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谷每月一次出谷義診。
　　徒弟們都跟了師父出來練手。從包扎到診脈一點點學(xué)起。
　　秦帛包扎傷口已經(jīng)相當(dāng)干凈利索了。
　　只是萬花的針法她卻行不穩(wěn)。尤其縫針的時候。
　　所以陪師父出到今天的診，她還在幫師父打下手。
　　據(jù)說因為哪家莊上和丐幫起了沖突，這天來了好多人。莊子里自然有自家延請的大夫，來義診的都是看熱鬧被波及的、勸架被一起揍了的，還有丐幫的。
　　來的都是病人傷者，秦帛包扎又好，又跟著師父，眼看著隊越排越長。
　　有些亂的人群忽然安靜地讓開一條道。
　　人群中走過來的人一看便知是丐幫弟子。黑色的隨意的衣服，黑色的發(fā)帶潦草地綁著頭發(fā)。碎發(fā)沾著汗水貼在額頭上。旁邊一道醒目的傷口，流出血順著臉上的曲線滴到鎖骨。
　　來人一路走過來，就聽見丐幫弟子都恭敬地叫一聲：彩月姐。
　　被稱作彩月姐的人毫不在意傷口地點頭，一路向秦帛走來。
　　“丐幫嘲風(fēng)，彩月�！彼忠欢Y，順便擦去有些進眼睛的血。
　　秦帛有些愣神，本想還禮報上師門，脫口而出卻是：“沒有性命之憂就去排隊。”
　　彩月大笑著踩上看診的條凳，“姑娘誤會了。萬花谷的規(guī)矩我們還是懂的。今天丐幫的弟子有所叨擾，我就是來講聲抱歉的。丐幫的兄弟都是粗人，怕他們驚擾了姑娘�！�
　　萬花那么多弟子，卻偏偏對她一個人說驚擾，秦帛只覺得臉上發(fā)熱，包扎的手也重了，傷口被勒疼的丐幫弟子剛嗷了一聲就被彩月給瞪了回去。
　　秦帛解開紗布重新包扎，清了清嗓子只作不在意，“沒什么驚擾的�！�
　　彩月勾唇一笑，又抱拳一禮，轉(zhuǎn)身而去。
　　“等等�！鼻夭呀�(jīng)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你的傷口……”
　　“沒有性命之憂，不牢費心�！辈试孪袷莿倓傁肫鹱约旱膫谒频模瑩]了揮手往隊尾走去，“我去排隊。”
　　見叫不住她，秦帛叫來一旁的師妹幫手，清洗和包扎傷口，加快接診的速度。皮肉傷由她們接手，病重傷重的就要轉(zhuǎn)給師父了。
　　天色漸晚，到了掌燈的時候，才漸漸沒了什么人。
　　“下一個�！鼻夭行┛诟缮嘣铩�
　　彩月。
　　“師妹，你去歇會吧，這里我來就好�！敝ё吡藥熋�，秦帛才又正面打量了彩月。
　　“秦姑娘，喝酒么？”彩月順手就解開腰上酒壺。
　　秦帛立刻橫眉瞪眼：“有傷口不能喝酒�！�
　　“嘻，秦姑娘又沒傷口。”
　　秦帛不知道回答什么，也不知道她從哪里打聽來的自己姓秦。
　　平穩(wěn)了呼吸，她取來清水紗布，指著條凳：“坐下，別動。”
　　彩月依言坐下。
　　秦帛用干凈布條沾了水俯身清洗傷口周圍。這道口子看著頗深，像是刀傷，血已經(jīng)不流了，周圍凝固著紫黑色的血跡。
　　一低眼，發(fā)現(xiàn)彩月正抬眼看著她。
　　四目相對。
　　秦帛手抖。正碰上傷口。
　　“嘶�！辈试碌钩榱艘豢跉�，又把尾音吞了回去。柳眉緊蹙。
　　慌忙收回手，秦帛忙著道歉，彩月卻笑了笑，“秦姑娘不要緊張。”
　　“傷口太長太深，我去叫師妹幫你縫上�！鼻夭铏C轉(zhuǎn)身想走。
　　卻又被彩月叫了回來：“你幫我縫。”
　　秦帛搖頭。
　　別說她現(xiàn)在心里跟塞了鹿奔原的鹿似的，就是心平氣定的時候她縫針的手也不穩(wěn)。
　　那傷口在額邊眼角，彩月又是年輕姑娘，要是縫不好，她這是耽誤人家。
　　“要是縫的不好看，秦姑娘以后就常來丐幫義診吧。”彩月動手把她拖回來。
　　“放心。”把針囊遞到秦帛手上。
　　秦帛撥了撥燈花。終于下定決心。
　　她總是要過這一關(guān)的。她是萬花的弟子。怎么能連縫針都不會。
　　既然這個人愿意給自己練手……
　　但俯身下去縫合傷口的時候，一眼看見那雙眸子，秦帛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你閉上眼�！鼻夭f話的時候，呼出氣拂過彩月的臉。
　　彩月笑了笑，隨手用黑布條遮住了眼，咬住秦帛準備好的棉布。
　　秦帛的手在抖。
　　連呼吸都好像是抖的。
　　直到最后打結(jié)。她才好像平靜下來，長呼了一口氣。氣息拂在彩月臉上，有些癢。彩月臉上有些燙，她覺得一定是傷口的錯。
　　剛想解開遮眼的布條。
　　秦帛按下了她的手，“別動，上藥。”
　　“你還要包扎？”
　　“廢話�！�
　　“別了吧，頭上捂塊紗布……太難看了……”
　　“……”秦帛扯下蒙眼的紗布，盯著彩月的雙眼，“這兒，我說了算。”

