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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冬日的庭院,難得的陽光正好。
馮古道蹲下來,一臉神秘地捅了捅正抱著劍靠在院門邊打瞌睡的袁傲策。
袁傲策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眼睛才睜開一線,就見馮古道手里捧著的嫩黃色小毛團正一聳一聳的,啾啾叫喚個不停。
“你看,我前幾日放在爐火邊用大氅包著的小雞孵出來了!瘪T古道笑得很得意。
袁傲策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用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小雞的腦袋,向來冷淡的眉眼放柔了些,露出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稚氣:“我們該怎么養(yǎng)它啊?”
“給它吃青菜和胡蘿卜好了,我最討厭吃青菜和胡蘿卜了。”馮古道接得很快。
袁傲策皺皺眉看他一眼:“不行,得給它吃香菇。”
馮古道哼道:“我可沒聽過喂雞吃香菇的!彼济惶簦劾锓懦隽凉鈦恚骸暗故切‰u燉香菇一定很美味!
袁傲策連人帶雞地往后退了退,又恢復了那張面癱臉:“想都別想,香菇和雞都是我的!
馮古道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好啦,不和你搶。不過師傅把他的大氅要回去啦,剩下的蛋該怎么辦呢?這樣好不好,我們一人一半,看誰先把它們孵出來!彼劾锫冻鲆唤z狡黠。
單純的袁傲策完全沒有防備馮古道的又一波惡作劇已經(jīng)到來,認真地點點頭:“好。”
馮古道托起腮,看著袁傲策一本正經(jīng)地把一堆雞蛋塞進自己的棉衣領口,輕手輕腳地蜷起來,繼續(xù)睡了……不由憂郁地嘆了口氣。
真是個笨蛋。
馮古道把小雞趕到院子里,讓它自由活動,然后提著自己那一筐蛋,跑去書房看書了。
晚飯是馮古道準備的,四菜一湯,明尊和暗尊也在,邊吃飯邊考教徒兒今日的功課做得如何了。
袁傲策盯著湯看了一會兒:“今天的番茄雞蛋湯里沒有放兩個蛋!
“放了!瘪T古道一口咬定。
“清湯寡水的,看上去就很寂寞!
“才不寂寞,今天這個是雙黃蛋。”
袁傲策恍然大悟,嘗了一口湯:“怪不得有點甜。”
馮古道囧囧有神:“那是因為我加了糖!
袁傲策扭開臉,裝作沒聽到,揀了一朵香菇就開始扒拉米飯。
暗尊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感情真好,看著你們這樣子我就想到了從前。不過古道的性子更跳脫些,人也精怪,能克得住阿策。”
明尊拖長音,懶洋洋地道:“哦,是嗎?我倒覺得挺像的!
暗尊便笑了,極是倜儻灑然的樣子:“好吧!
馮古道當時看看英挺颯爽、舉手投足間俱是睥睨氣勢的暗尊,又看看對面臉頰鼓鼓扒飯扒得正歡,連米粒都粘了一些在嘴角的阿策,俊秀的小臉皺成一團。
暗尊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真是太幻滅了。
阿策終究還是沒有孵出蛋來,不但如此,他還在練武的時候失足跌了一跤,把雞蛋敲破了好幾個。
馮古道在一邊拿帕子抹著他被泥土弄花的小臉。
阿策低著臉,捧著碎掉的蛋殼,嗓子干干的:“我把它們弄死了。”
“那又怎么樣,你吃雞蛋的時候也不見你難過!瘪T古道抹完了臉,又用臟臟的帕子擦他的手。
“那不一樣!卑⒉吆軇e扭:“這個是我孵了好幾天的!
