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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屋頂上的小鳥是不是你
天上飛的白云一定是你
因為我知道
你喜歡你向往自由
因為我知道
你不舍離開我
看日落的斜陽就想到你
有沒有看見我的努力
別擔(dān)心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
別擔(dān)心我會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想著你
——王菲《飛》
2023年,全世界都在談?wù)撃愁w行星即將撞地球的消息。移居火星已經(jīng)成為全體地球生物唯一的新年愿望。
于湉關(guān)掉網(wǎng)頁,合上筆記本的蓋子,站起身看外甥女寫作業(yè)。
十歲的女孩不斷抱怨數(shù)學(xué)作業(yè)太難寫:“舅舅,你幫我寫好不好?”
于湉笑著,往正在廚房做飯的姐姐那邊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意思是你老媽我也惹不起。
女孩撅著嘴低下頭。
看著她頭頂上的小發(fā)旋,形狀可愛,似曾相識。
一時之間種種回憶快速閃過,可是一幀也抓不住。
抓不住,它們跑得這樣快,這樣毫不留情。
“我今年三十三歲了,我有十好幾個朋友,可是我想他。”
華晨宇驚醒后再也無法入睡,夢里自己又去參加了快樂男聲,錄了許多VCR,他對著每一臺攝像機(jī)說:我、我是08042,我來自……我,我想他,我想他,我想他。
導(dǎo)演一遍遍喊卡,燈光一次次重新打亮,可心被狠狠地擰著,繼而帶動全身的力量去抵抗,反駁,斗爭,最后歸于無聲,像那年總決賽后空曠寂靜的演播廳,帷幕落下,無法回頭。
睜開眼,透過厚厚的窗簾,白色的天花板和墻壁上有幾道陽光的折影,微弱溫柔,沒有侵略性。像他眼神里的笑容,像他笑容中的眼神。
他抓了抓頭發(fā),干脆起床。
家政阿姨剛進(jìn)門,看到華明星這個鐘點居然已經(jīng)在刷牙,明顯嚇了一跳。他頭頂一如既往地豎起了一撮天線,嘴里全是牙膏沫,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阿姨早。
阿姨驚惑茫然,只得點點頭,進(jìn)廚房準(zhǔn)備早餐去了。
當(dāng)日兒童皆長大,昔年親友半凋零。
十年的時光帶走了很多,也留下了很多。小伙伴們都長大了,有的人成家了,有的人年年拿獎,有的人開了自己的店,有的人當(dāng)了評委,有的人只出過一張專輯,有的人漸漸地退出了這個圈子。
而有的人,撕掉所有似是而非的標(biāo)簽,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沒有只言片語,去往另一個半球,沒有再見過。
于湉在新西蘭和朋友一起開了間studio,寫歌,錄唱片,開小型巡回live,自己當(dāng)老板,雖然最后一項他做得很爛。
貸款買的房子與姐姐家隔了一個街區(qū),只要不忙就會來姐姐家蹭飯陪外甥女,爸爸媽媽不愿移民,每年就天津和新西蘭來回跑。
錢夠花,覺夠睡,家人在身邊,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沒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但是,生活中有一個望不到底的缺口無法填補(bǔ),以至于他永遠(yuǎn)都無法從活著這件事中感受到一丁點完滿。為什么會這樣?總是覺得不滿足,不幸福,不完整,在一次次的想念和不要再想念中自我折磨,人生變得只剩下疲憊。
失去你以后,我到底失去了什么?
這天華晨宇跟寧桓宇小白約好吃火鍋,年關(guān)了,各種音樂頒獎典禮和演唱會連番轟炸,他們也很久沒見。
北京下了兩天雪,吃火鍋是當(dāng)仁不讓的選擇。
幾片土豆下肚,桓桓有些嗨,無邊無際的話題扯著扯著就轉(zhuǎn)到了五年前那件事上。他邊嚼邊說:“要我說,湉湉真傻,再堅持一年,不就也出來了。解約這種事就得跟他們杠啊,是不是!
