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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風乍起時,陸離感到了寒意。立于宰相府大門外,陸離望天,感到自己無可就藥的可笑。盈兒……果真是沒有回到這里……盈兒怎么可能會回到這里?!
盈兒離開之時師傅對著仿佛發(fā)了狂的自己說過,不要去宰相府,不要去尋盈兒的身影,更不要去追問他的一切,那不是你所能追及的。鴻雁之所,魚焉有命耶?魚之所,人焉可活耶?
陸離不信,那輕盈游曳的白影,那似笑非笑的朱顏……怎會如此輕易從自己眼前消失?!于是陸離遍歷江湖,盡踏天下,卻是尋不著那條讓他又愛又恨的小魚兒……
秋風蕭瑟,帶著一絲清冷。陸離當街而立,漠視著身邊徐徐而過的行人,單只是雙目呆呆集于不知何處的某一點。乍入秋,陸離卻已感覺了洛陽長街的寥寂。
回眸,“張府”二字金光爍爍。
張相——當朝名相,既便在歷朝宰相中,亦能數(shù)之一二。聞言張相弱冠高舉,少年狀元入朝為官,及至拜相,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學識、人品、相貌皆屬人杰,提親之人踏破了門檻,卻是被一一回絕。無人知其原因,只道張相一心為民,專心于朝務……這其中細由……
陸離甩甩頭,仿佛要拋去負重之物般,深吸一口氣。
張相。張蓮秀。蓮……秀……
陸離一想到這里,心口便猛地刺痛起來。自那晚知曉了這個名字,他便深深覺悟到,原來自己并非之前所想的那般淡然,原來流離谷中那個耐得住寂寞的陸離是假的,原來自己竟亦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宰相府于陸離而言并不自在,那確是一片天空,但并非他陸離的天空,更不是——盈兒的天空。那么,自己究竟是為何而來?單只為了看一眼這讓自己痛苦了許久的人物究竟是何等人中龍鳳?如今見了,又如何?這人……怕也是同自己一樣痛苦吧!
陸離握緊雙拳,終于大踏步走了開去——回去!回到那個有著共同回憶的地方!即便物是人非,月似當時,只要自己還在,就會等,等到……盈兒終有一天累了……便會回來吧……這里不是張府、不是天空,這里有水!魚兒,這里隨時都能給你你最需要的……
回到流離谷,一地菊花,萬世情悵。那一襲白衣的小魚兒,此時又是在何處游曳?陸離欣慰地看著遍地金黃,想起了初次見到盈兒時的情形。
“盈兒,這是你師兄。從今往后,你們要好好相處!
師傅用淡淡的語氣說著,并未向陸離交代任何事情。
“師兄。”
一身白衣,立于一片金黃的菊花野中,盈兒沒有任何多余的語言,同樣淡淡一句,卻仿佛很久之前,兩人便已相識。
有些東西,從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沉迷進去——當陸離第一次看到盈盈立于自己身前的盈兒,陸離便深知,自己已經(jīng)沉迷進去了。
陸離自小跟隨師傅□□王縱橫,究五行六爻。幽谷流離,雖清寂卻適合陸離耐得住寂寞的性子。陸離一直以為,自己的一輩子便是在這流離谷中聽谷風幽幽,睹萬木枯又逢春。卻不知,玄色幽冥中,一抹白影閃進,劃亮了陸離靜靜的天空。
師傅從未與陸離提過盈兒來流離谷前之事,盈兒自己當然也不會主動與陸離說,陸離自己更不會傻到去問……每日里,盈兒便跟著陸離識草藥、觀星象、研帝學、鉆五行……偶爾也習些練身之武,不過多是為了凝神納息、修身養(yǎng)性。早幾年前,師傅進宮做了占卜師,便不太住在流離谷了,所以盈兒的到來,為陸離清寂的幽谷生活添了一絲樂趣。
盈兒長得甚是好看,修長的身子一襲白衣,滿頭青絲雖高高扎起,卻喜歡任由發(fā)尾隨意散開,隨谷風四散。陸離喜歡盈兒的黑發(fā),總喜歡在沐浴的池子里有意無意地隨手撥弄。盈兒也不避開,任由師兄羨慕的目光四處游散。
“師兄,我先上去穿衣!
