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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2011年,14歲之作,中考!逗硬幕ㄍ
若有來生,我愿做忘川河畔的花童,賣足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忘川花,親手把你引至她身旁。
楔子
年歷正月十五,正是上元節(jié)。
這一天夜晚,忘川河畔綴滿花燈,盞盞光明璀璨,流光溢彩,沿著忘川河蜿蜒盤踞,宛若臥龍降世。
洶涌的人流中,一襲青衣的男子正輕攜一雪裙女子緩緩行來,他們微笑交談間,墨藍(lán)的夜空陡然炸開了碩大絢麗的煙花,二人抬首觀望,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懷中,俏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
“夫君,你還記得我們相遇的那日么?”女子輕聲問道。
男子頷首,“自然記得,那日也是元宵!
女子突然笑起來,“那時夫君好不要臉,居然讓一小花童送花給我!
男子聞言眉心一蹙,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疑惑道:“不是娘子的小婢女要為夫幫忙買一盞花燈的么?”
二人一時相視無言。
“公子,要買花嗎?很便宜的!倍呁蝗粋鱽硪坏捞鹛鸬耐簦凶用腿晦D(zhuǎn)首,只看見一道嬌小的紅影逐漸隱入人群中。
“喂,你等等!”男子立即抬步追上前,在快要抓到她的衣角時,眼前陡然一黑,那一瞬,他只來得及看到她轉(zhuǎn)首時的甜笑。
有點憂傷,和釋然,鑲嵌在那對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像破碎的星光。
一、娃娃親只是悲劇的開始
“這倆孩子也大了,咱們找個好日子幫他們把婚事給辦了吧!比莘蛉诵χ。
傅夫人也輕笑道:“妾身最近也和老爺尋思著這事呢!
容夫人聞言一喜,“親家,婚期定在正月十五如何?咱家老爺讓人算過了,那是個吉利的日子,宜嫁娶!
“太巧了,妾身和老爺選的也是這個日子!
二位妝容華貴的富家夫人笑得臉上開了花。
廳外有一抹淡藍(lán)的身影,傅翎雪躲在門后,聽著兩位夫人的對話,臉上頓時飛上了紅霞,她有些氣惱地嘀咕道:“娘居然就這樣定下了我和容生哥哥成婚的日子!痹掚m這樣說,但她的俏臉上卻帶著甜蜜和期待。
她就要做容生哥哥的新娘子了,不知道容生哥哥知道么?
傅翎雪低首掰指輕算,半晌后,俏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還有四十三日!
還有四十三日,便是正月十五。到時,她便要嫁給容生哥哥了。
傅翎雪和容生皆是官家大戶,二人自小便訂了娃娃親,現(xiàn)在傅翎雪到了二八年華,兩家便也開始商討起了婚事。
二、舞動在雪地梅花間的精靈
城外梅花開得正盛,容生一襲青衣,獨自漫步在梅花間。
望著這滿山梅花,他忽然心生感慨,解下系在腰間的翠玉笛放至唇邊,薄唇輕動,悠然的清樂頓時溢滿花間。
容生吹了許久,這才發(fā)現(xiàn)雪地梅花中,正有一人隨著他的笛音起舞。
那女子一襲柔美的雪紗裙,舞姿輕盈曼妙,清透出塵,頓時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笛聲畢,女子也收了舞姿。
容生見她就要離去,不禁上前一步道:“小生容生,敢問姑娘芳名”
他心底有些緊張,畢竟是他唐突了這位清靈出塵的女子。
細(xì)雪飄揚間,雪裙女子驀然回首,竟朝他頗為豪爽地一笑,“姓名不過代號而已,告訴公子又有何不可”
那一笑如冬雪初融,竟讓他著了迷。
“小女子落瑩,剛剛?cè)莨雍玫岩簦 蓖ねび窳⒌难┤古佑芍再澋馈?br>
聞言,容生也抿唇一笑,“落姑娘也是好舞姿!”
