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一章
“他一炷香之內(nèi)會來這里落腳。我想請老板用【奈何】,取他性命!
他原是優(yōu)哉游哉半躺在靠椅上,閑閑看著店中寥寥茶客,卻叫一個掩著斗笠的男子擾了清閑。那人將一卷紙軸一抖,攤在他面前的便是一幅肖像。又重重摞下錢袋------“吧嗒”一聲敲在桃木柜臺。他挑眉瞥了一眼,那分量,少說也得有十兩……
“這是定金!彼馈
茶肆老板笑了笑。這般語氣,是早知道他名聲的。
投毒之事,他干過不少。不過文火焙青,茗香縈縈,便是【奈何】入喉,無聲無息。算算無一虛發(fā),倒也稱得起專業(yè)二字。
仍是閑閑姿態(tài),他也不婉轉(zhuǎn),只道:“【奈何】三日后毒發(fā),那時,煩請帶上余下銀兩!
斗笠男子又坐回方才桌上,續(xù)了幾杯清茶,才霍霍起身離去。
這座山僻靜,少有人來,滿山唯他這一家茶肆,平常也只有幾許趕路越山、途經(jīng)作歇的江湖游客罷。
而老板從來不熱情,偏總是涼涼倚著看著往來的江湖人江湖事。他不曾主動招呼,仿佛開店卻不刻意強求生意如何。有客要茶,他便懶懶一指,指向幾步遠(yuǎn)那一排慢焙紅爐、茶煙飄渺處,任人隨意提飲。
腥血江湖,何人身上能不染片紅、不帶一命?
總有人想出下三濫的套路襲人。
只要花得起錢,要老板在茶中摻毒,一條命,不過朝夕逝矣。
他并非良善之人,開門買賣雖不為迎財,但這送上門的生意,順眼了,便無不做之理。何況此般為他人做嫁紗之事,于他,并無心理掛礙。
他本就在等人。
他等的人,也是如此輕易奪人性命。
他想,背負(fù)多少人命,才能抵得過那人、來日得以與他同赴阿鼻?
茶肆老板瞇著眼,一手以指尖描摹紙上人像,一手傾杯嘬香茗,似是專注。
一炷香至,那人果然攜著一身風(fēng)塵而來,倒沒有叫茶,卻是徑自走向柜臺,與他一起細(xì)琢那幅畫像。
茶肆老板抬眼見了來客,不驚不急,也并沒有收起那方紙畫,只是目光盈盈,意義不明地勾唇含笑。
這客,原是故人啊。
老板隨手取來一壺正燒得芳煙裊裊的青芽茶,放至柜臺。
“過路喝茶也有人追殺,你的仇人可真多啊!崩习蹇谥姓{(diào)侃,仍是望著那人。
他淡漠回應(yīng):“給老板添麻煩了!
“無妨,倒是讓我這兒熱鬧多了。不過少俠你武藝高強,他們這么明目張膽的來惹事…”老板目光落在那幅畫像,言語似是嘆息,“真是不夠聰明。”
“哦?老板言下之意是……”那人眉目如畫,卻直比畫中更凌厲幾分,語調(diào)輕揚發(fā)問,聽起來卻分明是已洞察了的口氣。
“這種事,總要做到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而我知!
“比如,在這茶水中下毒?”
“沒錯!少俠敢喝么?”知他如斯,老板言語輕快,像是因為對方猜中了而愉悅起來。
那人不語,抬手提壺傾倒,茶煙氤氳,徐徐暈開了各自眼中對方的面容。
淡淡茗香散在舌蕾,卻暗暗帶苦。他贊道:“呵,真是好茶!”
老板更是笑開,施施然起身關(guān)了店門,打烊了茶肆,回身朝那人作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上樓。
他的面容依舊恬淡,一如記憶。老板壓抑了心中噴涌的情緒,強自鎮(zhèn)定。
那人轉(zhuǎn)身便踏上階梯,一步一步,噠噠作響,如是踩在他的心上。
老板閉眼長長舒了一口氣,他終于回來了。
他殺累了。
他也等累了。
那夜,相抵而眠。
他在耳邊輕聲呢喃,他在夢中迷蒙囈語。
仇終會了,一切恩怨也該卸下。
那一杯茶,飲下的,不過幾番江湖苦澀。
他求他留下,他應(yīng)他不走。他們承了不離不棄。
他叫奈祁,他叫何堏。
奈何奈何,此生應(yīng)此,奈若何?
何堏瀝血仇殺,一朝歸寧,倒是真的卸下。一覺便是昏睡了三日兩夜,第三日暮時才轉(zhuǎn)醒,恍惚若重生。
他起身下樓,坐在角落的一方桌椅。
奈祁見著了,便自若為他沏上清茶,溫和輕笑:“待一切處理明凈了,吃些東西,然后,我們離開這里!
那盅清茶,幽香綿長,入口倒是有幾分別致,隱著甘潤。
他沒有出聲,但神色卻已褪去凌厲,帶了幾分柔和,分明已是允了。
此時,三日前買命之人正闊步邁入茶肆,奈祁悠悠踱步上前,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銀兩帶來了?”
“帶來了。不過…”那人斗笠下一雙狹長的眼睛盯著茶肆角落,見何堏一派自在清閑兀自品茶,臉上一駭,皺了皺眉,“他為何沒有中毒的跡象?”
“因為他沒有喝奈何!
茶肆老板的神情帶著莫名的陰冷,令他不由心下一慌,卻仍是裝作淡定:“就是說,這么多的銀子,老板不要了?”
奈祁口氣閑閑,眼角輕挑,緩緩道:“當(dāng)然要,這些…是買你的命!
“你……”那人正欲拔刀起身,卻因驟然上涌四肢遍體的疼痛堵住話語,再說不得其他。一聲悶響,重重倒地,便是再無知覺。
奈祁一嗤:“當(dāng)日,又不只他一人喝我的茶!
何堏又輕呷一口茶,淡香綿長入喉。他輕輕笑了笑。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