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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落歌之一 蝴蝶效應(yīng)
說明:此文結(jié)構(gòu)為:心理描寫一大段——客觀敘述破案進程一大段。其中每大段以空行為分隔,均變換人稱。
引
蝴蝶效應(yīng):一只巴西的蝴蝶扇動翅膀,能在北美洲掀起一場颶風(fēng)。
現(xiàn)
很久以后,我還會記得那張臉和那具軀體。那如同一道魔咒,箍住了我的下半生。我經(jīng)常在夢中看見那張蒼白的臉,他對我散發(fā)陌生的微笑,里面帶著潮濕的猙獰和奇異的安詳。還有為我所一直痛恨的,為他永遠也不放棄的飄忽和輕佻。
那天我在圍觀的人群中,模糊中看見了仰面躺在地上的那一具身體,就在那亭子的白色臺階旁邊。幾天前剛下過大雨的泥地被太陽烘烤過一些時候,已經(jīng)失去了一些新鮮的泥土氣息。躺在泥地上的他也一樣。他已經(jīng)毫無生活的氣息,一動不動。我的視力不好,一切都是習(xí)以為常的模糊,但我知道是他。他的名字已經(jīng)在人群中間竊竊私語地傳播著。當初仿佛覺得時間不存在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殆盡,我的嘴角開始掛起了一絲冷笑,誰知道他當初是怎樣對我,怎樣對待與我同命運的人!他本就應(yīng)該就像現(xiàn)在這樣,卑賤地死去,而不是繼續(xù)穿梭于燈紅酒綠之間,脫下他平時道貌岸然的塑料面具。我開始沉落進黑洞般的冷酷回憶,記憶的抽屜轟然開啟于撕裂的疼痛與仇恨之中。直到警察們作完現(xiàn)場的勘察,把他的尸體擔(dān)上擔(dān)架,緩緩從我面前經(jīng)過,我才恍若不知人事一般驚醒。
前幾天下過的雨使所有干燥的泥土地變得軟弱而粘膩。艷陽高照,透過樹葉的縫隙碎落在泥地上——一個男人倒在爛泥地里。一泊已經(jīng)凝固的暗紅色血液仿佛已跟泥土混為一體。他頭上的絨帽和頸上的圍巾讓人有一種他還活著的錯覺。然而這具尸體是實在的——這一幕在這個冬日明媚的早晨這樣發(fā)生,他覺得似乎是上帝一直給他們不安穩(wěn)。
那人是誰?他問正在忙著的表哥。表哥是邢警隊長。
是誰?當然是個死人。表哥頭也不回地回答。警員們正忙著做現(xiàn)場勘察。林落一撇嘴,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表哥不合時宜的黑色幽默。
話說回來,表哥忽然停了下來,你應(yīng)該在辦公室里,跑出來干什么?快回去吧,這里沒你的事。
是應(yīng)該沒他的事。他不是警察,只是個卑微的小程序員林落,在那間嗆人煙霧繚繞的辦公室里充塞著他所有的生活和無聊。他每日與那些毫無價值的程序混戰(zhàn),在伸懶腰的時刻想到要脫離這樣的生活,干一番大事業(yè),而雄心總是被恨然的現(xiàn)實戳破。就是這么一個人,他覺得自己有冥冥之中的才能雖然不知是什么,他試圖尋找任何一個機會使自己發(fā)現(xiàn)。
啊,是。我想看看這兒,你就讓我呆著吧。他在莫名其妙的回答之后又明確地求表哥。
好吧。不許破壞現(xiàn)場!表哥在無可奈何之后警告道。他一向?qū)@個表弟寵愛有加。
知道。他隨口應(yīng)著。
這是一座山間的小亭。小亭的四周都是泥地,因為前幾天的那場雨。泥地上有幾行清晰的腳印。如以正對小路的小亭正對面為北,則腳印的位置是:北方,從小路綿延的三串,兩串通小亭,一串出小亭;西南方,兩串有些交疊,一往竹林,一往小亭。南方也就是亭背后,正對竹林,竹林的邊緣有一間廁所,被竹子重重遮掩著,如不是腳印通向那邊,誰也不會注意到那兒。廁所和亭子如同兩個端點,被兩串方向相反的腳印所連接著。
喂,請問那些腳印都是一個人的么?他忽然轉(zhuǎn)過身如同想到了什么。
