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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夏
顧其琛看到齊學朗后心里就出現(xiàn)兩個字:
呵呵。
剛做完一個案子后顧其琛疲倦的開車回自己的公寓,一覺從晚上八點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點,飯都來不及吃。
醒來后他打開手機看到一條短信,是母親發(fā)給他的。他隨手摁了撥回去,過了一會兒老媽接了電話告訴他晚上回家吃飯,說是有個驚喜在家等著他。
顧其琛可有可無的應了,掛上電話,把手機扔在雪白的被單上,轉身去了浴室。
顧其琛的家在城西的別墅群中,他驅車開回去,開了三十多分鐘。將車駛入家中的車庫停好時他下意識的看了下表,三點四十三分。
傭人余嫂看到他告訴他顧母和客人在客廳里面,顧其琛心想那個所謂的‘驚喜’估計和那名客人有關——不是和那個人帶來的東西或者消息有關,就是和那個人本身有關。
在走向客廳的片刻功夫顧其琛在心中把和自己有關而又和顧母認識的人轉了一圈,又一一排除,最后也沒有得出一個結果,然后就在客廳看到了那個人。
——一個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但是絕不會忘記的人。
——一個給了他深刻教訓的人。
顧母看到他進來,面上笑容愈深,伸出手笑道:“小琛你快看,是誰回來了?”她身旁的男人也適時加深面上的笑容望著他。
顧其琛上前兩步握住顧母的手坐在她身邊,側頭看了那個男人幾秒,有些遲疑的皺起眉,慢慢道:“……齊學朗?”
齊學朗面色的笑容更深,笑道:“阿琛,好久不見!
顧其琛神色不變,道:“在美國過得怎么樣?”
齊學朗道:“還不錯。但過得再好美國也不是家,所以……”他微微一笑,優(yōu)雅的攤手,沒有說下去。
顧母一手握著顧其琛的手,一手握著齊學朗的,將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含笑道:“學朗你出國的時候小琛可情緒低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呢,你們這么多年不見了,就多出來敘敘舊!
齊學朗和顧其琛的手皆寬大溫熱,顧其琛尚無什么感覺,齊學朗就忍不住心頭一震。他雙眼深深地凝睇顧其琛,低聲道:“我只擔心阿琛還在怪我當初不告而別!
他的聲音里似乎有無限悵然。
顧母嗔道:“小琛可不是這么小氣的人!鳖櫰滂〉溃骸拔覌屨f的沒錯,大家都是朋友,哪有隔夜仇?”
齊學朗羽睫微動,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這么久不回國,我還等著你帶我到處逛逛呢!
顧其琛輕輕頷首:“有空找我!
顧母見他們如少年時般交談融洽,也十分欣慰。
顧父顧母和齊學朗的父母從讀書開始就是志同道合的同學,工作后也沒少聯(lián)絡,等各自成家立業(yè)后更是買了相鄰的房子。而他們的兒子也傳承了這種友誼,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十一年前齊學朗背著所有人申請、考上美國的大學,給了他們好大一個驚喜,齊學朗當時也說只是試試,沒有必要讓長輩為他擔心,但沒想到結果居然這么好。他們都非常為他開心。
只可惜當初這件事瞞了所有人,顧其琛也因此懨懨不樂了很長時間,在齊學朗出國前甚至和他沒有任何交流,也沒有去機場送行,顧母再沒有從他口中聽到有關齊學朗的任何一句話。
齊學朗從國外打電話過來給他皆拒絕接聽,任何有關齊學朗的消息他都不置可否,甚至就連他們一群人去美國旅行也被顧其琛以學業(yè)緊張推脫掉了。
這些事情零零總總讓兩家人相處的時候到底有些尷尬,再加上六年前顧其琛的那件事……
現(xiàn)在,看到他們能夠重拾友誼,顧母總算覺得安慰。
心思轉動,顧母道:“我去廚房看看,就不打擾你們兩個年輕人了!闭f著,她便站起身。
顧其琛和齊學朗隨著她起身,顧其琛順勢抽出自己的手,扶住顧母的胳膊,道:“小心。”
齊學朗則是笑道:“阿姨還年輕著呢,我今天見到還嚇一跳,和前幾年在美國見到時根本沒有分別!
顧母輕輕拍了拍他們的手,輕笑著嗔道:“你呀。要是什么時候小琛嘴巴有你這么甜,我就高興啰!
