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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


一句話簡介:短介紹


  總點擊數(shù): 1233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8 文章積分:293,40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架空歷史-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古劍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554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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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樂謝]琥珀枕

作者:秋風(fēng)朝夕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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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我?guī)銖倪@里走出去,你該往的地方可以是這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但不要遇見我。

      長安城的春天快到了,那一樹大約是淺色的杏花或白櫻,從北到南,從東到西,每一個街角都有陌生人,都不是你。

      【壹】

      過了初五,年味似漸漸淡些,門窗楹聯(lián)鮮亮,檐下整宿不熄的燈籠映襯雪地,晨曦里微微浮動緋紅的光,早起想要練劍,著吉祥如意扛來大掃帚,隔窗瞅見渾然無缺的白雪又覺可惜,索性偷懶一天。洗漱完畢,樂無異對著鏡子扎好頭發(fā),一綹呆毛照舊精神抖擻豎立頭頂,打發(fā)走眾人,翻出桃源仙居圖掐個口訣踏進(jìn)法陣。

      背背猴們?nèi)膬商略谌肟,蹭袍角拉袖子,先來要錢,火藥味重的嗆鼻,不知這幾日放了多少煙花爆竹,滿地零碎的紅紙,散亂又喜慶,樂無異散完紅包,掏出錢袋里子示意沒有了,等磕磕絆絆挨到四間屋子圍著的庭院正中,一瞬安靜下來。

      他抱臂看自己房門前貼的字,墨里兌了金粉,筆走龍蛇揮灑快意,美觀自不必說,難得在御筆親題,前陣子入宮伴駕,年節(jié)將近皇帝好興致,裁了紅紙備齊筆墨有求必應(yīng),讓寫‘財源廣進(jìn)’、‘生意興隆’也不含糊,樂無異說不錯,除夕將近正不知道給爹娘買些什么,拿了這個貼在新開張的鋪子門口,必然門庭若市,樂紹成一歡喜,沒準(zhǔn)少念叨他幾句。

      “也是為你好。”夏夷則放下袖口,屏退內(nèi)侍兩人閑聊,“聽說定國公全不過問,任由樂兄一個人胡鬧?”

      “經(jīng)營、是經(jīng)營!”樂無異一口茶嗆嗓子里,義正言辭的反駁。

      “樂兄理得清帳?”夏夷則又調(diào)侃,無怪乎這么問,彼時四個人天南海北的闖蕩,一個皇二代一個富二代,行囊里大把銀票竟沒一個肯上心,多虧還有個聞人羽,夏夷則是無所謂,樂無異打小看見賬本就頭疼,樂紹成嘆一句文不成武不就,又不學(xué)著經(jīng)商以后如何是好,一轉(zhuǎn)頭又見那小子去倒騰木頭,簡直恨鐵不成鋼。

      樂無異苦笑,給古玩辨?zhèn)真假還成,至于估價交易迎來送往賬目開銷,他盡數(shù)推給伙計和先生,賬房去過一次,呈到面前的冊子半尺多厚,天書一般繞的偃師暈頭轉(zhuǎn)向,他如今被寄予厚望,先打理這么一間店面學(xué)著上手,歷練歸歷練,真賠了本可太不好意思。

      說到底,這些事不合他的性子,謝衣當(dāng)年在幻境中揮手作別,說過的話樂無異深以為然,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他深切企盼老爹過一陣子心灰意冷對他高抬貴手,夏夷則安慰他:“早晚的事!庇洲D(zhuǎn)移話題道:“只當(dāng)學(xué)個新鮮,這幾個月就沒碰到什么別致的玩意,說出來朕也聽聽!

      “有倒是有!睒窡o異點頭,“但試過幾次,也就那么回事!

      他憑幾而坐忽然發(fā)起呆來,夏夷則離得近,看見那雙眼睛一瞬像蒙了霧,他慢慢喝茶,也不催他快講,過了片刻只聽樂無異沒頭沒腦問一句:“夷則你說我是傻不是?”

