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大甩賣~先生，不來一個么？

　　1.
　　“草莓牛奶大甩賣喲~先生，不來一箱么？”
　　晚上十點，在公寓樓下，一個天然卷的男人突然湊了上來。
　　土方楞住了，過度疲倦的大腦有些遲鈍。
　　“什么？”
　　然后那天然卷熱情地遞過一盒東西，拉住他的衣袖便開始絮絮叨叨地推銷起來。
　　“這位先生你看，這是我們公司的最新產(chǎn)品~選用國外奶源，加新鮮草莓制造，100%純天然，絕不含添加劑和防腐劑哦~大品牌值得信賴！剛好我們在搞促銷活動呢~現(xiàn)在買一送一，買夠一箱還有贈品！你看，這個奶牛形狀的陶瓷杯是不是很精致？……”

　　望著眼前那一張一翕開合不停的嘴巴，土方面無表情地抬起腿，一腳踹了過去。
　　“嗷——”
　　天然卷慘叫一聲，便撲倒在地，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也不等他爬起來，土方轉(zhuǎn)身就走。

　　走過燈管幾乎全都壞了的樓道，爬上五樓。
　　摸黑掏出鑰匙，擰開門鎖，回到自己租住的狹小的房子。
　　把公文包和外套隨手往地上一丟，粗魯?shù)爻堕_領(lǐng)帶，將本來整齊服帖的頭發(fā)揉得亂作一團。
　　打開冰箱，拿出一聽啤酒，一口氣灌完。
　　摁開DVD機，隨便把旁邊的一張CD塞了進去。
　　點起煙，從公文包里翻出厚厚的文件。

　　[活像個孤獨患者自我拉扯……]

　　2.
　　第二天的下班時間，土方又見到了那個天然卷。
　　就在街口，穿著一件可笑的，印了一大只奶牛在胸前的粉紅色T恤，擺個小攤，依然在推銷著草莓牛奶。
　　嘁，那種甜膩膩的東西會有人買嗎？
　　突然有點好奇，土方不自覺地駐足。
　　怎料不出一會兒，居然真的有人圍了上去，然后居然還幾箱幾箱地買走了。

　　土方怔怔地佇立著，甚至天然卷靠近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咦，先生？又是你��！~好巧哦~怎么樣？果然覺得超值所以繞回來買了是不是？”
　　天然卷笑容可掬。
　　突然有些放大的臉把土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把手上的公文包甩了過去。
　　噗——
　　公文包重重砸在了猝不及防的天然卷身上。
　　“嗷——”
　　又是一聲慘叫，天然卷捂住“受傷”的胳膊，淚目無辜地望著土方。
　　“這位先生，請問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得罪嗎？
　　說起來，好像也確實沒有……
　　只不過是看著不順眼而已。

　　土方一時無言以對。卻沒料到，那天然卷竟然又粘了上來。
　　“嘛，作為賠償，你就買五箱草莓牛奶好了。”
　　老子才不要那種甜得發(fā)膩的東西��！
　　土方在心中默默吐槽。雖然還板著一張臉，小十字已經(jīng)噌噌地躥上額角。
　　“草莓牛奶和蛋黃醬可是絕配哦~”
　　天然卷瞄了一眼土方另一只手上的購物袋，輕笑著說。
　　土方瞥了他一眼，深表懷疑。
　　“真的誒~不信你試試嘛~”
　　天然卷不依不撓。

　　不勝其煩的土方終于投降了。
　　“就要一盒。”
　　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以作強調(diào)。
　　“好！”
　　天然卷屁顛屁顛地奔回攤位，又屁顛屁顛地奔了回來，雙手把一盒草莓牛奶和一張小小的卡片遞到土方面前。
　　“謝謝光顧~以后有需要就call我唄~”

　　直到半夜，從堆積如山的報表中爬起來，土方才想起那盒被自己隨手扔到了某個角落里的草莓牛奶。
　　看著被倒進杯中的粉紅色液體，土方想了想，拿出蛋黃醬，擠了一坨下去。
　　細細地攪拌均勻，端起馬克杯，抿了一口。

　　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錯誒。
　　一定是因為太累，味覺都麻木了吧？

　　放下杯子，土方捏起那張寒酸的卡片。
　　白底黑字，簡單的三行——
　　[銷售員
　　坂田銀時
　　聯(lián)系電話：XXXXXXXXXXX]
　　背面是XX乳業(yè)的商標。