“哪里不一樣了,你以后是暗尊,會有好多的人埋伏在你身邊等著殺你,你要是一個個的都用了感情,肯定得早死。”
阿策一把坐起來,不太高興地掙開他手,把自己的后背留給馮古道了。
馮古道拍拍他的頭。
“我想要個朋友。上次出門的時候,我看到小孩子都是聚在一起玩的!卑⒉叩穆曇魫瀽灥。
馮古道也不由嘆了口氣。不過他很快地振作了,挺起小胸膛,道:“我們和他們不一樣的。”
阿策轉過臉來,斜睨著他。
“我們以后是魔教的明尊和暗尊,身上肩負著千百教眾,不能感情用事。”馮古道板著小臉,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袁傲策哼了一聲:“我更想做我自己。”
“況且,魔教子民都是你的好朋友啊,這還不夠多嗎?”馮古道的手拍在他肩上,一張笑靨像融了光,看上去暖洋洋的。
阿策看著他的臉,想了想,終于點點頭。
后來,馮古道拉著阿策下山采買食蔬,不料才一轉身,就不見了阿策的人影。馮古道悠悠然去幾個常去的香菇攤頭都找了一遍還是找不到人,這才有些急了,正自毫無頭緒,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大群小孩的呼喝聲,一個小孩子被推了出來。
他揣著手,冷著臉,那副不可一世的小樣,除了袁傲策還能是誰?
馮古道連忙趕過去,正想插話,就見到阿策比劃著,翹著鼻子哼道:“我還看不上呢。你們這些只會捏泥巴的小孩是不會懂的,我是要做大事的,我的朋友加起來比你們整個村子還多!”
小孩們聽了,笑成一團:“吹牛皮,不羞羞!
阿策氣得臉都青了。
馮古道躲到廊角,邊默念著我不認識他,邊挎著籃子飛快地跑了。
其實在日常的生活里也不總是馮古道占上風,他的武學天資不如袁傲策,打起架來也總吃虧。雖然袁傲策不會主動去打他,但被他惹急了就會一聲不吭地掄起棍子追,這時院子里長大了一些的雞也會湊熱鬧似的跟上來,晃著身子拍著翅膀跑在袁傲策身后。
打鬧過后,院里往往是一片雞毛,而馮古道委屈地捂著腦袋上的包,坐在臺階上,看袁傲策認命地打掃著庭院。
“你竟然敢打我!瘪T古道看了會兒,眼一瞇,作出惡狠狠的口氣。
“還不是因為你說我……”阿策的表情忽然一僵,他皺起眉,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
“哼哼~”馮古道得意地哼了起來。
當晚的菜里沒有香菇,湯里也沒打兩個蛋。
阿策只能一臉懨懨地嘎吱嘎吱咬著涼拌脆黃瓜,無精打采地數(shù)著米粒。
暗尊看看兩個小家伙的臉色,心里了然,便動手給明尊盛了碗湯,笑道:“早上還見院里你們養(yǎng)的雞下蛋了,這湯不會是那蛋做的吧。”
明尊撇撇嘴,瞥了他一眼。
阿策小臉一亮,立即動手舀了勺湯喝。“……果然好喝!”他又開開心心地扒起飯來。
馮古道冷眼覷著他倆,真想把一句“那雞是公的每天清早還打鳴呢你們都聾了嗎性別不同要怎么下蛋難道要它用生命在下蛋嗎?!”糊這對師徒臉上。
兩人的童年和普通的孩子也沒什么差別,除了練武和學習更加的勤懇。阿策是看不進書的,每次一拿到書冊就忍不住靠著桌子打瞌睡,只有在抓到劍時才生龍活虎。后來紀無敵好奇地問袁傲策那他是怎么識字的,袁傲策冷著臉,別別扭扭地想起過去。
不就是讀兩個字趴下去被師傅抽一下跳起來打一輪再讀兩個字的死循環(huán)嗎!
紀無敵對這樣的方法非常贊賞,并且表示:
如果能背完一個劍招就和阿策煮一次飯再背一個劍招再煮一次飯……他也一定會干勁十足!