二人交談一番,這才知曉彼此的詩詞歌賦都頗有造詣,頓時引為知己。
直至金烏西落,二人方不舍離別。
“不知落兒姑娘家居何處”容生淺笑盈盈道。
落瑩搖首灑脫一笑,“江湖兒女四海云游,哪里皆可為家!闭Z罷,她不待容生再問,施展輕功飛身離去,那翩翩雪影,似天仙飛升般 ,帶有幾許飄渺之意。
容生遺憾嘆氣,獨自回到了家中。
“生兒,娘和你爹定好了成親的日子,正月十五你便和雪兒大婚!比菽咐萆氖执葠鄣,語氣里是滿滿的欣喜。
容生聞言,眉頭下意識地一皺,腦海里驀然閃現(xiàn)出女子冬雪初融的一笑。
“娘……”容生本想說他對傅翎雪只是妹妹之情,但見娘親如此開心,他又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應(yīng)道:“隨娘親的意思吧!
“生兒,雪兒是娘從小看著長大的,她溫柔賢淑,漂亮大方,過了門后可要好好待她!
容生無奈一嘆,“娘,我知道了,孩兒一定會好好待雪兒的!
雪兒名義上雖是他的未婚妻,但他對傅翎雪只是妹妹上的寵愛。
雪兒溫婉大方,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但他喜歡的女子,應(yīng)當(dāng)是瀟灑不羈的。
三、大婚原來是一顆蓄勢待發(fā)的炮彈
正月十五,是忘川城的一個大日子,這天不僅是元宵,而且還是容家二公子和傅家二小姐的大喜之日。
據(jù)說那日,容二公子十里紅妝娶回了傅二小姐,那排場,那氣勢,簡直羨煞了旁人。
城里人都道,傅二小姐謀得了一個好夫婿。
但只有容傅兩家知道,那日晚上,容生莫名失蹤了。
傅翎雪為此垂淚數(shù)日,終于在二十日后,打算出門尋夫。
其實傅翎雪并不像人前這般柔弱,與此相反,她的性情熱烈如火,自小時她便拜了一位神秘的師傅習(xí)武,這事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
然而她只因母親一句話,便生生壓下了本性,做容生眼中溫婉大方的女子。
只是現(xiàn)在夫君生死不明,傅翎雪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即便父母多加阻撓,她仍執(zhí)意出門尋夫。
她想,她若早一日,夫君的危險便少一分,今晚她便出發(fā)吧。
傅翎雪打點好行李正要離開時,容生卻恰好回來了。
她狂奔至前廳,甚至忘了她還身懷高超武藝,根本無需用跑的。
容生是回來了,但他的身旁,卻攜著一位身著雪紗裙的美麗女子,她臉上那甜蜜的燦笑,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她是誰?傅翎雪茫然地望著容生,清澈的眸底漸漸漫出了乞求。
“生,她是誰?”那女子凝視著傅翎雪道,眼底似有一星微光閃過。
“我妹妹!比萆p描淡寫地道,眼底有一絲緊張和歉意。
那一刻,傅翎雪只覺得自己的心碎了,不是碎成了塊,而是碎成了粉末,碎成了虛無。
她整個人如墜冰窟,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傅翎雪突然很想笑,他這算什么?!
十幾年的情誼,難道還抵不過短短一月
但她沒笑,心傷到了極致,她再也無法用笑掩飾傷口。
她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用冷靜得近乎殘酷的聲音問道:“夫君,我是你妹妹么?”
那一瞬,周遭靜得無一絲聲響。
所有人的呼吸都輕得不能再輕,他們沒有想到傅翎雪會那么明目張膽地問出來,而容生只是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回答,但傅翎雪卻哭了,因為她看懂了他的唇語。
他說,是,一直都是,永遠(yuǎn)都是。
那么殘酷的判決,竟連她的最后一絲希望,都給輾了個——支、離、破、碎。
四、這個時候做回自己是不是太晚了
容家二老本也不許落瑩這樣不清不楚的江湖女子嫁入容家,但容生一句話,他們便讓落瑩進(jìn)了門。
這樣一樁事,頓時在忘川城引起了驚濤駭浪,各種好聽的不好聽的言論都有。
容老爺和容夫人出面澄清,并親自上傅家賠禮道歉,他們向傅家二老解釋,說落瑩早已是生兒的女人,既然要了別人女兒家的清白,他們便也只好同意容生娶了落瑩。
傅家二老也不好再說什么,好在容生和雪兒并沒有圓房,二老也不想再委屈自己的女兒嫁給容生做妾,于是這事就此作罷。
可是,他們都太低估了一個女人十幾年的愛戀。
火紅的衣袂隨風(fēng)飛舞,院中的紅梅綻放得宛若一片火海。
傅翎雪一襲如火羅裙,倚窗望夕陽。
她一直以為,她以后會如大姐傅悠然和容家大公子容朗一般,溫婉的女子配溫潤的男子,二人舉案齊眉,攜手一生,白頭到老。
可傅紅雪心中明白,縱使她表面再溫婉,但她仍不是傅悠然,縱使他有如容朗一般的溫潤清朗,但他亦不會是容朗。
她早該知道這點的。
壓抑了十幾年的本性,一朝爆發(fā),勢不可擋!
