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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r Kingdom
來自:Song of the lonely mountain
子卿打開門,有一瞬的呆滯,緣由是站在的,是一名身穿獵人勁裝、短靴里插著匕首的艷色女子。
她當這片銀海森林的守護人上百年,女獵人倒是第一次見,每一次派來的獵人無一不是筋肉遒勁的壯健男人,手里提著長槍,背著箭筒和長弓。
女獵人紅唇微彎,子卿見狀,側(cè)身讓她進了屋里。
屋里的壁爐中燃著柴火,昏黃的燈光和擺著刀叉的餐桌,很溫馨。子卿問:“要咖啡嗎?”
“不用,謝謝!迸咏忾_了辮子,甩甩及腰的長發(fā),玲瓏的曲線是力量美。子卿把剛提起的咖啡壺又放下。“但我不介意來一杯熱茶,麻煩了!
將渾身裝備丟在地上,獵人清脆的嗓音銀鈴般飄來:“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浴室嗎?遇見一個同是女子的守護人實在萬幸。”子卿剛答了句“可”,獵人未完的“借你一套睡衣”又傳來。
翻出前幾日曬的干花和茶葉,細細抓上一把,放入沸水中,淡淡的清新氣味漫過客廳、房間直至整個屋內(nèi)。
“我叫情無解。叫我無解便可!迸C人手捧熱茶,滿足地坐在舒適的沙發(fā)上,專注地看著眼前淡漠的守護者。她聽到清冷的回應(yīng),“嗯”。
無解覺得有點冷場。張嘴又道:“如果我是香港人,大概就可以叫成方程無解了!边@是個冷笑話。毫不意外,還是“嗯”的一聲。
但,花開般的微笑展開時,絢麗!
“我是子卿,你們的名錄里應(yīng)該是記載得很清楚的!
“卿卿……名字是什么?在我的眼里呀,你親口告訴我,從別的渠道得知,可是完全不同意義的!
子卿在想,這是一個特別的人。她一直很煩滿身臭汗的肌肉男,可是,畢竟是數(shù)百年前就定下的規(guī)矩,作為守護人和獵人,是人類和環(huán)境的溝通橋梁,交換信息,相互合作。
“說說你這次的任務(wù)吧,無解!
微妙的感覺,誰說女子不能當獵人?獨自拼搏在汗水里,用靈活柔韌彌補力量的不足,她不受正統(tǒng)思想者的理解,她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她穿梭在深林和原野,那種天然和野性,與系統(tǒng)城市里的壓抑完全不同,但……永遠只有她一個人在掙扎抑或奔跑。而她現(xiàn)在想到的是,會有這么一個人,她會有與你相似的靈魂,自己多年的追尋,終究有了結(jié)果。
“我要找一頭狼!”
子卿的臉由輕松變得嚴肅,“那是一只怎樣的狼?”
“一只銀灰色的頭狼,它有著溫潤的眼。你知道它的線索?”
子卿沉吟了一下,沒說話。明顯,她想了解更多。
“其實,那是經(jīng)過基因改造的狼種……被放養(yǎng)在外,前幾日,它回到研究所叼走了一只藍眼的幼崽。”
“然后,你來?”
“把幼崽帶回去!
“這可不是容易的事!
“我知道,亟需你的幫助!
“如果我說不呢?”
“你不會說不!
撥了撥篝火,啃著干硬的餅,火光明滅間,子卿臉上陰晴不定。她在與山神對話。
崖頂佇立的頭狼,渾身銀灰毛發(fā)迎風(fēng)飄擺,仰頭長嚎,腳下匍匐著數(shù)十頭追隨者。嚎叫常常能讓狼群熱血沸騰,前爪扒地,眼里帶著血色,尖牙利齒上下磕碰,涎水滴答。
這是一個不大的狼群,甚至連一頭母狼還沒有。首領(lǐng)頗有興致地看著一只藍眼睛幼崽在地上如一個球那般滾動。
“它們正在遷徙,幾日前,那頭狼來我這兒要了羊奶和粥水,大概是哺那小崽。
“頭狼顏路在銀海里徘徊,一開始,它沒有追隨者,這幾年才小有規(guī)模,它長兄——我們稱伏念,當年同時被抓進研究所,活不活下來你大概比我清楚,屬于它們的領(lǐng)地被流沙森林以衛(wèi)莊為首的狼占去。
“可以說,它們沒了家……”
狼群在月光下奔跑,帶頭的銀灰色碩大頭狼嘴里叼著辛辛苦苦從研究所里掏出的幼崽,它還沒有屬于自己名字。草海和狼毛摩擦,形成流動的波浪。它們,往家的方向而去,把領(lǐng)地奪回來!