袁傲策臉色微白。
幸好紀輝煌和紀無敵的變態(tài)不是同一個方向的,不然他當年被擄來的用場……簡直難以想象。
話題回到馮古道和袁傲策這對竹馬身上來。
馮古道的早熟其實還是要歸功到他那兩個不太靠譜的師傅頭上,由于他們實在太不靠譜,經(jīng)常紅塵做伴策馬奔騰活得瀟瀟灑灑共享人世繁華撒手不理魔教事務了,所以還是少年的馮古道不得不一肩把偌大的教業(yè)扛起來。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阿策終于也長大啦,那拽拽的小模樣光拔劍不說話還是挺能唬人的。
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馮古道給袁傲策綁了個漂漂亮亮的發(fā)辮,還系上了粉紅色的綢帶子。
“……我不要這樣!痹敛哂舶鸢鸬爻隹诰芙^。
“這是最新潮的打扮了,你一直閉關好久沒下山,不知道外面的行情,我怕你走出去被人笑!瘪T古道滿眼憂心,看上去倒是很誠懇。
袁傲策睨了他一會兒,沒看出什么端倪,便默然認了。
馮古道把袁傲策送到山口,看著他一身黑衣,腰側系著黑劍,站姿挺拔的模樣,雖然還比自己矮了半個頭,但因為了習慣寡言,身上已有了股沉靜的高手氣勢。
馮古道心里忽然有點淡淡的惆悵,好像把小鳥養(yǎng)大了,它就要飛到外面的世界去了。
“祝你得勝歸來!蹦屈c惆悵被他壓下去,笑如清風,帶著點倜儻的、矜持的清傲,徐徐在他的唇角化開。
袁傲策回頭看了他一眼,默默點了點頭,大步走下了山。
馮古道聽到他低聲說:“為了魔教!
那夜里袁傲策沒回來,馮古道也睡不著,便守在崖頂?shù)臒o回宮,嗚嗚咽咽的吹了一夜的簫。
花匠剛開始還邊搗著花汁邊坐在一邊陪他,后來就瞇瞇瞪瞪的,一顆小腦袋直往下點,還是賈祥過來把她接了回去。
“明尊……”賈祥抱著花匠,面對馮古道欲言又止。
馮古道笑笑,對他擺了擺手。
他低頭望著亭下空空蕩蕩的萬仞山崖,輕輕拍著闌干。
“我是魔教的明尊啊……”
袁傲策過了一日才被教眾抬回睥睨山,他的小腿不慎被敵人的毒鏢射中了,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好也服了解毒藥,只是紗布包著的地方明顯腫了一大塊。
馮古道讓人把他抬回房里,然后遣散了一眾人,自個兒在他床邊蹲了下來。
“看什么看!痹敛叩哪槼舫舻。
“疼不疼?”馮古道輕輕摸了摸。
袁傲策扁了扁嘴不說話,倒是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粉紅絲帶:“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
“我是想讓黑虎幫的那些人心生大意,好放松警惕!瘪T古道笑了。
袁傲策忽然探出手,來抓他的頭發(fā)。
馮古道連忙躲閃,身子繃得緊緊的,賠笑道:“有話好說,不要拔我的頭發(fā)!
袁傲策哼了一聲,把絲帶扔到他懷里:“我看你戴倒是挺好看,都說是新潮的打扮了,你打扮個我看看!
馮古道倒是毫不忌諱,難得地依了阿策的無理取鬧。
他生得白白凈凈的,大眼睛又唇紅齒白,被熒亮的絲帶一映,看著倒的確很是俏麗。
“我讓人做香菇炒雞蛋給你吃好不好?”
袁傲策眉頭一皺,不過沒說話,默然點了點頭。
這時有人來找馮古道商討事宜,馮古道跟他又交代了幾句,便摘掉發(fā)辮,急匆匆地出去了。
袁傲策望著他的背影,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
曾經(jīng)聚在一起玩鬧的日子,好像越來越遠了呢。
午飯時分仆人送來了飯菜,一盤香菇炒雞蛋顏色嫩黃油光四溢,比馮古道做的樣子不知好了多少,袁傲策挾筷嘗了一口,卻覺得哪里的味道不對了。
果然三個雞蛋太熱鬧,兩個剛剛好啊。
時光荏苒,袁傲策終于從總被馮古道欺負的懵懂孩童長成了一個冷淡倨傲的少年,并且看面相,未來必定是個能成一方霸主的邪魅狂狷的青年。
“六月山莊自詡白道,對我教口誅筆伐,口無遮攔,謾罵侮辱,前日甚至在我教經(jīng)營的好幾個商鋪砸了場子,實在應當給其一個教訓!”
