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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未成年。
我想我永遠也記不住他的名字。盡管那只有簡單的三個字。
最后一次流淚是什么時候……
喝醉酒的父親狠狠一把推開母親,然后一個耳光甩到了她的臉上。我捏緊手里的啤酒瓶碎片撲了過去,然后就著這樣的趨勢把它插進了父親的后腰上。手疼得沒有了感覺,鮮紅的血緩慢的順著胳膊流下來,無與倫比的鮮艷。
然后忽然就哭了。毫無知覺的看著稀釋了指尖鮮紅的透明水珠,灼傷一般的觸感。
母親緊緊抱著我滿臉驚恐的看著父親歇斯底里的在房間里咆哮,被掃落的狼藉,混合了自他后腰滴下來的血,遍地盛開的花。
我把頭扎進了母親的懷抱里,緩緩的綻起一個類似于笑容的弧度。
后來是顛沛流離。
我背著殺人兇手的罪名被母親自城東扯到了城西。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只有通緝令上那模糊不清的人影晃動,和我那過耳無數(shù)次都留不下的名字拼寫?瞻椎氖÷蕴。
尤記得我背靠在門口若無所事的聽著警察盤問鄰居時得到的回答。
少婦滿臉不耐煩的說那樣的男人死掉最好,他家妻子每天的哭喊聲我們可是比你們警察聽得清楚。警察先生白了臉,臉上多了一點不知所措。
背襟有點微微的冷。我把頭靠在身后的墻壁上,斜著眼睛看著慢慢墜下地平線的夕陽!髀淙叨,滿目如血的紅。
之后母親給我改了名字。躲躲藏藏的給我在一間不出名的中學里報名上課。第一次去的時候甚至沒有找對道,面目猙獰的街頭流氓蹲在學校的大門不遠處咧著嘴對我笑。
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如同那個躲在城市背面的陰暗學校。
老師打著哈欠縮在角落里打瞌睡,落了一層灰的黑板上一直不變的兩個大字:自習,還有前排展示著后背紋身的不良少年們,調(diào)笑聲幾乎可以掀了教室的屋頂。
我把頭貼在胳膊的彎曲處,不動聲色的打了個哈欠。
他來的時候班里出現(xiàn)了大約五秒的安靜。我撐著迷蒙的眼睛看著講臺前神態(tài)自若的少年斜挎著背包掃視著班里的眾人。滿臉顯而易見的不屑。
他不算很高。身材也不是很健壯。倒有那么一點瘦弱的感覺,衣領(lǐng)外露出來的鎖骨有點性感,很難想象那身衣服底下的身子會瘦到怎樣一個地步。鼻梁上掛了一付黑框的眼鏡,眼睛里有點輕蔑的味道。
前排的不良少年踹開了身邊的椅子。叫囂著走到他的面前挑釁了沒有幾秒,就被他一把把胳膊彎到了后面。一個詭異的弧度,森森白骨穿透了皮膚扭曲的支楞在外面,滿地鮮艷的血。那個不良少年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眼睛圓睜到了極限,急促不停的向回吸著冷氣。
一定很疼吧……我撇撇嘴,然后把頭轉(zhuǎn)了個方向再次閉上了眼睛。
熟識起來,倒是因為大門口的那些不長眼的混混。
這個世界不論怎樣,習慣性的欺軟怕硬總也是沒有錯的。
我砸碎了某一家的一扇玻璃窗,然后緩慢的往一塊碎片上綁著白色的布條。他抽出書包里的刀斜眼看我,然后咧嘴一笑。
用不到你幫忙的……
我喜歡。
他的聲音有點啞啞的,混合著一點笑意卡在喉嚨里聽起來很舒服。不過,這也不干我的事!行┦,的確只有喜歡可以解釋的清楚。
半個小時后,他吹著不成調(diào)的口哨把之前捏緊西瓜刀的手遞到我的眼前。額頭上有被劃開的傷痕,深紅色的血。
我是喬任梁,你可以叫我KIMI。
——我總歸,還是想起了他的名字。
我叫……
警察遲遲未至。我拽著某個小混混的衣角緩慢的擦去那塊玻璃上沾染上的血跡。它們依舊透明的可以穿透半個世界,一塵不染。
他說他是喬家的第二個兒子。喬家知道嗎?上海最著名的□□啊。老爸的腦袋時常是破的……那都是媽媽打的。老爸連自己最重用的手下的名字都記不清楚,哪一次不是媽媽在背后提醒他?……未來呢,哥哥是要繼承喬家的,這里面,可沒有我什么事。
然后話題就結(jié)束了。他把雙手插進口袋里,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腳下的石子,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天空。驀的轉(zhuǎn)頭對我咧出一個笑容,易峰,我們?nèi)シ缸锇伞?br>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的眼睛原來是會發(fā)光的。隱藏在額前碎發(fā)之后的雙眸猛地一閃,耀眼過凌晨最亮的啟明星。
所謂的犯罪,叫人哭笑不得。
他把一枚一圓面值的硬幣放在火車的軌道上,然后瞪大眼睛看著火車閃爍著車頭的燈,呼嘯而過。再跑過去找硬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足足大了一圈有余。有點厚度的圓形被生生軋成了片狀,邊緣處大概可以輕而易舉的割開人頸部的大動脈。
他就這樣的笑逐顏開。心情很好的把已經(jīng)不是硬幣的硬幣拋到了半空中,然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易峰,我們毀壞國家財產(chǎn)了呢。
嗯,真是個壞孩子。
——不管怎么說,我們還只是孩子。
后來呢,就那么順理成章的畢業(yè)、進入新的學校、把到不一樣的女人……偶爾,他也會傳一通簡訊過來念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我一直以為那些年少輕狂就會那樣的過去。曾經(jīng)的記憶就會那樣的被封存進腦海里遺忘的片斷。逐漸模糊的背影,連同那些用血染成的初中生涯會隨著他逐漸減少的短信頻率不見蹤跡。
一切沒有開始沒有結(jié)束。最少我會在現(xiàn)在的生活里弄亂身邊人的頭發(fā),好好享受一下身邊的輕松和那些溫香軟玉。
事情脫軌的原因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因為一場□□的火拼被推進了急診室。他的一個哥哥用著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給了我一通電話,簡單的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還有那顆射進他腦袋里的流彈。
我拎著一塊玻璃的碎片摸去了對方阻擊手的家里,把這塊玻璃扎進了他的喉嚨里,簡簡單單的宰了他。
再出來的時候卻被包圍了。他的哥哥掛著和他如斯相似的笑容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的弟弟在停尸間等著你呢。
你太認真了……
我沒辦法。他說了,要為了一個叫李易峰的人跟我搶一下下屆堂主的位置。
說什么為了我……
真不巧,弟弟愛了你五年吶。
……原來如此。我把手里的玻璃片甩在了地上,然后看著眼前有點形似他的男人揮揮手,火云一般的一片子彈。
我緊了緊捏住口袋里那被壓成片狀的硬幣的手,感覺掌心驟然的濕潤起來。
有點,疼呢……
FIN-
我們曾經(jīng)未成年。
有些年少輕狂,有些灰暗過往。
還有些連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愛情沖動。
沒有緣由,沒有對象。
諸如那一時血氣上揚的犯罪欲望,也不過就是在掌心留下一個比硬幣稍稍大了一點的疤痕。
連心里也進駐不去。
大概,也就只有你那么的認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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