傅翎雪不甘心,她不甘心與自己拜過堂的夫君便這樣莫名其妙地屬于了別人!
屬于她的東西,如果拿不回來,那她便親手毀去!
師父說,人一旦入了江湖,那再也別想出來了。
但是她不怕,哪怕粉身碎骨,她也要找到她想要的答案,給自己的心一個正式的交代,否則這一世,她都無法安生。
傅翎雪一襲紅衣,持一柄銀劍,只身入江湖,也許她找不到答案,這一生就再也不回來了。
傅翎雪明眸皓齒,容貌傾城,靜似溪水溫柔流轉(zhuǎn),動若烈火熱情飛揚,武藝高強(qiáng),來去如風(fēng),這樣一個飄渺似仙的奇女子,很快引起了江湖各派豪杰的注意。
不可避免的,傅翎雪的桃花開始朵朵綻放,她想,如果仔細(xì)數(shù)起來的話,大概可以開成一片桃林了吧,到時,她或許還可以在閑暇的午后品茗賞桃。
而墨言,一個冷峻又深情的男子,則是這些桃花里面最耀眼的一朵。
他知道她心里有人,他也曾憂傷地問過她,雪兒,難道你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而放棄整片桃林
她不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愛容生,小小的心臟里也只能裝下他一個人。
墨言似也不介意,他說他理解她。無論她去哪兒,去做什么,他都會一直跟隨在側(cè),那渾身冰冷的氣息,就像一尊保護(hù)神的雕塑。
但他也有溫柔的時候,那對寒冰玉般的眸子,在望向她時,會轉(zhuǎn)瞬化成一江春水,柔柔地浸滿她的心臟。
雪山天池,江南水鄉(xiāng),巍峨五岳,北邊之!ミ^那么多地方,他也陪著她去了那么多地方。
表面上她是在游玩,實際上卻是在尋找當(dāng)年的真相。
她曾認(rèn)真地對他說過,不要期待她會回報他的愛。
他亦認(rèn)真地看著她道,沒關(guān)系,我愛你就好了。
可是,真的是這樣么?傅翎雪知道,他那雙脈脈含情溫柔似水的眸子背后,有著零碎的憂傷,就似他一日一日被她凌遲的心一般,那么堅定而又決絕。
傅翎雪曾不止一次想到,如果她十幾年的光陰里不是裝著容生,她或許會被他感動。
然而這段瀟灑快活的日子也沒有過多久,她終究還是知道了真相。
夢醒了,戲已落幕。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瘋狂地打著馬,一路飛奔,不知該往哪兒去。而墨言也在跟她背后,擔(dān)憂地喚她停下。
正月十五,她傅翎雪大婚的那日,落瑩正好被武藝高強(qiáng)的歹人暗算,下了極厲害的媚藥,她必須在一個時辰內(nèi)與男子交合,否則只有死。
落瑩誓死捍衛(wèi)清白,最終負(fù)傷逃走,恰好她躲入了容家,又恰好撞上了醉酒的容生,兩個互生好感的人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容生解了落瑩的毒,又愧對洞房中的傅翎雪,于是便帶落瑩到山間療傷。
容生想,他既沒有與傅翎雪圓房,那也不算他負(fù)了她罷。
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二人相處了數(shù)日,感情逐漸升溫。
每日,他們相依相偎看日出日落,并躺在草地上仰望藍(lán)天,在花間品茗,在竹林中彈琴吹笛,情到濃時,自然也免不了一番纏綿。
隱居了數(shù)日,容生終于決定帶落瑩回家,給她一個名分。
……
無情涯邊上,傅翎雪仰天狂笑,嘶啞的笑聲肆虐在這片天地間。
笑著笑著,她卻笑出了淚。
傅翎雪頹然地軟倒在地,精致如畫的臉龐上一片凄然。
真可笑呵,她的洞房花燭夜,夫君卻與別的女人在一起。
那么多年的情誼,他到底把她置于何地!
