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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花形透和藤真健司的關(guān)系,似乎很簡單。
像很多少時的死黨一樣,在國中時相識,然后是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xué),直到進入同一家研究所,黑崎研究所。
進入黑崎研究所后,有好幾次,花形透和藤真健司站在走廊拐角處抽煙,藤真望著窗外的夜櫻,問花形,花形,你為什么選擇這里?花形總是說,嗯,那個,因為這是只要全力以赴就能看到成果的工作,對于男人來說很有成就感很滿足很重要。藤真就一怔,笑了,花形君果然是實在自負的男人;ㄐ斡謫,那么你呢,藤真,你為什么選擇做研究?你的性格其實并不適合做這種沉寂下來的職業(yè)。
嗯,因為我喜歡到底的感覺,一旦開始就不允許有任何退出,只有達成目標(biāo),沒有其它退路,就像打籃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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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16日藤真生日賀文。
花藤萬歲萬歲萬萬歲!
花藤至上,十多年過去了,不管怎樣,就是我的王道配對。
花形透VS藤真健司
內(nèi)容標(biāo)簽: 都市 正劇
 
主角 視角
花形透
藤真健司
配角
白水千石

其它:花藤,BL,SD,灌籃高手

一句話簡介:花形透和藤真健司的關(guān)系,似乎很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939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3 文章積分:187,11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近代現(xiàn)代-其他衍生
  • 作品視角: 其他
  • 所屬系列: 花藤萬歲(花形透VS藤真健司的同人文) 之 黑崎研究所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6564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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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崎研究所之 彌生蠱

作者:薩其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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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彌生】:やよい。Rebirth。彌留之際。既不往生。——題記

      「本報訊在本地享有盛譽的黑崎研究所,最近因為一位科研人員的神秘死亡,成為各大媒體關(guān)注的焦點。昨日凌晨,該所一名高級科研人員的尸體殘骸,被發(fā)現(xiàn)于實驗室密閉倉,死因不明,不排除是一起嚴(yán)重的惡性實驗事故!

      現(xiàn)在的黑崎研究所是處于風(fēng)口浪尖。
      雖然事故發(fā)生之后,川上院長果斷地封鎖了一切消息可能傳播出去的途徑,但是沒有用,真的沒有用。媒體的力量是如此強悍,無孔不入,無堅不摧,只要是有價值的新聞,就算上天入地掘土三尺,他們都能挖出個大概八九不離十,所以請不要低估任何媒體的能力,也不要與他們?yōu)閿场?br>  當(dāng)然,我之所以這樣說,并不是因為我是一個媒體從業(yè)者,而是曾經(jīng)見識過他們的能耐。我現(xiàn)在從事的職業(yè),和媒體并沒有多少交集,但是也有相似的地方,同樣是還原事件本貌,挖掘事實真相。
      “我叫白水千石,事故調(diào)查委員會副會長,請多指教!蔽抑币曋ㄉ显洪L的眼睛,微笑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心有微熱的汗氣,他是惶恐的。
      我想我可以體諒他的處境,一家享譽國際全國聞名的生物化學(xué)研究所,無論從設(shè)備硬件、技術(shù)力量、人才結(jié)構(gòu)、論文成果各個方面,都占據(jù)NO.1頭牌的地位,能夠在50歲退休之前,爬到院長的位置,那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然而,眼看就要功成名就、風(fēng)光無限地退位,誰知卻突然發(fā)生這樣的事故,這無異于摧毀他的后半生。
      “白水會長,請一定要調(diào)查清楚,還黑崎研究所一個名譽。拜托!”川上無比激動地對我行了個大禮,受寵若驚。
      “嗯,職責(zé)所在,川上院長你放心!蔽一囟Y。
      “我們想先看看這次事故死亡者的個人資料,可以嗎?”我不想廢話,直接進入正題。
      “好,好。”川上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慌忙轉(zhuǎn)過身,從桌上一疊厚厚的資料中抽出一個文件夾,畢恭畢敬地遞到我的手里。
      黑色塑料殼上貼著白色的標(biāo)簽,上面的名字有點刺眼:
      花形透。
      花形透?我微微皺了下眉,心想,真是可惜,多好的名字。
      正想著,門外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川上院長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清了清喉嚨,清脆地喊,“請進”,這倒有幾分往日的威嚴(yán)。
      于是,我便和身旁的一眾同事同時抬起頭,下意識的,我的手中還攥著那個叫做“花形透”的已經(jīng)死去的人的資料。
      一個頎長的身影逆著光,緩緩地走進辦公室。在來不及看清他的面貌之前,他已經(jīng)彎下腰,沖著在座的每一位深深鞠了躬。
      然后,他緩緩地抬起頭。
      我開始有點發(fā)愣。
      一直到后來,我都不清楚,在那個時刻,究竟是什么震撼了我。
      我看見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年輕男子站在那里,大約25歲左右,身高應(yīng)該在1米78到1米80。褐色柔軟的頭發(fā),白皙潔凈的皮膚,微薄的嘴唇,內(nèi)斂的紋角。他很安靜,也很沉穩(wěn),眼神里有種不容質(zhì)疑的堅定和清冷。
      他的到來,頓時讓整個辦公室的氣氛變得異樣起來。
      川上院長的眼神突然很疲憊,他對著進來的男人說:藤真,你又有什么事?
      “川上院長,我希望可以繼續(xù)完成那個ф射線的實驗。”
      “藤真,我已經(jīng)宣布過了,在花形的死因沒有徹底調(diào)查清楚之前,ф射線的實驗誰都不可以再碰!我不想再看見有人死在黑崎研究所里!” 川上院長幾乎是暴跳如雷。
      這個叫做藤真的男人似乎還想辯駁,可是終于是壓制了下來,他透明的瞳孔仿佛萬花筒一樣閃爍。
      “我明白了!彼麕е髲姷谋砬榫狭藗躬,緩緩地轉(zhuǎn)身,扭動門把。
      “如果因為懼怕死亡而放棄將要完成的實驗,那么黑崎又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彼陂T即將關(guān)合的時候,站在門口這樣說到。
      川上院長頓時被氣到渾身顫抖,一屁股坐在轉(zhuǎn)椅上,呼呼喘氣。
      我和身邊的同事面面相覷,這個叫做藤真的男人,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果然,川上院長開始數(shù)落他的不是,可是這數(shù)落中似乎又有一種矛盾的心情。
      “藤真健司,啊——,真是讓我頭痛的人物!贝ㄉ习c坐在轉(zhuǎn)椅上,搖著頭咂著嘴,“翔陽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生命科學(xué)系全A+通過的超級天才學(xué)生。不知深淺,任性妄為,搞起研究來連命都不要,太過幼稚太過瘋狂太過不可一世!•••雖然這么說是沒錯,”他的話鋒又一轉(zhuǎn),“可是——這個家伙就不能收斂一點?!”
      “雖然嘴上一直在罵,但是川上院長似乎很是欣賞他?!”我既是肯定又是疑問。
      川上嘆氣,“黑崎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這么有天賦的研究員了,還一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兩個,我本來還抱有很大希望,黑崎研究所今年會有更多令世界矚目的成果問世,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會發(fā)生這樣的意外!
      “你口中的兩位優(yōu)秀研究員是指?”
      “藤真健司,還有就是——已經(jīng)死去的花形透!