“?哦,嗯……”
盈兒總是顯得什么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讓陸離很是惱火,這讓陸離找不到接近他內(nèi)心的缺口。
“師兄,還不上來么?師傅今天回來,我們得去準備準備。”
“這就來!
陸離看著沐浴后的盈兒,原本白皙的皮膚此時略顯嫩紅,襯得那一襲白衣有些刺眼,濕漉漉的黑發(fā)全部散開在肩,一甩頭,便有水珠散出。盈兒大概是有些渴了,抿了抿嘴唇,朱唇鮮艷欲滴。
“師兄?再不上來我先走了?”
雙眉一挑,鳳目微睜,黑漆漆的眸子便直射入了陸離的心臟……
陸離猛拍水,一躍上岸——再任由自己放縱下去……陸離甩了甩頭,自小長于谷中的陸離不是很清楚凡世間的感情,只是這種情緒讓他很不自在,總是很惱火的感覺。明明想要去抓住些什么,一伸手,卻什么也沒有。
速速穿上衣服,陸離與盈兒回到小木屋迎接師傅的歸來……
陸離再往前走些,穿過谷口大片平坦的菊花野,便來到地勢曲折坎坷的狹道,此處為流離谷最為狹窄險阻的部分。流離谷谷勢詭異,師傅又在谷中布下八卦迷陣,若非有人引領(lǐng),硬闖必會成為谷中枯骨一堆……然而于陸離而言,這兒是自兒時起便日日游戲玩耍之處——自盈兒來流離谷后,二人更是不時來此修行。
陸離行至狹道三分之二處停下,轉(zhuǎn)身向一石洞走去,一彎腰,輕盈閃進。
胸口一下被填滿,回憶蜂擁而來。陸離感覺自己有些激動。手微微顫抖地伸出,仿佛一碰即碎般小心翼翼地觸碰洞壁用劍刻上的字——
春波碧草
曉寒深處
相對浴紅衣
這里,陸離第一次真正對一個人動了真情。
這里,陸離第一次對一個人表白。
這里,陸離第一次……吻了盈兒……
“盈兒……我……可以么……”
盈兒沒有點頭,也未曾搖頭。黑暗中,只那雙晶瑩的眸子映過來……陸離便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輕觸朱唇,點過擦過。陸離微一停留,感覺盈兒薄唇上的滾燙……
“盈兒,可以給我一個答案么?”
盈兒依然沒有點頭,清澈的眼眸深邃不見底。陸離慌了,陸離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他的第一次,他不知該如何清楚地說出自己的心情,只輕聲說著“盈兒,我想……我是喜歡你了……”于是昏暗中,他看見盈兒嘴角微微一翹,彎成一個漂亮的曲線。
“師兄,如果將來我會消失,你還會這樣說么?”
