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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翼眼鏡蛇
公元2317年8月3日,中俄聯(lián)合軍事演習的第六天,空氣清新,陽光明媚,萬里無云,能見度極好。
年輕的俄羅斯空軍飛行員--鮑里斯·別列科夫上尉將雪白的長發(fā)攏到腦后,接著穿戴好制服坐進機艙。
“嗨,親愛的鮑利亞,你的毛該修了……”一位金紅色卷發(fā)的漂亮男孩走上前去,用手指彈著蘇-27DK的擋風玻璃。
上尉透過護目鏡,沖他的僚機駕駛員微微一笑:“以后再說吧,安德留沙,你快去準備一下。”
于是,安德烈·塔曼采夫中尉聳聳肩,做了個滑稽的動作,然后就走開了。
他們今次的任務,是從海參崴以北的烏蘇里斯克空軍基地起飛,與臺灣海峽附近一支中方的殲擊機分隊會合……當然,這僅是任務的一部份,不過對于讀者而言,知道這些便已足夠了。
恰在當日,為了慶祝安狄美奧國王的壽辰,水晶東京的王室成員們別出心裁地搞了一次海上出游:乘坐著精巧雅致的小木船,沐浴著清爽醉人的海風,品嘗著香甜可口的飲料和點心,國王一家三口,還有那些水手服戰(zhàn)士們,正盡情享受著陽光、水露和生命……可惜,在這幅近乎完美的天然風景畫中,也有不和諧音符出現(xiàn)--那是周圍一艘艘警惕而忙碌的護衛(wèi)艦在往來穿梭。
“注意,右下方海面發(fā)現(xiàn)多個不明船支,角度……”
“行了,那是水晶東京國王的生日聚會!滨U里斯打斷僚機的無線電報告,嘆了一口氣,“準備向上爬升,調(diào)整好你的方位,別進了人家的領空!
“是的,我明白。上升至多少?”
“……15000米!
當安德烈拉動操縱桿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發(fā)現(xiàn)長機正以令人吃驚的速度下降,慌忙大叫起來:“鮑利亞,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鮑里斯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zhuǎn)晴地緊盯表盤,蘇-27DK調(diào)轉(zhuǎn)機頭,筆直地朝小木船飛去。
“鮑利亞,你究竟想干什么?!”僚機的呼叫又一次傳出。
是的,這個決定是突然的,甚至在許多年以后,鮑里斯再次回想起此刻的情景時,也無法弄清自己當初為何要這么做,或許真的僅僅是因為一時沖動?鮑里斯是一名既優(yōu)秀又經(jīng)驗豐富的飛行員,曾經(jīng)獲得過不止一枚的勛章,而眼下這種魯莽的舉動完全有可能斷送他如日中天的軍事生涯,并且讓他惹上牢獄之災。但是,無論如何,他確實那樣做了。
“安德留沙,你待在原地別動,我去去就來!
“我待在原地別動?!”安德烈用難以置信的語調(diào)抗議道,“別列科夫,我不是直升機!”
“那么,你照原定計劃飛吧,我不久便會迅速追上你的。”說完,鮑里斯關閉了通話器,繼續(xù)有條不紊地調(diào)整著高度,開始做超低空飛行。5000米、2000米、500米、200米、100米……小木船的輪廓已清晰地展現(xiàn)在眼前……那上面有好多的人,一定很熱鬧。左邊那個穿淡紫色披風的男人,就是他吧?再飛近點看看……啊,沒錯!是他!他還拿著權(quán)杖呢。他在干什么?再飛近點看看……啊,看到了,他在笑,笑得很開心呢。這么多年了,他還會記得我們嗎?他還會常常憶起我們嗎?今天是他的生日,要不要送他一個特別的禮物呢?
僚機稍微遲疑片刻,接著就緩慢而堅定地跟在長機的尾巴后面。
高度,1000米;俯仰角,23度;發(fā)動機轉(zhuǎn)速,65%……好了,差不多了,鮑里斯深吸一口氣,平衡好飛機,保持定常直線飛行,關閉迎角限制器電門,斷開電傳操縱系統(tǒng)電門,使飛機的操縱系統(tǒng)處于直接聯(lián)接模式;然后,他保持發(fā)動機工作狀態(tài)不變,迅速將駕駛桿拉至后極限,那架蘇-27DK順利地昂起了頭……在達到峰值仰角后,機頭開始下沉時,鮑里斯將右側(cè)發(fā)動機的油門推至最大位置,推桿至中立位置,接通電傳操縱系統(tǒng)電門和迎角限制器電門,并重新打開了通話器。
“安德留沙,親愛的,咱們走吧!”