馮古道面色不動,手上的書頁翻過一頁,慢聲道:“暗尊。”
“我明白。”
黑袍玉帶的少年冷冷地應了一聲,走了出去。馮古道抽空瞥了一眼他俊秀的背影,少年的背脊像磬竹一樣挺拔,裹在黑色的衣服里有些削瘦了,顯出一種空蕩蕩的寂寥來。馮古道突然想起自己有很久沒有拉著他好好說話了,這個別扭又驕傲的家伙,不知道又藏了多少愣頭愣腦的心思。
等他這次回來吧。
……等等,聊什么呢?
選什么話題成了馮古道心頭最沉重的一個問題,以至于袁傲策從六月山莊回來,無所事事地在睥睨山里晃了近半年,他都沒有想出來。
“我們來聊天吧!
終于有一天,馮古道一手提著玉酒壺,一手夾著兩個酒杯,敲開袁傲策的房門。
袁傲策狐疑地看著他,從床上坐起來:“?”
“今天月色這么好,我們就聊聊詩詞歌賦和人生理想吧!
“……”袁傲策無語地看著他一會兒,倒回去睡了。
馮古道推推他。
袁傲策翻了個身,轉向里側,就是不理他。
馮古道撇撇嘴,把一個杯子放在他床頭,自斟自飲起來:“哎……床前明月光……”
袁傲策不吭聲。
馮古道激他道:“你不會不記得了吧,這是師傅唯一教你背全過的一首詩了!
袁傲策發(fā)出了幼稚的裝睡的鼾聲。
馮古道捂著肚子對他的行為大肆嘲笑了一番,見阿策還是沒有反應,不由郁卒起來,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的舉動也是傻氣十足。
“哎,真的不起來,我從怡然那拿了點新做的香菇醬下酒,可香了。”
袁傲策坐起來,斜眼覷著他不知從哪處挖出了一個油紙包攤開,自顧自地吃喝起來。
袁傲策冷哼一聲,抓起筷子。
馮古道抬頭看他,彎眉而笑的樣子像是得意的狐貍,不過此時此刻看著,倒也沒那么討厭。
袁傲策不禁松口道:“你要跟我聊什么?”
馮古道想了想:“不如……就聊聊小時候吧。”
這夜里,袁傲策一邊沉默著喝酒吃香菇,一邊聽馮古道口若懸河地講起自己小時候做的糗事,那些已經(jīng)被他惡狠狠地埋入記憶深處死也不愿意提及的事,一幕幕的,又被拎了出來,讓他整個人如同陷入了一個黑色漩渦。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瘪T古道喝得醉醺醺,頰上染了兩分明媚的艷色,看他時有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我們有這么多可愛的回憶!
那些傻事都是他一個人被慫恿著做的,馮古道從頭到尾都是個圍觀看熱鬧的吧?
——袁傲策重重按了按抽搐的眉角,控制住了把他扔出去的沖動。
月下夜話什么的,真是太不靠譜了。
很多年后馮古道也會想起那一夜的長談,他也會問自己,如果那時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后一次有機會和阿策聊那么久的天,是不是還會選擇這樣的話題,給對方留下了難以抹滅的不良印象。
日間出個門,本來就該是最普通的事,沒有誰會放在心上,況且袁傲策的武功又這么好。
所以,當袁傲策被紀輝煌擒住,關進十惡牢的消息傳來時,馮古道正在吃安然煮的面,還毫無危機意識地吃得很歡。
金黃濃郁的雞湯里烹著白白的陽春面,還撒上了一把青綠的小蔥,香氣撲鼻。馮古道吃完一碗,正打算吃第二碗,突然就見莫琚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
“明尊……暗尊被抓了!”