警察們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不是,廁所和亭子中間的兩串、和小路上的一串是死者的。還有兩串小路上來回的高跟鞋印,不知是哪個女人的,我們估計是兇手。
哦謝謝。順便說一句,亭子旁邊的爛泥地上有幾片紙。他說。
警察們也許真沒注意到。很快有人過去,小心翼翼地一張張揀起來。什么啊,字都被爛泥糊住了,根本看不出來。其中一個不滿地嘟囔道。他仔細觀察著那些紙:粉紅色,明顯是一張完整的信紙被扯碎以后的殘片,只是扯得很不仔細,好象是硬生生地把它們拉成幾片似的。他默默的若有所思。
那時我仔細地端詳著經(jīng)過我身旁的,他的臉,警察們沒有把它蒙上使我得以很長時間來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的臉死灰如同一棵死去的珊瑚,臉上的紋路之中還遺留著驚訝和莫名。他當時一定不明白兇手為什么殺他吧,我又想冷笑。他的胸口上開著暗紅色的骯臟花朵,使他的整個人都變得如此齷齪和卑賤。誰又會想到他曾經(jīng)是一個肆意玩轉(zhuǎn)于燈紅酒綠的溫柔鄉(xiāng)之中,并在辦公桌前得到別人的畢恭畢敬和欽佩的人。那個如今被我痛恨的徐鏡。我奇怪于當時的自己,為何會被他所吸引。也許女人都喜歡被成功的男人吸引。的確,他是個厲害的商人。達業(yè)集團由他32歲時一手創(chuàng)辦,僅僅16年,就發(fā)展成了一個涉足多領(lǐng)域的上市集團,在市場的大蛋糕上穩(wěn)穩(wěn)地占有了一席之地。厲害的人總會引起別人想靠近的興趣,我無不苦澀地回想,當初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我才這樣被他吸引。
那段迷亂的日子,卻最終發(fā)展成被一再擴大的仇恨啊。我冷笑著離開毫無生氣的他,仇恨在我的眼神和腳步中被悄無聲息地散落一地。我忽然想去看看徐鏡的妻子,那個看起來嬌小無助而蒼白的女人。我對她的同情多于一個情人對情人妻子的正常不屑,因為在任何時候,她都被婚姻的枷鎖套著,無法得到丈夫的駐留卻更痛苦地被自己觀念的枷鎖鎖住,無法離開。
確認了死者的身份。徐鏡,達業(yè)集團現(xiàn)任總經(jīng)理,現(xiàn)年48歲。已成家,有一個兒子出國讀書,妻子何硯,無工作。據(jù)說他生性風(fēng)流,曾與多名女子發(fā)生曖昧關(guān)系。
那么你說這次會不會是情殺呢?他問表哥。處理完了初步的工作,他們正同去吃午飯。
我估計是。或者,是商業(yè)仇殺或競爭。但我傾向于情殺。因為那些紙片。還真是多虧你仔細啊。表哥拍了拍他的肩。雖然指紋已經(jīng)檢驗不出來了,但是信的內(nèi)容還是可以看出一些。盡是些令人臉紅耳燥的親熱話,還有那信紙是專門買來的粉紅色信紙,估計這并不是徐鏡寫的。值得一提的是紙上有兩種筆跡,多的似乎是女人手筆,少的看起來是徐鏡寫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斷呢。菜上來的時候林落的眼前似乎橫上了一層霧墻。某女寫了情書給徐鏡,徐鏡在信后寫了幾筆拒絕了,然后在亭子里把信交還給她。她惱羞成怒然后就殺了徐鏡,把信給撕了。然后就這么逃走了。他用筷子在桌上隨手拉了一條線。
線索還不足夠的時候,不能進行猜測性的推理。表哥笑著扒拉一口飯。不是我說的吧。
福爾摩斯。他說。但是我覺得我已經(jīng)看到一些線索了。比如說你剛才告訴我的。再比如說我現(xiàn)在還難以解釋的——從小路到亭子那串腳印的中央,有兩個明顯表示站住的腳印,非常干凈,也非常深。徐鏡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站了很長時間。
表哥停下正指向芹菜的筷子。你也注意到了?哈,不愧是我弟。我也發(fā)現(xiàn)了。你覺得站了很長時間說明什么?