Fiery mountain beneath the moon
The words unspoken, we’ll be there soon
For home a song that echoes on
And all who find us will know the tune
它是一只alpha公狼,這只幼崽也是,想到這里,頭狼用額頭拱了拱在地上扭動的幼崽,好不親密疼愛。伸出濕紅的舌尖,一點點為幼崽梳理那泛青的毛,柔軟的腹部被舔過,幼崽嚶嚶嚶嚶地,扭得激動,前爪在空中揮舞。它很開心,見到與白屋子不同的,多彩的世界,翠綠欲滴,銀灰狼毫在月色下泛著流動光華,蔚藍無邊的天空,上面還有形狀各異的云朵。
“顏路,給它一個名字吧!痹谶@個狼群里,唯一的規(guī)矩是直呼對方名字,無論它是否最高貴的頭狼。
“呃……這我倒還沒有想法!鳖^狼歪著頭,水潤的眸子卻一分不離幼崽,它是如那樣的溫柔,它將會是這頭小狼的母,又是它的父。
淺灰毛色的狼舔舔自己尖利的爪,又低下頭趴在地上,對頭狼道:“名字,名字!
顏路不想草率地給幼崽起名,畢竟這是靈魂的一部分,要慎重。直起身,端坐,豎起尾巴,幼崽見狀,笨笨地移動球狀肥的身子,一屁股坐下,前爪放在跟前,它是那么努力,顏路看著它并不標準的學(xué)習(xí)成果,忍俊不禁。
幼崽哈兮哈兮地喘了幾聲,期待地望著顏路。顏路滿腔柔情蕩漾,撲倒,一大一小在地上嬉戲,呼呼,嚶嚶。
身旁的狼側(cè)過頭,不看這對活寶玩耍。
玩了好一會,顏路舔了舔已有疲色的幼崽,幫它弄去身上的草屑泥土,“嗷”了一聲,讓它自己坐好。
頭狼端莊肅穆,看樣子要賜名了。其他的狼紛紛靠近,圍成一個圈,把頭狼和幼崽包在里頭,匍匐在地,只余仰頭高貴的頭狼站著,渾身銀灰色狼毫無風(fēng)自動,和懵懂的幼崽笨拙地坐著。
顏路想起,自己用爪撕開研究所花白的墻壁,那真像……紙房。
“汝名子房。”
From long ago when lanterns burned
Until this day our hearts have yearned
“我們要穿過大半個銀海,狼群的故地是靠近流沙的密地,那里青草遍地,兔子無數(shù),甘泉噴涌,四季如春!
“不知流沙森林的守護者是否也接到任務(wù)呢?”
“沒有……”
“就憑我們兩個?制服一只擁有十多追隨者的頭狼?”子卿震驚了。不自覺地把手指伸到嘴邊,舔了一下。這種偶爾流露的動物形態(tài)總讓無解猜測,這名守護者究竟是何種厲害角色,這神態(tài),有點像貓科的,豹?虎?獅?靈貓?
“很難,我知道,它的利爪能撕開鐵墻銅壁,它的速度無可比擬。”獵人無解平靜地說道。“不過,伏念和顏路曾在研究所一段時間,自然不會沒有植入芯片,它們的數(shù)據(jù)我們都很清楚……”
“你們想……擊斃頭狼顏路?”
“關(guān)鍵在于幼崽,由于時間關(guān)系,它還沒有經(jīng)過芯片植入,若是這樣被放出,以后就很難回收了。如果頭狼不肯歸還幼崽,確定是會被制服,至于擊斃處理,很難說!
We must awake and make the day
To find a song for heart and soul
那一次的任務(wù),無解并沒有看到子卿的變身,因為頭狼的屈膝,低下了它高貴的頭顱,解散了狼群,用自身作籌碼,換來子房跟流沙狼群首領(lǐng)衛(wèi)莊走。它現(xiàn)在不是一只頭狼,甚至連一只狼也不如,失去了自由,只是一堆行尸走肉,在研究所里的科學(xué)家眼中,只是一串串基因鏈,任他們改造的實驗體。
“它現(xiàn)在有了名字,子房!弊忧淇粗淙,顏路彳亍的背影讓她有點惆悵,她究竟守護了誰?