　　秦帛的針法是從那以后開始精進的。
　　師妹都說是丐幫那個彩月的功勞。
　　秦帛說是自己努力才對。
　　后來每次義診都能見到丐幫的弟子。
　　一開始是來包扎
　　后來就會帶些酒肉
　　推辭了幾次，對方都說，要是秦姑娘不收，彩月姐回去會暴揍一頓的。
　　秦帛沒辦法，讓他們帶話給彩月，可以過來拆線了。
　　話說完彩月就晃悠悠從人群里出來。
　　秦帛把她拖到隊尾。
　　又是掌燈時間，又是遮眼布條。
　　彩月想扯開
　　秦帛就給再系上
　　彩月說丐幫那么多弟子麻煩萬花谷，這是一些心意。
　　秦帛說酒肉不能收。
　　彩月就問那什么能收。
　　秦帛說什么都不能收。
　　彩月就不再開口了。

　　后來彩月不再托人帶東西來。
　　只是偶爾掌燈時節(jié)里看秦帛她們收拾東西準備回谷。
　　有時來請她包扎。
　　額上的傷口慢慢愈合了。
　　并不好看。

　　有一陣子彩月沒來，丐幫弟子也沒來。
　　秦帛想是丐幫到底是江湖人。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情拖掛了。
　　何況萬花谷義診每次地點不盡相同。
　　秦帛也常常出一次門走好幾個地方。
　　秦帛有些惦記彩月的傷口。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縫的很好看了。

