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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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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回過頭來想想,這么長的時間,也就這么過去了。
1.
索隆把船靠近了岸邊,停穩(wěn)之后踏上面前這塊大得不像樣的草地。
那棵樹長大了啊,他心里這么想著,一邊按照慣例把繩子系在那個木樁上。不遠(yuǎn)處金發(fā)男人正在澆花,午后太陽有點毒,索隆瞇著眼看向那人所在的方向,他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來了。
索隆扯了扯寬松的領(lǐng)口,身上出了點汗。他走了幾步,抬頭看看那棵樹茂盛的樹冠,躲在了樹蔭下。
感覺稍微涼快點了。一手隨意搭在刀柄上的中年劍客停下了呼扇領(lǐng)口的動作,看向那個還在澆花的戀人,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他真不嫌熱啊。這身黑西裝穿了三四十年也不煩。
2.
如果是路飛他們來了,那一定是咋咋呼呼地,沒上岸就能聽見吵鬧聲,這時山治就得放下手里的活趕緊迎上去,不然帶頭的那個就會猛地?fù)渖蟻,上次那瓶超級難得的橘子醬就是這么報廢的;如果是像這樣安安靜靜地,甚至自己沒過去打招呼也不過來跟自己搭話,就這么被自己晾著也什么都不說的,就一定是那個又悶又蠢的綠藻了。
金發(fā)的餐廳老板倒是沒感覺到這酷熱,事實上常年的艷陽天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偉大航道上反常的事已經(jīng)成了正常,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沒事兒就跑來的這批人,路飛永遠(yuǎn)在航海,在笑,在歡呼雀躍,天知道為什么他心情總是那么好;娜美羅賓永遠(yuǎn)那么好看,即使現(xiàn)在羅賓小姐有點顯老,不過看起來比以前更有味道了。
其他人來的次數(shù)稍微少一些,一般都和路飛一起。畢竟在永遠(yuǎn)向前的海流中很少有人返回曾經(jīng)呆過的地方,和路飛比起來穩(wěn)定多了的山治時常覺得慶幸。他一直在自己開的餐廳里呆著,自那以后大概……二十多年了吧。
3.
這里是All Blue.
第一次到這里的時候索隆有點不敢相信,因為這片海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比他們到過的每一片海域都要平靜——就像他小時候想象過的大海的樣子,海面上有海鷗在低空盤旋,海水是非常澄澈的深藍(lán)色,海風(fēng)很散漫地吹著,躺在甲板上晃晃悠悠地睡著,夢里都是咸腥卻很溫暖的味道。
這就是廚子做夢都想去的地方么。索隆扭頭看了看剛從水里上到船上來,發(fā)梢滴著水的沉默的戀人。他本應(yīng)該很高興的,在索隆的設(shè)想中。
他會留在這里么?這個問題有點不著痕跡地快速在索隆心里掠過,因為對方很快給出了答案。
“我留下!蹦侨说淖齑絼幼骱苄〉仡潉恿藥紫,但索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哦。這樣啊。索隆面無表情地扭過頭來,繼續(xù)看著波瀾不驚的海面。
4.
所以當(dāng)時的山治就留在了這里,他們把事情想得很簡單而且理所當(dāng)然,夢想實現(xiàn)了,那就沒有理由繼續(xù)漂泊;锇楫(dāng)然還是生死都分不開的伙伴,隔一些距離又能怎樣,不算什么大事兒。
后來山治就是這么跟索隆說的。他遞給索隆了一個All Blue的永久指針,說,以后要常來啊死綠藻,指針給你了,要是敢用迷路什么的破理由,我就死了之后找你去。
開什么玩笑難度太大了,索隆心里嘆了一口氣,這臭廚子明知道我就算有指針也會迷路。
他看了山治一眼,對方?jīng)]反應(yīng),但他一定知道自己在看他。只是廚子的表情不像是可以輕易接受玩笑的樣子,于是索隆說,嗯。
他其實還是有點害怕的吧。
我可是一點也不怕,就這一點來說,我可是比這個只知道逞強的臭廚子要強一點。
說到逞強,那臭廚子還問他,你們什么時候走,路飛真是,鬧騰死了。
得再待一陣子吧,索隆這么回答他。你就不怕走了再也看不見?