我不知道。他完全停止動作。猶豫的話,都已經(jīng)到跟前了,為什么還要猶豫呢。還有為什么我覺得這個徐鏡哪兒見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
那人有名,八成電視上吧。表哥頭也不抬地說。
不對,絕對不是在電視……肯定有這么一個實在的人?墒俏覍嵲诓挥浀梦艺J識有個叫徐鏡的家伙。他鎖眉回思,卻如何也想不起來。
筷子都快要插進你頭發(fā)了,我說你能不能先吃飯啊。看你的樣子,比我還熱心。
于是我去了徐鏡和何硯的家。這個懦弱嬌小的女人帶著淚痕認出了我,我簡直能夠看出她心中那些齒輪的運轉(zhuǎn):恐慌,厭惡,以及憤怒。也許她認為是我,以及徐鏡那些先先后后的情人們害了徐鏡。我?guī)б恍⿷z憫地注視著她,施與愛卻無法得到回報的女人,如果我是她,我會用仇恨來代替這一切,就像我現(xiàn)在做的一樣。只是如她朋友說的,她有著令人不敢相信的保守,至少在我看來——她似乎信奉那種“丈夫是天”的信條,有時候這令我啼笑皆非。
也許是她把我臉上微微的苦笑視作了一種諷刺,她的表情開始微微扭曲。她在我未回過神的時刻用力關(guān)上了門,震得我的耳朵微微作響。我呆立了半晌,無奈地搖搖頭。但我來又是為了什么呢?也許是想安慰她,但這個理由令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下樓的時候和兩個人擦肩而過,我認出他們是那天在現(xiàn)場的兩個人。一個似乎是邢警隊長。我徑直離開,因為我知道警察來找死者的妻子如同太陽東邊升起一樣必然。
徐鏡的妻子何硯是個懦弱嬌小的女人,面色蒼白,恐懼中透著淡淡的嫵媚?峙陋氉陨畹呐硕际沁@樣的,缺乏安全感,依靠總不在身邊,只好在等待中蒼老。何硯幾乎就相當于獨居,不僅因為徐鏡有繁忙的工作,還因為她那風(fēng)流的丈夫喜歡外面的刺激更甚于家中的安靜。當她應(yīng)了門鈴的聲音來給林落和表哥他們開門時候,臉上依然留著淚的痕跡。
他們依舊說了一些客套一般的諸如“節(jié)哀順變”之類的話語。趁表哥和何硯在說話的時候,林落草草掃了那家一眼。墻交接處的石膏線條,昂貴的電器,豪華的布置,精美的裝飾,無不顯露出那是一戶富有而寂寞的家庭?吹贸鰜,徐鏡的確很少回家。而他注意到墻角有一對光亮的啞鈴。林落盯著它沉思片刻。
恩……徐夫人,這次來,是想就徐鏡的死了解一些情況。表哥終于說出了來意。
何硯的表情立刻透露出一些惶恐。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她帶一點恐懼問,我不會這么做的,請相信我。
我相信。表哥溫言溫語。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況而已。12月2日下午——也就是徐鏡被殺的那天,你在哪里?
12月2日的話……我一直在家里。
我們能證實這一點嗎?表哥依然微笑著。
這……可、可以吧。她微微慌亂地遲疑了一下。
那個人是誰?
他是……我一個朋友。電話是××××××××。
表哥潦草地記下。那么,恕我直言。他用一種稍帶憐憫的口氣說。聽說徐鏡并不常住家里,而喜歡在外面結(jié)交……女友,是真的嗎?
還用得著回避什么。何硯嘴角露出一絲微微凄慘的笑容。不就是情人嗎。多了,我也沒有辦法管他,只好由他去了。你說的對。
那么據(jù)你所知有哪些?請告訴我們。
我想,最近幾年交往比較多的是那幾個吧。何硯說著那些名字,眼淚還是落了下來。畢竟,有這樣一個丈夫并不是件光彩的事,無論是對于家庭,還是對于一個獨自承擔(dān)別人的嘲笑、憐憫,和品嘗自己寂寞的妻子。
電話鈴似乎帶一點遲疑地響了起來。我亦同樣遲鈍地離開沉思的靠椅,提起話筒。是她,一個曾和我同樣命運的女人。她在我之后。她得知徐鏡背叛她后毫不遲疑地離開他,于是我認識了她,喜歡上了她。她有我一份我不能擁有的沉穩(wěn)之中的決絕,亦才情十足,是我欣賞的類型。
電話里她的聲音依舊穩(wěn)穩(wěn)的不帶一絲波瀾。徐鏡被殺的事你知道吧。
我微微遲疑了一下。知道,怎么了?
警察已經(jīng)注意上我們了。我很奇怪于她的語氣一直未變,淡定的,似乎什么也不關(guān)她的事。而我呆了半晌,才又慢慢地問,為什么?
