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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蔥
男人好比洋蔥,想要看到它的心,就要一層層去剝。但在剝的過程中會不斷流淚,直到最后才明白,洋蔥是沒有心的。
對于仁王雅治來說,這個理論從表面上看,的確是適用的。
可但凡稍微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地知道仁王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的玩世不恭。如果要舉例說明的話,那么,身邊的哥們兒們一個個都出雙入對了,他還依舊純情的單身萬歲著,無疑是個很好的例證。
感情這種東西,倒還真不是只言片語能解釋得清的。不信你上街上拽兩對你儂我儂的小情侶來,他們哪個能正兒八經(jīng)給出個喜歡彼此的理由?而憑借他們那些單薄的理由,就足以和對方在一起了嗎?
至于仁王的感情呢?唔,不知道這樣斷言好不好,但是,想必他的感情,正是像那顆洋蔥一樣吧。
送走了最后一個老友,仁王沒形象地一下子癱坐在候機室的長椅上,之前一直端著的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間深深的悵然和迷茫。
連比呂士也要出國,離開神奈川了。
摸出手機來迅速地敲了一番,到頭來手指在“發(fā)送”鍵上反倒猶豫了。來回地摩挲了近三分鐘,仁王才咬咬牙摁下了它。
安檢門那邊的那人回頭,向他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走出了仁王的視線。
耳邊是引擎的轟鳴,眼前是逐漸駛離日本的飛機,身旁是那個一聲不吭的小學(xué)弟。
仁王的視線追隨著那架已淡成碧空中一點的飛機,一點點黯淡下來。
老友們一個個各奔東西了,而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轉(zhuǎn)頭看向身旁這個渾身散發(fā)著“我心情很差別惹我”強大氣場的小學(xué)弟,仁王忍不住伸出手來揉了揉他那本就亂糟糟一團的頭發(fā),開口說道:“噗哩,走吧赤也,他們都不要咱們了,咱不理他們,看看是誰拋棄了誰!”
“是嗎!焙翢o氣力地應(yīng)了一句,切原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見他還是那么無精打采,仁王便打算再刺激刺激他。剛要開口,手機卻振了起來。
是比呂士的。
RE:仁王君,我想飛機起飛最好逆風(fēng)這個常識你還沒有忘在宿舍忘記帶出來吧。做你想做的,別讓自己遺憾,我會無條件地支持你的,雅治。多保重,adieu。比呂士
郵件下面,自己原件那短短的十個字竟顯得那般可笑:
比呂,一路順風(fēng),祝你幸福。
其實,“祝你幸!边@四個字從自己愛的人嘴里說出來,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就像“你很好,可惜我們不合適”“你是個好人”“我拿你當(dāng)哥哥”一樣,簡簡單單一句話,一點兒死角都沒有地擊碎了你所有的夢。
比呂,對不起,你很好,可惜我的心不夠大。祝你幸福。
因為比呂士的放手和離開,仁王一路都沒有說話。
說不在乎是假的。他和比呂士就像親兄弟一樣相處了十年,彼此簡直就是對方的一部分,誰也少不得誰。
青梅竹馬不也如此嗎?最好還是青梅,最好還是竹馬,一旦關(guān)系轉(zhuǎn)變,感情反而卻變了味。仿佛曾經(jīng)的笑鬧曾經(jīng)的好,都套上了一層讓人排斥的外套,不再那么單純,不再那么可靠。
朋友,我叫你一聲朋友。朋友,我叫你一生朋友。
比呂,多希望咱倆能做一輩子的朋友,一輩子,只是朋友。
比呂士終究是有勇氣說出來,而他呢?他連如何相處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又怎么可能開口說出來……
噗哩,仁王雅治,你還真懦弱,竟然滿腦子想著的只有逃避。
下意識地看向切原,那小子破天荒地沒有在車上睡覺,兩眼無神地坐在座位上,像個泄了氣的充氣娃娃。
仁王倒真希望切原可以像以前一樣睡得昏天黑地,不睡到終點站誓不罷休。那樣子的切原,永遠是元氣十足的,從來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這樣子的赤也真叫人心疼。
雖然在網(wǎng)球部里,大家都愛仗著前輩身份欺負這個呆萌呆萌的小學(xué)弟,但哪一個不是打心底里寵著他呢?以往就算畢業(yè),也是全員留在立海,沒事兒他就能往他們那兒跑,再熬個一年又能繼續(xù)折騰。
從來沒像這次這樣過。身邊再無人可依。
先是真田的死。在東京玩時出的那場車禍讓他那單純的甚至還沒有接觸過社會的心受到了最深痛的打擊。
眼睜睜看著自己熟悉的欽慕的敬重的硬漢,就那么無助地倒在血泊里,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竟沒有一個人為之停留。
腦子里一片空白,能做的竟然只是一遍遍地喊著“副部長”,祈求他能睜開眼,哪怕像往常一樣狠狠地給自己一掌,大聲訓(xùn)斥自己“實在是太松懈了”,甚至是罰他跑圈都可以!只要副部長可以醒過來,他不在乎的!