      我從會議間走出來的時候,略微有點疲憊,脖子酸痛不已;顒右幌陆罟牵叩娇Х葯C前,投下硬幣,然后加滿一杯香濃可口的咖啡,握在手里。
      倚在墻角,我再次翻開那本黑色的文件夾。
      花形透,翔陽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生命科學(xué)系,全A通過,四年全額獎學(xué)金獲得者,幾屆科研創(chuàng)新大賽金獎得主,大學(xué)期間就申請過兩項研究專利,論文曾多次發(fā)表于世界性知名科研刊物。據(jù)說還會打籃球,中鋒位置,曾經(jīng)在高中時期數(shù)次代表學(xué)校參加全國比賽,成績優(yōu)異。
      我順著履歷一條一條地讀下去,然后將目光久久定格在他的照片上。
      棱角分明的臉上,嘴角微翹,掛著溫和的笑容。視力應(yīng)該不好,但是那一副黑框眼鏡也是特色。
      就是這樣的男人,居然會以那樣的慘狀,死在實驗室里。我很好奇,當(dāng)射線灼燒全身的時候,他究竟有什么樣反應(yīng)?
      骨肉分離?毛骨悚然?生不如死?
      那種即將被死亡吞噬的黑暗與恐怖,究竟是怎樣?
      其實這宗事故的真相,簡單明了。密閉倉里的電解分離管出現(xiàn)裂痕,射線泄露。實驗室密閉倉采用自動保險裝置,一旦射線泄露,就會自動關(guān)閉閥門;ㄐ瓮敢苍S是半夜一個人做研究,進倉檢查設(shè)備,出現(xiàn)意外,來不及反應(yīng),便已被關(guān)在倉中,除了等待死亡,沒有其它的選擇。
      表面上的證據(jù)看似證明了這一切,可是推斷也僅僅是推斷。只有在充分調(diào)查清楚,聽取多方意見之后,我們才能對這起實驗事故有所定論。但是起碼從現(xiàn)在看來,小組內(nèi)的四名成員,基本都同意這個推斷。
      只是我一直是執(zhí)拗的人,如果不找到確鑿的蛛絲馬跡,或是情景模擬重現(xiàn),我仍然會心懷疑惑,輾轉(zhuǎn)不安。在所有的事故調(diào)查中,我都會用自己的獨特方式證明,自己的推斷并沒有錯。這一次也是一樣。
      我要給這個叫做花形透的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的男人,一個真正的交待。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投向遠方。
      藤真健司,這個獨特而神秘的男人,便再次促然地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他仍然穿著那身白色大褂,手指間夾著一只白霧裊裊的細長香煙,安靜地站著,身體隱藏在角落的巨大黑暗之中。
      深不可測。清冷寂靜。這是我對他的最初印象。
      我承認(rèn),我還是無法把一個瘋狂的科學(xué)研究員和眼前這個眉目俊秀的年輕男子聯(lián)系在一起,也無法想象當(dāng)他戴著膠皮手套專注于實驗,眉頭緊皺的模樣。
      這個男人,非常特別。

      天知道,我究竟在想什么。因為當(dāng)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藤真健司的面前。
      他注意到我,緩緩掐滅手中的煙,對著我鞠躬。
      “白水先生!逼降翗O的語氣。
      “藤真先生!蔽疑钗艘豢跉,沖著他故作輕松地笑,“剛剛從川上院長那里,聽到不少有關(guān)藤真先生的介紹,真是非常厲害的人物!
      藤真似乎有點吃驚,褐色的劉海震了震,“是這樣的嗎?”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放低,“早上失禮了!
      “那是真性情的藤真先生,怎么會是失禮?”我饒有興趣。
      “其實川上院長一直是我非常敬重的人,我早上的做法,也許太過魯莽沖動了!碧僬娴恼Z氣真誠。
      我微微點了點頭!奥犝f藤真先生是翔陽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的是嗎?”
      “嗯,是這樣!
      “那么已經(jīng)故去的花形先生,你和他熟悉嗎?”
      藤真的身體猛地顫動了一下,然后我看見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攥緊,又一根根地松開,白色的煙蒂從掌心中緩緩散落。他的眼神忽然不再清澈不再流動,成為一汪死水,空洞晦暗,失去焦距,他的臉色蒼白僵硬,沒有任何表情。
      “嗯,非常熟,可是那個家伙——”藤真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那個家伙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啊——”
      “那個家伙已經(jīng)不在了——”他抬起頭望著我,聲音沙啞,眼神黯淡。
      就在那一刻,我的心臟仿佛被利刃擊中,漏了半拍。我居然語塞。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明白,他的反應(yīng)代表什么,是對一個已經(jīng)故去朋友的懷念嗎?還是說,某種被觸及往事的感傷。
      就當(dāng)我思想混亂的時候,我再次聽到藤真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白水先生,我要回實驗室了,先失陪了!
      他白色的身影,仿佛一只鳥一樣,迅速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千代小百合小姐,請你談?wù)剬τ诨ㄐ瓮冈趯嶒炇覂?nèi)身亡事件的看法好嗎?”
      “那個••花形前輩是個非常認(rèn)真非常有天賦的研究員,我們新來的組員都把花形前輩當(dāng)作是學(xué)習(xí)的目標(biāo)•••花形前輩居然出意外了,這真的是太讓人震驚了,我始終無法相信他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
      “龍?zhí)镓S澤先生,花形透這個人生前是怎么樣的?”
      “啊——,花形前輩那簡直是我的偶像!去年的那篇論文答辯,真是精彩到讓人咋舌啊——他的死,實在是太突然,太讓人接受不了了!他死了,黑崎的損失太大了。我們都很難過,不過我想,最難過的應(yīng)該是藤真組長吧,聽說他們認(rèn)識很久了,從國中時就認(rèn)識了!
      “藤真先生和花形先生的關(guān)系真的這么好嗎?”
      “嗯,只要他們搭檔出馬,沒有攻克不了的難關(guān)。畢竟是認(rèn)識多年的朋友了,默契十足,不過花形前輩死前一個月,他們好像鬧了一點不愉快,我有一次看到他們在實驗室爭吵•••其實藤真組長和花形前輩的性格相差很大,藤真組長不茍言笑,花形前輩就很和藹可親;ㄐ吻拜呑吡耍僬娼M長比原來沉默了很多,整天整夜埋身在實驗室里,我們看了都很擔(dān)心,也很害怕,他太拼命了,如果有誰能勸勸他就好了!
      “藤真先生和花形先生,誰的能力比較強?”
      “啊,這個不好說,應(yīng)該是藤真組長吧,花形前輩的動手操作能力好像沒有藤真組長那么厲害,但是論文答辯又是那么語驚四方。如果說對于花形前輩是欽佩,那么對于藤真組長就只能用敬仰了!
      “雨宮久先生,你能談?wù)剬τ谶@次實驗室事件的看法嗎?”
      “電解分離管破裂,ф射線泄露,密閉倉自動關(guān)閉?你們確定這是花形前輩死亡的根本原因嗎?也許從表面上看來的確如此,但是我無法接受這個推論;ㄐ吻拜吺鞘苓^專業(yè)訓(xùn)練的研究人員,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他應(yīng)該懂得自救,況且密閉倉自動關(guān)閉會有5秒鐘時間,你們覺得一個大活人聽到預(yù)警信號,會傻傻地站在那里,等著關(guān)在里面嗎?”
      雨宮久的話,讓我們在場的四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那個夜晚,實驗室里,花形透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呢?

