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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ream of the sea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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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聽見了大海的召喚。

　　站在岸邊放眼望去，遠(yuǎn)處的海浪在風(fēng)中漸漸拉起了一條長長的白線，被卷起的浪花相互間擊拍碰撞，碎開的浪沫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銀光。
　　粼粼的海水映出了天空的顏色。

　　他沿著淺金色的海灘，孤身一人，慢慢地朝前走著。
　　他一如從前。穿過海灘后，他在海水與沙礫交接的邊界線、海灘的岸邊，停步佇立。直到太陽從東邊升至了天空正中央，一群灰白色的海鷗從蒼穹上飛過，發(fā)出鳴叫聲時，他才向大海邁出了第一步。
　　瞬間，海水?dāng)y帶著腥咸的海風(fēng)，一擁而上。
　　徹骨的寒意。
　　冰冷。

　　他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因為在那一剎，他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竟然真的壓制不住那股從心底里騰升而起的寒意，再次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這種猶豫不定的感覺是平日里決不能有的，這種感覺使他不安。他不由自主地緊了緊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握成拳。
　　他顯得既憤怒，又害怕。
　　他厭惡著此刻的自己。

　　就在這時，在他身后，在那遼闊的陸地上，碧綠的森林里，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了一陣陣熟悉的聲音。那股聲音里仿佛蘊含了令人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如同浩瀚的星光般無窮無盡，撕開他身邊的冰冷，驅(qū)散他心中的寒意。
　　他認(rèn)出了那些聲音。

　　——那是中土大陸的繁星在夜空中的閃爍，那是壯闊的森林在漫長時光中的竊竊私語，那是精靈們?yōu)橐谅毒S塔而編織的贊歌，那是纖細(xì)白皙的手指來回?fù)軇迂Q琴時發(fā)出的響聲，那是他的子民們圍著篝火愉快地唱歌宴飲時的聲音。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

　　仿佛是感覺到他的遲疑，大海溫柔的呼喚聲忽然間變得既強烈，又可怖。海浪沖擊礁石時的聲音成了擂擂的戰(zhàn)鼓，在遠(yuǎn)古時期就被烏歐牟賦予了魔力的大海正在咆哮。原本蔚藍的天空迅速烏云密布了起來，劃破天幕的閃電像是戰(zhàn)場上的雪亮刀鋒。對精靈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大海，它每一次的搏動和咆哮，都使他產(chǎn)生一種這是叩響在心弦上的錯覺。
　　他感到耳邊仿佛有萬千驚雷炸響，有那么一瞬，連思緒跟著變得雜亂無章。甚至有那么一會兒，他什么也聽不見。阿爾達的世間萬物，仿佛被同時抹去了聲音。

　　兩邊的聲音在他身上激烈地拉扯著，兩邊的力量都不愿放手。但他依舊在原地站立著。
　　幻覺從記憶中抽出，隨著時間的流逝，就算他閉著眼睛，也不能抵擋住那些來自大海彼方的虛幻畫面瘋狂地涌入他的腦海。
　　他看見了大海彼岸的西方大陸，那塊在中洲精靈們的歌謠中傳唱的白色的凈土，眾神的領(lǐng)地。維林諾城中的白塔閃耀著不滅的光輝，在那雪白整潔的階梯上，那個手執(zhí)弓箭的金發(fā)精靈迎著晨曦的微光，正慢慢地從階梯緩步而下。
　　金發(fā)的精靈與他記憶中的樣子有些不一樣了。在西方生活了許多年的金發(fā)的精靈，面容充滿了光輝。金發(fā)精靈的身材變得比記憶中更加修長高挑，那雙美麗的眼睛里也蘊滿了智慧的光芒。就連那頭服帖地緊挨在肩背的柔順金發(fā)，也變得更加豐潤光澤。