      “大概!被实鄣c頭。

      “我也覺得。”樂無異搖著頭笑,這世上那人留下的東西不多,有的也多數(shù)給他得了,只可惜人最容易生出貪癡心,有了執(zhí)念,得不到最想要的,再來多少都不算圓滿。

      /

      謝衣這個人很有意思,又相當(dāng)神秘,后世里說起他,街頭巷尾流傳的無數(shù)版本倒更接近于志怪傳奇小說,這個世界誠然有鬼怪、有妖孽,而謝衣是個偃師——八竿子打不著,思維發(fā)散到一定程度,從朋友圈子的范圍,推測到真實身份的隱秘,又從迷離身世的剖析,延伸到早年四方遠(yuǎn)游的目的,三分真七分假,再添幾分好口才,舌綻蓮花道不盡的引人入勝。

      放到當(dāng)年,雖不至于發(fā)散到海闊天空的地步,也十分令人遐想,空間沒有錯亂時代不曾擦肩,約略差個三五十年的距離,不算老天虧待,長安、江陵、紀(jì)山、朗德,簡直是從天而降的驚喜,沖淡不久前混雜著憤怒與不甘的心境,他呆呆站著,好像美夢剛開了個頭,眼前明月出云而素衣流光,雖然聲音年輕的太過,但偃甲蝎上的標(biāo)識不會看錯,一舉手一投足,翻來覆去皆是似曾相識又不知緣起何處的熟悉。

      樂無異松了手,夜幕里遠(yuǎn)飛的是一只偃甲鳥。

      靜水湖月色實在太美,無端讓人生出些旖旎念頭,他站在庭院里四處走走,獨自一人百無聊賴,生生辜負(fù)了良辰美景,索性踏著升降臺就近觀察無聲運轉(zhuǎn)的天象儀,目光流連處有疑惑有驚喜,這些東西于他而言設(shè)計的幾近完美,還有的更接近藝術(shù)品,比方紀(jì)山那尊美貌的偃甲人,沒多久底下傳來動靜,低頭一看,偃師素白寬大的衣袍很是醒目。

      兩個人一前一后,腳步聲傳到耳朵里咯吱咯吱的響,這地方與長安風(fēng)物迥異,滿眼植株生機(jī)勃勃遍野蒼翠,竹林遮天蔽日,許多品種適宜搭橋造屋,懸空支起線條齊整漂亮,往下是盈盈透亮的水光,以及沉在水底的月亮,呼吸里也透著草木香。

      他跟著謝衣,在窄窄竹橋上停了步,看見瘦白的一只手搭在扶欄,有意無意輕輕點著,湖水近岸處綠意蔥蘢,遠(yuǎn)遠(yuǎn)傳來巴烏聲。

      很奇怪。樂無異站在謝衣身后想,遇到人似曾相識也罷了,畢竟小時候的的確確見過面,方才也證實了,怎么這回連場景也熟悉。

      聽見謝衣說‘要往朗德幾日,書房的鑰匙收好,卷軸圖譜但凡有不明白的,等他回來再一同看’。

      樂無異下意識應(yīng)聲——恍惚是有這么個想法,但他忘了晚飯時有沒有說出口。謝衣回頭微笑,問他累不累,前面小路不大好走,林子又暗。

      說著,手中緩緩騰起一抹亮光。

      “好精致!睒窡o異脫口而出,這燈顯見憑借的是術(shù)法,光焰小小一朵照的極遠(yuǎn),卻無溫度,靜靜搖曳在罩子里。

      “喜歡么?”謝衣的眉眼清淡溫潤,樂無異自告奮勇:“謝伯伯我走前頭,我拉著你!敝x衣點頭,將燈遞給他。

      月亮疲倦了,慢慢隱進(jìn)云里去,靠近地面流動薄如鮫綃的霧氣。少年牽起他的袖子,過了片刻似乎覺得不著力,改成拉住手腕,最后五指錯動,扣住掌心。

      “謝伯伯你冷么!睒窡o異道,“涼的玉一樣!
      謝衣笑笑。

      【貳】

      溫室殿里靜靜供著一瓶白梅。

      白梅花是新鮮折來的,宮里有蒔花女官,這是每天的第一要務(wù),先時皇帝隱約還說過要親手植一株在寢殿窗前,大約政務(wù)繁忙,有心無力,漸漸也顧不上。

      樂無異道:“你這多少年的習(xí)慣還改不過來!