但依舊,后半句沒敢說出口。
5.
All Blue 附近有個小島,也就是后來山治一直住的地方。那一年草帽海賊團在這里呆了整整六個月,成為他們停留最久的一站。
聽了山治的決定之后的路飛抱著山治的腰不撒手,哭得涕泗橫流,說他舍不得山治。被粗魯對待的人在他話最后接了“做的飯”但也一直讓他抱著沒甩開。娜美也哭了,雖然還是撐著一副要揍廚子的樣子。
羅賓也搞得很惆悵,說著船上唯一的紳士也要離開了么,但還是看著山治笑著。
弗蘭奇和喬巴當(dāng)然最夸張,前者把鼻涕抹得哪兒都是,還要往山治身上抹;后者淚眼汪汪還躲在桅桿后面不肯出來,廚子看他可憐的樣子直接把他拽進(jìn)懷里。
最終,只有索隆神色如故。
他們已經(jīng)告過了別,那時別扭的戀人還催他們趕緊離開。從始至終,索隆還不知道他有沒有認(rèn)真過。比如那一次的親吻,上一次擁抱,剛剛的告別,還有關(guān)于以后,并沒有認(rèn)真約定過的約定。
索隆在一旁看著他用溫柔好聽的聲音跟懷里的喬巴說著什么,他懷里的小家伙哭得更厲害了。
6.
他并沒有什么很特別的想法,他不惱怒,也不可惜,除了“完成夢想什么的居然被臭廚子搶先了”之外并不遺憾,甚至沒有什么可留戀的。
他甚至覺得長這么大還沒有這么坦然過,他甚至廚子感到欣慰,但又沒有明顯開心的感覺;蛟S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場意料之中但又很不甘心的分別。不該是這樣子的,但又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胸膛像是成為了一片漫無邊際的金黃色的曠野。
只有風(fēng)緩緩吹過。
7.
或許……再坦誠一些,強壯的,可以給人強烈安全感的綠發(fā)劍士,是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對。
8.
是啊,大概就是這樣的吧。細(xì)數(shù)曾經(jīng)面對過的分別,庫依娜的意外,還有泡泡群島的突襲,快得沒有給出考慮如何面對的時間,而這次,一切來得順理成章沒有破綻,雖然有些意外,但這是早就在期待的結(jié)局不是嗎?
所以大概才會感覺到這樣的一片空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不知道要說什么話,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開玩笑像平常一樣損他,他要是當(dāng)真了怎么辦?說實在的怕只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
在這種時候該如何揣摩別人的心情?沒有人教過這回事。本以為和他之間已經(jīng)足夠默契,事實上也是如此,但之前的卻都更像是本能,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小心翼翼。
所以當(dāng)時的索隆站在甲板邊緣靠著欄桿,看著午后風(fēng)平浪靜的All Blue想,或許再過一陣子,就慢慢變好了。
大概吧。
9.
這座島叫做Bell,很奇怪的名字,但是告訴山治這個名字的居民正好是個美女,也叫這個名字,山治就立馬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后來貝爾小姐成為他們酒店的?停看嗡粊砩街尉桶殉植蛔,說著緣分啊命運啊什么的,當(dāng)初明明是你在菜市場上拉著人家搭訕順便問問關(guān)于島的情況的好么!