      當(dāng)會議室外的人員接到通知,陸續(xù)接受完調(diào)查后,我們看了看黑崎研究所的花名冊,有五個名字留空,而其中最熟悉的名字就是:
      藤真健司。
      我看了看手表,然后就聽見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平頭男人閃了進來,他徑直沖到我們的面前剎住,只是一個勁兒歉意地鞠躬。
      “你們好我是研究員長谷川一志很抱歉藤真組長正帶領(lǐng)組員對DNA異化進行實驗暫時不能過來接受調(diào)查請諒解!”長谷川沒有停頓地一口氣說完,然后氣喘吁吁。
      我們五個人卻立馬條件反射性地跳離他五米之外。
      他的上衣破了幾個大洞,冒著滾滾濃煙,那架勢很有悲壯的味道。
      長谷川看到我們的反應(yīng),稍稍愣了一下,低頭一看,恍然大悟,拿起桌上的水杯,將水潑向自己,煙滅了。他站在桌前,摸著腦門,不好意思地笑。
      “那么各位,抱歉了,我先出去了!”沒等我們放話,長谷川又風(fēng)卷殘云般地沖出門去。
      瘋狂的家伙,我們五人呆若木雞。

      “那么會長,你有什么想法?”身邊的惠美驚魂甫定,拍著胸口詢問我的意見。
      “雨宮久的話,你們都聽到了?!他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今晚我們暫時回去,各自思考一下,明天每個人交一份鑒定報告上來,我們再匯總意見,繼續(xù)討論!蔽液仙衔募䦅A。

      我去川上院長的辦公室,就一天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交換了意見,川上仍然一副唯唯諾諾、局促不安的模樣。
      “川上院長,今天晚上,我可以一個人去花形透身亡的那間實驗室看一看嗎?”
      川上似乎有點吃驚,“哦,晚上嗎,白水會長?剛剛死過人,這會不會•••”他面露難色。
      “我只是想去看看,說不定會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線索,請不必擔(dān)心,川上院長也想盡快還黑崎研究所一個清白吧?!”這正中川上的“死穴”。
      川上不吭聲,拿起電話囑付了幾句,然后從內(nèi)衣口袋里掏出一張電子卡,遞到我的手里。
      “白水會長,這是實驗室的出入卡,門衛(wèi)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今晚你可以進入實驗室調(diào)查,但是請務(wù)必保證自己的安全!
      “有勞您費心!
      一切順利,皆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和川上一起吃過晚飯,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鐘。我不喜歡應(yīng)酬,但是盛情難卻。席間,川上說的無非是黑崎研究所的光耀歷史,自己在位期間的榮譽,還有什么,恐怕就是一肚子的抱怨。
      抱怨自己年事已高心有余力不足,抱怨這個關(guān)鍵時刻發(fā)生事故,抱怨黑崎研究所大部分是無用的蠢材,抱怨優(yōu)秀的那幾個又不服管教。
      我微笑著傾聽川上的喋喋不休,窗外的天便一點一點黑了下來。
      夜櫻開了。

      坐電梯下至負二層,門剛剛打開,一股陰涼之氣襲卷而來,我裹緊衣服,打了個寒顫。
      白色豐田停在右邊第三個車位,我順著水泥路朝車位的方向走去。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黑崎研究所車庫里的車很少,零零星星,一覽無余,一輛黃色的“野馬”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很酷很IN很拉風(fēng)的最新跑車款型,只是表面落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我走過它,心想擁有者一定也是個懂生活懂情趣的人呢,可是他為什么不好好打理?這么好的車子。
      無限遺憾咂嘴中,我徑直走到自己的車前,打開后備箱,翻出需要的設(shè)備。
      錄音機、磁帶、麥克風(fēng)、耳機,還有照相機。
      我說過,在所有的事故調(diào)查中,我都會用自己的獨特方式證明,自己的推斷并沒有錯,而這所依靠的技術(shù)就是EVP。
      已經(jīng)死亡的人,通過在現(xiàn)代電子設(shè)備上產(chǎn)生的靜電干擾或白噪音來傳遞聲音或影像,從而達到同現(xiàn)實世界相互溝通的目的,這種現(xiàn)象就叫做“超自然電子噪聲現(xiàn)象”(Electronic Voice Phenomena),簡稱EVP。
      EVP有靈異玄妙的地方,甚至可以稱之是不可思議,按道理來說,一個辦事嚴(yán)謹(jǐn)?shù)氖鹿收{(diào)查委員會副會長,是不應(yīng)該相信這種毫無依據(jù)可言的非科學(xué)技術(shù)。但是,這個世界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連科學(xué)都不能解釋的部分我們應(yīng)該怎么去探索它?
      而且,我也可以很明白很肯定地告訴你,我曾經(jīng)見識過EVP現(xiàn)象的顯現(xiàn),這是我為什么至今篤信的根本原因。
      那么今晚,我極有可能見到花形透這個男人的靈魂,或是聽到他的聲音,即使這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

      死去的人因為有未了的心愿而不能往生,這是何等地痛苦。
      黑崎研究所。實驗室。密閉倉。ф射線。放射性灼燒。尸骸。死亡?謶帧
      花形透,你現(xiàn)在還會在這里•••
      游蕩嗎?