陸離一怔,他不明白“消失”的意思。自有記憶開始,陸離便在流離谷中生活,這里于他而言便是全部的世界。盈兒雖自打外邊而來,卻仿佛天生就該回到這里般……自由。
“盈兒,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想,我就是喜歡你了。”
盈兒依然不語,直直看過陸離,便向洞口走去。谷中霧氣已散,畫眉在枝頭啼鳴,空谷幽幽,盤旋不去。陽光穿過流云而下,并不灼人。盈兒轉(zhuǎn)過身,自來流離谷后,第一次,燦爛地,笑了。
這一笑,直讓日月失了光彩,令天地失了顏色!仿佛日月的精華都凝聚在盈兒身上,仿佛山山水水將翠色全都堆砌在盈兒眉眼間。斜飛入鬢的秀麗眉尖,清水分明的丹鳳雙眼,在日光之下,毫無保留地看過來。重彩濃墨,光華燦爛。
陸離如五雷轟頂,無法動彈。陸離知道盈兒不愛笑。陸離總是琢磨不透盈兒的心思。陸離……
陸離沒有看到,盈兒艷絕天下的回眸一笑之下,那顫抖的雙手。
陸離在心痛。陸離感到心很痛。每向流離谷深處邁進一步,更多的回憶便如醍醐灌頂般涌向他,激烈得他幾乎無法承受……
出了狹道,流離谷中最為險阻的部分算是結(jié)束了,展開在眼前的便是澤地。雖為澤地,卻并不危險。尚記得盈兒初來流離谷那會兒,陸離常帶著盈兒來此觀察、收集草藥。兩人深悉此地環(huán)境,何處看似青荇招招實則軟而易陷;何處貌似癱軟兇險實則一片繁茂。此時陸離踏著已經(jīng)荒蕪的澤地而過,此情此景……觸而心揪……
澤地里到處是東一灘西一片鏡泊的閃光,水芋在碧葉中探出鵝黃苞芽,海紫苑正開著花。遠處連綴著小片旱地,萱草、牛舌與附子花枯僵,而秋麒麟、青萵這些彌生的棄兒卻得志,放肆生長在無人照料的野谷荒坡水澤萍地……再遠處,天光旖旎,懸絲銀云流動若水……
陸離來到溪邊,飲些溪水。再抬頭,便看到最近谷邊那些曾經(jīng)兩人一起無聊中用來打發(fā)時間的園藝……曾經(jīng)的翳云婷婷,曾經(jīng)的逸游裊裊,此時幾已腐爛枯干,有些甚至化為黑泥被大堆青苔所遮蓋,孤零零地沉睡在水潭邊。
也罷,盈兒離開不久后,自己便不顧師傅的阻止,執(zhí)意離開從未離開過的流離谷,一頭扎進他從未涉世的凡塵,為了那有著韶華容貌和滿頭青絲的白衣仙子……十年恍若煙云。再回來,此時此地,竟是這等荒蕪……陸離想起師傅曾經(jīng)教過的某句話——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陸離一直不明白這是怎樣一份感情,如今想來,原來卻是這般心痛不已。
“師弟,小心腳下,這邊看似旱地,實則軟著呢,一不小心就陷了!
陸離拿手中的樹枝戳了戳綠萍下的濕泥,果是一陷不出。
“多謝師兄!
盈兒來流離谷已有多年,卻依然不愛說話不愛笑,無論何事都放在心里不與陸離說。明明長著一張艷若桃李的臉,紅馥馥鮮嫩的唇,漆黑的鳳眼,眼角微微上揚,柳葉一般細的眉,睫毛長且卷翹,近看如同一把雀翎羽扇——卻始終掛著薄薄的冰霜。好在盈兒雖對人冷冷的,卻不耍性子,好哄得很。
陸離記憶中,盈兒也是有著頑皮的時候……等等、該說是頑皮……還是可惡呢?是了,盈兒雖性子淡然,玩心卻亦不小,加之那聰明之極的腦袋……想到這里,陸離苦笑著搖搖頭,向前方那棵神木走去。
說是神木,其實不過參天古樹而已。只是于陸離而言,這古樹卻陪伴了他寂寞的童年。盈兒來后,陸離更是當寶貝似的把這神木介紹給了盈兒。陸離的武功比盈兒稍稍好些,輕功卻不如他,兩人夜晚練習輕功便以誰能爬上神木的最高處為優(yōu)勝標準。每每陸離輸于盈兒,那孩子便會掛著雙腿坐于神木頂枝,展露出掩藏在心底深處的得意微笑來;每每盈兒露出這樣的笑容,陸離的心臟便會猛一怔——尚不說盈兒輕功甚是了得,陸離比不過他,即使陸離能勝了盈兒……單只為了這笑容,自己怕也是寧可負輸罷。
再往前走些——陸離記得,便是兩人居住的小木屋了。
木屋于流離谷最深處,幽靜而雅致。稍大那間,為陸離與盈兒居住,旁邊稍小些的竹寮,便是師傅回來后的居所,師傅不在時,便由陸離與盈兒輪流打理。
陸離撥開已雜亂叢生的野草堆,踏著長廊而入。不遠處,紅瓦亭朱欄斑駁失了顏色;地上淤一層落葉腐敗的黑泥;亭匾上依稀能辨認出一個“紅”字。不過兩年而已,無人打理的流離谷已成這等荒蕪。筷戨x心痛。不過兩年……兩年而已。他確是不負責任地離開了兩年,然而在此之前,他與盈兒可是在此共同生活了十年!盈兒怎能如此狠心便一走了之?!未曾留下只字片語……
盈兒,你好狠。
終于踏入木屋,屋內(nèi)一切照舊。木地板吱嘎作響,書櫥上的書早已布滿灰塵,從窗柩望去,依稀看得出當年碧池的輪廓——如今干涸得已無滴水。
“小樓一夜聽春雨!