說到這間餐廳,當(dāng)年山治告訴他們這個計劃的時候路飛就跳起來說要幫他建,正好找不到賴在這里的理由。
山治選擇了海邊的一塊空地,跟島中心的城鎮(zhèn)隔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樹林,索隆問他你這不是傻么會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里有家餐廳都是個問題。
山治笑了笑說,再往里太吵,受不了。
聽他這么說,索隆這才意識到山治其實也是個挺愛安靜的人……除了看到女人會變得很聒噪。
他還記得這廚子剛上船的時候,有次晚上起夜看到他很郁悶地坐在自己的吊床上,索隆本來不想搭理他,結(jié)果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聽到他很大聲地嘆了一口氣,只好很無奈地問一句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覺,然后看到他幽怨地指了指窗外說,海浪聲太大了,還有路飛打呼嚕的聲音,太吵。
嘖,在海上還睡得這么輕,干脆每天都別睡了。索隆心里這么想著,嘴上卻說,你不是在芭拉蒂上也得天天聽著海浪海風(fēng)么。
對方說,所以我睡廚房,那里沒有臨著海的窗戶。
……直接睡廚房么。索隆撓了撓頭,對話進(jìn)行到這里他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于是就回自己床上繼續(xù)睡,剩下黃毛繼續(xù)唉聲嘆氣地失眠。
結(jié)果,那個時候連海浪聲也覺得吵的廚子,到后來也漸漸習(xí)慣了。
結(jié)果現(xiàn)在,在吵鬧的城鎮(zhèn)和吵鬧的海浪海風(fēng)之間,他還選擇了當(dāng)初讓他失眠的后者。
真是……思維和眉毛一樣卷。
10.
后來,路飛他們每次集體來的時候,都要幫山治給餐廳修修補補什么的,狡猾的餐廳老板還笑著說,你們真是每次都給我提供免費勞動力,還都來得這么是時候。
按照平均五年一次的頻率的話……也有個五六次吧,后來漸漸地,草帽海賊團的成員各自完成夢想,也就開始分頭來了,路飛說干不動了老是偷懶,山治也就沒再剝削他。
他已經(jīng)不怕了吧,跟著路飛第三次來的時候,剛上岸索隆看著被船長撲倒在草地上的戀人這么想。
因為你看,時間也慢慢過去了這么久。
11.
山治給餐廳取名叫芭拉蒂,告訴路飛他們的時候沒有人提起那個給胡子編了兩個辮子的老頭子,因為大概所有人都能想到聽到“誒誒起這個名字是因為哲夫老板嗎”之后,吼著“才不是為了那個臭老頭!”然后跳腳爆粗口的樣子。
或許,如果是那兩個女人問起,又會變成“才不是因為那個啦哈哈”然后臉紅著轉(zhuǎn)移話題。
但是從這名字看,意味也太明顯了吧。
結(jié)果過了六個月,除了山治之外的成員啟程不久,就又一次碰到了飄在海上的芭拉蒂餐廳,路飛歡歡喜喜地告訴哲夫老板山治已經(jīng)留在了All Blue,老頭子輕輕笑了兩聲然后很快地又似乎很輕蔑地撇下嘴角,路飛又有點遺憾地說,要是晚一點就能見到你了。
然后那老頭也把粗眉毛一豎,大聲說著,誰想見那個臭小子!
……真是,爺倆兒一樣別扭啊。索隆相信是因為皮糙肉厚看不出來,要不然老頭子的臉肯定也是紅的。
路飛走的時候問哲夫要了一個電話蟲,也沒有告訴他要干什么用,但老頭子還是給他了。
送路飛走的時候,哲夫一直送他們到船上,然后看著他們上船,路飛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該不該走。
然后老頭子清一下嗓子,又清了一下,終于開口說,你們要是再見到那個臭小子,讓他別感冒。
12.