      下一秒,我突然覺得背后很涼,一斜眼,一只干瘦骨枯的手搭在肩上。
      我扔了東西,跳到一邊。
      佝僂的黑影朝著我正過身,點頭哈腰。
      “你是今天前來調(diào)查的白水千石先生嗎?”
      定睛一看,是一個穿著藍色保安制服的六十歲上下大叔,頭發(fā)非常稀少,身體非常瘦削。
      男人也會花容失色,只要你真見過鬼。
      “大叔,這么晚你想嚇?biāo)廊藛??br>  “對不起對不起!
      “咳咳,”整理一下衣服,擦擦額角冷汗,“沒錯,在下正是事故調(diào)查委員會的白水千石!
      話音剛落,保安大叔立馬熱情地握住了我的手,來回晃動。
      “欽佩欽佩——敬仰敬仰——”
      繼續(xù)微笑,“大叔,請問你這么晚在車庫出現(xiàn)還嚇我一跳找我有事嗎?我馬上還要回去繼續(xù)調(diào)查,如果你沒什么重要的事我就要立馬告辭了請你原諒大叔!
      我承認(rèn)我的耐心有限,雖然我是一個非常注意儀表的男人,但是我真的很想抽回那支已經(jīng)發(fā)酸失去知覺的右手。
      “花形先生死的當(dāng)晚,我曾經(jīng)在車庫見過一個人——”
      “嗯?一個人?”
      “沒錯,是藤真先生!

      走向?qū)嶒炇业穆飞希乙恢痹诨叵雱倓偰俏槐0泊笫逭f過的話。
      他說,花形透死在實驗室的當(dāng)晚,藤真一個人出現(xiàn)在車庫。
      而且,他在花形透車子的后車箱站了好久。
      那輛落滿灰塵的黃色“野馬”,原來是花形透的“愛駕”;ㄐ瓮杆懒,車子沒能被拖走,暫時還留在那里。

      『黑崎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這么有天賦的研究員了,還一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兩個,我本來還抱有很大希望•••
      那個••花形前輩是個非常認(rèn)真非常有天賦的研究員,他和藤真前輩的搭檔天衣無縫•••
      不過花形前輩死前一個月,他們好像鬧了一點不愉快,我有一次看到他們在實驗室爭吵•••
      啊,這個不好說,應(yīng)該是藤真組長吧,花形前輩的動手操作能力好像沒有藤真組長那么厲害,但是論文答辯又是那么語驚四方。如果說對于花形前輩是欽佩,那么對于藤真組長就只能用敬仰了•••
      花形前輩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研究人員,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他應(yīng)該懂得自救,況且密閉倉自動關(guān)閉會有5秒鐘時間,你們覺得一個大活人聽到預(yù)警信號,會傻傻地站在那里,等著關(guān)在里面嗎?
      嗯,非常熟,可是那個家伙•••那個家伙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啊•••』

      花形透與藤真健司,他與他之間,在那個晚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嗎?

      穿過旋轉(zhuǎn)門,進入實驗樓,一樓門口處的保衛(wèi)好像在聽什么俚語能劇廣播,低著頭咧著嘴笑個不停,眼皮抬都沒抬一下,這是他們晚間打發(fā)漫長黑夜的唯一樂趣。
      鋼化門向兩邊開啟,一條銀白色的甬道出現(xiàn)在眼前。資料上寫,花形透身亡的實驗室是一樓走廊盡頭的那一間。
      五秒鐘后,我抬起頭,看見門上掛著“放射性物質(zhì)研究室”的牌子,于是掏出電子卡刷了一下,門嘎然一聲開了。
      研究室被隔成兩半,三分之一的空間是電子儀器臺,正對著透明玻璃罩,可以清楚地觀察到物質(zhì)的細微變化狀況。另外三分之二的空間就是玻璃罩內(nèi)的密閉倉,里面擺放著實驗臺和一些工具,花形透就死在這里。密閉倉清澈透亮,一塵不染,不知內(nèi)情的人,根本不會知道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怎樣的一起慘劇,花形透的尸骸在事故發(fā)生之后,很快被清理干凈,一切仿佛從來沒有發(fā)生。
      接好麥克風(fēng)和耳機,接下錄音機的錄播鍵,我倚在儀器臺邊,怔怔地望著密閉倉出神。
      四周很靜,除了輕微的“呲啦——”電流聲,耳機里的“呼呼——”磁場聲,我聽不到任何其它的動靜,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除了等待還是等待,這讓我有一點兒泄氣。
      直到我看到,靠近密閉倉出入口的地方,緩緩地聚集了一團白色的霧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濃,最終幻化成一個模糊的人形,我的耳機里開始有了男人輕微的鼻息,電流聲越來越大,仿佛被某種物質(zhì)干擾,上下起伏,忽高忽低。
      我確信,他來了,那個叫作花形透的男人來了。
      其實,用EVP技術(shù)與亡靈對話,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畢竟一個大活人誰見著鬼魂,都會嚇得魂飛魄散,如果這鬼魂還是以死前那一刻的慘狀出現(xiàn),那真是腳軟到爬不出門去,我第一次半信半疑試驗EVP技術(shù)時,就是這樣不堪回首生不如死。
      不過幸好,花形透的出現(xiàn)還算正常,雖然霧氣模糊不清飄乎不定,但隱約能看見一個穿著白衣的高大身影,和資料上基本沒什么不同,只是飄渺得不太真實。
      我的耳機里突然傳來了一個仿佛不屬于這個時空的空靈卻渾厚的聲音。
      他說——
      健司,算了吧,已經(jīng)••沒用了。

