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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桃風(fēng)——錦瑟無弦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吳騏第一次見到公皙沄。
那年他們都只有十四歲。
十四歲,那是多么美好的年紀。
這天吳騏下了學(xué),正拿著熱草和陶碗在掖庭和宮人斗蛐蛐。
他雖是當朝太子,卻正是貪玩的年紀,若是宮人們不依他,他恐怕會把整個掖庭翻過來,這點就連他父皇母后拿他都沒有辦法。
吳騏手中的那根熱草正戳在兩只蛐蛐中間斗的正歡。
可不遠處,一名內(nèi)侍領(lǐng)著一名少年走了過來,那少年發(fā)出的輕微的啜泣聲還是讓吳騏停手,吳騏將陶碗遞給一旁的宮人開始向那少年走去。
天下竟有如此不染塵事的少年?
一襲白衣,似夏日蒼穹之上的白云。
那樣干凈的面龐,就像十五元宵夜里的月亮。
雖然雙目有些紅腫,淚珠子順著面頰溜了下來,但他眸子里仍然透著一份不可折辱的堅毅。
這個少年,他是誰?
他又要去往何處?
吳騏走過去指著這少年,便問內(nèi)侍:\"我問你,他是誰?你要帶他去哪里?\"
內(nèi)侍回答:\"回太子殿下的話,這是新召進來的羽林郎,老奴正準備帶他去軍營。\"
羽林郎?國家收養(yǎng)為國捐軀將士的遺孤,讓他們作為羽林郎,接受軍事訓(xùn)練,等長大后在為國家效力。
難怪他會哭,原來是剛剛失去了親人。
吳騏又問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親是誰?\"
\"回太子殿下的話,我叫公皙沄,家父,家父是大將軍公皙玄。\"雖然與吳騏是一樣的年紀,但公皙沄的聲音要比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稚嫩很多。
\"公皙玄?可是前不久剛剛在平定西戎戰(zhàn)爭中陣亡的公皙大將軍。\"
\"正是家父。\"
原來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公皙玄的兒子。
果然,虎父無犬子。
吳騏突然有了主義,他叫住內(nèi)侍,問道:\"我問你,如果本太子不想讓他做羽林郎,而是做本太子的伴讀,那會如何?\"
內(nèi)侍恭敬的回答:\"這,您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想讓這公皙將軍的后人做什么樣的人,那他自然就會是什么樣的人。\"
對,他是太子,他的話,那便是內(nèi)侍要照辦的旨意。
這位年紀輕輕的太子殿下一向很有主見,這一點他的父皇也甚為贊賞。
吳騏走到公皙沄的身邊,拉起了公皙沄的手,他綿軟的手掌觸碰到公皙沄那冰涼的手指,他對公皙沄說:\"不要怕,本太子這就帶你回太子府,以后那兒便是你的家了,我們回家。\"
\"好。\"
\"嗯,回家了。\"
太子府,很大,很氣派。
公皙沄只知道這世上有太子,但太子住在什么樣的房子里呢?
他從沒有想過,可誰又想過如今他也住在這里了呢?
吳騏把公皙沄帶到了書房,他問公皙沄:“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餓,太子殿下?”
“嗯!眳球U雙眉一挑,“你叫公皙沄,以后我便換你沄兒可好?”
“好。”公皙沄望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略頓了頓,不好意的開口問道:“太子殿下,你有干凈的衣裳嗎?我的,我的衣裳臟了!
“你不早說,我給你去拿。
初冬。
入夜,天上只墜著幾顆星子,但月亮很大,風(fēng)也很大,看樣子似乎快要落雪了。
公皙沄現(xiàn)在的身份是太子殿下的伴讀,今夜他們一同在讀《尚書》。
吳騏坐在書桌前,伴著橘色的燭光,手中捧著一卷《尚書》正在誦讀:“盤庚作,惟涉河以民遷。乃話民之弗率,誕告用亶。其有眾咸造,勿褻在王庭,盤庚乃登進厥民。曰:“明聽朕言,無荒失朕命!嗚呼!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慼鮮,以不浮于天時。殷降大虐,先王不懷厥攸作,視民利用遷!
誦完,吳騏斜乜了一眼公皙沄,公皙沄歪在床上將《尚書》合在胸前瞇起了眼睛,似乎很享受的在聽他誦讀。
吳騏走了過去,輕輕拿書捅了捅公皙沄,問道:“哎,你起來!現(xiàn)在換你誦給我聽。”
誰知公皙沄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別鬧,我要睡覺了。”
“不,不行,你現(xiàn)在是我的伴讀,可不是將軍府的公子,快起來陪我讀書。”吳騏毫不客氣的掀開了公皙沄的被子。
就在被子離開身體的那一刻,皙沄居然蜷起了身子,翻了個身,仍舊在睡。
“你不怕冷啊,起來,不許睡。”
“別鬧。”
“起來。”
“我要睡覺。”
“起來!”
這似乎是一場拉鋸戰(zhàn)。
“好,你不起來,那我陪你睡!”吳騏迅速脫了衣服,“通通”兩下將靴子甩在一邊,快速爬到了床上。
“冷!”公皙沄驚叫一聲,剛才吳騏掀開被子的時候他到?jīng)]事,誰知吳騏冰涼的身子與他擠在一起的時候他卻叫了起來,“冷死了。
“喲!”吳騏抱負成功后露出得意的賊笑,“知道冷死了還不給我暖暖,你就是這樣對待本太子的?”公皙沄仍是不做聲,順手將一只絲綿軟枕抱在胸前。
見公皙沄沒反應(yīng),吳騏生氣的將頭偏了過去,不在理他。
吳騏不一會兒便氣呼呼的睡著了,睡之前他還在想,早知道公皙沄是這幅臭脾氣當初他死也不會讓他來做伴讀!
吳騏睡的很沉,可公皙沄卻是醒著的,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睡。
他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勸苦讀到深夜的太子殿下早些歇息。
公皙沄起身,將帶著自己體溫的那只絲綿軟枕放進了吳騏的懷里,最后在幫他掖好被子。
他看著吳騏笑了,笑的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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