　　他看著金發(fā)的精靈對著剛鑄造好的魔法弓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看見了那個精靈在微笑中側(cè)過了臉，不著痕跡、很體貼地彎下身子，跟身邊的矮人好友說說笑笑。
　　只是忽然間，那個金發(fā)的精靈不知道為什么，猛地抬起了頭。
　　金發(fā)的精靈朝他站著的方向，就這么望了過去。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他屏住了呼吸。
　　他感到自己的指尖都在發(fā)麻，一個名字哽在他的喉嚨里，讓他感到了疼痛。
　　理智與堅持在搏斗著。他的嘴唇動了好幾次，但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legolas。
　　那個名字。

　　最后他終于知道，他的聲音在那一刻離開了他。

　　他與金發(fā)精靈的眼神最終并沒有交匯。四目交接仿佛只是一個錯覺。那個金發(fā)的精靈抬頭凝望了虛空一陣，盡管金發(fā)精靈的臉上帶著些許疑惑，但精靈最終還是重新收回了目光，和友人一起轉(zhuǎn)身走遠(yuǎn)。

　　他看得見他。
　　他看不見他。

　　他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金發(fā)的精靈漸行漸遠(yuǎn)。
　　維林諾的一切又重新開始變得遙遠(yuǎn)而模糊起來。

　　黑色海風(fēng)撩起了他金色的長發(fā)，漫過腳踝的海水正貪婪地舔祗著他的雙足。
　　他銀色的衣袍在海水的浸潤下開始變得沉重，上面那樹葉形狀的紋飾脈絡(luò)一點一點地被蠶食掉。
　　他的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緊皺的眉頭下，連掛著汗珠的眼睫毛都在不斷地顫抖。
　　就在他身上所有的光芒都逐漸黯淡消失的前一刻，一個聲音如同利劍一般刺穿過所有幻象，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斜倚在王座上的瑟蘭迪爾睜開眼睛。

　　“王？”

　　年輕的王宮衛(wèi)隊長站在王座下方，忐忑不安地接受著精靈王的審視。剛剛的聲音就是他發(fā)出來的。打擾了國王睡眠的褐發(fā)精靈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僭越了，他害怕國王會因此而給予自己嚴(yán)厲的責(zé)罰。
　　不過相比責(zé)罰，褐發(fā)的精靈更擔(dān)心他們的王。

　　精靈是極少會做夢的，而他們的王，在剛剛的睡夢中，看起來似乎十分的哀傷。如今瑟蘭迪爾王的年歲，在國度里已經(jīng)沒有誰能說得清楚了。據(jù)說唯一清楚的前任王宮衛(wèi)隊長，也早在多年前因為哀傷而在睡夢中自愿放棄了精靈的永生，悄悄地前往了曼督斯的殿堂。在沒有戰(zhàn)火和利刃的威脅之下，唯一能殺死精靈的，就只有極度的悲傷。木精靈們愛戴著他們的王，所以對面國王這樣的狀態(tài)，連天性樂觀的木精靈也不由得為他們的國王而感到擔(dān)憂：“是這些葡萄酒有什么問題，還是您的身體……”

　　瑟蘭迪爾用手勢打斷了王宮衛(wèi)隊長的話。
　　他將手中那瓶產(chǎn)自多溫尼安的醇厚葡萄酒遞給了王宮衛(wèi)隊長，然后提起權(quán)杖，從王座上站起身來。

　　精靈王充滿威嚴(yán)的聲音在空曠的地宮中回蕩著：

　　“酒沒有問題。繁星升起時，宴會照常進行。你下去吧。”

　　年輕王宮衛(wèi)隊長向王國深深地行了一禮，用敬畏的目光目送著精靈王走遠(yuǎn)。

　　走出大廳，瑟蘭迪爾王在拐角處轉(zhuǎn)身。這時，王冠上有一片特別碧綠葉子，在松動中脫落了出來。
　　那片葉子順著他的王冠落下，在親吻過他的金發(fā)后，順勢滑過他銀色的衣袍，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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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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