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未央晗琳
　　《史記》：尹夫人與刑夫人同時并幸，有詔不得相見。尹夫人自請武帝愿望見刑夫人，帝許之，即令他夫人飾，從御者數(shù)十人，未邢夫人來前。尹夫人前見之，曰：此非刑夫人身也。帝曰：何以言之？對曰：視其身貌形狀，不是以當(dāng)人主矣。于是帝乃詔使邢夫人衣故衣，獨身來前，尹夫人望見之，曰：此真是也。于是乃低頭俯而泣，自痛其不如也。諺曰：美女入室，惡女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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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請讓我回去，主人請讓我回去！我身披白紗，長發(fā)無力地垂下，跪在虛空之下。這里，浮空，人間傳說的九重天。
　　“婉婉，我已說過，不行！”空中的聲音飄渺。我的主人，我想念他！我的喉早已因混沌的瘴氣，失去了聲音�，F(xiàn)在唯有低泣。
　　“婉婉，他所犯之罪，關(guān)乎天下蒼生，我罰其受輪回之苦，已是輕恕，你又何辜？”天空中是美麗的光華，罩在我身上。我的心，撕裂的痛。主人，主人，他受罪，我愿相陪。前世我為妲己誘他，本就是我之錯。淚在臉頰肆虐，我抬頭仰望虛空。
　　“婉婉，此生他自有他的輪回，他定不會愛你！”飄渺的聲音似是帶了幾分無奈。主人，無論怎樣，我愿化作青煙，以換與他此生的相見。
　　“婉婉，你若是去了，便再無歸路！”絕色女子在我身前落下，俯下身，撫著我的臉頰。我張張嘴，道：“我無悔�！蔽抑�，他是我的劫。
　　“好吧。若是他愛你，你便去接他同你一起回來，否則，他依舊要經(jīng)歷輪回。而你，將化作青煙�！彼秊跎拈L發(fā)飄起，如羽裹起我，留下最后一句話：記著，他不會愛你。
　　我垂眸，留給浮空最后一點記憶，我不信天命！
　　我化作白羽，飛入他的夢里，此時的他，尚在孩提的甜夢里，我扶著他的小腦袋道：“你將是大漢最偉大的帝王。我會一直陪著你，愛著你，記得，不要忘記我��！”他“咯咯”地笑著，我嘆了口氣，飛回了我的六道輪回。
　　常言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待問我輪回至人間已是元狩元年，他早已登基帝位，而我尚在搖籃。我算盡諸事，唯獨忘了當(dāng)時的他還是孩提，對我最多只是模糊的記憶。
　　我生于宦官之家，家父刑，單字穆，官拜公卿，母曰任氏，父之二妻。我是次女，名喚裳菀。
　　太初元年，我十八。這十八年來已發(fā)生諸多事情，當(dāng)年他揚言“金屋儲之”的陳皇后，已長門一炬做了古。平陽府的衛(wèi)子夫已扶了正，李夫人已香消玉殞。中行月早早做了古，匈奴鐵騎不復(fù)強盛，替他成就這些的人，叫衛(wèi)青，衛(wèi)子夫的弟弟，總之，這一切，與我無關(guān)。
　　也是這一年，上天為我送來了與他相見的機會。他向天下下詔，求已失傳的《樂書》舊調(diào)，賞金千兩。我雖已轉(zhuǎn)世輪回，卻未過奈何橋，未喝孟婆湯，自然記得那些我曾彈奏的舊樂。我縱有千種方法接近他，卻不舍對他用半分心機。
　　我請父親將我修書的白帕交與他，父親雖猶豫許久，卻還是送了，自然是偷偷送的。父親不知，那帕上繡著我的閨名。
　　在這個時代，會彈琴的女子很多，會寫字的女子不多，能寫樂譜還能彈奏的比仙逝的孝武皇后李夫人更好的，屈指可數(shù)。
　　我果然順利進了宮，住進那幽深的永巷。主人說的對，他不愛我了。他貪戀的不過是我的智慧、那貌美的皮囊還有那高超的琴藝。
　　后宮是衛(wèi)子夫的后宮，尚記那句流言：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wèi)子夫霸天下。進宮那日我便見過她，一頭烏發(fā)如墨，歲月在她的身上多少留下了些痕跡，無損她溫婉的氣質(zhì)，自始至終帶著淺淺的笑，我知她眸中無笑。她坐在他的側(cè)塌，聞他道：“子夫，這是刑姑娘，刑穆的女兒，她可是聰慧過人，琴藝精湛，我打算封她為昭儀，你覺得可好？”皇座旁的女子，用溫柔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微笑道：“刑姑娘貌美無雙，又聰慧過人，若是納入后宮自是我永巷之幸。怎會不好？”這就是衛(wèi)子夫，溫婉可人，從來不會說句：“不�！�
　　我伏在階下微笑，我知道他不愛她，她的存在不過是滿足了他為帝王那顆驕傲的心。過去，我已經(jīng)看了許多。
　　所以，我不會這樣。我知道該如何去俘獲一個驕傲的天子的心。
　　過去的順利所帶來的自信充斥我浮躁的心，甚至忘了低頭看看腳下。
