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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左街
我始終對著記憶這樣的事無能為力。因為人如果可以活在記憶里,那么人生什么的,早就可以拋棄掉。
夢里有時候會出現(xiàn)一些曾經(jīng)有過的片斷,恍恍惚惚的把時間和空間隔離開來。卻無論如何懷念,始終拼湊不起那些支離破碎。
搖搖欲墜的旋轉(zhuǎn)樓梯,斑駁潮濕的四周墻壁,如同上銹一般的掉漆房門。時不時傳來吱呀一聲,擰開我記憶的籠頭。奔涌而至。
這些和回憶可以融合起來的詭異現(xiàn)實,還有那些躲藏在身體里面安靜如水的澎湃思念,稍稍碰撞,驚天駭浪。
人的回憶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就如同我現(xiàn)在所說的一樣!蟾,那就不過只是個故事。
曾經(jīng)很喜歡左街拐角后面的一大片草地。習(xí)慣性牽著父母手的孩童們忽高忽低的放著五顏六色的風(fēng)箏,笑聲天真無邪。他們把足球踢過我的眼前,在空中留下一道淡灰色的痕跡。伴隨著隨即落下來的灰塵,想笑,又不能笑。
身體被太陽烤得有些發(fā)燙,隱藏在草地里的卻被些許濕涼浸透了后襟。眼前湛藍(lán)的天空,浮云游悠。
他路過的時候甚至沒有注意到我。邁過去的時候才心有余悸的轉(zhuǎn)過頭來,眉眼掛著一層濃厚的擔(dān)憂。
沒有踩到你吧?
踩到我會叫的。
就是那么簡單的對話。從第一句開始就沒有主題和內(nèi)涵,平淡的像水一樣。
他有一張看起來很舒服的臉,棱角分明。鼻梁上架了一付沒有鏡片的眼鏡,用處不明。我承認(rèn)我對美是有一些偏激的,而且不擅長渲染和描繪它們。腦海里那些貧瘠的形容詞被生生扯出了境,混亂一片。
這種印象深刻的毫無真實感。以至于我直到現(xiàn)在都可以一下子想起他的臉,掛著那付沒有鏡片的眼鏡,笑得輕輕柔柔。
如果擦肩也算是接觸的話,那么我們一定遇到了。
之后也沒有什么改變。我依舊伴隨著樂隊的樂器伴奏緩慢唱著自己都不明白含義的歌詞。聲音壓低到海平面之下,沉悶的自己都不忍提及。
只是這一次結(jié)束后,Lyra收著手里的吉他頭也不抬。他說我們想要可以撞擊靈魂的音樂。你有嗎?
回家之前和他們打了一架,誰也沒有討到便宜。骨頭多了點針扎一般的疼痛感,細(xì)密的透過皮膚穿透了我的脊梁。那些消極的感覺,沾染了一些落寞。
然后我就一無所有了。
晚上擺弄著手里一張一張的詞和曲,緩慢的點燃了打火機。然后聽到了樓梯間乒乒乓乓的響動,探頭出去的時候看到那張掛著沒有鏡片眼鏡的臉,瞇著眼睛擦一把額上的汗。
心里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然后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熟識了。
他帶了他的女朋友來我的房間。那是個眉眼柔和的女人,如同清風(fēng)一般給人一種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覺。她把背靠在我那潮濕的墻上,細(xì)聲笑著說我叫XXX。毫無嫌棄,且不張揚。就如同他看我的感覺一樣。
就這么多了點自己都不知道的感覺。類似于夾雜在嫉妒和愛戀之間的情感,慢慢的向著那個女人延伸著。
我執(zhí)意帶著為數(shù)不多的錢請他和他的女朋友去游樂場,在摩天輪上抓住了那個女人的手。
偷。會使神經(jīng)亢奮。那是一種接近明知故犯的感覺,全身的血液在沸騰。
唯一的偏差是那個住在我樓上的他。他總是喜歡獨自一人拉著我到那片左街拐角的草地上去,有時候看著我寫著歌詞的背影發(fā)愣,有時候輕哼著我寫的曲子,腳下打著胡亂的節(jié)拍。
他說很喜歡我的一首歌,曲子里面有點悲傷,卻自由的徹底。
就這么一直到,一直到我畢了業(yè)。
我逃跑一般的提了自己的東西躲去了另一個城市,走的毫無聲息。留下了很多很多,擁擠的房間里散落一地。
不知道多久之后Lyra輾轉(zhuǎn)的找到了我,語氣婉轉(zhuǎn)的重復(fù)著之前打的那一架。少年時代總是會有很多很多的叛逆,音樂這樣的東西,亦是如此啊。
我把寫了那么久的歌詞和曲子收集起來交到他的手上,然后緩慢的關(guān)上了自己的房門。
我現(xiàn)在有一份很合心思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生活依舊過的下去。經(jīng)過不知道多少方的撮合,也有了個溫柔體貼的女朋友。她沒有什么驚天的美貌,卻擁有可以治愈我心靈的感覺。很舒服很舒服的,和曾經(jīng)的他一樣。
……很多年后,我是不是還會記得他的臉?那付沒有鏡片的眼鏡,那雙瞇起來很燦然的笑容。
除此之外,我依舊一無所有。
兩年后聽說了一個叫做Pink7的樂隊迅速竄紅,紅到連我所待的這個小城市都人盡皆知。
大街小巷播送著千篇一律的口水音樂,吉他伴奏的感覺很是熟悉。
半夜睡不著覺,塞了耳塞想要聽一聽午夜電臺里的音樂節(jié)目。那個拋離了這么多年的,卻依舊熟悉到不行聲音穿透了我的耳膜。那個DJ用著極輕柔的聲音說下面讓我們來欣賞一首我最喜歡的Pink7樂隊的副歌,這首歌給人很深的感覺。曲子里面有點悲傷,卻自由的徹底。它的名字叫做《左街》。
然后伴隨著輕輕的吉他奏響,隱約聽見那個DJ極輕極輕用腳打著胡亂的拍子。一下,又一下。
第二天一早請了假,拎了簡單到不行的東西回去了曾經(jīng)的那個城市。
屬于我的那個租屋依舊沒有被租出去。我找房東借了這間房子的鑰匙,把鑰匙對進了鑰匙孔里。隨著那聲熟悉的吱呀聲,有些塵封的記憶被推開了。
房間依舊沒有改變。我環(huán)顧了一周之后把眼睛對上了那掉了漆的房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掛在那里已經(jīng)掉色的大紅色喜帖,用著細(xì)膩的字跡寫著他和他的女朋友的婚禮時間。那些波瀾不驚的戀愛,還有我的隱藏在心底最深的怨,瞬間灰飛煙滅。
我把手指按在那個男方的名字上,眼淚終于決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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