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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現(xiàn)實生活永遠出人意表。
我設(shè)想過一萬種與他見面的情形,惟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在他來四川之前,我認真翻閱了旅游手冊--比較遠一點的九寨溝,峨眉山,青城山,海螺溝,四姑娘山,蜀南竹海……市內(nèi)的杜甫草堂,武侯祠,青羊?qū)m……還有那些大街小巷地地道道的四川火鍋小吃燒烤,當(dāng)然,少不了春熙路上的美女如云……
結(jié)果,才知真的所有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
他來的那天成都天氣陰沉。
清晨七點。
我穿一件黑色又露肩膀又露背的衣服,一條絲巾結(jié)得歪歪扭扭,披頭散發(fā)狀如女鬼地沖出學(xué)校,看到了背著大包的他。
他站在校門外,穿黑色外套,雖然在笑,可是臉色灰敗慘不忍睹……
雖然在網(wǎng)上已經(jīng)熟悉到無話不說,但我的性子見了面還是有幾分疏離,吶吶地說帶他去吃早飯,他說吃不下,我們就一起去住的地方。
走在路上開始下雨,他把手里的包舉起來為我遮雨。
我笑起來,疏離的感覺開始消失。
走了一路,那個該死的學(xué)校的招待所居然沒有開門,我搖了半天鐵門沒人搭理我……我們只能回頭,去我的寢室。
我的寢室一向亂七八糟令人發(fā)指,他居然面不改色地走了進去,如果不是定力很強那就是平日里也習(xí)以為!
一坐下來,我開始依著我的習(xí)慣迫不及待地拆禮物,他則拿出以往聚會的照片秀給我看,于是看到了很多傳說中神龍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其千姿百態(tài)風(fēng)華絕代暫且不去細說。
閑聊一陣,他開始去洗手間嘔吐,告訴我他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就這樣,拉開了這次奇怪的聚會的悲慘的序幕……
一整個上午,他在睡覺。
我中午去找他吃午飯,他還是不能起床。
我看那情形似乎有點嚴重了,要拉他去醫(yī)院,可是他不肯,依然很大尾巴狼地說\"沒事\",一邊說一邊非常狼狽地上吐下瀉……
我這個江湖郎中只能憑著一貫經(jīng)驗去買藥給他吃。
他吃了藥后繼續(xù)睡覺。
我餓著肚子守在一旁,好氣又好笑,真是有夠衰的兩個人,可以第一次見面就是如此情形。他睡覺的時候會輕輕打呼,而且姿勢千奇百怪--這家伙,還真是個大寶貝。
下午三點多,他終于醒了,振作精神與我一同出門吃飯。
我不過穿一件薄毛衣。他卻穿了一件T-SHIRT,一件背心,一件毛衣,外面是一件外套……站在我身邊,如同一只大熊……依然下雨,大熊撐著傘,我拉著他的袖子,躲避漫天漫地的雨。很冷。
帶他去了附近一家川菜館子,拿著菜單研究了半天才點出了幾個比較清淡的菜色和一碗給他的清湯面條。到了四川要點不帶一點辣椒花椒的菜真是個有點難度的事情……
我餓壞了,立刻開始埋頭苦吃,他幾乎一筷子不動,皺著眉頭撥拉面條,趴在桌上哼哼唧唧,像極一只黑色大狗,表情和動作都異?ㄍǎ屛胰滩蛔∨呐乃念^,他很應(yīng)景地汪汪吠叫,我哈哈大笑。
吃過飯后,我們到附近一個公園晃了晃,然后找了個地方喝茶。其間他接了無數(shù)個家里打來的電話,我已經(jīng)開始懷疑他爸媽會不會擔(dān)心得立刻就飛到四川來。我想了想,很惶恐地問,你爸媽不知道你來四川是來找我玩吧?他點頭,說知道啊。從此我走路開始很小心,怕他父母強大的怨念會讓我摔個大跟頭。
大約七點左右,他已經(jīng)累到撐不住,OK,催他回去睡覺,叮囑他誰前記得吃藥,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明天一定會好。
第二天待我起床整理好,滿懷希望地發(fā)過短信去叫他起床,一看到他回的短信:沒事了,但我還要躺一會。--簡直覺得心都涼了……這種感覺以后每天早晨重復(fù)一次……
從此決定不再寫虐文,從此明白沒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第二天,他也不再反對,乖乖跟我去看醫(yī)生。