“翎兒,翎兒!”遠(yuǎn)處似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
傅翎雪驟然起身尋去,眸底閃過一絲狠厲。
“墨言,你真的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她玩弄著細(xì)白的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一身墨衫的冷峻男子輕輕一笑,柔化了他俊美如刀削的臉部線條,他深情地凝視著她,溫柔道:“只要翎兒開口,我做什么都可以!
見他應(yīng)下,傅翎雪立刻開口,“好,你既是生死殿殿主,我便要你殺一人!
若是以前,她定不會以情利用他,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的她,被不甘和仇恨蒙蔽了雙眼。
五、你最愛的梨花終究是落了
一輛馬車在林間緩行,清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林中顯得有些詭異。
驀地,數(shù)十道黑影從四面飛出,襲擊那輛簡樸無奇的馬車,利劍在金烏的照射下泛著冰冷的銀光,車夫見狀驚慌地大叫了一聲,隨即被一劍割了喉。
馬車中突然飛出兩人,一人青衣俊逸,一人雪裙柔美,正是容生和落瑩。
容生緊緊護(hù)著妻子,一向溫潤的眸子冰冷如刀鋒,他環(huán)視一圈,冷笑道:“生死殿。”
生死殿,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由天下第一神醫(yī)陌無言創(chuàng)立,它若叫你生你便要生,它若叫你死你不得不死!
是誰要他們的命容生緊蹙眉頭,回首望了落瑩一眼,“看今天這局面,我們不得不戰(zhàn)了!彼捻子兄唤z旁人不易察覺的緊張。
落瑩輕握著他的手,柔柔一笑:“夫君,落兒今日與你共存亡!
“落兒,別……”
黑衣殺手不再聽他們的廢話,冷眸一凜,揮劍直上,昏暗的林子里刀劍交鋒,碎葉簌簌。
滿樹梨花,如雪晶瑩。
傅翎雪看著這一樹繁花,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愛紅梅,但是為了他,她卻種上梨花,穿上雪衣。
他曾說過,雪色是天地間最純凈的顏色,雪兒就該適合雪衣。
年幼的她還曾為此,欣喜了很久很久。
往事如煙,無論握得多緊,終究會湮滅在天地間。
傅翎雪寂然一笑,收指握住掌心中的幾朵落梨,抬步走向前廳。
不過數(shù)十日,但一路走來,她卻覺得是自己誤闖了別人家的地盤。
前廳有人在交談,似隱有容生的名字,她停下腳步,站在門后凝神細(xì)聽。
“親家母,你說悠然有了身孕這太好了!”一道略顯滄桑的女音驚喜道。
這個聲音傅翎雪自然認(rèn)得,這是她娘的聲音。
她不禁苦笑一聲,是啊,不論她與容生是否成親,他們兩家都是親家。
“雪兒那孩子怎樣了我挺喜歡她的,可惜造化弄人!”容母輕嘆道。
傅母聞言,眸子瞬間黯淡了下去,她悲嘆一聲,傷心道:“至今未歸。”
聽著母親滄桑疲憊的聲音,傅翎雪忍不住落淚,正想踏步上前,告訴娘親她已經(jīng)回來了,但傅母隨口的一句問話,卻讓她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
傅母問:“容生過得如何?”
容母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生兒很好,落瑩也有身孕了!