不清楚。似乎是因為現(xiàn)場留下的一封情書使警方判定為情殺。而且你知道的,徐鏡是怎么樣一個人。
情書?記憶迅速回溯——那些東西仿佛已經(jīng)很久遠——過了很久我才想起那天在現(xiàn)場的確有一些碎紙片被撿起。就是那封情書吧。那么,警察找上我們也是必然了。我微微苦笑。這么說我們已被卷入了徐鏡的死亡。
而且警方似乎行動很快。她的聲音這時才有一點嚴肅。他們沒有直接找我們,而是找到了我們的朋友同事們。這是我推斷的,因為我一個好事的同事告訴我,警察已經(jīng)找過他們了解我的情況。我猜,你也是一樣。
我一呆。什么時候的事?我問。
我剛知道。估計不久吧,可能是在下午。她忽然笑了。只要我們沒做就可以了,何必怕他們呢,你說對嗎。真相總有顯露的時候。
是啊。我也勉強笑了。我暗暗感嘆自己不能像她那樣對這樣的危機若無其事。謝謝你了。我輕輕按上話筒。
當表哥調(diào)查完那些情人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窗外黑色的夜幕已開始上演,林落正一個人在電腦上神情嚴肅地操縱著什么。
好了,偶爾被你碰到一個案子就那么投入,那我們來看看調(diào)查結(jié)果吧。表哥半是哂笑半是嚴肅地說。已經(jīng)都查出來了……什么,我還當你在工作!忽然間他叫了起來,原來你在玩掃雷啊!我當你怎么會那么認真。
沒有。林落打了一個呵欠,關(guān)掉窗口。我只是覺得掃雷和推理差不多。既需要一點的運氣,還需要對周圍雷數(shù),也可以引申為情況的調(diào)查,作出嚴密的判斷,一著既錯,全盤皆炸,也前功盡棄。紙牌也是一樣,只不過紙牌更加需要瞻前顧后而已。我玩了一個多小時紙牌和掃雷,也算有了點結(jié)果。
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多理論。表哥看起來還是不屑一顧的樣子,但仔細就能看出他對林落所說的欣賞和興趣。我們先來看這些資料吧。
楊清,22歲,住在新源小區(qū)。徐鏡的現(xiàn)任秘書,據(jù)說是徐鏡現(xiàn)任情人。為人活潑心細,動中有穩(wěn),做事效率很高,辦法很活絡(luò),遇到緊急事情了也不慌張,總之是個難得的好秘書,也深得公司員工喜歡。公司里對他們的關(guān)系心知肚明,都不點破。
周安非,27歲,住在新源小區(qū)。天匯廣告公司職員。性情外露,急躁,不能忍受遲延,想到什么計劃都會迅速實施,有時候會有一點神經(jīng)質(zhì)。辦事熱心,但小疏漏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是公司職員對她的評價。身體狀況似乎不是很好,視力差卻不喜歡戴眼鏡。長得很不錯,以至于有次被嚴重騷擾。一直未成家,看起來似乎對徐鏡情意未忘。
曹墾,30歲,住在枸櫞小區(qū)。曾任徐鏡秘書,據(jù)說是徐鏡第一任情人。她已經(jīng)于5個月前結(jié)婚,據(jù)說和丈夫的關(guān)系非常不錯。性情沉穩(wěn),做事有條不紊,深思熟慮,但一做起事來效率亦高,也是個很好的秘書。她是四人中唯一有不在場證明的:她的一個女友證明說,除了并不夠她往返的半個小時,12月2日下午她一直待在女友的家里。
于卉嘉,25歲,住在和浦新村。金蘋果創(chuàng)意工作室美術(shù)設(shè)計員。學(xué)過空手道,用來防身是綽綽有余。性格沉靜,喜怒不形于色,喜歡文學(xué)、繪畫、音樂,也做得很好,有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曾出過一本書和一本畫集。據(jù)說她是主動離開徐鏡的,因為她知道了徐鏡和楊清的關(guān)系,從這里看起來,她似乎又是一個很自尊又決策果斷的女子。
何硯的沒有什么新的,她屬于很平凡的那種人,思想有些保守,做事也小心翼翼,很少說話,低眉順目的樣子。只是據(jù)說她和一個男子關(guān)系不錯。
筆記到了結(jié)尾,表哥忽然又補充道:還有,那張信紙上的筆跡已經(jīng)查出來了。少的的確是徐鏡筆跡,多的那些肉麻句子是楊清的筆跡。按你最初的推理的話,楊清就是兇手了?
不一定,至少按照我目前得到的推理。林落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上。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一些東西了。只是還不能完全聯(lián)系起來而已。我覺得還少些我們不曾得知但應(yīng)該能夠知道的東西。你也看出來一些了吧?他的眼光透露出一些自信。這是他在程序員的辦公室里從來不曾顯露的。
很模糊。似乎每個人都有疑點,很難得出清晰的結(jié)論。表哥攤了攤手?磥砟阕鲞@一行很有希望呢。他又忽然笑道,回頭望向林落——而他忽然間眼神凝聚在了窗外的一家醫(yī)院上——
我想起我覺得和徐鏡差不多的人是誰了!快走!