四年以后路飛他們第一次回去看廚子的時候,廚子哭了,盡管沒有當(dāng)著路飛他們的面,但還是被索隆看見了。他們本來說要開宴會,其他人在餐廳里霸占了最大的桌子,山治讓他們等著然后忙不迭地去做飯。
餐廳已經(jīng)頗有餐廳的樣子,山治甚至雇了一個叫拉爾的活計,據(jù)說是貝爾的男朋友,被硬拉來的。
是個挺活潑的小子,也就是端端盤子點點菜,沒過一會兒就跟路飛混熟了連客人也不管,雖說是客人但好像都是常來的樣子,笑著損拉爾幾句,然后想喝什么飲料直接自己到吧臺拿。
挺有廚子的風(fēng)格,索隆看了看不大的店面,只放了大概五六張桌子,廚房門口有上到二樓的樓梯,似乎是廚子住的地方,木質(zhì)地板,窗戶很大,還有藍(lán)色窗簾,玻璃門掛著風(fēng)鈴,似乎還放著音樂,路飛他們進(jìn)門之后就被廚子關(guān)掉了。
總而言之,平常似乎是個很安靜的地方。
其他人都跟拉爾聊得正開心,只有索隆注意到廚子做飯的時間似乎太長了一些,他走進(jìn)廚房,就看到他站在案板前,一只手還掂著菜刀,案板上的菜剛切了一半,另一只手捂著嘴。
他在哭,雖然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但索隆還是這么確定,因為他的肩膀抖得很厲害。
13.
四年前走得時候山治可是平靜極了,這會兒犯什么神經(jīng)。索隆這么想著,但還是走了過去,輕輕拍著廚子的背,廚子任他拍著,別扭如他,竟然也沒推開,就是在哭完之后瞪著眼警告對方,你剛剛什么都沒看見。
行行,我什么都沒看見,索隆雙手投降,還幫著眼圈紅腫的廚子把菜端出去,而后者去洗了把臉,才又笑著出來。
那天他們從下午鬧到晚上,來的時候在店里的客人后來陸陸續(xù)續(xù)走完了,廚子就起身把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掛在了門上。
廚子喝多了,以前在船上的時候也經(jīng)常喝多,依然玩真心話大冒險,以前彼此間沒有秘密可言的他們總是選大冒險,但這次廚子老是輸,就變成了其他人聽他絮絮叨叨地講。
看起來廚子混的不錯,他說他一個星期去鎮(zhèn)子里的菜市場采購一次,后來發(fā)現(xiàn)這里常年天氣濕熱才容易壞,就變成了三天去一次;島上居民不多,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新來的,大家都很熱心,貝爾小姐對他很好,拉爾也是,他們早就應(yīng)該去結(jié)婚。ㄕf到這里的時候半醉的拉爾趴在桌子上咯咯咯地笑)鎮(zhèn)子里有個叫莫里斯的廚師,做的飯竟然也很好吃!是他的最大競爭力,但也是個很好爽的好漢子……
說到最后所有人都趴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睡著了,路飛甚至被扔在了地上,呼嚕打得特別響。
就像他們在船上開的每一次宴會一樣。
14.
山治后來問起,誒怎么沒見布魯克,路飛啃了一口雞腿告訴他,就在他離開之后一年多,他們又回到了雙子峽,布魯克就留在了拉布那里。
前幾天剛給他慶祝過一百歲生日的,路飛嚼著雞腿嘟嘟囔囔。山治拍了拍他的頭說,趕緊吃吧。
雖說已經(jīng)走完了一圈,但他們居然還沒有找到那個傳說中的寶藏,那個所謂的“拉夫德魯”也沒遇到?而且這么快就又來All Blue,莫非你們掉頭回來了?!山治后來問索隆的時候,索隆只是聳了聳肩,說,路飛跟羅賓都說他們不急。
這話說的,山治聽完噗嗤一聲就笑了。
15.
第二天餐廳老板花了整個上午的時間整理,路飛嚷嚷著昨天睡地板腰酸背疼,索隆在一旁心說你疼個屁你可是橡膠做的。但山治也沒說什么,任他跟喬巴去餐廳門口的草地上蹦跶去了。
娜美羅賓肯定不能累著,倆人就也跑去草地上喝飲料曬太陽了,只剩下索隆,烏索普,弗蘭奇,拉爾這幾個苦力——后面三個人在接連打碎了杯子或者盤子之后也被山治轟了出去——拉爾肯定是跟著前兩個混蛋學(xué)的!