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驚擾了船艦上的人群,他們急忙抬起眼皮,目瞪口呆地望著蘇-27DK那俏麗修長的身姿不可思議地從頭頂劃過,清楚得像水晶宮殿里的天花板。它飛得那么低,幾乎是貼著海平面飛行,白藍相嵌的涂料散發(fā)著夢幻般的銀色光澤……慢慢地,蘇-27DK開始升空爬高,突然就象高昂頭部的眼鏡蛇一樣在空中直立起來,懸停于小木船的上方。
“……眼鏡蛇!普加喬夫眼鏡蛇!”水野亞美的話音未落,兩架蘇-27DK殲擊機就已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外了。
三天以后,也就是中俄聯(lián)合軍事演習結(jié)束的第一天,世界各國的報紙電臺都爭先恐后地在頭版頭條的醒目位置上刊登播發(fā)了殲擊機“偷襲”水晶東京國王與女王的爆炸性新聞。俄羅斯聯(lián)邦總統(tǒng)立刻在兩小時之內(nèi)致電安狄美奧國王,為此事進行了誠懇的道歉,說這純屬意外,希望不會對兩國關系造成任何影響,并表示要嚴懲該飛行員,以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fā)生。當晚,水晶東京召開新聞發(fā)布會,也稱“偷襲”之事完全是誤會,希望各媒件不要借此大肆炒作,以防干擾兩國間的正常關系,但同時又對俄方拒絕透露飛行員的身份與處理情況表示不滿……
在烏蘇里斯克空軍基地的一間辦公室里,一位大校模樣的軍官一邊踱著方步,一邊打量著鮑里斯·別列科夫。
“別列科夫上尉,我想聽聽您的解釋。”
“我已經(jīng)講過很多遍了,這是我個人的責任,跟塔曼采夫中尉無關。”
“我知道,但我問的不是這個……您為什么要飛到那里去?”
“對不起,我無法回答您提出的問題!
“您為什么無法回答?”
“好吧,如果您非要弄明白,那我告訴您,是由于過度疲勞而導致方位判斷的失誤。”
“您在撒謊!”軍官睜大眼睛,激動地喊道,“在過度疲勞的情況下,您居然可以做出如此高難度的超低空飛行?還有同樣高難度的‘普加喬夫眼鏡蛇’?我是不是應該把您送到‘勇士’飛行表演隊去?!”
鮑里斯攤開雙手,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隨您的便了?墒悄,我是整個基地最好的飛行員。”
“這我不管!不過我告訴您,明天軍事法庭就要開庭了,您自己看著辦吧!”大校氣呼呼地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與些同時,在水晶宮殿中,安狄美奧國王正與俄外交部長通電話。
“您確實不愿向我講明那位飛行員的身份嗎,部長先生?”
“是的,無可奉告,我對此表示遺憾!
“部長先生,您誤會了,我本人只是私下里想了解清楚,并不是讓您把情況公開給那些討厭的記者!
“很遺憾,對此我仍然無可奉告!
“我一定會對這次談話內(nèi)容進行保密的,請您放心。”
“謝謝!可這是我們內(nèi)部的事情,因此我仍然對此無可奉告!
“請您不要繼續(xù)用那些三字經(jīng)打發(fā)我了!”在明白彬彬有禮的詢問其實毫無作用后,安狄美奧忍不住拍案而起,沖外交部長咆哮道,“那個該死的家伙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駕駛著戰(zhàn)斗機從我的腦袋上飛過去,平白無故地害得我們驚出了一身冷汗,而我本人卻連知曉他身份的資格都沒有!真見鬼!您難道不覺得這很過份嗎?!您難道不覺得這很荒唐嗎?!”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許久,對方終于開口答道:“……好吧,明日晚些時候,我們會將他的資料給您傳來,可關于對他的處理……請原諒,我方必須暫時保密。”
“那沒有關系,我只是想弄清他是誰而已。謝謝您同意我的請求,再會!”
