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火光
　　author:未見茶花
　　bgm:yell-生物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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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勇敢堅持，誰就永生。*

　　1

　　「我不會同意你去�！�

　　當手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并不輕易地會改變他的想法，他就是這樣的人，把我們都藏在他的羽翼下，然后走到最前方擋住所有的飛沙走石。但正因為這樣才是他，換做是別人永遠也得不到我們的尊敬。

　　這次的任務(wù)需要一個優(yōu)秀的飛行員在同伴的掩護下偷偷從下一次對戰(zhàn)混亂中潛入敵方陣營攻擊一架敵方的新式飛機然后將飛機帶回來研究，這冒著隨時可能死亡的危險去完成。上級說是把任務(wù)交給在所有隊伍里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強的手冢，其實內(nèi)部有謠傳諸多原因，但是最可信的還是關(guān)于跡部景吾和手冢的傳聞。

　　他們說跡部景吾身為整個戰(zhàn)爭的最高司令官卻把任務(wù)交給一個從來沒有真正獲得過絕對勝利隊伍是想讓手冢做出一定的犧牲，大家都知道，手冢所在的第四隊除了他自己和不二周助之外的其他人不過都是在常人中出眾但是在這個軍營里卻只能算上一般好，跡部景吾的目的無非是想讓第四隊的人都犧牲掉或者因為別的原因放棄離開，這樣第四隊就會變成空的隊伍，就有足夠的理由解散，那么手冢或許就會答應(yīng)被調(diào)到總司令部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手冢居然當場宣布他親自去完成任務(wù)，這讓跡部司令官當場憤怒地放話道：「手冢國光如果你敢拖著你帶傷的手臂去本大爺就跟你沒完！」

　　我也曾猜測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認識手冢已經(jīng)很久了，但從未見到他對一個人如此用心過。然而所有人都很難從手冢那里得知什么。而我作為一名下屬，需要做到的并不包括談?wù)撻L官的私事。

　　「隊長，你明白的，現(xiàn)在只有我。您的手臂有傷，支撐隊伍已經(jīng)很累，而不二這種人才應(yīng)該留下來好好利用，而我——雖然我的成績一直沒得過滿分，但總歸也算中上等的水平，即使我飛行技術(shù)連新來的越前也比不過，但在剩下的人之中，只有身為副隊長的我有資格也有能力做到。希望您讓我去嘗試。」

　　我看見手冢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又堅定地回答我：「我已經(jīng)決定，你不必再多說了。」

　　的確，犧牲自己的隊員達到目的一向不是手冢的作風，他是正直嚴肅的人，雖然第四隊從未拿到過最優(yōu)秀的稱號，但是自從手冢接任隊長以來我們就變得強大了，是他帶領(lǐng)我們從新開始，讓我們成為真正的飛行員。

　　所以這一次，我一定不能讓手冢這樣的人就此湮沒。

　　2

　　我很慚愧，因為我并不是書里提到的那些偉大的人，因為他們看淡生死，而我不想死，我只想好好活著，我想陪著我的母親——然而她在戰(zhàn)爭中失去了生命，那天空襲的炸彈剛好落在我母親的腳邊，現(xiàn)在我依然記得她尖叫的聲音——哦不，那不是我母親的，是我記錯了，因為在她死之前我們已經(jīng)餓了好幾天，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那年我才十二歲，聽說軍營里面有食物吃，所以立刻報名了參軍。長期以來的站亂會使人變得麻木，我當時只是為了能吃飽，和睡在我上鋪叫做阿索的人一樣，我原本覺得吃了人家的還是要努力訓練一下才不會感到愧疚吧，但是阿索告訴我即使很努力地訓練，但這么多人中真正能參與戰(zhàn)爭的不過三分之一，怎么選也不會選上我們的。

　　但是有些事情總是很難解釋，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偏偏今年選拔飛行員的時候能有一半的人都被選中，因為國家終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別國，得到了軍資上的支援，于是戰(zhàn)艦增加了一倍之多。被選中的人將會被派到軍事基地進行特別訓練。