　　3.
　　最近土方每天都會碰見坂田銀時。
　　他的攤子似乎就暫時固定在那個街口的位置了。而那里，是土方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
　　“嗨，先生~”
　　坂田銀時每天都會跟土方打招呼。
　　剛開始，土方都是不理不睬。后來漸漸地，在心情不至于太差的時候，也會點點頭當作回應(yīng)。再后來，除了簡單的一句招呼，坂田銀時還會主動地逗他說話。兩個人一來一往，居然就慢慢地熟絡(luò)起來了。
　　不過雖然說是熟絡(luò)，也只是聊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而已。比如說今天天氣怎么樣，土方的老板有多變態(tài)之類的。

　　土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揍”一下坂田來發(fā)泄。
　　而坂田呢，從來不會在意，永遠都是笑臉迎人。
　　只不過每次挨完“揍”，都會賴著臉要土方買草莓牛奶。

　　“我要五箱�！�
　　土方沉著臉走到坂田的攤前。
　　“哈？”
　　坂田楞了一下，定定地望著土方。然后嗤的一聲又笑了。
　　“好，多謝土方先生惠顧~”

　　“喂，你真的不要緊？”
　　土方回過頭，看向身后扛著整整五箱牛奶爬著樓梯的坂田。
　　“沒事兒~”
　　坂田輕松地笑了笑。
　　可是到土方家的時候，他的衣衫都濕透了，呼吸明顯地有些粗重。
　　土方看著他把牛奶小心翼翼地放下，汗水都流進眼睛了也沒手去擦。終于打開門，把他請進了屋。

　　一進門，坂田就咳嗽了幾下。
　　“不好意思，我對煙味有點敏感……”
　　他尷尬地撓著頭。
　　土方給他倒了一杯水，翻出一條毛巾讓他擦汗，將風(fēng)扇調(diào)到對準了他來吹。
　　“衣服脫了吧，當心感冒�！�

　　坂田的身材很好，比土方這種長期坐辦公室，缺乏鍛煉的人要健碩得多。
　　土方忽然很羨慕，甚至有些妒忌。
　　曾經(jīng)的他是劍道社的大將，現(xiàn)在的他……
　　大概連怎么揮劍都忘了吧。

　　“土方先生，你今天怎么了？”
　　坂田伸出手，在失神的土方面前晃了晃。
　　“呃，哦，我沒事�！�
　　土方趕緊收回思緒。
　　“又被老板罵了？”
　　“……嗯�！�
　　“罵得還挺兇？”
　　“……把我的企劃書斃了�！�
　　“為什么？”
　　“不知道。就看我不順眼吧�！�

　　土方起身，拿出兩聽啤酒，把一聽遞給了坂田。
　　同步拉開瓶蓋，兩個人對碰一下，仰頭灌下一口。
　　“土方先生喜歡這份工作嗎？”
　　坂田突然問。
　　“不喜歡。”
　　土方回答得斬釘截鐵。
　　“哦？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嘁，理想那種天真的東西……老子早就拋棄了。怎么？難道你還有？推銷員先生�！�
　　“喂喂，不要小瞧了推銷員哦~萬丈高樓平地起嘛！~阿銀我總有一天，會賣上坂田家的草莓牛奶�！�
　　“你這家伙對草莓牛奶到底是有多執(zhí)著！”
　　“嘻嘻……那土方先生呢？不要騙人了——我才不相信你是沒有抱負的人呢。”

　　“警&察……吧。”
　　土方頓了一陣，才終于緩緩開口。
　　“我念的是警校�！�
　　“欸欸欸欸欸？土方先生好厲害誒！”

　　厲害嗎？
　　不還是被現(xiàn)實打敗了。
　　土方的笑容里，有一絲苦澀，幾分無奈。

　　“如果是土方先生的話，一定可以吧�！�
　　哐——
　　是酒瓶相碰的聲音。
　　“加油�！�
　　坂田的笑容燦爛如陽光。

　　4.
　　伸著懶腰，土方在餐桌旁坐下。
　　習(xí)慣性地拿起蛋黃醬，往杯中的草莓牛奶里擠了一坨。
　　端起杯子正要喝，才發(fā)現(xiàn)杯托下面壓著著一個小小的戳了紅色蠟印的白色信封。
　　打開信封，里面只有兩張卡紙——
　　兩張飛往荷蘭的機票。

　　“十周年紀念日快樂，副長大人�！�
　　熟悉的懷抱從背后擁來。
　　熟悉的甜膩氣息噴吐在土方的耳際。
　　還有帶著熟悉體溫的戒指，被一只中指戴著同款戒指的左手輕輕套上了土方左手的中指。

　　反握住那只手，土方回過頭，十年來第一次主動地給了一個最深最深的吻。
　　“十周年紀念日快樂，只會賣草莓牛奶的廢柴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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