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他寫過一首歌,叫《愛錯》。
04年的事了,那時他和他還不認(rèn)識。
半夜和黑人開車滿城找音樂設(shè)備所缺的一顆螺絲,在一個洗衣店老板的工具箱找到了它。然后,一揮而就又一首大紅的歌曲。
他有時想,他跟他相遇,也跟寫這首歌似的。
他找他要電話的時候,從未想過之后的所有。誰知道呢,他是云端的鋼琴王子,不聽流行。
但緣分很奇妙。如同天生一對的螺絲與螺帽,時間的手越擰得久,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越是親密。
他寫了滿篇的懺悔,結(jié)果所有人都愛上了這個美麗的錯。
他說音樂是可以在一起的。
事實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多數(shù)是談音樂。偶爾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牽手,他會笑得特別開心。有時他會輕輕咬自己的耳朵,然后霸道地拖他遠(yuǎn)離那些設(shè)備,在鋼琴世界里他是獨裁者,在他的世界里,他也隨時掌握主動。
哪怕千山萬水,一聲問候能喚起心中所有的甜。
都不年輕了,都明白與對方在一起時,每一分靈魂的顫動是多么可貴。
都明白承諾的份量。
都不說。
他去北京的時候總能見到他。
大小私人聚會,各種發(fā)布會,演出,電影院,他的家里,以及所有工作忙完之后的酒店。
最開心的是那年春晚籌備,他和他正大光明在一起,和最愛的音樂。
半夜排練,趁洪兵老師背過身去,膩一個短促的吻。
或者金蛇狂舞練累了,換著法子來一段他的歌。他喜歡《落葉歸根》,因為“遵守自然的邏輯,誰都無法揭謎底”。他喜歡《依然愛你》,因為可以唱“我依然愛你,或許是云中逐迪”。
哈文最初對《龍的傳人》很不滿意,因為他要討好的觀眾好像不是十三億,而是面前某一人。
他嘗遍京城頂級美食的舌頭哪里吃得慣春晚后臺的盒飯,他拿雞腿逗他,竟也哄著人扒完大半。
只嫌龍年的春節(jié)來得太快。
后來他自己看直播錄像都覺得臉紅。怪不得微博上整整13萬的“在一起”。
他略有些不安,他卻毫不在乎。
“遵守自然的邏輯。”他在電話里大笑,“什么時候,再一起玩?”
他覺得是玩。
直播完后他接受采訪,曾笑著說請他當(dāng)嘉賓“回不了本”。
結(jié)果那一年他來了兩次。
甚至為他獻了初聲。
只要他在舞臺上,亦或是臺下,他都覺得自己的能量是無窮的。
亦心甘情愿與他分享光芒。
或者,共他一起,制造回憶。
那天的萬人山谷,仿佛聽見,我愛你,我愛你。
也有不太開心的時候。
比如,想到未來。
他知道他與紅三圈子走得近,各路名媛明里暗里對他青睞有加。牽他手之前,他花名早已在外。
從沒說過一句屬于彼此的話。時差交錯間,他總是想起十多年前唱的,無盡等待像獨白的難捱。
他的宏聲剛剛起步。十多年的優(yōu)質(zhì)偶像光環(huán),想不到辦法脫身。他亮閃閃一張國家名片,還正當(dāng)年。
有時看著黑人和范范,會羨慕到內(nèi)傷。
上康熙的時候穿燕尾服的陳漢典就站在他身邊。他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們不得不為對方當(dāng)伴郎。
時間在按下許多次快門,沉默里聽見轉(zhuǎn)動的秒針。怕失去而不敢得到,卻連電話里對方的呼吸聲都能品到蜜一般的香甜。
彼此是毒,無解。
這一年他而立。他無法阻止他在心心念念的工體演奏會唱他的歌。
電話里他很沮喪:“你真來不了?”
“有譚晶啦。”他安慰他。
怕的是什么,他自己知道。
流言有它的力量。何況那家伙時時處處順其自然的甜蜜。他看了國外評價他冒著粉紅泡泡的貝多芬:He is in love.