      花形透和藤真健司的關(guān)系,似乎很簡單。
      像很多少時的死黨一樣,在國中時相識,然后是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xué),直到進入同一家研究所,黑崎研究所。
      有互相幫助,也有互相競爭,進入同一支籃球隊,翔陽,正副隊長,帶領(lǐng)隊員打入全國比賽,華麗登場,完美謝幕,中學(xué)生活很快打上了一個休止符。再然后就是讀大學(xué),填報志愿的時候,被家族寄予厚望的花形透,一聲不吭地放棄商貿(mào),選擇了生命科學(xué)研究,雖然后來事實證明這也是一個明智之舉,但是當(dāng)時還是在花形家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花形透卻只是輕描淡寫,從事研究工作,也許比較符合我的性格。很巧,藤真也是,于是兩人以全校前兩名的成績,輕輕松松進入了同一所院校深造,風(fēng)云人物,永遠的傳說。曾經(jīng)籃球場上的絕佳組合,被延續(xù)到了實驗研究中,花形透與藤真健司的合作仍然是天衣無縫。只是,也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藤真健司,永遠是那個第一,花形透永遠是那個第二。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這么水到渠成,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進入黑崎研究所后,有好幾次,花形透和藤真健司站在走廊拐角處抽煙,藤真望著窗外的夜櫻,問花形,花形,你為什么選擇這里?花形總是說,嗯,那個,因為這是只要全力以赴就能看到成果的工作,對于男人來說很有成就感很滿足很重要。藤真就一怔,笑了,花形君果然是實在自負的男人;ㄐ斡謫,那么你呢,藤真,你為什么選擇做研究?你的性格其實并不適合做這種沉寂下來的職業(yè)。
      嗯,因為我喜歡到底的感覺,一旦開始就不允許有任何退出,只有達成目標(biāo),沒有其它退路,就像打籃球一樣。

      ф射線的研究一直磕磕跘跘,毫無進展,這是藤真進入黑崎研究所以來,碰到的最大難題。設(shè)計、研究、實驗接近三個月,仍然沒有任何突破性的結(jié)果。藤真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整天帶領(lǐng)小組埋身于實驗室,如果一開始還是新鮮,干勁十足,那么漸漸的,所有的組員都有點兒力不從心,吃不消。
      做為組長,藤真體諒大家的辛苦,于是安排組員各自進行其它方面的實驗,而對于ф射線,則仍然鍥而不舍。
      吃在實驗室,睡在實驗室,藤真的身體,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所有的組員都很不安。
      “花形前輩,藤真組長太拼命啦,我們好擔(dān)心,這樣下去會累倒的!
      “既然一直沒有結(jié)果,組長他干嘛還要死鉆在牛角尖里不放?”
      “除了ф射線,還有я射線、θ射線嘛•••”
      “累垮了怎么辦?啊,累垮了怎么辦?你們都說話。≌l勸勸組長。!”
      然而,也只能是背著藤真互相抱怨,因為他們都太過了解藤真,他就是那種不達目標(biāo)沒有結(jié)果誓不回頭的人。
      花形沒有對藤真說出任何勸說的話,只是繼續(xù)給藤真提供實驗中的協(xié)助,并且時不時地提醒他。
      藤真,很晚了,該回家了。
      藤真,你吃過飯沒有?
      藤真,你去睡兩個小時,我來盯著結(jié)果。
      藤真,我買了天婦羅和壽司。
      藤真,去沙發(fā)上睡,不要睡在這里。
      藤真——

      一個夜晚,花形透終于是爆發(fā)了。
      當(dāng)他拎著日式快餐,推門進入實驗室,看見只穿著白大褂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甚至沒有戴防輻射手套的藤真,不知什么時候進入密閉倉,擺弄接受放射實驗的小白鼠的時候,他終于是一拳狠狠地砸在玻璃罩上。
      當(dāng)然,玻璃罩不會有任何的裂縫,但是劇烈的搖晃震動,也足以令藤真在密閉倉內(nèi)抬起頭。
      “藤真,你快點出來!聽到?jīng)]有?!快出來!”花形透對著對講機,大聲咆哮,臉色鐵青。
      藤真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密閉倉。
      剛出門,花形便猛地摁上密閉倉的門,走到藤真的面前,眼神劇烈地抖動,仿佛全身被點燃了一般。他的手握成拳頭,緊緊地貼在身體兩側(cè)。
      “藤真你想死嗎?藤真你難道不知道不穿防輻射服是不能進入密閉倉的嗎?”他在質(zhì)問他。
      “抱歉,花形,我一時心急,所以,真的很抱歉。”藤真用一雙棕色的眸子望向他,平淡的口氣。
      “藤真,你是故意的吧!被ㄐ瓮咐淅涞恼Z氣,黑框眼鏡背后射出一絲寒光。
      “花形君,你在開玩笑嗎,我是故意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只是一時看到老鼠•••”
      “藤真!”花形的眼中突然露出驚恐萬分的神情,他叫了起來。
      藤真感覺到熱乎乎的粘稠液體從鼻腔里緩緩地流了下來,他下意識地用手背擦了擦。
      是血,鮮紅得刺眼。
      藤真背過身,趕忙抽了一張面紙,塞住。
      “藤真——”花形低沉喑啞的聲音,他滿臉悲傷,“ф射線的研究成果對于你來說真的這么重要嗎?重要到你為它付出生命都無所謂嗎?”
      “花形,”藤真沉默了幾秒,然后背著花形,站直身體,“對于我來說•••是這樣•••如果因為懼怕死亡而放棄將要完成的實驗,那么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從事研究!
      “藤真,其實你一直沒有變。原來打籃球是這樣,現(xiàn)在做實驗也是一樣。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可是現(xiàn)在覺得,我已經(jīng)快要跟不上你的步伐了!
      “花形,你想退出ф射線的研究嗎?”藤真冷冷的聲音。
      “我現(xiàn)在有這個打算。”花形的眼神黯然。
      “那真的是很遺憾,”藤真的聲音很輕很輕,“我本來以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我,至少還有你!
      花形透看著藤真走到電子儀器臺,開始按動按鈕,他的鼻子里插著衛(wèi)生紙,他的白色衣袖上沾上了血跡。他盯著熒光屏,表情仍然嚴(yán)肅,一絲不茍。
      花形透站了一會兒,默默地轉(zhuǎn)過身,拉動把手,走了出去。
      “藤真,為了實驗,你真的什么都無所謂嗎?可是,我有所謂,我一直還有在乎的東西!
      花形透的身影湮沒在黑暗中,門“嘎——”地一聲合上了。

      這場爭吵過后,花形透并沒有如他所言,退出ф射線的研究,他仍然一聲不吭地繼續(xù)協(xié)助藤真,仿佛那一晚的事情,從來沒有發(fā)生。
      黑崎研究所的一些研究員搖著頭說,這兩個人,為了研究不要命,瘋了。
      藤真健司不以為然。