　　剔除掉差的，就連我和阿索也被選上了。

　　去基地的路上，我看見周圍的士兵有的斗志昂揚，有的沉默，有的哭喪著臉，我不知道為什么，正當我想要問阿索的時候，卻在他的臉上也看見了復雜的情緒。

　　「欸，大石，你恨敵人嗎？」

　　「……恨吧。我的母親就是被他們的炸彈炮轟了。」

　　「大石，我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都沒能從戰(zhàn)爭中幸免，我以為只要我每天都開心就代表著幫他們一起把剩下的生活一起過完了，可是那是我沒有能力的表現(xiàn)，既然我現(xiàn)在被選入訓練營了，這一定是在告訴我，我的機會來了。大石，你也要為你母親報仇的，對吧？」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自己連敵軍的面都很難見上，更別提替母親報仇，我以為自己會餓死在殘破狼藉的路旁。但是一直到現(xiàn)在過了五年，我卻還活著，好好地活著，為什么我的母親卻不能活著呢？為什么阿索的家人卻要喪命呢？

　　「你以前活下來是靠運氣，而你以后要怎么活下來，靠的是力量�！�

　　這句話是手冢說的，每次在我感到困惑糾結(jié)的時候他的話總是一針良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說著有些人也許永遠也不懂的話。

　　3

　　阿索死于一個陰霾的下午。敵軍偷襲營地外圍，那時候我們正進行叢林陸戰(zhàn)演習，突然有很多炮彈直線落下，我慌忙地躲起來，再見到阿索時，他的身體已被白布裹起來了。

　　我趴著他身上哭了。我記得在悲鳴的號角聲中我問道：「為什么要發(fā)生戰(zhàn)爭？」

　　有人按住我的肩膀，低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里：「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想不被別人攻打，就要比別人強大�！�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原則，沒有人可以靠運氣躲過一輩子的災難，想要活下來就要比自己任何的敵人都強，個人是如此，國家亦是如此。作為一名戰(zhàn)士，國家的興亡掌握在我們這些人的手中。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卻又悲憤的血腥氣味，就像生銹的鐵器一樣，遠方傳來慟哭的低鳴，哀怨憂傷。但是我們并沒有生銹，我們還可以運作。

　　后來，我毅然跟隨手冢國光來到了第四隊。

　　4

　　那個時候手冢還不是隊長，前隊長姓大和，是個戴著墨鏡的神經(jīng)兮兮的男人。那時候的第四隊完全是敗壞的名聲，因為上面有人嫉妒手冢的才華所以惡意地將他放在了第四隊，但是從一開始我就看得出來，手冢一刻也沒有消磨過他的志氣，我知道他一定是一個有一番大作為的人。

　　我原以為第四隊大概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但是當我看到第四隊僅有的幾名隊員整天無所事事時，當別人在訓練這些人卻在寢室里做起了火鍋，我便已經(jīng)深深地懷疑我的想象。

　　「你們就甘心這樣嗎？！自己的國家正在被欺負著，你們的同伴們在前線作戰(zhàn)，你們卻這么悠閑！」那時剛?cè)计鹉欠轃嵫奈胰滩蛔∫@么說，可是這些話對其他的隊員沒有一點作用。

　　他們嘲笑我，鄙夷地告訴我，現(xiàn)在我的模樣跟他們剛來時是一樣的。

　　為什么不去爭取呢？！

　　「這就是弱者的命運，總有一天，他們閑下來了，就會認為我們白吃了他們的糧食，然后找個借口把我們趕走。嘛，也許下一個第四隊會是一個好的飛行戰(zhàn)隊吧�！�

　　失望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以為在這種情況下，我會和他們變得一樣，可是我心里仍然有一絲不甘，卻像是正被冰冷的水無情地漸漸澆滅。

　　正當我快要融化掉的時候——我覺得這段時間自己就像一灘軟泥——手冢的名字突然又出現(xiàn)了。我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我似乎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并不是故意忽視，而是我的眼里似乎很難看見他了。

　　「手冢，你這樣也是無濟于事的啦�！�

　　我循著大和部長略帶無奈的聲音望過去，看見手冢正坐在椅子上穿鞋。現(xiàn)在想想，他竟然是每天早上天還未亮就起來晨練，每當大家一起聊天吃東西磨時間的時候他卻在跟著別人的隊伍努力訓練，一刻也沒有放棄過。

