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雪/師賀】白日煙花（《煙花燼頭》番外）

　　揚(yáng)鞭策馬，獨(dú)自一人在道路上飛馳，兩側(cè)的景物急速向身后推去，路過的風(fēng)景聽到的聲音像是被拉長的影子，模糊不清。

　　唯有那把低柔遺倦的嗓音傳入耳中，“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進(jìn)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敵人。

　　師夜光狠狠咬住唇，生硬地抿出了一個(gè)凄然的弧度。

　　身后的夕陽紅得仿佛要滴出艷麗的鮮血，那些枯藤老樹斷橋流水被映得恍如夢幻閬苑，看不真切。

　　眼前的一切似籠了淡色的薄紗，唯有天邊的一群倦鳥，撲撲簌簌，揀盡寒枝不肯棲。

　　“……賀蘭，賀蘭！”他戰(zhàn)栗的聲音終于讓某些感情無可抑止的爆發(fā)，避無可避。

　　不是朋友，情人抑或親人，卻此以上更為重要。

　　因?yàn)槟侨耍侵�，是唯一�?br>
　　于是師夜光在渭水河邊系了馬，抱膝坐在河邊。
　　。
　　他看到清澈的河水中映出一張微笑的臉，精致蒼白，像是戴了白瓷制成的伶人面具，然后他就想起某個(gè)喜歡微笑的少年，那種甜美靡爛氣息的微笑像極了罌粟綻開時(shí)的模樣，引人一步步陷入其中

　　師夜光坐在河邊，看著頭頂?shù)男强�，一夜無語。

　　他只是想起一個(gè)詞，叫——不動(dòng)參商。

　　次日清晨，師夜光看見一匹黑馬急馳而來，馬上騎手穩(wěn)落在他身前。

　　師夜光微瞇眼睛。

　　熹微的晨光映在八重雪身上，紅衣白映，黑發(fā)瀲滟，此般驚才絕艷，羨煞天人。

　　黑與紅的對比如此鮮明。

　　黑色是如此遼遠(yuǎn)，連世上最極致的黑暗也望塵莫及，然而在那黑色虛無的深處，仿佛又靜靜燃燒著玫麗的火芒，那是可以燃盡一切的紅蓮業(yè)火，悄無聲息的焚毀一切。

　　“雪……”師夜光偏過頭，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八重雪并肩坐在他身旁，“阿光，你知不知道自己越來越像一個(gè)人？”

　　“……誰？”

　　“賀蘭�！�

　　師夜光沒有接話，他只是怔怔的看著初升的太陽，任水痕漫濕了臉頰。

　　“賀蘭已經(jīng)死了。”八重雪嘆了口氣，如是說。

　　“嗯，我知道�！睅熞构庖琅f若無其事的微笑著，手指輕輕覆上自己冰涼的水色唇瓣，“我知道的，他就死在我眼前，他的血濺到了我臉上，很干凈的味道，比我干凈得多，他說先生，賀蘭別過，勿念……多可笑……嗯……他就死在我眼前，我知道的……”

　　八重雪輕輕攬住師夜光的削薄的雙肩，低聲道：“不要說了�！�

　　懷中的人很安靜，黑色的彈花錦衣內(nèi)依舊是涼得近于某爬行動(dòng)物，唯有滾燙的淚沁入肌理，仿佛可以灼燒一切。

　　他忽然不想告訴他，賀蘭是死在刑部的。

　　因?yàn)橘R蘭已經(jīng)成了一道疤，橫在很多人心中，師夜光，唐麟、司馬承禎甚至是薪。

　　靜默間，師夜光已直起身子看著他。

　　“雪，陪我看煙花吧~”

　　八重雪抬頭看了看天，晴朗的天空萬里無云。

　　——放煙花？白天？

　　然而他終究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

　　師夜光抬手結(jié)了個(gè)手印，然后叼起了煙桿。

　　八重雪看著據(jù)說是“頭可斷，血可流，煙不能丟”的銀發(fā)小鬼，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他記得師夜光說過，煙是這樣一種東西，一旦背負(fù)就無法再放下。

　　“吶，煙花！”師夜光倦怠的調(diào)子在耳邊響起。

　　八重雪抬頭看了看天空

　　失去了夜空的陪襯，綻放的煙花不復(fù)昔日的炫麗，晴朗明凈的天空下，只有煙花燼處寂寞的青白煙霧，悠悠被風(fēng)吹散了。

　　煙花……嗎？

　　他不知道師夜光為什么要他看這一場白日的煙花，只是胸臆中翻滾的苦澀浩浩蕩蕩，鋪天蓋地，壓得他無從喘吸，就像司馬承禎伏誅那日后，飄飄揚(yáng)揚(yáng)覆滿長安的雪花。

　　阿光，你所求，究竟是什么？

　　是一場煙花的盛大……亦或一場鏡花水月的寂寞……

　　白日煙花……

　　那又有什么，并非虛妄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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