它會乖乖地自投羅網(wǎng)。
月圓之夜,守護者會找一幽僻之處,用月華洗滌一身凡塵。
只有無解一人的小屋,不是一個家。
守護者的存在是一個平衡,至少對這個世界正統(tǒng)來說,而非對人類而言,窺探了守護者異能的秘密,人類便不必再畏懼守護者的力量,劈開森林,用槍炮征服野性,奴役自由,把一切控制在手。這是研究所建立的宗旨。
心知未經(jīng)容許,不得窺伺守護者的真身。但好奇的獵人無解僅僅是出于對子卿的念想和傾心,她找到了她,一個全新的她,她從沒見過的她,圣潔如雪。
月輝下,小瀑布折射成七彩的光芒,如零碎的彩虹撒在石壁上,如夢如幻。一絲雜色都沒有的潔白鬃毛飄揚,頭上的犄角弧度完美,四蹄踏雪,那是豎琴奏響的天籟。
一個美好的時刻,在子卿一個回眸里,如同美人魚嘴里輕吐的氣泡,消散在空中。
溫柔又傷悲的風(fēng)拂過無解的臉頰,獨角獸的長鬃掃過,一眨眼,已經(jīng)幾丈外了。
之后的獵人,徘徊在銀海森林,尋尋覓覓,一個她丟失的寶貝,一個有著被傷害了真心的守護者。小屋依舊,獵人借了一個又一個任務(wù),穿行在密林和草原,甜美的再次邂逅夜夜入夢。
銀海森林無解走了一遍又一遍,查看每一寸土地的印痕,把臉龐貼近布了青苔的樹皮,聆聽每一絲風(fēng)聲,也許,奇跡從沒離開。她們?nèi)匀皇悄前愕挠H密。
不管離你多遠,我的心仍在你身上,從未離開分毫。說給你最迷人的情話,繾綣迷離。
年復(fù)一年,腳步不停,人生不過百年,守護者永存,若我化作泥塵,你還記得我,也不枉這一生。
名冊上叫張良的幼崽如今已經(jīng)是一頭矯健的alpha公狼,吸引銀海和流沙每一寸土地上的beta和omega,但它還是日夜念想那一只把它叼出研究所并賜名子房給他的銀灰alpha。它知道它在白屋子里,有一天,要換著它,把它,把它帶出那里,共賞一輪明月落日。
無解想到研究所那扇滿是狼血的墻,她感到,珍惜一個人是多么的重要。
巨蟒的血濺了一身,腥臭得不能自己,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斑駁的樹影下。無解經(jīng)過那個瀑布,人生有幾個十年?現(xiàn)代的醫(yī)學(xué)十分發(fā)達,人類的平均壽命接近兩百,可比起永生的守護者,不過蜉蝣一粟,夏蟲語冰。她很累,跳入水潭,這樣的波光粼粼,化不去她心底的病。
無解見過那只alpha公狼,子卿說它的名字是子房,雖然它應(yīng)該是叫張良,但仿佛子卿所說的才是真實的。流沙的底盤她不知進入過多少次,她總會想,會不會有一天,她重新接到任務(wù),是由于張良把實驗室的幼崽叼走,自己是追捕的獵人,然后重遇上子卿?
她又想,那只有著銀灰色漂亮皮毛、水潤眼睛的巨狼,他名冊上是顏路,可是在預(yù)言塔里,它叫無繇。也不知是不是伏念給取的名字?
浮在水面上,這段人生究竟自己走得如何,無解并沒想過。但一個人自由地奔跑狩獵太久,她終究是要尋那個與她相伴同眠的人。這樣的念頭愈演愈烈。
白影一閃,無解散渙的瞳眸緊縮,一頭沖出了水面。她,是她!傲然而立的獨角獸,四蹄不安地踩踏著,終究還是低下了頭,伸出粉紅的舌,舔去已變滄桑的獵人掛臉的水珠,抑或是淚珠。
往水潭中央一躍而下,水花四濺,一如當晚五彩的虹散落滿空,不可自信間,落入溫暖的懷抱,彼此的體溫以示彼此的存在,緊緊相擁,再也不分離!
We must awake, our lives to make
And in the darkness, a torch we hold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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