蕩在眼前,露水沿葉尖滴落,濡濕雙唇。

      他便獨自飲完最后半盞,時辰還早,步履緩慢的往回走,身形也不夠往日硬朗,合該好好休息,否則不便再去黑暗道,傷的這樣明顯,免不了要被怪罪戰(zhàn)場大意,他這樣的手,又怎去再喂旁人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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