　　幾世的感情讓我無法平和，這是我第一次記得過去種種，清清楚楚的。我曾經(jīng)認為這是我之幸，其實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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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入夜，我無法好眠，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他與別的女子在一起的種種。我以為，我初入皇宮，于情于理該是專寵些日子�？墒呛苊黠@，在劉徹的皇宮里，不會有所謂的情理或是專寵。我竟忘了，他是如何成為的帝王，母親的專寵，祖母的獨裁。想著，我越發(fā)心痛，我嘲笑自己：裳菀，你這是自虐。
　　我索性在床邊撫琴，是樂府的舊調(diào)，有些哀婉，多少年不聽了，我惶然記得。伴著月色，我竟彈得絲毫不差。
　　到了下半夜，他推門而入，我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沉浸在我的琴聲里，不知用如何的態(tài)度去面對，干脆不要面對。他撫著我的長發(fā)，硬要吸引我的注意，我這才停下轉(zhuǎn)過頭。這一轉(zhuǎn)頭，之前所想種種都變得不重要了，我恰巧對上他的目光，來不及半點矜持，我只能盯著。在他的目光中有太多熟悉的影子，讓我完全陷入了過去的記憶忽視了其中不同的地方。過了許久，我垂眸深情地道了聲：陛下。他對我的失常似是習(xí)以為常，將我攬進懷中道：“夜深了，你竟沒睡�！蔽逸p笑著回：“我在等陛下的好消息�！�
　　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訝然，凝視著我，突然了然地大笑：“菀菀果然是聰慧�。饭僬f你那樂書的譜子絲毫不差，和前朝的殘本接的絲絲入扣，樂官們正在重新譜曲編書�！蔽铱戳丝此�，福了福身回：“臣妾恭祝陛下早日成功！”
　　“菀菀，你是世上難得的奇女子，擁有你是朕之大幸。”他贊嘆著，我只是陪著溫笑回：“陛下太抬舉臣妾了，臣妾能侍奉陛下才是臣妾之大幸�！倍嗝纯吞椎膶υ挘词乖缫蚜弦妳s依舊讓人那般絕望，他欣賞的只是我的智慧啊。我知，此生若得不到他的心，那么連來世也沒有。
　　我凝著他的眸，只有欣賞沒有情。這樣不對！我垂眸，不做聲。春宵寒冷，我心更冷。第一次懷疑，這樣真的對嗎？
　　從來沒有哪個君主在這樣的場景下，是這樣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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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了他的寵妃，無論走到何處，別人都會恭恭敬敬地喚我一生邢夫人，我知我不是唯一受寵的那個，還有南宮的尹夫人。他有詔云：不得相見。我自然是見不到她，即使是家宴，我也不曾在人海中找到過。只聽說她與已逝的陳皇后有所相似。
　　我從沒料到，他的心中早已有人進駐，也許真的是我來的太不是時候。
　　我記得他曾攬著我在我耳邊說過：“尹兒什么都好，只是刁蠻了些，不似你�！彼恢浪恼Z氣已透露了許多情意，他從未給我的。我相信多年前，他也這般和衛(wèi)子夫說過這樣的話：嬌嬌什么都好，只是刁蠻了些，不似你。
　　也許不止這些，“如果她再乖一些，我怎舍得將她送入長門�！睂τ诨首缘哪莻�女人，他說的會更多一些。不過，自陳皇后離去，關(guān)于她的一切都成了禁忌，這點我是知道了。
　　但是，李夫人不是。
　　曾經(jīng)，也是那微涼的月色下，我撫著琴，卻見他望著窗外出神，然后說：“菀菀，你說，妍兒為什么要這么早棄朕而去？甚至連最后一眼也不給朕看？她明知，朕是在乎她的�！蔽覔u頭，嘆了口氣道，“臣妾再撫一曲吧。”他點點頭，又陷入深思。
　　但我怎會不知？李夫人，她將最美的一面留在他心里，給他一個美好的念想，還有比她更有心機的女人嗎？
　　明顯，她早已看出他的心里入駐著一個人，再也沒有第二個。只有這樣的方法，才有可能給他一點點遺憾。