馮古道怔住。
一瞬的怔愣過后他開始緊急部署,紀輝煌武功高強,輝煌門在白道勢力雄厚,若這是他鏟滅魔教的第一步,自己必須立即做出應對;若不是……
他換上一套天青色的文士外袍,整了整衣冠,心急火燎地朝輝煌門趕去。
見面的地方約在后山。馮古道一邊喂蚊子,一邊瞇著眼打量不遠處的十惡牢。
那家伙現(xiàn)在就被關在里面嗎?
真是怎么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他還好不好,真想看一眼。
馮古道在原地踱來踱去,時間就在他糾結著“再一會兒紀門主就到了失禮不好”和“早知道他還不來我剛才就去十惡牢看看了”中度過了。
午后的太陽格外大,馮古道忍不住拿出汗巾抹汗。
就在他揮汗如雨、滿臉狼狽的時候,紀輝煌來了。
“吃了嗎?”紀輝煌說這句話的時候,臉龐微微抖動,似乎還在咀嚼。
馮古道怨念地看著他,雖然他很想趁機要求去體會一下十惡牢的飲食條件,不過安然的那碗陽春面似乎在肚里膨脹了,讓他未開口就先打了個飽嗝:“……吃了!
“吃了什么?”
“……”馮古道囧囧有神地想,這是要比較一下白道和□□頭頭的飲食水平嗎?還是要根據(jù)午飯推斷魔教的經(jīng)濟狀況,好擬定作戰(zhàn)方針?
一眨眼的功夫,馮古道心里已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他決定如實相告:“陽春面!彼⒅o輝煌的臉,猜測著他此刻的心中所思。
沒想到紀輝煌笑著點頭,和藹地道:“好吃嗎?”
——這人純粹吃飽了沒事找事吧!
馮古道隨著他扯了一個時辰,不得不硬著頭皮提起今日前來的緣由。
“這個,我教暗尊個性頑劣,破壞欲旺盛,在這恐怕給紀門主添麻煩,還是讓我?guī)Щ厝ス芙贪。?br> “不行!奔o輝煌一本正經(jīng)地拒絕。
……
馮古道懨懨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當談判不占任何優(yōu)勢,他只能被動地接受對方所開出的任何條件。
昔日光輝無比的魔教,能言善辯的明尊,在紀輝煌面前,也只能啞口無言,暫時避其鋒芒了。
幸好,這樣的發(fā)展,對袁傲策來說也不算壞。
馮古道不由又向半山腰的十惡牢望了一眼。
就讓他在里面潛心研究武學吧,少了魔教事務的拖累,沒了自己不時的捉弄,他應該……會過得很好。
只是偶爾可能會寂寞。
然后在漫長的時光里,他終究會邂逅一個愿意陪伴他,將他視為最重的人,度過自己所不知的一生。
自己也會有不同的命運。
馮古道邊走邊想,抬頭看著月亮,月光還是清婉如水,他心里卻浮不起欣賞之意,只覺得淡淡的寂寥。
不知為什么,腦海里突然閃過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雞被黃鼠狼叼走后,袁傲策對著一地雞毛愣神時難過自責的背影。
有些事——
是他沒有保護好它的錯嗎?
是自己還不夠強大的錯嗎?
馮古道輕輕按了按額角,淡淡苦笑。不知道自己的毫無作為,袁傲策會怎么想呢。
他始終記得自己十歲那年,大咧咧地拍著他的肩,信誓旦旦地說:“整個魔教都是你的朋友!
他也記得袁傲策第一次下山剿滅黑虎幫,那一聲輕淡又堅定的“為了魔教。”
……可那又怎樣呢。
馮古道嘆了口氣,把沉沉心事按捺下去。魔教還在,盡管風雨飄搖,他實在應該振作的。
回到魔教的馮古道火速操辦起搬家的事宜,睥睨山上下忙成一團。
他慢吞吞地走在無回宮的回廊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后院的廚房。
角落里堆著一大袋干香菇,馮古道拈出一朵聞了聞,撇了撇嘴。
“你不在了,這么多香菇,怎么吃得完啊。”
“不帶走了,看著就煩!
他猛地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十年江湖期,一路紅塵載酒行,說道是一場無關風月的局。
閉上了眼睛,但見你淺笑依稀,吹一曲清簫一夜佇立。
當時只道,不過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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