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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與死亡的界限
賀久不會想到,在面對流言蜚語、同學(xué)的指點和老師不經(jīng)意的怪異目光中,明明有那么多的上上之策,而周夷光卻選擇了死亡這種下下之策,天下愚傻第一,古今蠢笨無雙。他不會忘記,她最后那眼竟是決絕。
[賀久: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想我已經(jīng)不用再面對那些東西了。我曾經(jīng)覺得我是獨立于這個世界的,但我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我不知道這些話有沒有傳到我父母的耳中,我在想,他們要是知道了,又是以何種心情包容著我。若是不知,知道后,他們該怎么樣!肮脑氩蝗绯聊⒅r得于無言”這句話太多的時候,便是無稽之談!沉默無言若真有用,又怎會有小人世世猖狂。面對誹謗,向蘇東坡那樣的偉人,尚且無法脫身,更何況是我呢?我做不到蘇東坡“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這樣的豁達(dá)。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淡定。其實,面對這件事,我的第一種解決方式,并不是死亡,但是,我也明白,事情過去了那么久。要想在澄清,卻不那么容易,即使澄清了,我想,還是會有那些異樣而古怪的眼光的吧!我知道,這樣做,我是最懦弱、最不孝的,但是,這是我想到、我覺得的最好的辦法了。我不敢也不想在面對了。猜了兩年,我是多愚笨!我能在人前保持淡然的心早就沒有了。若我死了,那便不必再面對這些,若我死了,有些人總會站到我這邊,而流言也會愈來愈少,漸漸就淡了。畢竟,人們對逝世的人總是報以寬容的,即使在我眼中,我不必受這種寬容。賀久,其實,我知道的,你并不喜歡我,我們之間的相處根本不像情侶,而我那時答應(yīng)和你一起,也只是想找個人陪我罷了。我也曉得,你是抱著玩玩的心思與我一起的,否則你不會不阻止。但還是要謝謝你這兩年來的陪伴。周夷光留]
慘淡的陽光從窗□□入賀久心中,看著這封從背包里拿出來的信,他終于明白,他并非因為江邊簇?fù)碇闯钡娜巳憾ё阊蜎]于潮水之中的,卻是因為那該死的流言蜚語,把她湮沒在了時間的浪潮里。他終于明白,她在淹沒那一刻望向他的那一眼中帶著的是決絕。
不要妄圖控制這個世界,不要妄圖看穿這個世界,不要妄圖獨立于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顯得微不足道,每個人顯得可有可無,你從來不是最重要的。這世上最是人心無常,你明白,也了解,卻不愿接受。你不知別人心中如何將你定位,你不過是人世的一粒塵埃,在寂靜中,你選擇毀滅,你的毀滅無法改變這個世界,你卻義無反顧。陽光下,那張被捏皺的信紙被賀久夾在了周夷光的照片后面。
自從周夷光被潮水淹沒已經(jīng)過去半個月了,除了一只鞋在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警方給出了死亡證明,周夷光的父母死心了,賀久第一次感受到人云亦云的強大。
走在呆了三年的校園賀久有種恍然似夢的感覺。在校園的東南角的操場上,驕陽似火,他們便是那個時候認(rèn)識的。那個時候,他是老師眼中“不像樣”的壞學(xué)生,她是安安靜靜的乖乖女,他張揚、她低調(diào)。那是她站在周閔依旁邊,周閔依的大氣、得體以及少女少有的豪氣,更顯得周夷光的木訥。他甚至在和周閔依交談過程中忘記了有周夷光這個人。而賀久沒想到的是,他從周閔依口中得知,想周夷光這樣的學(xué)生,竟也已經(jīng)談過戀愛。給人不知是哪方面的感覺,竟有種貶義的人不可貌相的感知。在和周閔依的聊天中,她隱約透露著周夷光假清高、虛偽。賀久想想覺得真可笑,這世上有幾個認(rèn)識不虛偽的,她自己就是真豪爽、不虛偽了嗎?
東北角的小樹林,曲曲折折的小徑上,他曾聽和周夷光鬧翻了的周閔依對著兩人共同的朋友說:“我和她寫紙條時說做不了朋友是因為性格不合,我們還是好同學(xué)。你猜她和我說什么‘我想,你可能從來沒把我當(dāng)朋友吧’!”走在她身邊的人道:“呃,不是吧!”周閔依撇了撇嘴,又道“其實跟讓人心情不好的是,她和我說了這句話后,就跑去跟賀久說,她竟然說,都做不了朋友了,麻煩賀久讓我別去煩她,簡直是糟糕透了!薄澳琴R久呢?”“他直接和我發(fā)了截圖!什么也沒說!”周閔依聳了聳肩。那時賀久離她們并不遠(yuǎn)聽到周閔依這樣說,也只是笑笑,他可不記得周夷光有和他說過什么,他也不記得他有發(fā)過什么截圖給周閔依。人總是這樣,永遠(yuǎn)把自己置于弱勢一方,若是再有點腦子的,便做出一副堅強的摸樣,以博取同情,贏得好感,甚至不惜撒下謊言。
如果站到周閔依那一行人面前,與她們說明白,是不是那群人不會那么早開始疏遠(yuǎn)周夷光,后面發(fā)生的事的幾率是不是要小很多。賀久站在那棵樹下,撫了撫那粗糙的樹皮。只是當(dāng)時他以一種旁觀的態(tài)度冷眼看待。
同樣是在這片小樹林中,石凳上,坐著與周閔依較好的幾人,那是,賀久已經(jīng)和周夷光在一起了,那時,周夷光和周閔依早已鬧翻,幾人邊下棋邊交談著,其中一人,說得風(fēng)輕云淡:“和賀久他們呆在一起的,有幾個是純潔的,她還真是自甘墮落!”另一個說得刻薄了些,也有些極端:“賀久怎么看上這么個女的,那么丑!還那么討厭,有時候真是討厭到想讓她去死一死!逼渌擞懈胶偷,有中肯的,卻少有反對的。賀久從小徑上來,聽得真切。,只是幾人未發(fā)現(xiàn)!賀久想,自己長得尚且不如何,又有什么資格說別人丑。對一個人知道的不多,卻妄加評價,仿佛還是站在所謂正義的危樓上。賀久還是笑了笑,女孩子間的斗爭,加上個男的,算什么。他沒理會,徑直走了。卻不曾想,傳著傳著,傳了兩年多,傳出了私生活混亂、荒唐,傳出了未婚先孕,傳出了醫(yī)院的身影,傳出了人流……流言仿佛不要錢似的傳著,什么不好傳什么。他無能為力,什么也做不了。賀久想,這是要多大的仇才會有如此傳聞!只要說得模棱兩可,只要加之語言藝術(shù),有的說成了沒的,死的說成了活的。真是好巧的嘴!
賀久走在這條校園的小徑上,抬眼望天,如果當(dāng)時及時阻止,是不是結(jié)果就不是這樣。周夷光,你應(yīng)該是怪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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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身處其間,是周夷光,是賀久,也是周閔依,更多的時候,我們是流言的幫兇,傳著從別人口中知道的事情,或許這件事還是別人從別人口中得知,傳著傳著,事情失去了真實性,而我們?nèi)圆蛔灾貍髦粋鞯娜藚s接受著不應(yīng)她承受的壓力,何其無辜?再者,一個人尚且未走入一個人的世界,又有什么資格去評判!憑自己的主觀臆斷的吧!很討厭這樣的人,但不免自己也會做這樣的事。在這篇文中寫得嚴(yán)重了,不過流言的傷害真心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