　　人會將自己最深的情感藏在心的最深處，不許任何人觸碰。而他愿意談?wù)摰�，不是那份感情�?br>　　那時，我已對未來有所預(yù)料，可是我已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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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初四年，我二十一，在宮中已待了三年。這三年來，宮里人來來去去，我依舊坐在這個寵妃的位子上，依舊和尹夫人并立，保持著這微妙的平衡�？墒牵覀儚奈聪嘁�，各自獨守著自己的宮室，我的心已緩緩枯死。并非他不寵愛我，而是我無力進駐他的心里，我不是不樂于成為一個聆聽者，但是這將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后一世。我多希望這是以一場深情的纏綿結(jié)尾。
　　我曾懷疑，前世我為妲己覆他天下，他必是恨透了我，即使我曾是娥皇，他為黃帝，深深愛過幾生幾世。他定是在黃泉發(fā)誓，此世要將我忘盡。
　　夜深，我撫著他俊秀的容顏，他的劍眉，他的星目，他高聳的鼻，他的薄唇……夜很靜，可我腦海中卻響起了久遠之前青銅樂器敲擊出的樂聲與歡笑。
　　他不知何時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望著我，看盡我的深情。我不動，也看著他，任他看盡。他的眼神帶著欣喜與悲哀，讓我有點看不明白。他如往事將我攬入懷中，吻上我的唇，我閉上了眼，寧愿相信這是他的真情。
　　我怎不明白，一夜纏綿不過是一場夢，時光逝去，人去樓空，我這幾世還看的不夠多嗎？只是如同當(dāng)年，我依舊放任自己沉淪。
　　尚記那晚，他在我的宮里呆到了清晨。他斟酒自酌，我坐在我的琴前彈奏著我腦海中反復(fù)回響的調(diào)子，它曾經(jīng)流行過，現(xiàn)在，已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中，不復(fù)存在。
　　他對我說：“菀菀，你這么聰明，別在自己的事上犯傻。朕是樂見如此，不過……你好自為之吧。”他不說破，難得是以一個長者的身份如此對我。
　　這次，我沒有回他，只是彈著琴，望著窗外。更難得的是，窗外的曇花開了，花瓣上還沾這著些露水，月光照在上面，反射著晶瑩的光，香氣飄進屋里，那個香味我后來再也沒有忘記過。
　　他帶我走上魁星閣，夜觀天象�？v是天下之主，百尺危樓上，他依舊摘不到天上星辰，依舊會隨著時光匆匆老去，危樓上的他格外寂寞。我無法告訴他，這是他的劫，要經(jīng)歷九世帝王，方能歸天。
　　我從身后擁住他，說：“雖然人世無常，但臣妾愿意追隨陛下生生世世，只要陛下不棄�！边@話我記得我說過，在他初初轉(zhuǎn)世之時。他不轉(zhuǎn)頭，也不說話，只是望著墨藍色的天空。
　　從那日起，他開始四處尋找長生不老之術(shù)，君主的權(quán)利再大也有終了之時，他內(nèi)心的彷徨與寂寞讓他不愿失去更多。
　　他雖說他不會多給我什么，但是他來我這兒變得頻繁，頻繁到連尹夫人都開始吃醋，她想見我，非常想。
　　據(jù)說，她央了他許久，他終于答應(yīng)了。他只是派人知會了我一聲，只讓我來時，穿尋常的服飾。
　　我本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便不曾放在心上。
　　我如以往，一身素凈的衣裳，面上只是簡單，許是上輩子妝點多了，這輩子就不怎么愛打扮了。待我在殿外等候時，卻正巧聽見了女子如黃鶯一般的聲音：“陛下，您這是跟尹兒說笑吧。這哪是邢夫人？”接著是他的聲音：“何以見得？”“這打扮雖是不錯，但是以陛下的眼光，又怎么會找這樣的平庸的姑娘？”
　　接著傳來的是他的朗聲大笑，這樣的笑聲，從來不曾在我宮里聽見過。我聽著那樣的笑，想得出神。
　　正當(dāng)這時，管事的太監(jiān)喚我進去，進門時，便看到一個打扮華貴的女子帶著一群宮女出去，當(dāng)下，我心中便有了數(shù)。
　　進了殿，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女子一身華服，發(fā)上插著金步搖，面上點著精致的妝容，最令人難忘的是那對格外明亮的大眼睛，她雙手挽著他，上下打量著我。這便是尹夫人吧，一看便是有備而來，相較之下，唐突的反而像是我。
　　我先向他福了福身，他看著我，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接著，我便聽見了嚶嚶的哭聲，尹夫人拭著淚望著他：“陛下，你藏了這么個漂亮人兒還要尹兒做甚？”然后轉(zhuǎn)頭看著我道：“妹妹真漂亮，做姐姐的我自嘆不如！”說著來不及告退，就跑了出去。
　　看著她的遠去背影，我的心中升不起一絲喜悅，只有莫名的悲哀。外貌的優(yōu)劣又如何，不照樣得不到帝王的心！
　　他上前攬著我，在我耳邊喃喃：“莞莞，尹兒刁蠻了些，你別放心上�！庇质悄蔷湓挘掖鬼c點頭“臣妾知道�！睂m里里皆知刑夫人為人冷淡了些，但是是個善解人意的主，在他面前更是如此。
　　說著，他便走了。這是他的宮殿，他卻留下了我，自己離開。