　　彩月再出現(xiàn)在秦帛面前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能獨掌一面的大弟子之一。
　　戰(zhàn)火紛燃，萬花閉谷。
　　秦帛請命奔赴戰(zhàn)場卻被師父勸下。
　　她的花間心法還未大成，不如治病療傷，盡離經(jīng)易道之能。
　　秦帛心有不甘，卻無可否認。
　　那日她坐診江邊小鎮(zhèn)，師妹急急來叫，說是抬進來一個重傷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頭發(fā)散亂，面色蒼白。眼角紋著唐草紋，細看可以發(fā)現(xiàn)唐草紋是為了遮住一道并不好看的傷口。
　　秦帛覺得自己的手又像當(dāng)年那樣不穩(wěn)了。
　　抬進房中，細細把脈查傷，脈象虛浮滯澀，身上大小傷多處，有舊傷，有新傷。
　　秦帛不知怎么有些呼吸急促。素來有條有理的她不知從何下手。
　　“師姐，這個人……”
　　“這個人叫彩月，是丐幫太原分舵的弟子�！鼻夭脑挶绕綍r都多，“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受的傷……這里的大小傷雖然不重但都在沒長好的時候又崩裂了。這里有過穿透傷，估計是中過箭。這里刀傷還沒愈合，這里像是槍傷。除了皮肉傷，那邊的筋脈差點斷了，內(nèi)息也頗為紊亂，氣海功力也似不足，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影響她的武功。何況脈象也……”
　　“不會影響的。我命大。”躺著的人忽然開口說
　　秦帛和師妹都被嚇了一跳
　　“師姐，她，她不是昏過去了嗎！”
　　“……我是實在很困睡著了……但是你師姐廢話特別的多……”雖然已經(jīng)能開口調(diào)侃秦帛了，彩月說話還是略微費力，一句話頓了好幾次。
　　“醒了為什么不睜眼�！鼻夭行⿶琅�，丟開診脈按住的彩月的手，走到一邊開始寫方子
　　“怕嚇著秦姑娘。”彩月還是勾唇笑
　　秦帛速速寫完了方子交給師妹去抓藥，這才又走到塌前。
　　“傷口……”
　　“不妨事。涂了藥了�！辈试庐�(dāng)她指身上的新傷，正說著，只覺眼角傷口被撫過，雖是舊傷，卻有些酥麻。這才明白秦帛說的是當(dāng)年額上的傷：“紋的好看么？”她勾唇一笑。
　　秦帛猛然收回手，略為尷尬地點頭。
　　“我的傷沒事，藥也不用了，躺一會就好�！辈试绿Я颂�，卻又放下，“秦姑娘去忙吧�！�
　　“我不忙�！鼻夭D(zhuǎn)身拿來藥箱，“脫衣服�！�
　　……彩月愣神
　　見她不動彈，秦帛當(dāng)她沒法自己動手，干脆上手解衣帶。
　　彩月猛地坐起扣住秦帛的手。
　　手上吃痛，秦帛低呼出聲，彩月才反應(yīng)過來，略為松手，卻不放開。按著秦帛的手有些略微的顫抖。許是因為傷痛。
　　“唔……我?guī)湍惆墒��！鼻夭疽饬艘慌缘乃幭洹?br>　　“對不起�！辈试卵杆偈栈厥�，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歉，“不用包扎了。對不起。”說完便撐著想走。又被秦帛拉回來。
　　“把衣服脫了。”拉上塌邊的帷幔，秦帛板著面孔，有些著惱，“這兒我說了算�！�
　　彩月只能依言開始解衣。
　　滿身的傷口傷痕。
　　有些地方做了臨時的包扎，繃帶里已經(jīng)滲出了血跡。
　　有的傷剛剛結(jié)痂，又因為用力帶動而拉扯崩裂。
　　這個女人身上的傷，只見多，不見少。即使是天策府的人，秦帛也沒見過幾個身上有這樣的傷。當(dāng)然，秦帛也沒見過有誰有這么強的生命力。這么多的傷還能跟她調(diào)侃。
　　“這些傷……都是……”
　　彩月?lián)u頭。
　　“有些舊傷，都是講不出口的事。”自嘲地笑了笑，“新傷也有我自找的。”
　　彩月沒再繼續(xù)說。
　　秦帛的呼吸吹的她后背微微的癢。
　　“秦姑娘，亂事將至，你早日離開這里�！�
　　秦帛看不見彩月緊蹙的眉。“無妨。我走了這附近就一個大夫都沒了。秦帛多少也修行了多年離經(jīng)易道，盡些力而已�！�
　　彩月的后背一陣藥膏的清涼。