傅翎雪仿佛被雷擊了一般,怔住了,幾抹落梨從她手中無意識地滑落。
傅母和容母后來說了什么她不知道。
怔愣了許久,傅翎雪猛然回神,一張俏臉變得煞白,她施展輕功急急離去,徒留下幾瓣落梨在原地,述說著她曾來過。
六、她的心是不是被他偷去了一點
密林中靜得嚇人,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入眼便是殘肢斷臂,血流成河,仿佛人間地獄。
幾只烏鴉從頭頂飛過,傅翎雪慘白著一張臉,絕望地看著不遠(yuǎn)處的那一抹青影,那么多具尸體中,她一眼便看到了他。
他的右手緊緊地握著劍,縱使身上多處負(fù)傷,嘴角殘留著血跡,但他仍是不忘用寬大的懷抱緊緊護(hù)著身下的女子。
“容生哥哥……”她用手捂著嘴,嗚咽了起來,眼淚如玉珠般從她的臉頰上滾滾滑落,那速度如奔流的河水般越來越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寂靜的密林中,血腥彌漫,有一個聲音在低低地哭泣。
傅翎雪步伐顫抖著走近他,通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鑲嵌在白玉般的面龐上,就像一只林中游蕩的女鬼。
不!她不相信他死了!雖然她曾經(jīng)說過若得不到他,她便會親手毀去。但那也只是說說啊,那么愛他的她,又怎么會舍得傷害他呢?
她要墨言殺的,是那個女子,奪走她丈夫的狐媚子,而不是容生!
傅翎雪顫抖著把指尖移到男子的鼻翼下,暖濕而微弱的氣流輕輕撲到她的指上,她一怔,隨即臉上涌起狂喜!
還有呼吸!太好了!還有呼吸!
傅翎雪又探了探落瑩的呼吸,她早已沒有生命的氣息,她愣愣地呆了半晌,然后才用力掰開容生緊緊護(hù)著落瑩的手臂,把他輕輕地扶起來。
她又轉(zhuǎn)首看向地上的女子,目露不忍,她的腹部并沒有受任何傷,但是她的身下卻有一灘暗黑的血跡,傅翎雪知道,那是他們的孩子,是她,親手扼殺了他們的孩子!
這么想著,如玉的面龐上又緩緩淌下了淚水,是她錯了么?如果不是她,他們就會是幸福的一家。雖然落瑩才是她和容生之間的入侵者,但是不可否認(rèn)的,容生哥哥真正愛的,不是她這個妹妹似的傅翎雪,而是落瑩。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似乎這個世界沒有她的存在,反而會變得更加美好。
一身玄衣的墨言緩緩走到紅裙女子身后,他張開有力的雙臂,穿過容生和傅翎雪之間的空隙,把渾身蔓延著悲傷氣息的她,緊緊地?fù)碓趹阎,似要把她深深地鑲到他的骨血中,永遠(yuǎn)不分離。
傅翎雪沒有動,乖乖地任他抱著,但是墨言很清楚,這是他的第一個擁抱,也會是最后一個。落瑩死了,翎兒一定會給容生吃下忘情丹,從此照顧他一生。她的身旁,不會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墨言,替我埋了她,然后你走吧!备掉嵫┥ひ舾蓾氐。
盡管已經(jīng)預(yù)料到她會說的話,但預(yù)料與聽到又是另一回事,他的心臟被某種力量狠狠地絞成一團(tuán),令他心痛難當(dāng)。
“好,我走!蹦缘淖鞆埩藥紫,終于吐出幾個音節(jié),向前走了幾步,他又回頭道:“但是翎兒,你要答應(yīng)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那段難熬的日子里,是他的細(xì)心照顧,才避免了她食不飽穿不暖慘死街頭的悲劇。
傅翎雪的眸子有些微的酸澀,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是最希望墨言滾的么?為什么現(xiàn)在卻有些不舍?