　　我所有的傷痛本就是我自找 ，怨不得誰�，F(xiàn)在看來，這尹夫人到底還是比我多了些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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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漢三年，我二十四，在宮中算是老人了，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常來看我，匈奴那邊的事基本穩(wěn)定了，而他更加在意是長壽之法。他常擁著我對我說：“莞莞，若是男孩，朕要封他為臨江王，朕當(dāng)年也是被先帝封為臨江王的�？上М�(dāng)時朕年紀小，還沒去就被封了太子，他正好替朕去看看�！彼苌龠@么多話，我不語，只是微笑的點頭。至少他還有幾分情意在。
　　“若是女兒呢，朕就讓她許配給衛(wèi)青家的小子，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她定如你般聰慧。”
　　我輕笑，狀似隨口地回：“讓衛(wèi)少子給我們的公主建個屋子，將她藏起來，豈不更好。”我說著，小心地看著他，明知此話不該講，可是我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真心何在。
　　事實上，還是我得意忘形了。
　　他的面色一沉，站了起來，語氣不善：“誰許你提這事了？”我連忙跪拜：“臣妾不過隨口說說開個玩笑，陛下息怒�！�
　　他盯著我了許久，那樣的眼神里帶著憤怒、悲傷、寂寞還摻雜了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過了一會兒，他甩袖而去。他的腳步匆匆，不曾給我挽留的機會。
　　這么多年了，他依舊在意。
　　我以為我遲早會進入他心里，想來找個帝王索心是多傻的一件事。人人皆知我聰明，其實我偏偏是那個最笨的。
　　之后，他便不曾來過，仿佛是將我遺忘了一般。也不常去尹夫人那兒，凡是會勾起往事的地方，他一概不去。這一次，我才知道，他的傷口，從來沒好過，以前可以假裝忘記。但是，一旦被撕開再好就沒那么容易了。他從不曾讓她以外的人進駐他的內(nèi)心，所以其他人可以都如敝屣般被他拋棄。
　　該死心了吧，我問自己。
　　同年冬天，我生下了一個皇子，如同他的諾言，他封他為臨江王。對于別的妃子來說可能是天大的榮耀，對我卻不然。他依舊沒有來，他不如曾經(jīng)那般寵愛我，即使連假裝也不愿意。
　　樂府里總會譜出新的樂曲，藝娘最是愈練愈精進，我的那些舊調(diào)早早就不再如初聽時婉轉(zhuǎn)動人�，F(xiàn)在的我，只需要守著這一方永巷的宮室，靜待歲月逝去，年華老去。
　　九世輪回，這是第三世，而這也將是我最后一世。我當(dāng)初一心想救他，卻不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其實不然，我的孩子受到的教育，與其他皇子無異，亦如我與其他宮妃無異一般。
　　入夜，我兒早早入夢，我如初來時那般坐在窗前撫琴，仍是樂府的舊調(diào)。窗前的芍藥開的正盛，散發(fā)著幽香。我如長樂宮中那個女子一般開始蒼老，最先老去的心，守著半世的枯禪，憶著同一個人。不同的只是，她的窗前是牡丹，我的是芍藥。
　　我終于明了當(dāng)年他沒說出的話：朕是樂見如此，不過，朕不殺你，你也會死去�，F(xiàn)在，我就在一點一滴地死去。他早早明白。
　　太始元年，史書上記載：徙郡國吏民豪杰于茂陵。而我也守不住我的枯禪，在這個我守了半世年華的宮殿中倒下了。我的最后一眼里依舊沒有他，他大概早就忘了我吧，無論是孩提時的他還是獨霸天下時的他，都不曾記得過。我注定將被歷史的長河掩埋，在他的圣名之下。
　　太醫(yī)無法解釋我的死亡，我自己明白。我成為了郡國吏民豪杰看守的第一個人。
　　而那個后座上的女子，她無法如我般瀟灑，她仍要打著她的枯禪，飽受回憶的煎熬，守著衛(wèi)家的權(quán)力，保著太子的江山。
　　他追封我為慧妃，撫著我的琴許久不語，我該是欣慰了。
　　到最后，我才明白，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而是緣盡了。
　　我不再有來世，我如輕羽飄在空中，不會消散不會毀滅，看盡人世悲歡離合，看他在帝王座上歷盡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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