“下句呢?”
“要是師傅在就好了。”
“何意?”
“竹寮對飲成三人!
“哈哈~”
陸離大笑。
那夜春雨連綿,出不得門,師傅又在宮中為天朝占卜不得歸來,百般寥寂中,陸離與盈兒飲酒對詩,自尋些樂子。
“師弟,要不我們來賽詩?”
“賽詩?你行么?”
“……可別小看了你師兄!吶,我出上句你對下句!唔嗯……你剛才說‘小樓一夜聽春雨,竹寮對飲成三人’……那便這個好了,我接著說——‘斜倚欄桿,醉臥芍藥,倚石護青煙’。怎樣?還過得去吧?”
“師兄……這可是詞……”
“沒關(guān)系,我知道師弟你厲害嘛!”
“……‘青石楊柳輕隨風,鏡湖白鳥弄波紋,彩云易散,霽月難逢,憑欄垂絳袖!瓕Σ黄饚熜郑覍Σ簧蟻,還讓師兄見笑了!
“師弟~你這是折煞我了~”
陸離乘勢作揖,陸離呼天搶地,陸離第一次確定,盈兒以前絕對是受過很好的教育!
師兄,盈兒不才,盈兒愧對那人,盈兒何德何能受你如此大禮,盈兒此生……還是不再作詩詞罷。
“來~師弟~我們繼續(xù)喝~”
一壇女兒紅,兩處寄相思。
陸離狠命甩了甩腦袋,若不如此,那種疼痛便好似要將頭腦撕裂般,不可遏制。陸離回了回神,環(huán)顧四周,“非請勿進”的牌子尚安靜地掛于盈兒門上,平靜地訴說著那晚發(fā)生的一切……
那一晚,師傅難得很早便回了流離谷。晚膳后,陸離輪值負責善后,盈兒則欲回臥房研究師傅近來教與的星象。
“盈兒,”
師傅叫住盈兒。
“遲些來竹寮一次,師傅有話與你說。”
“是,師傅,盈兒知道了!
低垂著眼簾,盈兒沒有表情地進了自己的臥房。陸離很是詫異,自盈兒來流離谷已八年了,師傅從未單獨與兩人私下談過話,任何事情都是由兩人一起承擔,此次……陸離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仿佛被叫到的不是盈兒而是自己……
回到自己臥房,陸離坐于燈下,對著帝學之書,卻看不進任何實質(zhì)。屋外有開門的“吱嘎”聲——盈兒去了師傅的竹寮。師傅會說些什么呢?有何等重要之事一定要將盈兒叫去竹寮?為何師傅要避開自己?心亂如麻的陸離終是忍不住起身……跟著盈兒……來到竹寮……
“盈兒;噬辖袢照僖娏藦埾啵阒呛问?”
“……” 盈兒安靜立于桌邊,絲毫不為所動,陸離卻在他晶亮的眼眸中,抓住了那轉(zhuǎn)瞬即使的顫抖,亦或是說,在聽到“張相”兩字時,陸離察覺了盈兒眼中的顫抖。
“張府的門檻其實早為提親之人踏破……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一朝明相即將而立卻始終未曾納得一妻半妾,你知是這又是為何?”
“……”盈兒不再掩飾,顫抖的雙手緊緊握拳,幾要掐出血來。
“原本娶與不娶亦只是張相個人之事,然而此次他把不能得罪之人給得罪了!
“……”抿緊朱唇,盈兒依然不語。
“公主她……看來是用情頗深!”
