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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桃風——失夢
吳騏十六歲時愛上了一個姑娘。
十來歲那種暗戀的感覺多么美好,就像蜜罐打翻在了身體里,卻甜在了心窩上。
他是太子,他的婚事亦是國事。
他愛上的這位姑娘叫謝夢,出自陳留謝氏一支。
謝氏乃我朝名門望族,相傳早年謝氏的兩位祖先謝楨,謝贊曾經(jīng)發(fā)動“燕陽之戰(zhàn)”幫著太宗皇帝平了北狄勇王之亂,徹底粉碎了北方胡人想并吞吳國的美夢。
自那以后謝氏一族便受到吳國皇帝的嘉獎,謝氏的兩位的祖先謝楨當了大將軍,謝贊則官至尚書左仆射。
謝氏除了有祖上的蔭庇之外,又以詩書傳家,家學深厚,族中得力之人多為帝王肱骨之臣,謝夢的大哥謝雅乃是當今尚書左仆射,謝夢的二哥謝道則官居吏部尚書。
吳騏喜歡謝夢,這一點他的父皇母后也知道。
皇室子弟與謝氏聯(lián)姻在吳國是常事,謝家歷代所出后妃不在少數(shù)。
太子娶一個喜歡的女子當太子妃似乎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吳騏的母后告訴他,待他行了冠禮便正式向謝家提親。
知道這個消息后,吳騏這幾天只一個勁的偷笑。
有時候他也會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
“太子殿下,你笑什么?莫不是最近得了什么喜事?”公皙沄一邊畫著畫一邊問吳騏。
“沄兒,我告訴你,我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眳球U將手里的筆管輕輕擱在珊瑚制的筆山上。
公皙沄手里的筆稍微抖了一下,一大滴黑墨汁滴到了雪浪紙上,紙上瞬間化開了一個大黑印子,“這,太子殿下準備納太子妃了?”
吳騏喜滋滋的揚了揚眉,“嗯,我母后和我說了,待我行了冠禮,便可像謝氏一族提親了。”
“謝氏一族?”公皙沄一頓,“可是陳留謝氏一族的女子?”
“正是,我喜歡的這個姑娘是尚書左仆射謝雅的妹妹!
“謝仆射的妹妹?”
吳騏臉上綻開得意的笑容,“不錯,不錯!
“我聽說謝仆射有兩個妹妹,一名夢,一名靜,不知太子殿下中意的是哪一位?”
“是謝雅的大妹妹妹謝夢!眳球U眉飛色舞的說道,“沄兒,你不知道,謝家向來以‘雅道’傳家,美風姿,善舉止,族人多以清雅風采著稱,謝雅的這個妹妹除了清雅脫俗以外,且為人至誠至孝。我若能娶她,則此生無憾矣!我想這謝夢除了能當我的太子妃以外,將來也必能母儀天下!
吳騏說完,公皙沄立即放下了筆,朝著吳騏作了個長揖:“那沄先向太子殿下道喜!
吳騏把手背在后面,佯裝鎮(zhèn)定,“沄兒,等我娶了謝夢在你在恭喜!彪S即又朝桌上瞅了瞅,道:“沄兒,你看你我光顧著說話,這么大滴墨滴到紙上你都沒發(fā)現(xiàn),看來這張紙是不能再用了,來我給你換一張!
吳騏拿出一張嶄新的雪浪紙準備給公皙沄換上,誰知卻被公皙沄伸手擋住,公皙沄望著那染了墨的雪浪紙說:“不妨事,我順著著墨跡畫便是了!
“那你打算畫什么?”
“嗯,我打算畫春耕圖,這墨跡出可做牛腹。”公皙沄說完,只輕輕在墨跡出勾了幾筆便已經(jīng)畫出耕牛的雛形。
吳騏盯著紙左看右看,說道“不對,你這樣不對,來我畫給你看。”
說到畫技公皙沄這個伴讀可是一點都不會讓吳騏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連忙推開他的手,說道“哪里不對,這明明就很像!”
“不像,你把筆給我我來畫!眳球U不懷好意的奪去了公皙沄手里的筆。
“不給。就是不給。”
“沄兒,你就讓我畫給你看,你那畫的哪里是牛啊,那分明是只山羊!
公皙沄把紙抱在懷里一點面子也不給的說道:“不給,你說我畫的羊那便是羊,你若想畫牛自己畫去!