      密閉倉。
      十二分透明,十二分澄亮。
      穿著防輻射服的花形透和藤真健司在各自忙碌著,花形透正在仔細地調(diào)試儀器。藤真則半傾著身體,仔細觀察著放射皿中的小白鼠,用筆記錄著各項數(shù)據(jù)。
      沉重的防護服,狹小的空間,行動不便,動作笨拙。
      “藤真——”花形欲言又止的聲音,他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呃?”藤真也沒有。
      “那個,今晚11點之后,我們暫時停下手頭的實驗,好不好?”
      “為什么,花形?”藤真將所有眼光專注于放射皿中的小白鼠。
      “啊,我買了一點兒吃的,不如一起吃完夜宵再繼續(xù)吧!
      藤真的手停在半空,“吃夜宵?嗯,好啊。話說回來,上中學(xué)開始,花形君就很喜歡請客,果然是男人豪爽本色!
      “藤真•••那••那不是我自愿的吧?”花形的表情有點扭曲。
      “哈哈,說笑而已!碧僬娴穆曇衾镉形⑽⒌男σ。
      花形卻沒有笑,“藤真,不知道為什么,最近我總是回憶起高中時的籃球聯(lián)賽,大家的笑與哭,大家的汗水,你從那個時候就一直那么拼命•••我想我也許老了——”
      藤真抬起頭,透過眼罩望向花形,“呃,那真的是一段難忘的時光,無論是我們打入全國大賽,還是被名不見經(jīng)傳的湘北挫敗,還有花形你在賽場上像個女人一樣哭得淅瀝嘩啦,我都一直記得!
      “藤真,好像你也有哭吧?”花形的青筋繼續(xù)在防護服里暴啊暴。
      “有嗎?我怎么不記得了!碧僬骀(zhèn)定的語氣,花形透則一臉哭笑不得地擺擺手。
      藤真的話鋒突然一轉(zhuǎn)。
      “對不起,花形,我為那個晚上的行為向你道歉。”
      花形回過頭,拿著測試儀的手僵在空中,他盯住眼前人褐色的瞳孔幾秒,很快地將目光轉(zhuǎn)到其它地方,他不再說笑。
      “藤真你不必說道歉,我一直清楚你是怎樣的人。認(rèn)準(zhǔn)目標(biāo)就會不顧一切地奮斗下去,即使自己流淚流血自己受傷都無所謂,只是因為,你從來不給自己退路,也不允許自己失敗,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原來打籃球是這樣,現(xiàn)在做研究也是一樣?墒,你知道嗎?——你所無所謂的東西,卻是我心中一直最在意的東西。”
      藤真的身體一震,劉海在防護服里上下晃動,眼神莫名而嚴(yán)肅。
      “藤真,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出口,但是•••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嗎?”黑框眼鏡背后射出溫柔而熾熱的光,是這個叫做花形透的男人啊。
      “花形——”
      尖銳的電鈴聲突然響了,原先緊閉的密閉倉的門“刷——”地一聲自動打開了。
      花形透與藤真健司同時望向開合的門,表情驚愕。
      再然后,花形猛地沖到藤真的面前,將他一掌狠狠地推向門外,藤真整個人跌坐在密閉倉外的地上,密閉倉的門又在瞬間迅速關(guān)閉了。
      這所有的一切,發(fā)生在五秒鐘之間。
      藤真什么都明白了,密閉倉內(nèi)發(fā)生了放射物質(zhì)泄露,于是采取了5秒預(yù)警緊急關(guān)閉措施,這是原先就設(shè)計好的,可是問題是:
      花形透還在里面。
      藤真跳了起來,將身上的防護服撕開拋向一邊,用盡全力敲動密閉倉的玻璃罩,花形穿著防護服,木然地站在密閉倉里,身材高大,他正對著藤真的方向,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惶恐。
      “花形,你別擔(dān)心,我來想辦法,我來想辦法——關(guān)閉按鈕,對,關(guān)閉按鈕——沒用?斷電可以嗎?不行,花形會窒息而死。哪里出了問題?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密閉倉的開啟密碼?!射線傳輸導(dǎo)管,關(guān)閉,對,關(guān)閉——沒有反應(yīng)?!”藤真眼神渙散,在操縱臺與密閉倉前來回左右走動,嘴里喃喃自語,他的面色蒼白,他從來沒有的驚慌,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泰然與鎮(zhèn)定,“究竟問題出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藤真的雙手狠狠地砸向操縱臺,花形跑到密閉倉的邊緣,撐開手掌緊緊按住玻璃。
      “藤真——”
      藤真抬起電子操縱臺前的鐵架椅,狠狠地砸向密閉倉的玻璃罩,玻璃罩輕微晃動了一下,紋絲不動。藤真繼續(xù)一次又一次地重復(fù)砸向玻璃罩的動作,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原先柔軟的蜜色劉海粘稠地貼在額角上,零亂不堪。
      “藤真不要再砸了,你我都清楚,壓縮鋼化玻璃根本砸不開!被ㄐ胃糁Aд挚聪蛩曇魪膿P聲器中傳了出來,他的聲音平淡。
      “花形你穿著防輻射服,可以支持十分鐘,你等我,我去打電話,找紫川教授過來,他一定有辦法救你。”藤真轉(zhuǎn)過身就要往門外奔。
      “藤真,別去了別去了——還是算了吧•••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用了——藤真你聽到了嗎?已經(jīng)沒用了——”
      藤真的腳步猛地剎住,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已經(jīng)來不及了,藤真——”花形透渾厚的聲音繼續(xù)彌漫在實驗室里。
      藤真沒有回頭,臉朝著門背對著密閉倉,頎長的身體有些僵硬,他的白大褂皺皺地晃在身上,空蕩蕩地抖動。
      花形透很想看清楚藤真這一刻的表情。
      “紫川教授不可能在十分鐘內(nèi)趕過來,即使他過來了又怎么樣?還是要等到ф射線完全放射干凈,這起碼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防護服只能堅持十分鐘——怎么樣•••結(jié)局都是一樣——”揚聲器里仍然是干凈醇厚的男人聲音。
      花形透看著藤真健司的頭,緩緩地低垂了下去,兩肩微微顫動,向前扭曲。他黯然,五指按在玻璃罩上,留有清楚的指印。
      “藤真你說過,如果因為懼怕死亡而放棄將要完成的實驗,那么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從事研究。我認(rèn)同你的話,所以一直沒有反駁你。雖然在很多時候,我不認(rèn)同你的處事原則和生活態(tài)度,但是我仍然會一直毫無怨言地站在你的身邊協(xié)助你,看著你,直到不能再協(xié)助不能再看到的那一天•••藤真有很多話,其實我很早之前就很想對你說,可是一直說不出口——”
      “花形——”藤真沙啞的聲音。
      “藤真,男人的榮譽感和成就感固然很重要,但是對我來說,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從頭至尾,做研究都不是我的理想,只是因為那是你的理想,所以我才會那么努力那么認(rèn)真地去鉆研它,想要盡快幫你達成愿望,即使你不在乎也無所謂。我一直幻想有一天,你完成了你所有的夢想,比如籃球,比如研究,那么也許,我們就能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在傍晚去看神奈川的晚霞,全日本最美的晚霞。我一直那樣地期望,可是這一天一直沒有來臨,在你的眼中,我永遠只是一個默契的搭檔,僅此而已。而且•••我還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快要跟不上你的步伐了!
      花形透閉上雙眼,想了一會兒,開始拉前胸鎖骨中央的防護服拉鏈,防護服如同蛇蛻下的老皮一般,輕飄飄地向兩邊自然分開。他又用雙手取下眼罩,接著是手套。
      一身白大褂的花形透,沒有任何防護地完整地暴露在灼燒的ф射線下。
      聽到響動的藤真轉(zhuǎn)過身,花形透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發(fā)現(xiàn)悲慟的光澤,藤真健司一直是那樣不動聲色內(nèi)斂自傲的男人。
      藤真沖到花形透站在玻璃罩內(nèi)的位置外面,捶著玻璃罩對著他大聲咆哮:
      “混蛋——,快把防護服穿起來,聽到?jīng)]有,花形透,你這個混蛋!!”
      “藤真,你聽我說,”花形透用手指順著藤真的輪廓一路勾劃下來,“如果最終的結(jié)局都是死亡,那么我想在這一切終結(jié)之前,最后一次幫助你達成愿望。你不是很想知道,實驗物接觸到ф射線的輻射,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嗎?那一晚,我們爭吵的那一晚,你甚至有想過把自己當(dāng)作實驗品,我說的沒錯吧?這個世界上,我可能是唯一一個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的人•••老鼠不會說話,可是我會。藤真,請你拿起你的記錄筆,藤真——”
      寧靜。安靜。寂靜。墳?zāi)挂话闼兰诺膶嶒炇,誰都不說話。
      藤真的身體歪歪斜斜左搖右晃,仿佛傀儡木偶一般跌坐到電子操縱臺旁,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十秒鐘后,他終于張開手指,伸向桌上的黑水筆,然后緊緊地攥在手心里,筆尖仿佛嵌入骨肉中一般。他抽搐著將筆尖扎在白紙上,紙痕一絲一絲破裂。
      藤真的雙頰有不知名的液體流了下來,不知道是汗水,還是什么。
      而同時,密閉倉里叫做花形透的男人卻釋然地笑了。
      這是極其平凡而短暫的八分鐘,花形透用原先渾厚低緩的聲音,緩緩敘述,就像往常匯報實驗結(jié)果一樣。揚聲器將聲音擴散在實驗室每一個角落里,反復(fù)回蕩。
      皮膚有嚴(yán)重灼燒感••胸腔很悶透不過氣••四肢無力••頭發(fā)斷裂••手指失去知覺••嘴唇很干••眼前出現(xiàn)白色的翳障••眼鏡片碎了••眼睛••眼睛看不見了——
      花形透的高大身體有點扭曲凹陷,他順著玻璃罩光滑的墻面,緩緩地下滑,最后重重地坐了下來。汗水“叭嗒叭嗒——”往下滴,還沒聽到濺落地面的聲音就“呲——”的一聲蒸發(fā)了。