“公主?!”盈兒無法再保持沉默——張相……蓮秀……蓮秀他……他……這又是何苦。
那個名字,那張娟秀白凈的臉在眼前飛速閃過,一張張,仿佛即在昨日。那一顰一笑一眉一眼,舉手投足間……那只對他一人溫柔無比的微笑……無聲無息地,盈兒聽到了十年前有什么東西落在青石路上的聲音,“滴答滴答”,如此清晰,如此相似,聲聲敲進心臟,錐得生疼……仿佛這十年的時光從未流逝,他還是那個為了生存之水,一狠心,便可離開他原以為可相守終生的雁兒的小魚兒……
“蓮秀……蓮秀……為什么你不在我身邊……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用雙手支撐于桌上的盈兒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抽泣著,烏黑的發(fā)絲沿著雙肩滑下,隨著纖細的身影簌簌發(fā)抖……并不是責備誰,并不是埋怨誰,沒有誰錯了,亦沒有誰是對的,正因為這世上本不是沒有了誰就會活不下去,所以才如此痛苦吧。亦正是盈兒太清楚這道理……這孩子才會如此痛苦呢。宮廷御用占卜師看著他令人憐惜的徒弟,亦只得無奈搖頭——這便是命!
透過紙窗,陸離看到盈兒的燭影是那樣脆弱,那般無助的盈兒是八年來自己第一次看到的。無論如何,盈兒總是把自己藏得很好,像一只機警的蝸牛,你稍一觸碰,他便縮回自己的殼里。即使平日里如何與自己嘻笑打罵,真正的心事,盈兒總是放在心底最深處的,不讓任何人觸碰。然而此時的盈兒……口中不斷重復著“蓮秀”二字的盈兒……陸離心在滴血。
原來原來!雖然自己數(shù)次詢問過盈兒的回答,盈兒卻總是以沉默來回答。原來這沉默便是盈兒的溫柔。盈兒用這種方式婉拒自己,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原來盈兒并非心無一物,恰是他的心已被填滿,滿得……容不下任何人……
“蓮秀……蓮秀……”
夜靜瀾,人無跡,不斷溢自盈兒口中的喃喃兩字,如驚蟄滾雷,震得陸離周身不得動彈。這種壓迫感令陸離恐懼。陸離感覺自己身在冰窖,四肢麻痹動彈不得;又如有什么東西在剮自己的心,痛得……連淚都流不出來……
這一夜,陸離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臥房的,亦不知師傅之后又與盈兒說了些什么。當?shù)诙斓娜展庹者M流離谷最深處,盈兒已如往日一般坐于餐桌邊等待師兄的到來。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沒發(fā)生,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存在,念書、采藥、練功、與師兄調(diào)侃打諢……平靜得,好似陸離真的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唯一讓陸離重新有痛的感覺的……便是兩年后盈兒的不告而別……
“咳……咳咳!”
陸離胸口突然猛一劇痛,隨即便開始猛咳。
“這些天……果是回光返照……么……”陸離自嘲道。
不錯,與盈兒不同,自小生活在谷中的陸離本不可如此肆意便離開流離谷,然而陸離此次卻不顧師傅的勸阻,仿佛要用盡一生的執(zhí)著來尋找那“離家出走”的小魚兒!
陸離走近“非請勿進”的門牌,輕輕觸摸著,然后推開已兩年未曾被推開的門……
盈兒,雖然你總喜歡把這門牌掛在門口,可我從來都不理睬哦,你知道的。
陸離走向軟榻,伸手輕拍軟榻上的灰塵。盈兒喜歡陽光,所以他的軟榻是靠窗的。陸離臥于榻上,望著窗外迷離秋光——
盈兒……你何時……回來呢……
陸離想起在張府看到的那張蒼白的臉——自己與那人相比……究竟是誰,更幸福一點呢……
陸離闔上眼,輕聲笑了笑。
師傅,徒兒……終究是對不住你……
腦中最后閃過的,
是狹道洞口處,
盈兒那艷絕天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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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言:
此文原為彩云國吏部征文文稿。文中許可見愛熙大人的文風片影,實為妖對其無比喜愛之情,還望各位看官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