      夏夷則搖頭:“你也說了,是習(xí)慣。”

      樂無異想了想:“的確,習(xí)慣這回事,一旦改了習(xí)慣的確是很不習(xí)慣的,還容易傷春悲秋!

      夏夷則無語,以手扶額:“樂兄,你還好么!

      樂無異低頭喝茶:“我是這些天找不著人說話,憋的!

      夏夷則面無表情,命人再換一壺?zé)岵枭蟻恚o世子殿下潤喉。

      店鋪取名懷瑯軒,地方敲定在興化坊,這一帶往來多是豪富商賈,即便無心經(jīng)營,家室背景擺在那里,沖著好奇也有不少人來拜訪,順便摸摸樂家公子的城府,也有別懷心意的,不知是來交易,還是來看女婿。

      東西送過來的時候,差不多該關(guān)門打烊,樂無異后半日被賬房拉扯住,一面深感無力,一面被對方撥算盤的精湛手法所震撼,面前紅綾餅堆著金線油塔,魂游天外不知不覺去了半碟子,末了主仆兩人大眼瞪小眼,樂無異咳嗽一聲試圖轉(zhuǎn)移話題,門外銅獸環(huán)幾聲清脆,突兀被人敲響了。

      “這個時辰,還有生意上門!被镉嬒屏撕熥樱骸吧贍?”

      “來者是客,看看吧。”樂無異如蒙大赦拔腿就走。

      客人形容疏朗端秀,雙手肌膚細(xì)膩,但衣著寒簡到絲毫配飾也無,瞧著像豪門大族的落魄子弟,懷中捧只十分沉重的匣子,雕鏤巧奪天工的美人圖。

      樂無異認(rèn)出匣子的材料是陰沉木,色若墨玉,不知里面的東西又貴重幾許。

      寒暄客套幾句,茶過半盞,客人嘆氣,若非家道中落,無論如何不愿意割舍的。

      先看看吧。先生捻須笑道,他氣度從容穩(wěn)重,看著倒比無異更像個掌柜,客人略略局促,樂無異安慰他:“即便東西不合適,這個匣子我也要了,只管放心!

      于是鎖扣開啟,他先聞見一陣香,在密閉的空間里寂寞多年,一朝得見天日,遂急切又不失優(yōu)雅的展露起風(fēng)情。

      絳紅似玉,絲絮綿縷,是成色勉強(qiáng)中上的琥珀,無異興趣不大,單他手腕上一串拇指大小的蜜蠟便能輕描淡寫壓下去,唯一的好處是個頭罕見,他凈過手,取出來在燈下又看一回,手指蹭幾遍,那氣味愈發(fā)香暖濃郁,摩挲到側(cè)面凹凸不平的地方,刻兩行小字。

      指尖微微一顫,像被銀針扎到猛地縮了回去。
      “少爺?”
      ——而后猶豫著,再用眼睛確定一回。
      “嗯!睙o異閉一閉眼,抬起頭轉(zhuǎn)向客人道:“是真品,您開個價吧,這寶貝懷瑯軒要了。”

      是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心底沉積許久的泥沙被水浪翻轉(zhuǎn)攪起,洶涌劇烈的幾乎忘了呼吸。

      /

      “就在前面,快到了!敝x衣說。

      仍是一前一后,不過換了人。這林子深的像海,樂無異一腳絆到橫尸擋路的爛木頭,險些撲地,謝衣眼疾手快扯住他領(lǐng)子。

      “不礙事!睒窡o異咳嗽兩聲,燈光晃了一晃,仿佛要熄滅的樣子,他下意識用手護(hù)住,聽見背后謝衣的聲音‘不用管它’。

      謝衣道:“一件小玩意,驅(qū)動起來也不需怎樣高深的術(shù)法!

      見他不說話,又道:“來日你聞名天下,只怕還沒有功夫花費在這樣的小玩意上!

      樂無異紅了臉,不知謝衣這樣說笑是有意無意,他明明術(shù)法底子差的要命,風(fēng)來回在身邊溜達(dá),吹動衣衫摩擦簌簌響著,他一手拎著燈,另一只手拉了個空——空的?!