廚房里兩人洗著盤子,半天沒說話。廚子突然說,昨天的菜好吃么?
嗯。索隆悶悶地卻也很快地回答了。
嘿嘿,你們昨天可是把所有海域的魚都基本上吃了一遍啊。他聽著四年不見,卻還是和當(dāng)初一樣的戀人這么說,言語間是滿滿的驕傲,他扭頭匆匆瞥了一眼,果然對方是笑著的。
甚至跟……多久想不起來了,得有十幾年了吧,之前的笑一摸一樣,那時他還沒上船,靠在芭拉蒂外面的欄桿上問路飛有沒有聽說過All Blue,F(xiàn)在他已經(jīng)在這里了,而且已經(jīng)風(fēng)平浪靜呆了四年。
四年啊,臭廚子這得說你運氣好,其他什么都說明不了。心里這么想著,索隆看他還是那樣笑著,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其實還是挺為他開心的吧。嗯,可以這么說。
16.
他們收拾完之后也走到了那篇草地上,沿著芭拉蒂的墻根山治種了一排花,但索隆說這里還是這么空蕩蕩的不好看。山治說你懂什么。
正要開吵,卻聽到路飛那邊突然熱鬧起來,船長興高采烈地招著手好像是讓他們過去。
走近之后發(fā)現(xiàn),原來是棵小樹苗,這本身沒什么奇怪的,山治的餐廳后面就有一片樹林,而這一棵卻獨自長在海邊,孤零零地但不時被風(fēng)吹著晃動,倒不顯得孤獨。
為什么會長在這里?山治蹲在旁邊瞧了一會兒之后這么想,但沒說什么。路飛他們很快又跑到一邊玩去了,他站起身來,沖身后的綠發(fā)男人說,看,你親戚。
對方切了一聲,看上去好像沒什么興趣,轉(zhuǎn)身離開了。
17.
山治給哲夫打電話的時候路飛很聰明地帶著其他人離開了,剩下索隆站在那里不動,山治也沒轟他任由他看著。
電話很快被接通。山治剛開始沒說話,索隆猜他根本就沒想好說什么就打了。
餐廳叫什么名字?沉默了好久之后話筒那邊的老人突然這么問。
叫芭拉蒂。山治很快地就回答了。
切。老人似乎很不屑,但又像是帶著笑意。你就不能換個名字么臭小子?
給你的餐廳開個分店你還有意見啊臭老頭。
……隨你的便。
山治又沒說話。索隆在沉默中看著他。
……干得不錯啊臭小子。老人最后說了這么一句,然后迅速把電話掛了。
山治站著沒動,緩慢把話筒放回原處。索隆走近幾步繞到他身旁,金發(fā)男人突然像小孩兒似的咯咯笑了起來。
18.
那天晚上他們又喝醉了。本來還打算擠擠隨便睡在一樓的店里,結(jié)果愛惜糧食的廚師剛要夾起被路飛漏下的最后一塊肉,卻不期然被某個大酒量的劍士扯進(jìn)了懷里。
其他人應(yīng)該都睡著了吧,心不在焉接吻的山治想看看其他人有沒有反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法移開視線。
四年了。至少有四年沒有好好看看這張臉。幾乎沒變,胡茬多了一些,眼睛上的疤痕變得很淺。山治這么想著,卻選擇閉上了眼睛。
本來以為再次與他距離這么近的時候,應(yīng)該不會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山治以為,找到了All Blue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原本跌宕起伏的生活也該讓步給稍微平靜些的狀態(tài)了。畢竟那個時候,29歲的自己莫名其妙就覺得自己老了,和所有的行李一起站在海邊,他看著剛剛拋下錨的桑尼號,正陸續(xù)下船的其他人,突然就眼角一酸,覺得自己滿眼滄桑。