　　“早日離開�！辈试碌恼Z氣里帶了些強硬，長嘆一口氣，又軟了下來，“我無力保你�！�
　　“秦帛花間心法雖未精進，自保之力還是有的。彩月姑娘放心�！�
　　“叫我彩月。而且，”彩月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秦帛的眼，直直地盯著，半天才說，“我不想牽連萬花谷�！�
　　秦帛掰正彩月的身子，“從踏出谷的時候起，我已不是萬花弟子�！币贿呴_始拆一處滲血的繃帶。
　　似乎是扯到了傷口，彩月倒吸了一口冷氣，緊緊咬唇，無力反駁秦帛。
　　東方谷主閉谷，門下弟子行走世間皆不稱萬花谷名號。但不論花間離經(jīng)，行事為人無一愧對萬花師門。
　　繃帶已經(jīng)許久未換，每拆動一點都連著傷口的血肉疼。
　　秦帛停下手，遞上棉布，“咬住�！�
　　彩月依言咬住。
　　“你要記住，在這兒聽我的。”言畢抬手行針。
　　等全身的傷口處理完，彩月已經(jīng)疼的有些脫力。
　　“你休息會。我去給你做點吃的�！鼻夭鹕�，卻被彩月拉住。
　　“你聽我說，不管誰問起來，都說不認識我。記住了沒？”彩月不肯躺著，一邊穿衣一邊說。
　　秦帛有些生氣，這個女人是有多看不上她的能力，萬花弟子敢行走世間行針診脈難道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需要跟認識的舊人、救治的病人這樣撇清關(guān)系么。
　　很快穿好衣服的彩月又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笑，“秦姑娘別板著臉，診費我就先欠著了�！闭f完順手揉了揉秦帛的臉，轉(zhuǎn)身欲走。
　　秦帛哪能讓橫著抬進來的傷者這么快就草草離去，上前兩步擋在門口：“誰要你的診費。你內(nèi)傷未愈，功力損傷，至少坐下來傳個功。你也知道我們算是一場相識，你覺得我秦帛是會讓自己的病人就這么隨便帶著傷走掉的么！”
　　門外端藥來的師妹從沒聽自家?guī)熃氵@樣發(fā)過火，正欲敲門，卻聽見院外吵吵鬧鬧來了好多人，院門也被轟然撞開。
　　嘖，來得真快。彩月咂舌。看來是來不及走了。
　　師妹慌張地敲開門，還沒來得及開口說明情況，闖門而入的人已經(jīng)到了房門口
　　“把那個叫花子交出來！”對方身著狼牙軍裝，門外還站著好幾個狼牙軍士兵，牽著高頭大馬，手持武器。
　　未聞狼牙軍主力到來，想是先遣部隊。不知怎么跟著彩月到了這里，秦帛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對方就是敵。彩月的敵人，她的敵人，大唐的敵人。
　　呼吸猛然一滯。
　　還沒等秦帛出言反駁對方，她的脖子已經(jīng)被一只手緊緊卡住。
　　彩月清晰地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頸脈的跳動，另一只手臂箍住秦帛捏起陽明指欲發(fā)的手，卻牽動了背后的傷口，疼痛讓她面色更加難看，“你們以為就這么個大夫，能把我怎么樣�！�
　　秦帛連呼吸都困難，更別提出聲或是出手了。
　　一旁的師妹因為師姐被人擒住也早就失手打碎了藥碗，一時慌張無措。
　　“你聽著，什么都別說，立刻走�！辈试沦N著秦帛的身子，低聲道
　　“那你看看大爺?shù)耐例垬屇馨涯阍趺礃�！”為首的人雖口上叫囂，卻并不貿(mào)然上前，看向彩月的眼神惡狠狠的，但又有些忌諱。想是早先吃過彩月的苦頭。
　　“呵，屠龍槍？我看是又禿又聾。”彩月厲聲叱喝，一手已拋出隨身酒壺，另一手推開秦帛，轉(zhuǎn)而取下隨身的武棍，腳一點地便沖了出去。
　　狼牙軍見彩月欲走，立刻翻身上馬，追出門去。
　　見對方終于走了，師妹才小心翼翼地探問秦帛有無大礙。
　　秦帛卻咬緊了嘴唇，半晌才說了一句：“我去追她。師妹你收拾收拾離開此處，到別處診治傷病。日后我會去尋你�！�
　　不等師妹反應(yīng)過來，秦帛便提上隨身的藥箱聚氣輕功而去。
　　彩月和狼牙軍離開已有一會，又是輕功馬匹，秦帛只能一路打聽狼牙軍的去向一路往前。
　　然而三日過去，她徹底失去了彩月和狼牙軍的行蹤。