      仿佛不存在一般的透明玻璃罩,將花形透與藤真健司,隔在了兩個世界。
      “藤真,我最后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被ㄐ瓮钙v嘶啞的聲音。
      藤真猛地站起身。
      “不要過來——藤真我請求你,不要過來——”
      藤真定在原地,劉海低垂,遮住雙眼。
      “其實今晚我本來打算,和你一起吃頓夜宵•••在我的后車廂里•••藤真你去拿好不好?車鑰匙在我的西裝口袋里•••不好不好,還是不要回來了,藤真你拿完之后就直接離開研究所好了,不要再回來,也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今晚的事情,你和我一起在實驗室——就當(dāng)我是一個人呆在實驗室里出了問題•••我不想因為這樣而毀掉你的執(zhí)業(yè)生涯•••”
      “花形,我想留在這里——”藤真仰起臉,聲音沒有哽咽,可是已經(jīng)淚流滿面。無聲地。
      只是,密閉倉里閉著雙眼的花形透,已經(jīng)無法看見。
      “藤真——我請求你——離開實驗室——不要再回頭——你難道還要我說得很明白嗎?我不想讓你看到••不想讓你看到••我••的樣子——”
      “我明白了!碧僬娴难凵窨斩,像失了水的海綿,他機械地走到衣架旁掏出鑰匙,閉著眼睛站了一會兒,表情扭曲,然后緩緩地走到門口,擰開門把,走了出去。
      門終于合上了。
      “Kenji——”這是被門縫吞噬的花形透的最后一句話。

      午夜時分的停車場很冷,寒意深入骨髓。
      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除了慘白的燈光,和泅旋的風(fēng),還有藤真身上的白色大褂,在空蕩蕩的空間里晃得刺眼。
      他木然地站在黃色“野馬”的后方,仿佛執(zhí)行指令一樣,掏出鑰匙,插入孔隙,扭動翻蓋。
      后車廂內(nèi)什么都沒有,除了一個,心型的巧克力慕斯蛋糕,上面插滿了還沒點燃的蠟燭,并且用紫色果醬彎彎曲曲地寫著:
      Happy Birthday to Kenji fujima~~

      『那個,今晚11點之后,我們暫時停下手頭的實驗,好不好?啊,我買了一點兒吃的,不如一起吃完夜宵再繼續(xù)吧。
      其實今晚我本來打算,和你一起吃頓夜宵•••在我的后車廂里•••』

      今天是6月16日?
      自己的生日不記得了?