　　當大和隊長向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只是默默地把鞋帶系好，站起來小跑過我面前。

　　他從我面前跑過，身影越來越高大。

　　5

　　我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你們需要記住，你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故众Ｃ鎸λ行聛淼年爢T，只說了這么一句話。我知道他也曾無聲地問過我這句話。

　　自從大和隊長和其他前輩退伍后，手冢成了新隊長，我以前說過，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第四隊將成為多么不一樣的隊伍，看著斗志昂揚的新隊員，這將是一場盛大的新生。

　　「大家可真是信心十足啊�！共欢谖叶呎f道。

　　他是不二周助，前段時間突然調(diào)轉(zhuǎn)來的隊員，他和手冢似乎是舊識，總之無論如何他是一個聰明的人，而我們需要這樣的人。

　　但更需要大無畏的戰(zhàn)士。

　　站在人群之中，我好像已經(jīng)看見了第四隊的未來，大家都坐在戰(zhàn)斗機上，毫不留情地向敵人出手，為自己的國家?guī)韯倮?br>
　　那個時候我以為我自己也將享受到勝利，我以為我會和第四隊永遠戰(zhàn)斗下去，直到死，我以為我也許可以活下來，見到國家的獨立自由，我以為過很多事情，不過那都是我以為。

　　因為事情遠比想象中要復雜困難得多，不是僅僅活著就可以達成意愿，我要戰(zhàn)斗，這就是我應(yīng)該去做并且能做的事情。

　　盡管勝利可能與我無緣，但是我不會忘記自己是為了什么來到這里。

　　6

　　我完全沒有新奇或者稀罕的心情，這并不是我第一次駕駛戰(zhàn)斗機，還記得第一次坐上戰(zhàn)斗機是手冢親自駕駛的，當時我的心情是熱血沸騰的，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沸水里翻滾，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融入進藍天白云之中，那時候的我緊張的一口大氣也不敢喘。

　　現(xiàn)在我依然是無名小卒一個，而他已經(jīng)成為全軍隊S級飛行員。

　　回憶起這些事情，讓我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我突然很緊張，我害怕無法完成任務(wù)。

　　「大石！」

　　對講機里傳來一聲怒吼打斷了我的思緒，是手冢，看來他還是知道了。前不久我找到跡部司令官告訴我的計劃，讓他們拖住手冢，我去完成任務(wù)。我知道任務(wù)只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去襲擊敵人的戰(zhàn)艦并帶回來有多難不只是說說就能知道的，根本就是完成不了的任務(wù)，可是說什么也許也有一絲成功的希望。如果不成功……也許我也能名垂青史呢。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做出什么，實際上我羨慕也嫉妒著手冢，因為我被籠罩在他的光輝之下，全軍隊的人都知道手冢國光，而沒有幾個人知道大石秀一郎。正因如此，我才要更加努力地去做好一名戰(zhàn)士，我想成為和手冢一樣的戰(zhàn)士。

　　很多人都因為跡部司令官的緣故以為他是靠了關(guān)系才有今天的榮耀，只有我知道這一切他是多么不容易。能被我嫉妒著的東西一定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怎么甘心他就這樣消失。

　　而我也沒有忘了自己是為了什么而走到今天這一步。

　　「大石，趕快從那上面下來！」

　　「隊長，來不及了。」我看見所有預備工作已經(jīng)完成，下一步就是啟動戰(zhàn)艦飛往那一次又一次被我憧憬過的藍天，「您一直是我很敬佩的人，我之所以能夠做出今天的選擇，完全是因為您，因為您對我的教導。您其實應(yīng)該接受上級的調(diào)動安排，去更好的地方，第四隊不應(yīng)該留下您這么有才華的人，所有的人都是要努力往上走的，我也即將去到我想去的那個地方，無論成不成功，隊長，請允許我完成我的期望。」

　　我總是說著繁瑣的話，有時候會讓手冢都皺起眉毛，大家都說我很啰嗦，雖然我說不出像手冢那樣簡短且富有力量的話，但是我有這么一份信念就足夠了。

　　起飛之前，我最后的目光掃過到我生活了一輩子的土地。

　　「隊長，你看我像不像一名真正的戰(zhàn)士？」

　　最后的記憶只剩一大片一大片的火光，和我曾經(jīng)無意間在跡部司令官面前看見過的手冢的笑容。

　　FIN.

　　注*選自《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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