      謝衣的呼吸仿佛很遠(yuǎn),他忽然緊張起來,轉(zhuǎn)身緊趕幾步,五指在虛空里摸索,霧漸漸厚重,不知幾時淹沒那身白衣。

      “謝伯伯!睒窡o異大聲道,舉起燈四處照著,沒有人。

      暖黃的燈光似乎能驅(qū)散霧氣,但方圓只得幾寸,不夠他觀察這附近是不是藏了什么兇猛野獸,只是如果是野獸,無論如何該有些動靜。

      樂無異低頭,那一簇由靈力凝聚的火苗兀自頑強(qiáng)燃燒著,一閃一閃。

      “謝伯伯……”樂無異深吸了口氣,到處都濕潤,又細(xì)又涼的水汽塞進(jìn)喉嚨氣管,像綿密的牛毛針,胸肺間隱隱作痛,“謝伯伯!師父——
      然后他自然而然的愣住了。

      謝衣是誰?他打小仰慕欽佩十多年的大偃師。

      師父是怎么回事?平心而論,是忍不住小小悄悄的想過,但只是想。

      這里還有旁人沒有?答案顯而易見。

      那,是在叫誰?

      樂無異怔了一怔,內(nèi)容尚不分明的酸與澀彌漫開來,像眼前這霧,模糊的沒有方向。
      踩在舊年堆積覆蓋的落葉上,自己的腳步聲也聽不到了。
      半空里枯藤軟軟垂下來,卡在兩棵樹中間,纏繞灰白的蛇蛻。

      “師父。”他又這么說,茫然四顧,時間戛然而止的一瞬,水汽紛紛凝聚,墜落一地細(xì)小冰華碎屑,季節(jié)忽而如冬。

      【叁】

      “漢時成帝年間,有奇珍名琥珀枕,為飛燕皇后所得,不假燈燭,光色甚麗,眠之其香靜心,明目安魂!

      這是流傳最廣的說法。

      客人心滿意足離開,樂無異回頭笑道:“先生別氣了,一半的銀子從我私房里扣,這東西——”他用軟布輕輕擦拭一遍,“我看著有趣得很,琢磨幾天,回頭就著人送來入庫!

      重點不在這個。

      他喝完一盞熱茶,披上鳧靨裘打道回府,懷里抱著陰沉木的匣子,面上有些歡喜的笑意,但眼神又清淡,比方后來獨個兒的時候,習(xí)慣靜靜的想事情,或者埋頭做一天偃甲,不怎么多話,這模樣漸漸很像一個人,他自己不覺得。

      匣子本身很沉,那大塊頭的琥珀也不輕,兩手穩(wěn)穩(wěn)托住,踏進(jìn)雪地里的步子越走越緩,似有千斤,好歹趕在落雪前進(jìn)了家門,吉祥守在院子外頭張望,說老爺夫人在前堂待客,囑咐少爺累了就歇著吧,不必去招呼。

      樂無異微微點頭,只說自己精神還好,天也不算太晚。

      院子里的青石板漸漸給薄雪覆蓋住了,臺階附近原本擺著母親的貴重盆栽,早在深秋都挪進(jìn)暖房,于是現(xiàn)下怎么看怎么單調(diào),一盞燭火不夠暖,回來的路上萬家燈火也嫌孤清,不知怎樣才算順眼。
      心靜不下來。

      看幾頁閑書,索性還是去床上躺著,放好琥珀枕,翻來覆去好一會才有了睡意——這玩意兒比他日常用的枕頭硬太多。
      或許傳聞不過是傳聞。樂無異想,抱著一線希望閉上眼開始數(shù)羊,香氣徐徐襲來,迷蒙間袖子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少年喉嚨里曖昧不清的發(fā)出聲音,是叫一個人的名字。

      師父……謝衣。

      但聲音這樣低,在萬般熙攘熱鬧的長安,沒有誰聽得見,若能放歸記憶,再走一遍夜色如洗的靜水湖,他后悔自己說的太晚。

      /

      “我還以為——!”