可是--自我懺悔一下--因為我身體向來健康,屬于那種連醫(yī)院門往哪里開都不知道的人,簡直一頭霧水。好在學(xué)校附近醫(yī)院眾多,我昏頭昏腦地把他帶到成都中醫(yī)藥大學(xué)的附屬醫(yī)院,最后才知道,這里主要推崇的是中醫(yī)……沒辦法,因為我的昏庸,狗熊只能被逼感受國粹,喝中藥。好在現(xiàn)在的中藥也不需要煎煮,用水一泡就成。
在等待醫(yī)生問診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我豪氣干云地拍他的肩:沒問題,姐姐會罩著你……其實說實話,還是他照顧我比較多,雖然他生著病,但我們走在路上,哪怕是再小再輕的東西他也會自己拎過去。也依然記得為我開車門,屬于很有教養(yǎng)的狗熊。
這一天,他就呆在我的寢室里,喝藥,裹著被子上網(wǎng),與清歡互砍豬頭,對靈云兒訴苦撒嬌,我則忙著與同學(xué)哭笑不得地討論為什么我期待了那么久的聚會會是這樣……好朋友伶丫頭先是關(guān)切地詢問幾句,然后發(fā)過一個短信來:建議你不要和他接吻,因為藥的味道還在嘴巴里……我捏著手機咣當(dāng)?shù)沟亍?br> 下午,我煮了一鍋綠豆粥,他用大碗我用小碗,一起呼嚕呼嚕地喝粥,我本性刻薄,不忘打開一個叫做\"成都吃喝玩樂\"的網(wǎng)站,翻出無數(shù)美食圖片刺激他……他喝著沒滋沒味的粥,數(shù)次流露出痛不欲生狀……
雖然我是不大相信中醫(yī)的,但這一次,我誠懇祈禱上帝保佑那碗黑漆漆的中藥如同神水,藥到病除。
擔(dān)心。焦慮。
早晨起來發(fā)現(xiàn)臉上迸出老大一個紅疙瘩。
雖然我都已經(jīng)憂慮得毀了容,他還是沒有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所有的計劃再次推翻。
固執(zhí)的狗熊只得放棄自己的節(jié)省計劃。
訂機票。
退火車票。
繼續(xù)看醫(yī)生。
這次選的是四川人民醫(yī)院。
狗熊已經(jīng)胃痛得簡直要走不動,等著看醫(yī)生時,手都在發(fā)抖。
我站在一旁,心下大駭。
于是開始打點滴。并且是在急救中心的加強護理病房……跑上跑下忙亂一番終于一切搞定。我的身份也變成了\"某某床的家屬\",哈哈哈。
病房里人情溫暖,臨床的老婆婆還親手來教我怎么把床搖高搖低。
他怕我無聊,撐著不肯睡覺,兩人開始很無良地聊八卦,波及面非常之廣,溫派風(fēng)云人物幾乎無一幸免……
中間還有個小花絮,我們住的是急救中心,晚上居然還送來了個跳水自殺的年輕人。他渾身濕透,顫顫巍巍地被從擔(dān)架上弄下來,就那么濕淋淋地被護士塞進病床,真是可怕。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女朋友,一直也沒聽她如何出言寬慰,倒是很快爬上病床與他睡在一起,不久就開始打呼……
我與狗熊看得瞠目結(jié)舌,駭笑不已。
狗熊一直握著我的手,不明白為什么我的手總是不能整個地暖和起來,握著手心,則指尖冰涼,握住指尖,手心就冷了下去。我一邊擔(dān)心地問會不會把你弄感冒呀,一邊忍不住蜷縮手指裹入他的手心。真是暖和啊。
午夜的醫(yī)院還是有幾分凄涼,尤其是在有人呻吟的時候。
我平日里總是笑他胖,但這時只想,你趕快好起來吧,哪怕再胖一圈我也不嘲笑你啦……
一瓶藥。
一瓶藥。
又一瓶藥。
在打點滴的過程中,因為我醫(yī)藥知識的匱乏,還差點害死狗熊--再懺悔一下--非常后怕。幸好狗熊自己經(jīng)驗豐富,笑。
到了凌晨一點多,終于藥都輸完了。往外走時,他要把外套給我穿,我雖然嚴詞拒絕--如果他再感冒我真是撞墻的心都有了--可是心里還是很溫暖。
最后一天。
稍微好了點的他和我一起去了武侯詞。
我是個歷史小白,對于三國的了解膚淺得只知道個曲有誤周郎顧,所以大大映襯得他真是學(xué)識淵博飽讀詩書口若懸河……陽光燦爛,狗熊的形象越發(fā)高大起來,簡直光芒萬丈。
終于還是要分別。
可是--他的手很溫暖。
擁抱很溫暖。
明媚陽光很溫暖。
溫暖得讓我可以把眼淚忍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泛濫。
一個人回到學(xué)校,開始反復(fù)聽萬芳那首《孩子氣》。
YOU ARE MY CHILDISH KING
無限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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