并沒有人知道我的仇恨。我隱藏得很好。我總是在外表上還有一副依然愛他的樣子,因為不想別人知道我的恨與傷。沒有人看出我的異常。從小我就是一個極其喜怒形于色的人,這樣的外表掩蓋了內(nèi)心的所有。如果說僅僅是外表的性格,我倒是和徐鏡很相像——徐鏡是個十分急性的人,跟別人在一起總要不自主地踱步或者變換動作,屬于一刻也不能停的那種。這和我的外表一樣。
然而毫無疑問我是恍惚的,至少在內(nèi)心。盡管他是我恨的人,我曾多少次在夢魘中令他無處可逃。我曾在夢中看見他驚慌的臉,好像一只被堵在墻角的老鼠。這時候我通常是發(fā)泄仇恨的快意,于是這樣的夢魘我經(jīng)常沉落其中。但他現(xiàn)在死了,是真的死了,那張慘白的臉不留余地。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一瞬間我快意,而久了卻滋生一種茫然。那是我的仇恨失卻了居所,變得亦無處躲藏,無處落腳。這使我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仇恨的意義。
報紙上并沒有任何關(guān)于他的消息,只是一則簡短的訃聞。然而徐鏡不是正常死亡的消息已經(jīng)在人們之中竊竊傳遞,于是辦公室的人們也開始悄悄地談?wù)。他們開始用憐憫和好奇的眼光看我,使我渾身不自在如同馬戲團的小丑。我知道我和他的關(guān)系曾被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得人盡皆知,因此憐憫的眼光是正常的。然而我無法讓自己多理會他們,因為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失眠,我總會睜著眼睛陷入那一個夢魘之中,那張令我后半生一直未得我遺忘的臉若隱若現(xiàn)。
我曾無數(shù)次地請求自己忘記,我做到了,但那些仇恨依然在奔涌不息。我卻是成功地忘記了那段迷亂的日子:我如何和他在一起,我們?nèi)绾慰v情大笑,如何在燈紅酒綠中一同穿梭,我如何坐著他的車看著車窗外的閃爍心醉神迷。我忘記了這一切,只記得他離開時諷刺一般的冷笑聲以及刀般的言語。毫無疑問我愛過他,只有愛才釀得成徹底而持久的仇恨。
然而我說過了,我不愿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傷和恨。也許這是個錯誤的習(xí)慣,因為我承受著雙重的心理,如同兩只手臂被扯往不同方向的一個人,漸漸脆弱、崩潰,洪水沖破心中一道又一道防線卻無法抵擋。他們說我發(fā)火的時候很可怕,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樣子,我卻無法記憶那些。也許是那些夢魘在驅(qū)使我,使我遺忘了所有的自己,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深夜的時候我在那些莫名的仇恨中迷失了自己,一個夜晚就如同一片永遠走不出的迷宮荒野。我的心理醫(yī)生一直帶著溫淡的微笑對我說,不要太壓抑自己,如果覺得不能對別人說,那對我傾訴吧。他的笑容總是那樣干凈平和,讓我不由自主地向他訴說。
心理醫(yī)生帶著一點詫異請林落他們進了他的診所,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兩個陌生人在看見他的一瞬間互相對視。房間很干凈,白色的診桌上整齊地放著筆和書籍、筆記,以及看起來像是病人資料的檔案。他叫葉泊,是這一帶挺有名氣的心理醫(yī)生。林落想起他是因為他長得和徐鏡很像,但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神中散發(fā)一種讓人不得不信任的魅力。事實上,他也是深得病人們的信任,他們把他視作傾訴的知己。這些都是林落說的,因為葉泊的診所和林落的公司很近,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也是林一直覺得徐鏡眼熟的原因。
請問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冷場一分鐘讓葉泊覺得這兩位不像是來看病的。你們好象不是來找我看病的吧。
啊,這……表哥忽然醒悟一般狠狠瞪了林落一眼。也是,世界上相像的人不知有多少,為什么一定要相互有關(guān)系?徐鏡的死,又能和一個僅僅和他長得相像的人有什么關(guān)系?
哦不,我們不是來看病的。出乎意料,林落從容地回答道。我只是想問問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徐鏡的人。
心理醫(yī)生抬了抬那儒雅的眉毛。是的,我認識他。還有兩個女的,一個叫周安非,一個叫楊清。她們似乎都和他有些關(guān)系。
他們又對視。這回林落的目光中帶了一點得意:我說過我們肯定會有收獲吧!而表哥,則是帶一點贊嘆的驚奇。
不過。心理醫(yī)生又接了下去。聽說徐鏡是被殺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表哥覺得避而不答無疑在昭示它的真實性以及使醫(yī)生懷疑。我們想找你了解一些周安非、楊清,還有徐鏡的情況。他把話說得輕描淡寫,似乎這并不是什么大事一樣。
啊,那么你們可以得到不少。心理醫(yī)生銳利的目光好像看透了他們目的,唇間的微笑并沒有停止。但是我似乎有替病人保守秘密的權(quán)利。
那么,你就當我們是在警方調(diào)查吧。表哥亦微笑著出示了證件。
好吧。他離開椅子開始踱步。周安非是我的常客。她有很嚴重的抑郁癥和幻想癥,尤其是她在激動的時候,會什么也不想地忘記一切。她也住在這里,所以她經(jīng)常到我這里來。遺憾的是她來的時候似乎已經(jīng)晚了,我很難治愈她。似乎是因為一直的心理壓抑而引起。所幸的是這種病癥對他人并沒有太大的危害,只是她很可能會在情緒極不穩(wěn)定的時候,做出一些不好的行為。他搖了搖頭表示無奈。至于徐鏡,他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是那個也住在這里的,叫楊清的女人陪著他來的,似乎是因為他最近情緒不是很穩(wěn)定。我給他開了方后便送走了他,以后他也沒多來。我想對你們能夠有幫助的也是這些了吧。他很平穩(wěn)地結(jié)束了敘述,不帶一點波瀾。
查閱了病歷,他們得知周安非第一次來是在2004年4月3日,而徐鏡來是在2004年2月28日。遠處的鐘聲悠長了10次,他們例行公事一般表示了感謝,便準備離開。
順便問一句。表哥在踏出門檻的一瞬間又回過頭。12月2日下午,你在哪里?