她咬了咬唇,決然道:“好,我答應(yīng)你,你可以走了!彼幌Ms快走,不然下一刻,她不保證自己是否會說出什么違背常理的話來。
她就那么不想看見他?墨言的心針扎似的疼,一對溫瞳陡然暗淡下來,他命令屬下帶著落瑩的尸體,然后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墨衣飛舞,翩然離去。
傅翎雪驀然轉(zhuǎn)頭,一對盈盈流轉(zhuǎn)的美眸中,是他人難以讀懂的復(fù)雜情感。
他,真的走了……
七、真希望你一直這樣如孩童
千棵梨樹,萬朵梨花,清香彌漫。
細(xì)梨飛揚間,一棟竹宛若隱若現(xiàn)。
“來,乖乖張嘴!备掉嵫厝岬卮盗舜瞪字械男∶字,然后送至一臉憨笑的男子面前。
“啊嗚——\"男子像個孩子似地一口含住勺子,然后不放嘴了,一對晶瑩漂亮的黑瞳閃著頑皮的笑意。
傅翎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容生哥哥,若你再含著,勺子就要融在你嘴里了哦!
男子似是聽到了什么嚇人的事情,猛地放開勺子,一對黑瞳里卻是笑意不減。
傅翎雪笑著搖搖腦袋,每一勺,他都會死死地含住,待她小小地威脅一下,抑或誘哄,他才會乖乖張嘴,每日如此,樂此不彼。
一碗小米粥吃完,傅翎雪起身,容生卻緊緊地拽著她的衣衫,道:“雪兒,你不要走,我要聽故事!
傅翎雪朝他微微一笑,溫柔道:“等洗了碗勺,雪兒再講故事給容生哥哥聽好不好?”
容生的黑眼珠靈活地轉(zhuǎn)了幾圈,笑道:“好,不過我要聽三個!”
傅翎雪佯裝生氣,說:“那不是要累死雪兒么?”
容生見她生氣,忙道:“兩個!那兩個成么?”說畢一對黑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好!边@樣的眼神是她無法抵抗的。
傅翎雪拿著碗勺到屋外,一對美眸隱有淚光。
三年了,三年來容生哥哥都是這個樣子。自那日落瑩離世后,容生昏迷了七天七夜,若不是她托墨言幫忙,他估計再也不會醒來了?墒撬褋砗螅瑓s是這一副模樣,心智如幾歲孩童般,會撒嬌,會頑皮,會大哭。從前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每日,她都會給他講從前的事,那里面有他,有她,有許許多多的人,唯獨沒有落瑩。
這不是私心作祟,而是因為落瑩已經(jīng)不在世了,那些悲慘的過去,她不希望他再憶起,哪怕一直是幾歲孩童的心智。
三年時光的沉淀,已經(jīng)讓她想明白了,愛,有時候只是希望他幸福,只要她退一步,放手成全他們,身后便是海闊天空。寬容的愛,云卷云舒任她閑賞,天涯海角任她來去自如。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從來沒有一位神醫(yī)可以制出后悔藥。
傅翎雪洗好碗勺,在廚房拿了一疊剛剛蒸好的梨花糕,走回容生的房里。
“容生哥哥,你最愛吃的梨花糕來了!备掉嵫厝岬匦χ馈
“嗯,謝謝雪兒!比萆隣N爛一笑,從碟子里抓起了一塊梨花糕直往嘴里塞。
“呀,慢點吃,還有很多呢!备掉嵫┯行┖眯Φ氐,心底卻隱隱有些不安,不知道為何,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卻覺得容生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但是她又說不清是哪里。
“雪兒,講故事,我要聽故事。”
\"好,容我整理一下思路!案掉嵫┐鬼肓似蹋瑔⒋骄従彽溃骸鄙洗沃v到容生哥哥和雪兒的父母開始商討婚事了,那個時候,雪兒在門后偷聽娘親的話……“
一個故事講下來,金烏已經(jīng)高懸了。
傅翎雪長呼了一口氣,”沒了!
容生眨了眨晶亮迷人的黑眸,輕聲道:”這么說,我和雪兒就成了夫妻,然后有一次遇到刺客,我為了保護(hù)雪兒,就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是啊!
”可是,為什么我覺得缺了一個人呢?“
聽到這句話時,傅翎雪的心重重一跳。
”容生哥哥,真的沒有其他人了!