齊學朗道:“阿琛有阿琛的好。”
顧母笑容更深,說了幾句就走向廚房了。
顧其琛和齊學朗目送她的背影離去,片刻后顧其琛坐下,齊學朗也跟著坐下。
一陣沉默。
齊學朗突然懷念般笑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
顧其琛保持沉默。
他當年在知道齊學朗已經獲得斯坦福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后和齊學朗徹底鬧翻以致決裂,雖然一些內容已經模糊,心中的傷痕也早已痊愈,但是他仍懶得和齊學朗這種人多客套一句。
他已經能夠忘懷,卻仍舊記得當時的心情:
茫然。
非常茫然。
他們十五歲在一起,都是彼此的初戀,他們相約一起考上大學,一起為未來努力,永遠在一起。愛到濃時甚至生出一起去死的念頭,為此還設計過各種不同的死法。
顧其琛性格孤僻甚至有些古怪,親情觀念淡薄,齊學朗當初是他唯一的朋友、戀人,他一心一意期待著高中畢業(yè)到了大學后他們的自由的日子。
……直到齊學朗告訴他他已經被美國的知名大學錄取。
而顧其琛沒有申請任何國外的大學。
他早該發(fā)現(xiàn)端倪,可是他沒有。直到這是顧其琛才發(fā)覺自己是如此自信——如此愚蠢。
他自信的以為齊學朗理所當然會把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擺在第一位。
他愚蠢的以為齊學朗理所當然會把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擺在第一位。
如果齊學朗早告訴他,顧其琛是不可能去不了美國的——他家境優(yōu)渥,成績優(yōu)秀,掌握四國語言這一點足以證明他的語言天賦。
但齊學朗沒有。
那事情就很明顯了:
齊學朗不想他和他去美國。
——他被背叛了。
那一段時間他翻來覆去的去想為什么,卻始終沒有答案。
后來,他再也不需要答案了。
而現(xiàn)在,齊學朗暌違十一年,坐在他身旁,以一種熟稔而懷念以至于帶著幾分感嘆的語氣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顧其琛在那一瞬間甚至覺得齊學朗腦子有什么問題。
顧其琛直視齊學朗,齊學朗神色不變,面色含笑,態(tài)度和煦從容。
顧其琛從記憶深處調出有關齊學朗的資料,不得不承認齊學朗相比十一年前道行已然有質的飛躍。
顧其琛不置可否,淡淡道:“是嗎!
齊學朗笑道:“如果不是容貌變成熟了許多,我還以為你是當初那個少年!
……少年。
顧其琛可有可無的淡淡挑了挑唇,神色漠然慵懶。
齊學朗眼神一瞬不瞬的凝在他面上,他站起身對齊學朗道:“隨便逛!闭f罷也不等齊學朗反應過來,轉身就往樓上走。
齊學朗連忙站起來拉住顧其琛的手,半彎著腰就著半曲著長腿的姿態(tài)從下至上往看他,低聲道:“阿琛,我們談談?”
他的眼神帶著絲歉意和哀懇,讓人心動。
……顧其琛有時候會覺得自己不是人。
他只是淡淡道:“好。”
事隔十一年,齊學朗終于和顧其琛冷靜的面對面。
最初是顧其琛情緒太激動,等齊學朗出國,沒過幾年齊學朗的父母也出國長居,他們再也沒能相見,也沒有任何聯(lián)絡。這么多年下來,再怎么深刻的情誼也變得淡漠淺薄。
他談的是當初的事。
“當年我太年輕,做了錯事,一直覺得無顏見你,你不來美國,我也不敢回國看你,F(xiàn)在,我……我總算借著工作調度這個機會,來找你,向你正式道歉!
顧其琛其實不太能理解齊學朗的話,而這件事唯一給顧其琛的教訓就是告訴他做人不能太自負,要留意任何細節(jié)。
現(xiàn)在想起來,當初任何事都有跡可循:
齊學朗請了外教做單人英語老師,對國外的信息非常留意,而面對國內各個大學的資料卻不甚在乎,甚至在繁忙的高三抽出時間參加各種比賽。
而顧其琛卻自熱而然的忽略了。
在他從那種茫然的以至于意慵心懶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后,他才能真真正正的反省自己:
他錯了。
他錯在太自信太自負,他錯在太相信這段感情相信齊學朗和他一樣對這段感情堅信不疑無堅不摧,他錯在完完全全相信一個人以至于讓自己被深深傷害。
顧其琛一向知道自己有問題,而不知幸或不幸,齊學朗讓這種問題發(fā)生了劇烈的改變。
他已經無法再完全信任任何一個人,這種改變是齊學朗帶給他的。他已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當初的他不想改,現(xiàn)在的他也不會改。而他也不再會給任何一個人這種機會。
顧其琛淡淡道:“我接受!
齊學朗一怔,愣愣地看他,片刻后遲疑道:“……阿?”
顧其琛懶懶挑眉看他。
顧其琛發(fā)澤烏黑,眼若點漆,眉如春山,從小到大都是大家視線的焦點。但他神色冷淡漠然,身材高大,絕不會被人誤認為女子,一架銀框眼睛更添斯文嚴謹,氣質出眾令人見之難忘。
如今他眉梢微挑,神色淡淡,既像盛氣凌人又似克制內斂,齊學朗不由一怔,記憶深處那個一心一意相信他、依賴他,對他人皆不假辭色的少年又似浮現(xiàn)在眼前。他不由得喃喃道:“阿琛……”
顧其琛不為所動,淡淡道:“沒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齊學朗收斂心神,苦笑道:“你難道連和我說說話都不愿意?”
顧其琛看他片刻,漠然評價:“你想太多。——我出柜了!庇R學朗震驚的面容,顧其琛淡定地補充:“在六年前!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邊拉開門,倚著門淡淡道:“你似乎不好和我單獨相處太久——走吧!
齊學朗怔怔然扶著椅子站起來,他茫然看顧其琛片刻,垂下頭。
窗簾已經拉開,溫暖的陽光灑進房間,照射在他身上。
齊學朗只覺如墜冰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一字一頓嘶聲道:“你——你瘋了。”
顧其琛道:“瘋的是你!
顧其琛直起身,把手插入褲袋,直視下意識抬起頭的齊學朗,語氣很平靜,甚至給人一種事不關己的錯覺:
“我不知道為什么當初你要背著我申請國外的學校,今天又帶著什么心情和我說這些話,現(xiàn)在,這些都與我無關。而你,又有什么資格置喙我的決定?”
這么久,顧其琛終于流露出一絲厭惡。他看著齊學朗就像看著什么讓人惡心的東西:“走吧。”他說。
“離我遠點!
-END-
2014/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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