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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的兔子
黃泉終于見到了羅喉,在仙山。
那種感覺相當(dāng)恍如隔世。并非矯情之辭,很久很久以前,葬龍壁一別,除卻殘影,他連憑吊感情都找不到對象。
很長一段時間,他從天都空蕩蕩的臥房里驚醒,學(xué)著羅喉,負手一步步走上高臺,看風(fēng)云際會,冷冽刺骨,才感到了一陣倉皇。
“最恨并非別時,只憾驚夢一場……”
仙山的春光融融,和苦境蕭瑟全然不同。
黃泉問了很久,才找到武君羅喉住的地方。
這里的建筑都很低矮,很簡陋。三五茅草,蓬門自開。
院子里有一個方形花圃,里面種滿了蘿卜,有幾只兔子抱著蘿卜昏昏欲睡。
花圃旁邊立著幾個凳子,羅喉坐在其中一個上,仍是一身金燦華衣,一手執(zhí)計都刀,雙腿開立,腰板直挺挺,眼神從容淡漠,盯著地面沒有移開過。
黃泉身軀一震,然后慢慢拳緊了雙手,薄唇開合,道:“羅喉!
時隔多年,威震天下的武君似乎警覺性差了很多,隔了一會才抬起頭,眼神放到黃泉身上,淡道:“你來了。”
他把計都刀立在墻頭,剛想搬凳子讓黃泉坐,又想到了什么,沒有動手,繼續(xù)道:“蒼月銀血不住這里,月族遺部在東北方五十里。”
黃泉身不由己,向前踏了一步,坐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垂下眼睫道:“我晚些會去見大哥,來此,是為尋你!
“嗯……”羅喉半闔雙眼,用鼻音沉吟半晌,衣袖翻轉(zhuǎn),負在背后,道:“找我何事?”
一顰一簇,一舉一動,都太過熟悉。黃泉嘆了一口氣,答道:“無事。”
日頭正盛,兩人也無話可說。沒有談及刀無極,沒有談及邪天御武,也不曾關(guān)心過刀龍五脈,天都興亡。只是相對而坐,黃泉隨手從花圃里撈上來一只兔子放在懷里逗弄。
兔子很懶,眼皮重的要死,總想抱著胡蘿卜睡覺。黃泉偏生不讓其如愿,睡一次弄醒一次,睡一次又弄醒一次,最后氣的兔子一口咬上他的手指。
卻沒有痛感,黃泉微微抬眉,看向羅喉。武君解釋道:“它沒長牙,剛生下來!
黃泉突然道:“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武君眉角,千里兵燹,非是一隅偏安!
“哦?”羅喉尾音上挑,面沉如水,卻沒有后文。
黃泉冷哼一聲,衣袖微舒,將銀槍一把甩開,和計都刀并立,側(cè)頭道:“英雄的信仰,歷史的真相,你終于木腦筋急轉(zhuǎn)彎要出給吾了么?”
羅喉卻仍舊沒有搭理這個話茬,站起身來,做了一個起手式,手指輕開輕合,很輕易將那只兔子從黃泉懷里帶離,重新放回花圃里去,淡道:“它成精了,你惹它生氣再訓(xùn)導(dǎo)要花一番功夫!
“三句話不離兔子!秉S泉也站起身,甩袖轉(zhuǎn)身,沉聲道:“羅喉,你準備和兔子過一輩子的八卦,我是不會替你保密!
羅喉有的時候很佩服自己。什么時候?qū)S泉的喜怒哀樂都了然的像掌控自己的情緒。
他生氣了。
原因是一只兔子。
一只只會抱著胡蘿卜睡覺的笨兔子。
但是羅喉沒有留他,轉(zhuǎn)過身,緩步走進屋,從墻邊拿了笤帚開始掃地,一到春天,樹上碎花就翩翩落地,滿室狼藉。
一個男人的魅力不在于和人爭強斗狠的時候有多霸道,很多時候,是做一件小事也能從容端靜的賞心悅目。
把屋子里清理干凈,羅喉走出小院,卻見銀槍依然和計都刀并排立在門口,眼目放遠,見黃泉抱胸倚在木門上,手里拿了根胡蘿卜啃,狹長的鳳眼里風(fēng)雪不再,反而多了幾分懊惱。
武君看了片刻,問道:“你餓了?”
黃泉又咬了幾口胡蘿卜,濃密眼睫微微挑起,側(cè)頭道:“天都首席戰(zhàn)將難得做客一次,你就打算像養(yǎng)兔子一樣對吾?”
羅喉這次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勾起唇角,反問道:“想吃什么?”
“無!秉S泉背過身不看他,道:“和你每日相同即可!
“我明白了。”
半個時辰之后,黃泉看著面前這滿滿一籃子胡蘿卜徹底爆發(fā)了,怒極反笑,冷冷道:“你們家養(yǎng)的兔子是不是都叫黃泉?”