他想著,再來到一個陌生新鮮的地方,認(rèn)識些不同的人,見些不同的風(fēng)景,會成為沒有朋友的人的朋友,沒有兄弟的人的兄弟,沒有主人的樹苗的主人,沒有老板的餐廳的老板。
或許,還會成為沒有戀人的人的戀人,沒有丈夫的女人的丈夫。而那段本來就不明不白的感情,也該就此,煙消云散了吧。
真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草帽海賊團成員,黑足山治,那是真的是這么打算的,然而四年后他再回想起這個有些泄氣的計劃時,卻正被當(dāng)初的伙伴跌跌撞撞地拽上樓去。
啊啊算了,我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不算柔軟的被子簇?fù)碓谏砼裕魈齑蟾诺媚贸鋈駮,這么想著的山治覺得自己當(dāng)下的狀態(tài)還算得上清醒。剛才那塊肉掉地上了吧,真可惜。
彼時他已經(jīng)睜開了雙眼,不再覺得自己以為早已黯淡而此刻發(fā)現(xiàn)依舊蓬勃的綠色是那般難以直視。那人還是這樣,一點沒變。他劇烈呼吸卻始終不說一句話,右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指尖神經(jīng)質(zhì)一般地摩挲,一邊的嘴角一直向上微微挑著,像是無時無刻不在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說不出一句話,只知道咬緊牙關(guān),眼前的景色像吸了毒一樣飄飄悠悠地晃動著。總之,從這四年看,沒變成誰的戀人,也沒變成誰的丈夫。四年啊,他要是不出現(xiàn)都忘記了要怎么跟人上床了吧。真丟人。
得了,就這么著吧,山治如那人所愿臉紅了個透,他感受到了來自體內(nèi)的一股熱浪,滾燙不減當(dāng)年。他用盡四年的力氣朝身上的人翻了個白眼,抬起胳膊擋著了眼睛。
還能怎么樣?這家伙的生命力像個怪物,就像那棵莫名其妙長在了海邊的樹一樣,已經(jīng)深深扎了根。
19.
第二天其他人就離開了,準(zhǔn)確說是被山治催著走的,這天早上也沒啦這誰幫他收拾昨晚的殘局。
喬巴又在一旁哭得短氣,路飛依然纏著山治不撒手,說再也不想吃娜美做的飯了山治你回來吧,直到一臉慍色的航海士兼現(xiàn)任廚師把他從山治身上撕了下來。
這次山治顯然不如上次平靜,索隆站在甲板邊,他們已經(jīng)起了錨,正緩緩駛離海岸。臭廚子朝他們用力揮著手,大聲喊著,要經(jīng)常來啊混蛋們!身邊路飛他們也吼破了嗓子,船長幾乎要從欄杠上栽進(jìn)海里。直到快要看不清他的輪廓,那人才把胳膊放了下去。
索隆像是想起了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事,他睜了睜眼睛,朝著山治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對方就猛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不會是看見了吧。索隆小聲嘀咕了一句,臉紅了半晌。
20.