從救護車到手術(shù)室,再到太平間,整整8個小時,真田卻再也沒有睜開眼。再也不能。
接著,幸村走了,去了京都,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真田的死,打擊最大的應(yīng)該就是幸村了。原本,他是想在那天和真田攤牌,說出自己的感情的,誰知道老天卻這樣玩弄了神之子,連這個機會都沒有給他,連再喚一聲“弦一郎”的機會也不給他。
真田弦一郎到死也不知道幸村精市其實是愛他的。
之后是桑原文太離開了神奈川,文太揚言要創(chuàng)業(yè),不開出紅透全日本的蛋糕店不回神奈川!桑原自是跟著他,縱容文太瞎折騰,順便負責(zé)給他收拾爛攤子。倆人的感情也許彼此沒有意識到,但在別人眼里卻是板上釘釘。
柳留在了東京,身邊有日吉,想必是要定居?xùn)|京不再回來了。
而比呂士……他選擇了出國深造,是對于仁王的逃避,也是放手成全了仁王。
紳士,才是最驕傲的那一個。而別人對他的拒絕,便是他最大的諷刺。他才是最要尊嚴(yán)的那一個吧。
仁王的拒絕使得他堅定了要出國的念頭,他走得決絕毫不猶豫。
比呂士,除了對不起,竟不知還有什么有資格向你說起。
下了新干線,仁王沒有去車站,而是沿著鐵軌慢慢地向前走去。切原跟在他身后。
“仁王前輩,你要去哪兒啊!苯K于,切原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赤也,你說,這條鐵路的盡頭是哪里?”仁王的眼神復(fù)雜,怔怔地看向遠方,并沒有回答切原的問題。
“我不知道。”切原抓了抓他那頭海帶卷,老老實實地回答。
“是嗎……”仁王收回視線,看向了身后低著頭走路的切原,苦笑著開玩笑道,“赤也,你仁王哥哥被人拋棄了,快來安慰安慰我吧,噗哩!
“。!”沒想到仁王會突然來這么一句沒正型的,切原呆呆地愣在原地,張著嘴看著他。
仁王毫不留情地捏了捏他的臉!昂ь^,總算有點表情了!臭小子,剛才一直苦著張臭臉,怎么的,擺給你仁王哥哥看的啊?!”
“不要叫我海帶頭!”切原紅著眼炸毛了。
“我就叫我就叫,你耐我何啊小海帶~”
原本以為會跳腳的那個單純的家伙卻忽然偃旗息鼓。
“仁王前輩,你是不是喜歡柳生前輩?”
仁王一滯,聲音不算穩(wěn)地反問:“噗哩,你怎么這么以為?”
“因為仁王前輩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變本加厲地去惹毛別人。除了柳生前輩的離開,我想不出什么理由會讓你心情不好了!鼻性⒅约旱哪_下,悶悶地說。
仁王不知是該夸他觀察仔細,還是該怨他弄錯主賓。半晌,竟只能切換話題。
“還在想真田?”話一出口,仁王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切原點點頭,眼眶更紅了!叭释跚拜叀
“嗯?”
“你也要離開嗎?”切原那雙草綠色的眸子里淚水滿盈,滿腹委屈和期待地看向仁王。
就算再舍不得,有些事情,不是想否認(rèn)就可以否認(rèn)的。
仁王緊咬著下唇,狠狠心還是點了下頭。
切原的身子微微顫抖,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在忍住不哭。
可是,眼淚還是不聽話地滾落下來,沿著切原的臉頰砸落在地。
這些天因為前輩們的離開而導(dǎo)致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爆發(fā)。
“仁王前輩……你也不愿留在神奈川,你也要離開我?”
“笨蛋!比释跸窈逍『⒆右粯颖е性幌乱幌碌剌p輕拍著他的背!拔覀儾豢赡芤惠呑邮刂衲未ㄟ^日子,趁著年輕,總該多出去看看!
“那前輩你要去哪兒?什么時候走?”
“現(xiàn)在……”仁王松開懷抱,轉(zhuǎn)身又看向鐵路的盡頭,“他們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怎么做。我比不得他們,但是我還是想出去看看。沿著這條鐵路一直走下去,也許就能遇到我歸屬的地方!
說得那般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沒有目標(biāo)。
更重要的,是像比呂士那樣,逃離你,逃離你切原赤也。你還是個單純的孩子,那樣禁忌的感情對你來說要承受的壓力太大,我舍不得。
“笨蛋赤也,我要走咯!比释豕首鳛t灑地甩了甩他的小辮,當(dāng)真愈來愈快地沿著鐵路走遠。
“仁王前輩……”
遠處的仁王聽見,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zhuǎn)過身來。
切原用力地擦干臉上的淚水,大聲地沖著那已經(jīng)變得渺小,沒準(zhǔn)下一秒就再也見不到的背影吼道:“我會想你的!一定!”
仁王繞小辮的手頓了頓,隨即更加靈動地繞了起來!笆菃幔肯胛揖蛠碚椅!”
“只要沿著鐵路嗎?我一定會去的!仁王前輩不許再騙我!”
“只要你不再路癡就一定能找到!比释醯淖旖翘羝鹆艘唤z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
“一言為定?你一定要等我啊仁王前輩!”
仁王揮了揮手,繼續(xù)向前走。
“會的,一定會的。笨蛋,只要你來,我一定不會再放你走!彼吐曕犞砗竽莻“笨蛋”還在不停地大聲叫著“前輩你多保重!”,無奈地搖搖頭,唇角那不加掩飾的笑意卻明明白白地揭露了他的好心情。
赤也,我放你一次機會等你來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仁王雅治可從來沒有說過呦,噗哩~
夕陽下的那個人影,孤單卻不孤獨,他沿著鐵路向前方前進,雖然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可是有幸福為伴,他無所畏懼。
仁王雅治的愛情,就像那洋蔥,他把自己的整顆心給了進去,所以,剝了他的愛情,便是剝了他的心,又怎么可能不為他的用心而流淚?只有剝開,你才能明白,并非無心,而是他對你的愛早已滲入生活中的每一點每一滴。
如果沒有做好流淚的準(zhǔn)備,請不要妄圖觸碰那顆心。啊,某只海帶除外,他早就已經(jīng)跌跌撞撞地闖進那顆心里,被小心翼翼地呵護起來了。
仁王雅治,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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