是調(diào)查不在場證明嗎?葉泊淡淡地笑了,目光依舊銳利而洞穿人心。那么我沒有。
謝謝。表哥似乎未加思考便急急離開。因為他看見了林落臉上自信的微笑。
收
那么我來說一下我和我表弟的推理吧。
首先我們排除了楊清和曹墾。如果是楊清做的,她為何要把留有自己字跡的情書留在現(xiàn)場呢?那些紙片并不碎,以她細心冷靜的程度,她應(yīng)該撿起來,而不會給我們留下這樣的線索。而曹墾已成家,且據(jù)兩方朋友說,他們已經(jīng)兩年多沒有來往了。沉穩(wěn)的曹墾不會拋下家庭去毫無意義地殺舊日的情人,最重要的是她有不在場證明——她的朋友證明她那天下午一直在朋友家中,除了其中并不夠往返的半個小時。
排除了這兩個后,我們再回到現(xiàn)場。徐鏡會仰面躺在對著臺階的泥地上,可以說明他是從廁所回來之后立即被殺的。從信紙是被硬扯開的這點來看,扯紙片的人當時十分憤怒。且由于信的最后幾行是徐鏡寫的,徐鏡不可能自己寫了字后又憤怒地扯掉,再鑒于信的內(nèi)容,信紙只能是兇手撕的。但以徐鏡的精明,不可能把現(xiàn)任情人的情書挑釁一般拿給舊情人看,因此只能是徐鏡在某種情況下不小心掉落而被兇手撿到的。再聯(lián)系徐鏡是從廁所回來后立即被殺,可以推斷:徐鏡在去廁所時不小心把紙落在了亭子里被兇手看見,兇手一怒之下將回來的徐鏡殺害。
如果這個推斷是正確的,那么這次謀殺很顯然成為了一個偶然事件。因此,兇手必定是每天都帶著刀,而且應(yīng)該是個性情外露、很少思考的略帶神經(jīng)質(zhì)的人。但是于卉嘉學(xué)過空手道,可以說是高手,這樣一個人實在沒有必要整天提心吊膽地帶著一把刀吧。相反,周安非曾經(jīng)被嚴重騷擾過,身上一直帶著刀用來防備也不足為奇。
還有一個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正對著亭子的那行腳印。那串腳印的中間有一對特別深特別干凈,很顯然表示站住的腳印,我們推斷出徐鏡曾在走向亭子的過程中停了很長一段時間。為什么要停呢?我想他在猶豫,猶豫是不是真的要去進行這場會面。但矛盾又出來了,如果不是特別大的危險或者疑慮,他不會猶豫上這么長時間的。對于他這樣一個風(fēng)月老手來說,于卉嘉和周安非并不會讓他這么放在心上。
但很幸運,由于我弟認為周安非和楊清也都住在新源小區(qū),而那個小區(qū)有個名聲不錯的心理醫(yī)生葉泊,楊清、徐鏡、周安非可能認識他,我們找到了那個心理醫(yī)生,得到了新的情況。他告訴我們,周安非有嚴重的抑郁癥和妄想癥,在被嚴重刺激的時候會發(fā)病,不顧一切。以此疑點就可以得到解釋了:徐鏡知道周安非的病,而且周安非可能曾經(jīng)威脅過徐鏡要殺了他。所以徐鏡在半路上才會猶豫。
現(xiàn)在我們能夠明顯地看出,兇殺就是周安非。她亦沒有不在場證明,而且那些憤怒的行為似乎也出自急躁的周安非而非沉靜的于卉嘉之手。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了周安非是兇手這一點。
至于何硯的疑點,可以得到充分的解釋:光亮的一對啞鈴顯示出有一個男子經(jīng)常來何硯家。12月2日下午也在。然而何硯是個趨于保守的女人,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因此才會在說那個男子可以給她證明的時候遲疑了一下,而不是因為和那男子串供了才遲疑。另外,如果亭子里的是何硯,徐鏡不會有如此長時間的遲疑吧。
我一直記得那天他一直站著,那反常的沉默,令我不由得被憤怒的洪水淹沒。我寧愿他和我吵架、諷刺我,令我的仇恨繼續(xù)有所寄居,可是他卻對我置之不理,一直只是靜靜地站著,我的身體里好像一只氣球的膨脹,我憤怒,他居然對我置之不理,明明是他約我的,難道他只是想諷刺我嗎?想到這里,憤怒的洪水變成勢不可擋。
而那張?zhí)鹉伒募執(zhí)鹉伒墓P跡更令我怒氣沖天。氣球不停膨脹,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我的腦海如同漸漸被粘稠的液體包裹,淹沒,失去意識。我仿佛是處在失去空氣的空間里,一片空白,我忘記了一切。而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現(xiàn)實令我在一瞬間的驚呆后喜悅漫溢。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做到了。