      藤真自嘲地笑了一下,彎下腰伸出手,將蛋糕盒捧在手掌心。
      我都忘記了,我都忘記了。
      藤真捧著蛋糕,身體順著車后廂緩緩地下滑,直到整個身體蜷進白色的大褂中。

      “原來是這樣!蔽页断露淅锏亩鷻C,對著空氣輕輕自言自語。
      錄音機的磁帶已經(jīng)走到了頭,播放鍵早就自動跳起。密閉倉前的那團人型白霧已經(jīng)漸漸模糊,但還沒完全散去。
      叫做花形透的已經(jīng)死去的男人,以這樣的方式回來,又以這樣的方式回去。但是我知道,他的靈魂將永遠不會離開這個實驗室,因為這里有他所有的牽絆和眷念,這種力量甚至已經(jīng)超越了死亡。
      “我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了,請你一定放心!蔽夷闷鹱郎系摹傲⒌门摹毕鄼C,對著那團白霧按下了“快門”鍵。
      “快門”按到大半,我就聽到實驗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來人進門就喊了一句“Tour——”
      雖然很小,但是是近乎期待卻又絕望的聲音。
      閃光燈亮了,我舉著相機,定睛一看,鏡頭前的是藤真健司,我們兩人都站在原地,怔怔地對望著。我有點汗顏。
      “白水先生?這么晚,你怎么會在實驗室?”藤真健司的語氣恢復(fù)了白天的嚴(yán)肅與冰冷。
      “那個••藤真••是川上院長允許我進來調(diào)查的。”面對他鋒利的眼神,我?guī)缀跣幕乓鈦y到咬到自己的舌頭。
      藤真扶著門,微微地皺了皺眉,似乎有的不悅。他走了進來,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他的眼神便一點一點熄滅下來,所有的尖銳與驕傲在一瞬間消磨殆盡,他的臉上有悲愴荒涼的光。
      “花形封存了所有的記憶在這里,希望你不會打擾到他——”他推門出去,臨走時提醒,“對了,白水先生,雖然是調(diào)查沒錯,但是實驗室是不允許照相的!
      “嗯嗯,好好!蔽尹c頭,順便低頭看了看手表,發(fā)現(xiàn)指針已經(jīng)指向11點。這么晚的時間,藤真居然還在研究所?“拼命三郎”,果然是,我搖了搖頭。
      明天,明天一早,這起黑崎研究所的實驗事故,應(yīng)該會有一個最終的定論了,我抽出“立得拍”的照片,懸空看了一眼,然后沉思著放了下來。

      第二天清晨,調(diào)查組的同事們很早便聚集在會議室,紛紛向我提交事故個人鑒定報告。我翻了翻,毫不出乎意料的,鑒定結(jié)果大致相同——
      “花形透的死亡是個人意外事故 與黑崎研究所本身并無直接關(guān)系”
      所有人心照不宣。即使花形透的死亡,現(xiàn)在看來還存在諸多疑點,但是也許只有這樣的結(jié)果是最好的結(jié)果。有時候,假相或許比真相更重要,因為只有依靠它來刻意粉飾這個世界,維持我們所謂的太平盛世與正常發(fā)展。
      黑崎研究所,在日本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如果因為一件也許是意外的實驗事故而名譽掃地,聲名狼藉,那太過得不償失。

      當(dāng)我把事故調(diào)查小組的一致意見反饋給川上院長的時候,他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頓時煥發(fā)出年輕十歲的光澤。他瞇著眼睛,溢著笑意,握住我的手一個勁兒地說感謝,無限欣喜得合不攏嘴。
      其實他完全不用表示感謝,因為這一切都是我的責(zé)任。
      我唯一對不起,或許只有一個人,我知道事情背后的所有細節(jié),但是也僅是知道而已,我不能說出它,不能還那個男人一個干凈清白,只能任真相蕭瑟成回憶,風(fēng)干成灰燼,最終凝結(jié)成一個注定永遠無所解開的死結(jié)。
      但是我知道他會懂,他會諒解,因為這也是他所期盼并能接受的結(jié)局。

      日本櫻花的盛開是分時期的,從4月上旬一直延伸到6月下旬,漫山遍野,層疊粉墜,黑崎研究所的櫻花也是這個時候,開得最為繁盛。
      我站在走廊的拐角處,在等待藤真的時候,雙手支撐在窗欞邊,看著漫天飛舞的櫻雨發(fā)呆。
      素白。淡粉。皎靜。清雅。清清揚揚繾繾綣綣從容不迫地翻卷游曳在天地間。
      我閉上眼睛,側(cè)耳傾聽來自大自然深處最純凈的音樂,然后我張開眼,看到一雙同樣清澈見底的褐色琉璃瞳孔。
      藤真略為有些疑惑,他不明白,白水千石,事故調(diào)查委員會的副會長,為什么還會在臨走之前找到他,難道說,是為了告別?這理由也太過牽強。
      我看出他的心思,笑了,“事故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我馬上就要離開黑崎。藤真先生,所以前來和你告別!
      他詫異了幾秒,然后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嗯,但在臨走之前,我有一樣?xùn)|西想交給你,藤真!蔽覐目诖刑统稣掌,遞到他的面前,他望向我的臉,卻沒有伸出手接受。
      “那個家伙從來沒有怪過你,所以••原諒你自己吧,藤真——”
      他應(yīng)該是非常震驚,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他接住照片,然后翻到正面,目光注視了上去,他的手顫抖了起來。
      “不要再那么拼命,不要企圖在實驗中找尋一個付諸生命的缺口,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消你對那個家伙的愧疚,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怪過你,他是自愿這么做的。”
      他低著頭,緊緊地攥著照片,我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恍乎地覺得,他的臉頰濕潤了。
      他清了清喉嚨,深深地鞠了個躬,低沉地說了一句“我明白了,謝謝你,白水先生”之后,便離開了,這是我和藤真健司的最后會面。
      很奇怪,到后來,我偶爾回憶起他的時候,往往想不起他的臉部五官是什么樣子的,只是一直記得,他穿著白色大褂蜜色劉海遮住雙眼輕輕飄蕩的瘦長身影。

      那張照片上,記載著一個男人的靈魂對于這個世界的永世眷念。
      藤真那晚沖進實驗室的瞬間,那團白霧幻化作人型,聚集到他的身后,以飄渺的方式將他包裹其中,仿佛一個男人前所未有的溫暖懷抱。
      他一直遠遠地看著他,默默地支持他,低調(diào)卻深沉地愛著他。
      或生;蛩馈

      我最后很想知道,花形透的尸體在實驗室被發(fā)現(xiàn)時的情景是怎么樣的。
      龍?zhí)镅芯繂T告訴我,是第二天早上要做實驗的組員一起發(fā)現(xiàn)的,大家一推開門便看到密閉倉里花形透的尸體被放射灼燒得只剩骨塊殘骸,都不忍直視。只有藤真組長,非常冷靜而果斷地打電話向教授和院長匯報情況,并且迅速聯(lián)系相關(guān)人員對現(xiàn)場進行清理。尸骸被清理出密閉倉之后,沒有人敢動,藤真組長第一個走上前,蹲下身子,緊緊抱住尸體,尸體上的衣物碎片剎時全部散落了下來,在場的全部人都哭了。
      藤真或許也是一樣吧。

      最后,藤真在那樣的時刻,擁抱了那樣的花形。
      只是這樣的一個擁抱,會不會來得太遲了呢?
      但那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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