      “什么?”謝衣疑惑,樂無異回頭猛地扣住他的腰,琥珀色焦灼的眼睛忽然就貼到近前,頭發(fā)凌亂,給汗水沾濕了貼在額頭上。

      謝衣想了想便明白了,他手里還握著對方一片衣料,便順著手臂掠上去,在他肩頭拍了拍:“抱歉,是我疏忽了。

      樂無異望著他,四面八方仍舊濃郁的是霧,隱約堆積無數(shù)漠然的綠色,腳下枯葉被踩碎了,聲響輕薄干脆,沁涼的,清靜的,冰霜霰雪融化在謝衣回到身邊的一瞬間,又似乎根本不曾出現(xiàn),一切全然是他的幻覺。

      謝衣道:“忘了說,這地方其實是有岔路的,想著去看一看才好,走錯了可太麻煩。”

      “謝伯伯很久沒來過這里?”

      謝衣猶豫了,正不知如何回答,樂無異卻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抬手去碰他眼角:“謝伯伯,你受傷了?”

      “給樹枝擦了一下,過幾日就好。”他說,輕輕偏過頭,暗紅色兩點血痕留在肌膚上,淚痣一般,但樂無異說:“像朱砂色的梅花鈿多些。”

      他便忍不住一笑:“可惜謝某并非女子!

      “我倒是想,世上如果有師父這樣的女孩子就好了。”樂無異嘆口氣,“脾氣性情又好,又喜歡琢磨偃甲,我們倆肯定合得來!

      謝衣不解,樂無異道:“如此一來心有所屬,家里就不會總是有不相干的人來說親!

      謝衣忍俊不禁,樂無異撓撓頭發(fā):“謝伯伯你別笑我!

      “笑你做什么!敝x衣忽然正色,然而難掩眼底深藏的促狹:“敢對師父出言不遜,該罰你削半日木頭!

      “謝伯伯……”

      謝衣回頭看他。

      “謝伯伯。”無異喉結(jié)艱難的動了動:“你肯收我做……徒弟……”

      “隔老遠(yuǎn)聽見你叫師父了,白撿一個徒兒,有什么不好。”燈光幽昧下去,沒有照到謝衣的臉,暗處有模模糊糊的溫厚笑聲,樂無異覺得自己在做夢,聽見謝衣故意嚴(yán)肅起來的聲音:“嗯?叫是不叫?”

      【肆】

      一大早被窗外嘈雜的聲音吵醒,樂無異睜開眼,盯著帳子發(fā)了會兒呆。

      后半夜雪又深了,窗紙透著層白亮的光,送熱水的侍女大約是滑了一跤,銅盆叮叮咣咣滾在院子里,一天一地都只剩這一點聲音,嗡嗡震著耳朵,他覺得身上冷,翻個身把被子卷的更嚴(yán)些。

      早飯勉強(qiáng)吃了幾口,母親看出他臉色不好,摸一摸額頭,回頭抱怨樂紹成逼的太緊,人都累出病。

      “太干燥,讓人煮些雪梨湯送過去!

      “不礙事……”樂無異這么說著,但也回去躺下,這個時辰誰還睡得著,沒過多久多穿兩層衣服,又跑偃甲房里坐著。

      天嬰骨撐在支架上,是半成品,許久不來,薄薄蒙了層灰,樂無異拿起來端詳一番,索性拆了重做,右手盒子里整齊擺放著金線和碧蠶絲束,再一旁的架子上零零總總,是最基本的材料,火玉難得些,要買也買得到,最苦手的是‘傳聞里的’東西——溶魂液、殺生石,單名字就纏著股戾氣,聽起來像毒藥和暗器。

      普通偃甲是用不到這些的,事實上,世間也并沒有天然的溶魂液與殺生石,稀有的礦石金屬嚴(yán)格篩選,經(jīng)過繁瑣反復(fù)的冶煉和計算,它們?nèi)酆侠鋮s的時間幾乎不允許誤差,更重要的是強(qiáng)大術(shù)法根基的支撐,畢竟冶煉過程需要三昧真火,而靈力不足,遑論在此繁復(fù)基礎(chǔ)上導(dǎo)靈栓的驅(qū)動。