也許一切事都是這樣,當一件事被完成了以后,完成它的人才會想到它的存在是否合理,因為那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在最后一個失眠的深夜,我終于流下久違的淚水。因為我忽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仇恨的深淵,從過去到現(xiàn)在一直通往未知的未來。我一直把自己按進這個深淵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萬劫不復(fù)。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原來仇恨只是我用來填補自己無謂的自尊和空虛的,而它們是一個無底洞,于是我的仇恨一直延續(xù),那是多么的無意義。我因為仇恨失去了自己的生活,也令別人失去了他們的生活。那時候為什么我不懂得,寬恕是令自己生活下去的最好意義,而不是仇恨。
我就是周安非。12月2日下午,我把刀刺入了徐鏡的胸膛。而今天,我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刻骨仇恨是來自何處和它的意義。我終于明白自己已被仇恨墜入萬劫不復(fù)。
終于解決了,落啊,我看你可以來干我們這一行呢,看你在那家小公司悶悶不樂的樣子。表哥喜滋滋地拍著林落的肩膀,而奇怪的是林落卻在沉思著什么。
啊,周安非的證詞……他忽然叫了起來,拉起表哥就向樓下跑去。
尾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悠閑地喝了一口,陽光在潔白色的桌子上排列下班駁的圖形,如同鬼魅一般不停晃動在一張大開著的報紙上。報紙上醒目的標題:達業(yè)集團總經(jīng)理徐鏡被殺案告破。陽光搖晃得更加劇烈。他又喝了一口茶,凜冽的眼神刺入黑體字的標題,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1994年10月,他的世界轟然坍塌。
“2004年2月28日,一個男子走進他的診療室。他的仇恨告訴他日思夜想的仇人就在眼前。
“2004年4月3日,一個女子走進他的診療室。她向他夢囈般訴說了她的仇恨。她是個抑郁加狂想癥患者。激動的時候會不顧一切,忽然之間爆發(fā)。
“女子還未離開,他醞釀已久的仇恨告訴自己機會來了。于是他讓女子每日來到他的診所接受治療。他誘使女子告訴他她所有的秘密,那些痛苦和仇恨。女子很相信他,他有那么一種吸引人并加以相信的魅力使他得以掩藏著。
“他默默實施并推想著他的計劃。每日他枕著仇恨和一張父親的照片入睡。十年前,正是這個男子以無恥手段的排擠使他父親的公司破產(chǎn),他的父親含恨自盡。
“女子的病情在加重。而她自己毫無所知。他在言語之間給予她暗示。殺。殺。
“男子也偶爾來到他的診所,把他當作一個知心的朋友。他利用著自己的職業(yè),明確了男子與女子之間的糾葛。女子曾經(jīng)在男子拋棄她后威脅過男子,她說你會付出代價,我會殺了你。男子有些戰(zhàn)栗,因為他知道那是一個不顧一切的女人。
“而他們兩個都極其信賴他們的心理醫(yī)生,秘密展露無遺,并感激涕零地信服。
“2004年12月2日下午。幾天前下過雨,他告訴自己是計劃絕妙實施的最好時候。他打電話告訴男子,說女子想見他,并告訴男子不必害怕,他會先讓她平息下來,不至于過分激動。男子答應(yīng)了。他讓男子穿上正式些的黑色西裝,男子亦信服地這么做了。而他,穿上與男子顏色相同的西裝。
“他打電話告訴女子,說男子想見她,讓她在需要穿過一條泥濘小路才能到達的山間小亭中等候。她也去了。
“他和男子在山腳相見。通過背對亭子的另一條小路,他們來到了亭子后面的公共廁所中。廁所與亭子隔著一片竹林。他對男子說,我先替你去疏通疏通,你再去見她也許會更好,但是我的鞋子破了,你的鞋子能借我穿下么?男子爽快而感激地答應(yīng),說,他在廁所里面等他回來。他離開,帶著暗暗的狂喜,從中途的山道繞到那條泥濘的,正對亭子的小路。
“女子看見令她痛苦被她無數(shù)痛恨的男子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將自己的仇恨傾瀉。她這么做了,然而她看見男子卻反常地沉默,一動不動,這使女子感到憤怒,他居然對她置之不理,她的怒氣被調(diào)動了。