羅喉負著一只手,似乎很不能理解他,淡道:“你說和我每日相同即可。”
言下之意,武君每天靠吃胡蘿卜度日。黃泉頓時語塞,再多抱怨也說不出口了。
他是一個英雄,合該生于眾生頂點,就算隕落,也不該像被人暗算這樣不光彩的離開。戎馬一生,雙足踏出戰(zhàn)火,雙手帶來毀滅,怎么會有時間和經(jīng)驗鉆研怎么讓胃口更舒服。
黃泉頹然擼起袖子,走到蒙塵的廚房里,彎下腰一手化出零星火焰,點燃灶臺里的枯草。
羅喉尾隨其后,看著他的昔日愛將洗手做羹湯,一身朱衣白緞染了煙火。突然想起當(dāng)年黃泉護送神之子去寒瑟山房,一路遭遇問天敵伏擊,直到最后一刻都沒有辜負他之囑托。
問天敵那招實在恨絕,但看在武君眼里不過雕蟲小技,一手化開攻勢,一手攬住他急速墜落的身體,看著那人在自己肩頭放心的闔眼昏睡,貼著他的鬢發(fā)輕聲道:“可以休息了,你做的很好……”
與邪靈之間的合作關(guān)系破裂從一開始并非因為楓岫勸導(dǎo)。純粹是因為佛業(yè)雙身傷他愛將,降他部眾,這筆血債,讓君臨天下的武君羅喉動怒了。
黃泉先把臘肉下在鍋里,等到肉里的脂肪融成油,下了菜心和胡蘿卜,一通翻炒。
正翻箱倒柜的找調(diào)料,突然察覺腰身一緊,被人從后面摟進懷里,帶著厚繭的手慢慢婆娑他腰腹間的綢緞,帶起微微顫抖。
羅喉衣袖一揮,指尖微動,爐灶里的火應(yīng)聲而滅。順勢扳著黃泉的肩膀,低頭吻他鬢發(fā)。
黃泉鳳眼里劃過一絲光亮,然后闔上,側(cè)頭躲了一下,開口道:“我以為,吾之到來,讓你不悅了。”
“哈……”羅喉低笑一聲,把頭埋進他頸項間,手指滑動,挑開一層層雪白絲緞,沉聲道:“武君羅喉,是這樣虛偽之人么?”
黃泉想了想,不愿坦誠對他日復(fù)一日累積而起的心思。只能說服自己,羅喉這個人,太過于光明正大了,他從不欺騙,從不背叛,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黃泉。”
聞聲抬頭,黃泉看到羅喉一雙冷眸里的沉沉浮浮,波瀾黯黯,“怎樣了?”
“我突然對月王產(chǎn)生了不小的興趣!绷_喉說這話的時候薄唇輕勾,笑意輕綻,吻上他微閉的雙眼,嘆道:“蒼月銀血,幽溟,和吾之黃泉,你們家真是好基因……”
“呵呵……”黃泉本不想笑出來,此時也只是沒有忍住,揶揄道:“吾殊不知,你也是為色中相,相中花,花里萬狀所迷之人!
羅喉放開他,站在小院里唯一一棵槐樹下,負手而立,淡道:“色相本無過。佛家要示貧窮相,所以世間有了貧窮,吾亦非執(zhí)著因果之人,為何不能為色相所迷?”
黃泉站在他身后,好像又回到了吹著獵獵朔風(fēng)的天都。卻沒有再站在原地等待,向前一步 ,并肩而立,側(cè)頭道:“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你!
羅喉面沉如水,并不看他,淡道:“黃泉,吾了解你,猶如你了解吾。吾對你之信任,或者意志的傳達,不因月族與天都任何恩怨有所改變,吾之黃泉,天都武后,有承接一切的資格和能力。吾擔(dān)心你,但不會束縛于你,明白么?”
“羅喉阿叔,武君阿叔啊,楓岫阿叔讓我找你要沉雪千丈青吃……”深夜,小免蹦蹦跳跳的跑到武君住所,剛推開一道門縫就停住了腳步。疏疏落落的仙山小院里,昔日銀槍戰(zhàn)神柔順的伏在羅喉懷里,頭枕于肩,呼吸平穩(wěn)。羅喉一手環(huán)著他,淡淡的看著地面,低聲道:“你很累了,休息吧。明日,吾叫你起來,孤軍奮戰(zhàn)的日子,結(jié)束了!
一只肥大雪白的兔子咬著武君褲腳,抱著胡蘿卜,睡的香甜。
小免捂著嘴眨巴兩下眼睛,嘆道:“一大一小,兩只好大的兔子精!”
半個月后,整座仙山都知道,武君羅喉家又多了一只兔子精。素還真曾經(jīng)組織了一個旅游團來合家觀看。
逼仄的小院里,被養(yǎng)的雪白雪白的黃泉躺在藤椅上,閉著眼睛睡得很熟,嘴里還咬著胡蘿卜,懷中抱著一只一同入眠的肥碩兔子。偉大的提鋸刀漢子正淡定的拿計都刀掃地,刀風(fēng)劃過,塵散煙硝,大開大合煞是威武。
素還真:“這……武君……悲哀啊!”
葉小釵:“啊……”
棄天帝:“便當(dāng)不是你想派,想派就能派……”
寒煙翠:“問郎君,寂寞小院何人掃……”
女戎:“哈……結(jié)婚的男人就是這樣無趣,天蚩,走吧,我們?nèi)シ鸹始也滹埲绾??br> 以下省略幾萬字
羅喉:“隕、天、斬、星、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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