自那以后,兩只電話蟲被擺在了山治的床頭,一個頭上戴著頂草帽,另一個的胡子編成了兩只麻花辮。戴帽子的那個整天響個不停,而另外一個,別扭地從沒自己主動響過。
路飛的航海針幫他換了一條路,這次他們準(zhǔn)確到達(dá)了One Piece,電話里路給激動地說不出話來,索隆一把奪過話筒,用“路飛今天居然釣到了魚”的語氣告訴他,所謂的大秘寶,居然真的是一大堆財寶。
山治愣了一會兒,只說,你告訴路飛,下次來給他做好吃的。
下一次很快就到了,那次他們還把布魯克也帶了過來。
再到后來,山治依然開著他的小餐館,看著窗外遠(yuǎn)處的那棵樹不斷長大,床頭的電話蟲多了好幾個,多了一個帶紫色牛仔帽的,一個背著小彈弓的,一個長犄角的,一個戴墨鏡的,一個長著橙色的毛發(fā)瞇著眼睛,一個整只都是骷髏的樣子,山治半夜總是被嚇到,還有一個被他全身涂成了綠色——山治費了好大勁才說服索隆用這個“麻煩的東西”。
還是后來,不時也單飛的索隆找到了米霍克——據(jù)說他自己的小船上放滿了指針和電話蟲,驚天動地地打了一場,滿身是血居然還撐到了山治的門前,老板看著被嚇走的客人,滿臉黑線的想,你要是迷個路,可不就嗝屁了?然后走近了說,傷這么重真沒用啊。
索隆嘿嘿笑了兩聲,然后一頭栽在芭拉蒂門口的地板上。
路飛開著船在偉大航道上滿世界亂轉(zhuǎn),山治有時也乘著桑尼號去其他人那里串門!斑有那么多島沒去過。 ,任性的船長以這句話代替“海賊王我當(dāng)定了”,成為新的口頭禪,空島又去了兩次,還去了阿拉巴斯坦,藍(lán)頭發(fā)的公主當(dāng)然也是哭得一塌糊涂,還硬上了船跟路飛胡鬧了一陣。
接下來的事差不多都是這樣的了。山治經(jīng)常在做著飯的間隙看向窗外,就看到那棵樹下突然熱鬧起來,有時是兩三個,有時是一起,路飛帶著頭,只有八個人卻能搞出成群結(jié)隊的氣勢來。
這是一個多么好的畫面。山治放下菜刀迎出去,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笑著,朝那片像傘一樣燦爛的樹冠走去。
21.
花澆完了。
索隆看著那人直起了腰,一手拎著空了的水壺,另一只手抬起來像是擦了擦汗。
他笑出聲來同時邁開了腳步,走出了樹蔭。
花終于澆完了。
山治抬起來胳膊擋了擋陽光,然后轉(zhuǎn)過了身來。
那人正朝他走來,他像是看到了他眼角的皺紋,聽著他踩在草地上沉悶緩慢而柔軟的足音。
十九歲的索隆朝他走來。五十多快奔六的索隆朝他走來。頭發(fā)還是那么綠啊,和身后的大樹模糊在一起,在陽光下閃著曖昧不明的光亮。
他笑出了聲。
終.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An endless aching n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And he is only seed.
I say love,it is a sturdy tree
Forever green,glimmering in my life.
——End
插入書簽
打成電子版的時候又修改了一些,沒想到會寫這么長Orz 果然很無聊啊Orz
21節(jié)什么的……好吧我是故意調(diào)整的,頭一次分段分得這么勤,寫完的時候差不多21節(jié)于是就湊了一下……雖然能看出我對黃毛的偏愛Orz 但這是給綠藻的生賀無誤!
咳咳,這篇文在我心里真的是一點虐都沒有的,雖說黃毛始終有點小憂傷,但我覺得那是肯定會出現(xiàn)的情況,而且即使伙伴們再相互信任,以后可能不會再見面的擔(dān)心和顧慮,怎么說也會有那么一點點吧?或者不恰當(dāng)?shù)卣f,像是一種被拋下的感覺?
可能他們剛要分開的時候,黃毛就是用信任來安慰自己,所以那個時候才表現(xiàn)得波瀾不驚,而四年后的淚水,大概就是欣慰,幸福這些的吧。
而索香他們倆……我反正是想象不出來他們會怎么告白確定關(guān)系這種事,所以我好像比較偏向他們倆曖昧不清但其實各自心里都承認(rèn)對方的位置這樣【。不會想象特別明朗的戀愛關(guān)系……這也是作者在三次元至今沒脫過團的原因【蠟燭
沒能好好表達(dá)這個意思一定是因為作者太悶騷【。所以就多嘴解釋一下。作者是個很喜歡現(xiàn)實向+虐的,完全沒有煩惱開開心心地實現(xiàn)夢想在我看來倒是特別沒意思【抖M別搭理 所以這篇文我真的是定義成很治愈很治愈的【。
電話蟲的用法我忘記了原作里有沒有好好講解Orz 如果寫錯的話一定是怪作者的記憶力和智商Orz
雖然晚了幾天才生出來Orz 但還是綠藻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