“他完全知道女子會有的反應(yīng)。在在近乎十個月的摸索之中,他已經(jīng)憑著智慧和催眠般的引誘了解了她的全部心理。他知道如果男子沉默,會使她感到羞辱的惱怒。
“女子看見男子站了很長時間卻一直不理會她。她有些微微發(fā)抖。然而這時候她看見男子忽然跑了過來,擦著她的身體急速飄離,還是沉默沒有一句話語。一張折疊過的紙悠悠地飄落在地面,而男子已經(jīng)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那張紙是他故意飄下想讓她看見而令她病發(fā),而不是女子的情人故意給她看想羞辱她的。她不知道。
“她只是看見那些令她近乎昏暈的字句。是男子另一個情人寫給他的。寫信的女人用Darling稱呼男子,卻用輕蔑的語氣提到了她,說她不值一提。而更令她憤怒到搖搖欲墜的是,男子在那簡短的幾行里竟唯唯地附和著女子。這使她血涌頭頂,病情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來,她聽到遙遠的廝殺聲音。她狠狠地硬扯碎了那張紙讓碎片緩緩如蝴蝶飄落。她慢慢拿出了那把一直帶在身邊的,鋒利的刀子。刀刃閃著貪婪的光芒。
“她曾經(jīng)的情人曾不小心把這一張紙遺留在了心理醫(yī)生的診療室,她不知道。
“他回到了廁所,將帽子還給男子。就在她手握刀柄的時候,真正的男子急急忙忙穿過樹林,出現(xiàn)在她面前。
“他至今也不明白,怎么會在這樣一個時刻被自己曾經(jīng)的情人殺死。她的刀刃上滴著血,滴在了潮濕的泥土上,開出了一朵朵頹敗艷麗的花。而她在離開的時候,忘記把信紙撿起。
“接著,就像所有人所看見的那樣了!
他又喝了一口茶。那是一場完美的謀殺,如同一幕成功的演出。男人是達業(yè)集團總經(jīng)理徐鏡。女人是已被逮捕的周安非。而他是他們的心理醫(yī)生,如今坐在這里冷冷看著報紙欣賞自己杰作的葉泊。
他把茶杯放下,悠閑的把報紙合上放在一邊。天氣很好,只不過有一些云在慢慢聚攏,凸顯下雨的跡象而已。一輛汽車緩緩從霧般的空氣中如同憑空出現(xiàn),作減速運動。
一個男子的聲音嘲諷地響起:你知道蝴蝶效應(yīng)吧?
那個聲音是如此陌生而又熟悉。他不安,覺得空氣中有一只逐漸膨脹的氣球在擠壓他。
那是你的腳印。沉默之中那張臉慢慢顯現(xiàn)出來。它們太干凈了,太深了,干凈得深得讓我們不能夠相信是徐鏡這樣一個如此急性的男人,可以一動不動面對一個同樣急性的女人站上這許久。如果真的是他,我相信這個腳印會比我所見到的要雜亂許多,那是一個急躁人在長時間的對峙中最自然的表現(xiàn)。你說呢?而且你知道,扮成徐鏡對你來說不是難事,何況周安非是近視的。周安非在交代中,也提到了徐鏡的沉默和反!揭赘,本性難移,我們有理由相信一開始站在周安非面前的,不是徐鏡,而是你。
葉泊看見自己的眼神終于在林落的瞳孔中黯淡下來,氣球砰的一聲,沉悶地爆炸了。他透過零落的殘片,覺得這一切就像一場被欺騙至最終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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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終于寫完了這一篇,從九月到十二月的醞釀也終有了結(jié)果。再審視一遍,我想這可以比以前的都要好多。畢竟花費了這么長時間,也首次算是成功的把平常寫小說的手法移進了推理小說中。
開始喜歡心理的陷阱,因為發(fā)現(xiàn)人的心理實在是除了大自然外最奇妙最值得深究的東西。寫兇手心理的想法很早就有,只不過在試用整篇均兇手自述失敗之后采用了隔段變換人稱的方法,我也努力使上下的銜接顯得更自然一些。希望不要很突兀。
說到這里?傊M苡袀好的結(jié)果,就這樣。
2004-12-17 22 :42:34 完稿秦我
再補:由于推理比賽組織者的臨時決定和寒假小說比賽的取消,這篇文章被臨時的勉強作為比賽謎題。在各偵探們對謎題的推理之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交代上的問題,因此補全。
2005-2-1 22:01:23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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