小白又夾了一顆丸子放在寧桓宇碗里,眼神示意,吃吧,閉嘴。抬頭又看了華晨宇一眼,低頭在吃,好像在笑,好像又沒什么表情。
小白心里嘆氣,林子大了,連桓桓這樣的鳥都有,而且怎么就給自己碰上了呢。
小白也夾了一顆丸子給華晨宇:“花花,再來一盤牛肉吧?”
“好啊。”
“今天歐豪通告是滿的,土黑回新疆了,等下次齊了咱們再聚一次吧?”
“好啊!比A晨宇和寧桓宇點頭。
“誰問你了傻逼!
“靠白舉綱你想死啊!
……
小白給華晨宇的碗里夾滿肉,華晨宇看他,那份少年的執(zhí)拗和蓬勃已經(jīng)在小白眉目間沉淀出了另一種色彩,無法描述,但很帥。
他沉默了一會兒:“花花,人被生活推著走,很多時候沒得選擇!
華晨宇點點頭,嗯了一聲,轉(zhuǎn)過頭:“桓桓,你口水要不要拿碗接一下。”
告別了二人,開車飛馳在東三環(huán)。月光不夠冷,甚至有些溫暖的味道。車?yán)锓胖谔O果店下載的歌,這人還是那么高級,一首歌賣超貴。
五年前他離開,帶著與他溫柔性格全不相稱的固執(zhí):
總之我一定,只會按照我的想法唱歌。他說。
誰不是呢?誰愿意違背初心,誰愿意把頭低下,誰愿意?
可我們都能屏住呼吸等待出口,你卻走了,走著,然后飛得很遠(yuǎn)。
感情和夢想的碎片從空中落下,紛紛揚(yáng)揚(yáng)。
于湉你說,我們到底誰才是更爺們的那個?我不需要被照顧,我不需要被保護(hù),我只要我們站在一起,不管是往前跑或者躲藏退讓。
僅僅如此。
2023年12月31號,又是一場大雪。寒冷所以浪漫,刺骨于是動人。
自2012年那場坑爹的世界末日過去后,世人提起這四個字不屑一顧。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古老的預(yù)言,而是以NASA為首的世界頂端宇宙航空研究組織和天文學(xué)界權(quán)威共同在全球范圍內(nèi)發(fā)布的末日預(yù)告,這顆不安分的行星撞上地球的概率是50%。
如果成真,這將是地球有史以來最慘烈,最壯美的一場演出。
從此這個世界再不是適者生存而是幸者得生,富翁和元首坐上了開往宇宙另一邊的希望列車——它有個很美的名字,叫Fly me to the Mars。
而更多的人,只是坐在家里等待未知的命運(yùn)。清真寺、教堂和廟宇,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影,跪拜,俯首,合十,默誦。
一切信仰都源于苦難。
電視臺抓住這有可能是最后的機(jī)會播放著歡樂向上又煽情的末日大聯(lián)歡。助理去取車,華晨宇獨自從電視臺走出來,剛卸完妝的臉干干的,雪落在上面,很快消失了。
抬頭看著雪來的方向,長沙的天空并不低,所以這場雪似乎來自非常高,非常遙遠(yuǎn)的地方,看不見,夠不著。風(fēng)一過,三三兩兩的白,四散入漆黑夜色。
而比這夜色更加漆黑的……是眼前這個人嗎?
華晨宇有些不可置信地走向他,看不太清臉,沒有長高,更瘦了一點,大號行李箱立在身邊。
于湉站在雪地之上,黑暗之下,安靜地,牢牢地盯著他。
整個世界只剩下風(fēng)刺進(jìn)皮膚的聲音。
隔絕了華晨宇的一切感官。
“湉湉,我下了你的歌喲!
“嗯!狈至艘恢欢鷻C(jī)給他,放的卻是他新專輯主打歌。
“湉湉,這個電腦包我也提不動!
“嗯!彼行欣钊迷谧约菏掷。
“湉湉,你……為什么回來?”
“……”漫長的道歉的專注的虔誠的親吻。
如果這是世界末日,我只渴望與你一起燃燒,一起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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