      一流的偃師也很少有人嘗試——物力、財力、精力,核心則是:沒有必須的理由,沒有足夠支持的信念。

      一千個人里頭或許有十個人聽說過偃術(shù),一萬個人里頭可能有一個偃師,他們各自有不同的研究法門,極少切磋甚至不喜被同道過分了解,諱莫如深……傳信的飛鳥,田間的水車,木牛流馬,玩偶工具,總是存在于傳聞中的偃術(shù),最終平凡如此,平庸如此,理想中的發(fā)揚光大,一面因為被普通人所畏懼,一面被自己堵死了前路。

      然而他是見過的,樂無異用絲綢擦拭他手中的鹿蜀角。他師從這世間最出色的偃師,見證過世間最出色的偃甲作品,那兩者合二為一,幼年街頭的偶遇在來日無盡的懷念里也像命中注定,他曾經(jīng)跟他離得那么近,笑容與目光都如春風(fēng),水邊的竹林,月光里的背影,不能夠否認(rèn)的存在漸漸烙刻心上,直到最后夜風(fēng)里燃盡的生命——沒有不鮮活的,眼睛會悲哀,嘴唇會微笑,發(fā)是黑色,牙齒是白色,血是紅色。

      樂無異解開絲線,抹去卷軸上的灰塵。

      這是后來發(fā)現(xiàn)的秘密,謝衣留下的帛書中設(shè)了夾層,人形偃甲的圖紙比以纖薄著稱的鮫綃還要柔軟,墨跡如新,線條的完美勾勒與工程量龐大的精準(zhǔn)計算,設(shè)計領(lǐng)域無有前鑒,這幅圖卷足以令天下每一個偃師驚嘆,因為作品的名字是生命。

      最后他的手指劃到不起眼的角落,簡單清秀兩個字,是作者的署名。

      “你也是我的師父!睒窡o異想了想該怎么說,“他是你巔峰的心血,也許再過很多年我會有勇氣嘗試,但同樣是你!彼]緊雙眼,聽見像是從記憶深處傳來巫山的風(fēng)聲和水聲,“你告訴我說,已經(jīng)破裂的,永遠(yuǎn)不可能恢復(fù)如初!

      /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如果不是身邊之人觸感太過鮮明,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在夢中,實則好端端睡在靜水湖客房的竹榻上。

      林間灑落漸漸明亮起來的光,像仲夏顏色清涼的黎明,樂無異抬起頭,嘴唇微微張開,謝衣加快步伐經(jīng)過他身邊,白衣袖拂過手背柔軟,發(fā)梢安靜的垂在背后。

      “師父,我們快到了么?”樂無異問出口,注視頭頂緩慢旋轉(zhuǎn)星屑碎片一樣的云團(tuán),既深又靜,穿行流動透明無色的水紋,悄無聲息,他們?nèi)缤驹谀軌蚝粑暮籽鐾,看光延伸鋪迭到人間,交織風(fēng)與霧,茫茫無邊。

      “印象中是的!敝x衣的聲音頓了頓:“但仔細(xì)想想,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我們倆一起,與我獨自一人前行終究不同。”

      “我不懂,師父!

      “既定的路線出現(xiàn)誤差!敝x衣停下等他,“措手不及,一段插曲可能會改變結(jié)局,處在當(dāng)下懵懂去向是每個人都可能遇到的事,沒有恰當(dāng)?shù)睦碛蓙斫忉,?dāng)作命運也無不可。”

      光線晦暗不明,模糊蒼涼的倒影封在水面,掙脫不得。

      黃沙皓月,旋舞中的歡笑,還有火焰,風(fēng)沙蒙蒙吹過,一閃而逝不分明的,仿佛刀光。

      樂無異聽說過海市蜃樓,有旅人在海邊或者沙漠目睹這些綺麗而神秘的幻象,卻絕不適宜出現(xiàn)在這里,他想問謝衣這究竟是何處,話到嘴邊又咽下,靴子踩過滾落露水的青草,沙沙作響。

      “我好像……”他說,仔細(xì)琢磨過后搖了搖頭,“還是想不起來。師父,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與我有關(guān)吧?”

      謝衣點頭,從他們遇見彼此開始,一切都偏離原來的軌道。

      樂無異走到前面看著他的眼睛,那一抹血痕滟滟欲滴:“我會拖累師父?”