　　秦帛不想就這么放棄。
　　彩月身上的傷根本不足以對付那么多狼牙軍。
　　頸上的淤青未消，秦帛偶爾碰到還是極痛。
　　當(dāng)時彩月制住她是為了阻止她出手，阻止她跟她扯上關(guān)系，阻止她出聲惹急了狼牙軍。
　　每想到此，秦帛便是沒來由的火大。
　　這個女人從最開始就沒想過把自己交付給她哪怕一會。
　　這樣不信任大夫的病人秦帛非得自己親手抓回來。
　　其實秦帛不知道為什么偏偏跟彩月較上勁。
　　就像當(dāng)年她也不知道彩月為什么偏偏找上她。

　　秦帛心不在焉的時候，茶館里人來人往的都在討論狼牙軍的動向。
　　“聽說狼牙和丐幫分舵杠上了�！�
　　“聽說這次鬧得動靜不小�！�
　　“江邊那兒說是見著狼牙軍了�！�
　　“追的就是丐幫的人�！�
　　“聽說干掉了先鋒的隊長�！�
　　“這丐幫一向暗中行事，怎么這次……”
　　“說是丐幫一個弟子，豁上命了都�，F(xiàn)在還在分舵躺著吶。”
　　“咱們這兒不會還有狼牙的人吧，說話可得小心點。”
　　“小二結(jié)賬。”秦帛拍錢走人

　　丐幫分舵也沒那么好找，秦帛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好久也找不見門口。
　　于是干脆支起招牌，開門義診。
　　接連幾日，秦帛都坐到掌燈時間，即便無人問診也點燈坐著。
　　這日大雨，早早點了燈，秦帛有些失神。
　　其實她跟彩月也不算熟。
　　她卻拋開了當(dāng)初離谷時一心治傷救患的誓言，連日追著這么一個只知道名字的人。
　　但是她記得那天彩月輕功疾走的背影。
　　跟她以前來包扎問診后勾唇一笑、抱著酒壺晃悠悠離開的背影不同。
　　秦帛第一次見那樣拿命去搏的女人。
　　她想看見那第一個給她練手縫針的人，在燈下靜靜地坐著，黑布遮眼，秦帛卻知道黑布下那人好看的眸子。
　　在這亂世戰(zhàn)時，秦帛愈發(fā)對于這個人有所執(zhí)念。雖然她有許多想不明白，想不通的，但一切，都等找到彩月再說。
　　“我讓你立刻走的呢�！鄙砗蟮娜瞬恢螘r出現(xiàn)，燈油將盡，晃的她的影子跟暗沉沉的天色連在了一起。秦帛頸上一涼，一只略冷的手撫過淤青的地方，另一只手已從肩上繞過來，與其說是抱著她，不如說是靠她撐住身子。說話的人有著彩月一貫忍痛時吞回去的尾音。
　　秦帛覺得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
　　一滴水滴在秦帛頸上。
　　她立時一驚，發(fā)現(xiàn)只是彩月打濕的頭發(fā)上的雨水才長出了一口氣。“坐下，脫衣服�！�
　　彩月勾唇一笑，有些無力，緩慢地靠著椅背坐下，“秦姑娘，每次都讓我自己動手么？”
　　秦帛關(guān)上看診的小屋的門，回首瞪了一眼彩月：“精神好得很？”
　　“放心，我命大�！�

　　后來聽茶館里的人講，日前有個萬花谷的弟子開門坐診，長得柔柔弱弱，下手卻很厲害。
　　連丐幫那個向來痛不哼聲的彩月姐都吃不住。

　　再后來，人人都知道這里有個萬花弟子開門坐診，丐幫的彩月姐每每護著，從沒人敢來找過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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