“沄兒,你給不給?不給我搶了!眳球U又熟練的撩起了袖子。
“哼,搶也不給你!
太子殿下的心上人謝夢今年剛剛及笄。她還有一個小她一歲的同母妹妹謝靜。
謝夢的身體似乎一直不大好,入了秋便一直咳嗽。
她知道的吳騏的意思,反正謝家與皇室聯(lián)姻是慣例。
她剛剛及笄對男女之事還不大明白,她不曉得自己喜歡不喜歡高高在上的吳騏,她只知道她日后要嫁的那個男子注定是會成為這個世上的至尊。
而她母親在她小時候?qū)λ慕逃才c其他姊妹不同。
謝氏族人對謝夢也是另眼相看。
謝夢日后會把通過聯(lián)姻的方式來繼續(xù)延續(xù)謝氏一族的榮耀。而謝氏一族又會多出一個太子妃,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看似美好,或者計劃完美的事情往往會突生變故,就好似離線后的風箏,你不知道它會不會像鳥兒一樣一直自由自在的飛翔下去,還是立馬就從云霄跌落。
不到中秋,謝夢便病入膏肓。
這一回連皇宮的太醫(yī)也素手無策,只是吩咐謝雅快些準備謝夢的后事。
吳騏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發(fā)瘋,他顧不得那么多世俗禮節(jié),沖到了謝雅的府上,寸步不離的守在謝夢的床頭,喂她湯藥,日夜陪伴這她。
可是謝夢的生命還是于重陽節(jié)中止。
可能是謝夢福薄,注定與吳騏沒有緣分。
皇室為了謝氏一族的面子,追封謝夢為成華郡主,風光大葬。
吳騏參加完葬禮便回了太子府。
眉間竟是哀傷之情。
深秋的夜晚,夜涼如水,伴著一輪昏黃的明月觸動了吳騏心底那最深的傷口。
十六歲時他愛上一個姑娘。
太子的婚姻是國事這不是他自己可以做主的。
但幸運的是他愛上的這個姑娘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成為太子妃的人。
吳騏常說:“太子像天上高掛的月亮,那么太子妃,必是天上最閃爍的星星!
可如今星星已經(jīng)隕落。
這一晚吳騏披衣下床,走到了桃花園里。
桃花早在春末便已謝去,如今桃樹的枝頭只剩下幾片枯黃的葉子隨著秋風也夜色里飄散。
才幾日功夫吳騏便整個人受了一大圈,眼睛除了紅腫以外,眼窩下也有些發(fā)青。整個人十分憔悴。
吳騏坐在石凳上拿起了陶塤開始吹奏,陶塤發(fā)生的聲音低沉而又哀傷,恰似他此時的心情。
一曲接著一曲,塤音不斷,這一曲他吹的是詩經(jīng)里的《桃夭》
慢慢的吳騏聽見有人在遠處與淺吟著歌曲,與他的塤相和: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吳騏停住,望著遠處,一個穿月白色袍子的人朝他走來,走到近處,他才看清那個人是公皙沄。
借著月色,可以看到公皙沄眉間的哀愁之色似乎一點都不比他少。公皙沄走到他身邊,安慰著吳騏:“你,別難過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節(jié)哀的好。”
吳騏深深吸了一口氣,“沄兒,我想我什么都沒有了!
“胡說。”公皙沄挨著吳騏坐了下來,語氣倒也平靜,“這日子還要過下去,況且你是太子,這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說自己一無所有,唯獨你不可以。如果你要傷心,那么我陪著你傷心,但你要記住你是太子,只可是傷心一小會兒。”
“沄兒,我知道,可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吳騏將頭靠在公皙沄的肩上。
“騏。”公皙沄突然改口,他摟著吳騏,對他說:“你還有我,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陪著你的,自打你把我?guī)Щ靥痈哪翘炱,我就發(fā)誓會這輩子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的!
“謝謝你,沄兒!
“騏,你困了嗎?要是困的話便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吧!
“是的,我困了,不過我只睡一會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子夜時分了,過不了多久我便要去上朝了。國事為重,你記得叫醒我!
“嗯。我會叫醒你的,你安心睡吧!
吳騏靠在公皙沄的身上緩緩睡去。
見吳騏睡去后公皙沄也閉起了眼睛,可淚卻從他眼角滑出。
吳騏難過可以對他說,可他的難過又可以向誰說呢?
算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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