      “為什么這么問!敝x衣的微笑沒有變化:“任何事都有它的意義,在特定的時間,遇上特定的人。”

      少年沉默許久,沒有完全束緊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亂,謝衣幫他掖到耳后,語氣更似嘆息:“無異,還要繼續(xù)走下去么?”

      “我只擔(dān)心一件事!鄙倌甑难劬Ρ混F氣迷住,眨了眨,仿佛有水汽沾在睫毛上,“……不能說出來……師父,為什么會這樣……”他緊緊扣住謝衣的手,掌心分明一枚熟悉的紋章,血肉肌膚都是溫暖的,宛如生人,謝衣輕輕松松脫開這個禁錮。

      “不用說了,我知道。”謝衣道:“但在這之前,我會陪你走完這一段,時間到了,你不能長久待在這里……走出去,想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年輕時候我也對自己那么說——”偃師的笑容含著一絲明快,“你會做的很好!

      【伍】

      “后來我繼續(xù)走,前面是他的背影,難過為什么仍然是師父送我離開,這一次我沒有遇到危險,只是因為不甘心,我想再見一見他。”樂無異說,茶冷了,他拿起來又放下,“這一點愿望變成了真的,可他并不歡喜!

      “那盞燈像極了蒼穹之冕,但無法留下任何影像,長相思,不相見,每個人心里都有執(zhí)念,我猜師父知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心里想過些什么,應(yīng)該知道……他應(yīng)該知道的,一開始我沒有發(fā)覺——夷則,我很久沒有去靜水湖了,最初只是熟悉,人是熟悉的,燈火是熟悉的,還有他一步一步離開的樣子,畢竟不止看到過一次。”他笑著搖頭,聲音慢慢低下去。

      “第一夜我夢見師父忽然從身邊消失,第二夜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原地,故事原來能這樣接續(xù),且留琥珀枕,或有夢來時……能令心愿入夢的傳言居然是真,原本不指望。”樂無異說,“我提著燈在那里等他,霧那么重,來路去路都被截斷,但他能夠看見那一點光,找得到我,就知道總還有人在等他,多久都無所謂!

      夏夷則沒有說話,放下靜靜研了許久的墨,他如今體質(zhì)與常人并無差別,除了仍舊畏寒,面前籠著炭火,樂無異站起來,一張臉微泛著潮紅,宮室里太悶熱,他們一起走去外面,這一日天氣很好,積雪融化,漫長石階泛著薄而清亮的水光,橋欄上的獅子憨態(tài)可掬,樂無異抓了一把雪在手心,看橋下化凍流淌的河水,夾雜淡綠色破碎的浮冰。

      “我該走了,夷則!彼仡^道,“謝謝你聽我說這么多。”

      皇帝想起一件事,太華觀藏書樓浩如煙海,他曾經(jīng)翻閱一部不知出自何處的手抄本,記載許多奇聞軼事,從漢朝流傳下來的琥珀枕,其實是一件道家法器,流落民間,真正的力量尚不為人知。

      樂無異搖頭:“有什么關(guān)系呢,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彼呐笥颜f:“有時候想著阿阮,覺得有生之年都無法重逢,也許很久之后露草會重化人形,卻不再記得夏夷則是誰,那時我也已經(jīng)……可是你看,還是忍不住抱著那一點希望!被实鄣椭^輕輕笑起來,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年。

      “是么,那么祝你好運!睒窡o異也笑,“至少還有希望。”

      他坐馬車出宮,朱雀街上的雪已被人清掃過,空氣干冷,透過垂落的車簾縫隙看到步履匆匆的行人,高聲叫賣的商販,奔跑嬉鬧的頑童,以及裝束艷麗的年輕女子,她們經(jīng)過身旁,發(fā)髻上的絹紗牡丹栩栩如生,花蕊中心巧妙的填滿香料,馥郁芬芳。

      春天快到了。他在心里說,時間無聲逝去,再一次轉(zhuǎn)過熟悉的街角,伸出墻外的樹枝顫巍巍抖落積雪,這景象在眼前倏忽掠過,他閉上眼,舊畫面飄零枝頭的繁花,靜靜散落在記憶的長風(fēng)里,等待下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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