”你騙人!“容生緩緩抬起眸子,定定地看著她,平日里清澈見底的黑瞳,此刻卻深沉如海。
”傅翎雪,你還要再騙我么?!“頑皮不再,冷厲的眸光,是三年前的容生獨有的。
”容生哥哥,我……“傅翎雪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太突然了。
”告訴我,你把落兒怎么樣了?“容生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厲聲道。
傅翎雪暗吸了一口冷氣,淚光盈盈地看著他道:“容生,難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么?”他和落瑩大婚的那一日,她沒去,之后她去要一個解釋,可是他們早已不在,因此她才不甘,才情愿踏入江湖這潭污水,只為尋找他欠她的那一個理由。
容生的眸光一閃,冷聲道:“你先告訴我落兒和孩子的下落!”
傅翎雪直直地看著他,慘然一笑道:“落瑩死了,孩子也死了,就是你們遇到刺客的那天……”
容生愣住了,眼眶驟然泛起一圈通紅,他抓著傅翎雪的手掌越收越緊,他卻毫不知覺。
傅翎雪繼續(xù)道:“她們死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知道么?那個時候我多恨你啊,所以我托陌無言殺了她,可是我不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會這樣做……”
“什么?!那些刺客是你派的?!”容生雙眼猩紅,那對泛著冷意的黑瞳死死地盯著她,里面似有一股滔天大火在燃燒。
“是我。\"傅翎雪看著他的眸,坦然地道。
“你。 比萆鷼鈽O,狠狠拍了傅翎雪一掌,她的身子撞破竹屋,跌到梨樹下。
傅翎雪吐了一口鮮血,唇角殘留著一絲殷紅,她抬起頭,笑看著容生道:“容生,其實……”話未說完,她突然面色一變,殘破的身子仿佛重新注入了能量,那么果斷,那么決絕地朝著那人飛去。
看著眼前如花凋零的身子緩緩倒下,容生又一次愣住了,“為什么……為什么幫我擋?”他緩緩抬首,一對眸子冷厲如刀鋒,泛著嗜血的寒芒。
黑衣人一顫,隨即大笑道:“哈哈!落瑩那個小賤人殺了我全家,我在死冥山苦苦修煉了四年,如今要來找她報仇,沒想到她三年前早死了!哈哈!真是老天有眼。∷龤⒘宋胰覕(shù)十條人命,現(xiàn)在我就殺了她的丈夫!哈哈哈哈!……”他笑著笑著,忽然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左胸上冒出的一柄劍尖,那冰冷的寒光,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你竟敢動翎兒,真該千刀萬剮!”一身玄衣的男子冷聲道,毫不留情地拔出了手中的劍。
“言……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墨言回首,那被容生攬在懷中的女子,正以一種欣喜的目光望著他。
“你個傻女人!”冰冷破碎,墨言氣急敗壞地上前,一把推開容生,把傅翎雪緊緊抱在懷中,“傻翎兒,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女子輕笑一聲,正欲說些什么,一口鮮血猛然噴涌而出。
容生驚慌地叫著她的名字,墨言急忙幫她把脈,突然面色一變,正要把她抱起,傅翎雪卻輕輕地覆上他的手,看著他搖頭道:”言,你知道的,我活不了多久了。“受了重傷又中了劇毒,再加上從小就染上的寒毒,便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了。
“不!我不信!我一定有辦法的!”墨言痛苦地?fù)u著頭,那一向鎮(zhèn)定自信的黑瞳中閃爍著害怕。
傅翎雪伸指撫上他的臉,溫柔笑道:“言,留這些時間給我說話好么?”
墨言低首,薄唇緊緊地抿在一起,卻不發(fā)一言。
傅翎雪知道他這算是默認(rèn)了,她抬眸看向容生,說:“容生哥哥,以前的一切,我都不怪你們了,若從來一次,我只希望自己能早些看清。還有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是我對不起你們,也不會厚顏無恥地乞求你的原諒。聽過忘川河的傳說么?若有來生,我愿做忘川河畔的花童,賣足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忘川花,親手把你引至她身旁。落瑩姐姐她……葬在梨雪山莊……”
“翎兒!翎兒!”