放好電話,安狄美奧斜躺在沙發(fā)上,陷入了沉思,精彩絕倫但又轉(zhuǎn)瞬即逝的普加喬夫眼鏡蛇不停地在腦海中盤旋,他開始有些后悔剛才的舉止。雖然他僅僅是想嚇唬一下固執(zhí)的俄國官員,并無心責怪那名技術(shù)不錯的飛行員,不過“真見鬼”之類的話倘若傳到俄羅斯軍方的高層領導人耳中,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了……于是,安狄美奧鄭重地提起一支鋼筆。
半小時后,一封來自水晶東京的私人親筆信函擺在了俄羅斯聯(lián)邦總統(tǒng)的辦公桌前:
尊敬的娜吉日達·尼古拉耶夫娜·久加諾娃女士!
您好!請您原諒我冒昧的打擾!關于蘇-27DK飛機一事,我以我個人的名義誠懇地請求您,不要處罰那位出色的駕駛員,我不愿讓我的生日變成某個人災難的開端。并且,請您相信,他不僅絕無惡意,反而讓我有幸目睹了一場美妙的空中特技,我發(fā)誓,這是我所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我的家人和朋友們也因此贊嘆不已。您真應該為您的國家、您的軍隊有這般優(yōu)秀的士兵感到驕傲與自豪!
問候您及您的家人!
尊敬您的安狄美奧·地場衛(wèi)。
公元2317年8月6日于水晶東京(印章)。
次日中午,一份詳細的表格從傳真機糟口吐出,當安狄美奧用顫抖的雙手取下它的時候,他什么都明白了……那位名叫鮑里斯·別列科夫的空軍上尉,那個20歲左右的斯拉夫小伙子,包括他的相貌、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以及……他是誰。
五年之后的一個夏日,因傷退役的俄羅斯前空軍飛行員--鮑里斯·別列科夫中校此刻正悠閑地坐在水晶東京寧靜的皇宮花園中,同安狄美奧國王一同品著茶。
事情的經(jīng)過據(jù)說是這樣的,中校駕駛著新式殲擊機蘇-37GK,在做一次超低空飛行加“弗羅洛夫□□”的例行演習時,發(fā)動機突然出了故障,并進入了復雜飛行狀態(tài),盡管最終由于中校良好的技術(shù)和心理素質(zhì)而化險為夷,卻因超過飛機強度載荷限制和飛行員生理承受能力的時間過長,中校的身體受到一定的影響,不得不提前退役。
當時,很多人都為別列科夫中校深感惋惜,只有中校的好友、目前在“勇士”飛行表演隊服役的安德烈·塔曼采夫少校曾神秘地宣稱,“這倒未必是一件壞事,或許鮑利亞自己早求之不得哩!
而中校退役后,在克里米亞休養(yǎng)了幾個星期,便來到了水晶東京;并且,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安狄美奧國王竟親自出宮迎接了他。
結(jié)果,這一連串事件自然引起了記者們各種各樣不著別際的猜測,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謎底……
“鮑利亞,”安狄美奧吹開飄浮在水面上的茶葉,輕輕呷了一口,好奇地問道,“說真的,我很想知道,當初你為什么不跳下來?”
“跳下來?跳下來做什么?”鮑里斯用淺灰色的眼眸微笑地看著他。
“假如你跳到小木船的甲板上,我就會很快認出你來,再不用那么麻煩地打電話了。”
“天啊,這怎么行!我的飛機會掉進海里去的……”
“不要緊,大不了我賠你一架嘛。”安狄美奧半開玩笑地調(diào)侃道。
“蘇-27DK的價錢非常貴,陛下,”鮑里斯故意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并且,我已經(jīng)開它很久了,所以我不愿它去喂魚,就如您不愿我掉進海里去喂魚一樣。”
于是安狄美奧大笑起來:“哈,那么你也可以降落東京灣的碼頭嘛,以你的本領,應該不成問題的。”
“當時我還是一個軍人,在演習中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鮑里斯抬起頭,瀟灑地甩了甩垂于肩上的雪白色長發(fā),他凝望著清風中翩翩飛舞的粉紅色櫻花瓣,繼續(xù)說道,“況且,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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