傅翎雪勉強(qiáng)睜開眼皮,雙瞳溫柔地看著他,深情道:“言,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墨言墨言,神醫(yī)陌無言,我把來生許給你了呦。
女子的素手從男子臉上驀然滑落,唇角猶殘留著一抹淺笑。
梨花如雪,紛紛揚揚,落在了她的發(fā)上,頸上,衣上。
墨言緊緊握著她逐漸冰冷的手,像只受傷的野狼般痛苦嗷鳴,咸澀的淚水落在滿地梨瓣上,點點沾濕。
容生只是呆呆地看著她,腦海里驀然閃現(xiàn)出多年前的場景,那時的他們,多么開心,多么美好。
……
忘川河有一傳說,如果有人在忘川河畔真誠許愿,來生愿幫河伯賣足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忘川花,河伯便會在來生,給予那人今生記憶。
尾聲
我手持從水神那臭小子手里搶來的一壺梨花釀,坐在屋頂上看月亮。
今夜元宵,人流洶涌,花燈璀璨。
“哼,詛咒水神的忘川花賣不出去!蔽液纫豢诶婊ㄡ,氣呼呼道。
“嘖嘖嘖!鄙砗蠛鋈粋鱽硪坏赖痛紲貪櫟穆曇,“小暖兒,你不會忘了吧?那小姑娘已經(jīng)幫我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忘川花賣掉了,今后的一百年我都不用愁吃穿了!
我不屑地瞥他一眼,“你是神仙還愁吃穿?笑死我了!
溫瞳也不像往常一般跟我頂嘴,他笑瞇瞇地看著我,“那還要多謝小暖兒你了,要不是你幫我?guī)Щ厮,我那些河童都不知道要賣到何年何月才能賣完!
不知是不是我喝醉了,我居然覺得今夜的他該死的迷人!
搖搖暈乎乎的腦袋,我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正要看看那個姑娘是否完成了她的愿望,忽然眼前一黑,醉倒在了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里。
是的,五十年前,因為打賭輸了,所以我?guī)退駵赝策壦乒艿慕雍Q,在路過一片梨花林時,我一時興起,跑進(jìn)了梨花林玩賞,沒想到撞見了一個相信忘川河傳說的姑娘。
什么叫傳說?傳說就是利用神秘色彩迷惑世人的!這個什么忘川河的傳說,就是溫瞳這臭小子興起時胡亂編造的!
沒法,善良的我既然遇見了,只好幫他收拾殘局。不過,這也不是白干的,事后我還是要狠狠地詐他一筆!
……
容生閉著的眼里,緩緩涌出淚水。
“夫君,你怎么了?”女子看著他擔(dān)憂地道。
容生搖首,睜眼溫柔地看著她,“落兒,我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舊事,情不自禁罷了!
“對了,那個身著紅衣的花童呢?”容生問道。
“已經(jīng)走了,夫君找她有事?”
容生頷首,輕嘆道:“就是她,我們才能早早相遇!
二人相依相偎,一同看著夜空綻放的碩大煙火,那如雪如梨,晶瑩流轉(zhuǎn)的熒光中,仿佛正有一女子朝著他們溫柔淺笑。
雪兒,祝你找到幸福。
恢復(fù)了少女模樣的傅翎雪急急在人群中穿行,一對美眸四處尋找,就是找不到那抹刻在記憶深處的影子。
忽然,她腳步一停,明眸一亮,目光直直鎖定了遠(yuǎn)處的一個黑衣少年。
當(dāng)她看清少年面前是一個婷婷娉娉的少女時,美眸瞬間涌起了熊熊烈火,“墨言,你竟敢在本姑娘找到你前招惹其他女子!找死!”她急速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喂喂,你這個暴力女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
“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快點放開哥哥!”
傅翎雪狠狠剜了墨言一眼,哼,什么哥哥妹妹的,奸情就是從這里發(fā)生的,她決不允許!
“喂,臭女人,你要帶我去哪里?”墨言一臉不羈的看著她,卻也不掙扎,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女子為了吸引他所使的手段罷了。
傅翎雪不說話,朝他邪惡一笑,把一瓶藥水強(qiáng)行倒進(jìn)他嘴里。
“臭女人,你給我喝了什么?!信不信我殺了你?!”墨言雙眸冷厲地看著她,卻被自己嘴里傳來的惡臭熏暈了過去。
傅翎雪把他隨手扔給身后跟著墨言的侍衛(wèi),心里得意一笑。
嘿嘿,待他明日醒來就會記起一切,到時,就讓他到天涯海角尋她去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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