祝福是多數(shù),卻是比詛咒更難反擊的壓力。
結(jié)果在江蘇衛(wèi)視的后臺,他驚到手機差點墜地。
他是敬業(yè)的歌手,保持鎮(zhèn)定上臺,直至坐到鋼琴前,指尖流淌出的旋律刺痛了情緒。
他想起那部電影里,他追著好不容易遇見的知音,一程又一程。
每一個音樂之夜充實完滿,每一場愛的煙火浪漫迷人,每一次別后重聚甜蜜如糖,每一個重要時刻有他加持。
他們之間不曾說出口的,他做出來了。
蝴蝶眨幾次眼睛,才學(xué)會飛行。夜空灑滿了星星,但幾顆會落地。
天上那顆最珍愛的星星,為了他墜到地上,姿態(tài)笨拙,卻流光萬丈。
這傾盆大雨里,蝴蝶還敢不敢飛翔?
輿論早已嘩然。他在電話里問得小心翼翼:“有沒有生氣?”
他眼角泛酸,滿嘴是苦卻又不得不吐:“你是希望我怎樣?”
玫瑰花雨若能就此埋住彼此余生,倒也不枉人世一遭。
偏是鋪出一路血紅。
他和他都已是大眾舌刃上的祭品,無論怎樣。
電話那頭聲音一點點變得艱澀:“……其實是個事故!
其實他不是不懂。
縈過心頭的那一絲甜勒在喉間,呼吸里都充滿了血腥味。他捧著接下來整整兩天的沉默,低聲說對不起。
他沒聽到。
澄清不得不發(fā)。他字斟句酌,身后團隊看過他的稿子愁云罩頂。
他堅持,一敲回車滿臉淡定:不破不立。
42分鐘之后到來的日子充滿了嘲笑。踏過兩顆真心的文字瞬間轉(zhuǎn)發(fā)過萬,他吻了胸前的十字架。
往事一幕幕。
他歪著頭一臉清高的禮貌,被上帝親吻過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輕輕一搭。
電郵里提到李斯特,回復(fù)里就被附加了一段即興錄制的《鐘》。
惹他不開心時被詛咒“一輩子吃方便面沒調(diào)料”。
第一次只敢吻他的眼睛,他怔神片刻隨即還了一個長長的法式。
風(fēng)景如畫的杭州處處是偷來的快樂。
臺北的法國餐廳里,他揮著刀叉高興得像個孩子。
他歪沙發(fā)里低低唱“柴米油鹽醬醋茶”,他蜷在旁邊柔柔接“一點一滴都是幸福在發(fā)芽”。
你的家,我的家,紅色答錄機永遠(yuǎn)缺席。
紅磡滿場久久的歡呼,工體上方翩躚的蝴蝶,愛情是一潭掙扎的藍藻,一路走來一路盛開。
或許終將頹敗。
他的回應(yīng)一如他想象的溫柔有禮。
媒體如潮水涌來,連相熟的幾位大佬都打來電話調(diào)侃。網(wǎng)路上怨聲盈天,他聽他最新的微信,疲憊一如自己。
那個爛熟于胸的號碼再也撥不通。天秤的安全感從來來自于封閉,自我療傷的結(jié)界一旦形成,任何人都無法跨入。
他怎會不知。
如果愛本身就是錯,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會使它越來越錯。
可是愛又怎么會錯。
長長盲音里他第一次落淚。蓋世英雄縱有十八般武藝,留不成一位哪怕面子上的知音。
紛繁情緒中仍有如山工作。微博之夜,他終于頂著滿臉憔悴出席。
滿場看過來的目光都透著玩味,十二生肖首映的甜在圈內(nèi)早成了佳話,如今的孤零好似一則難堪的笑話。
總免不了記者的追問。他面對鏡頭微笑著背書,掩不住的心死如灰。
明知他已經(jīng)不會出現(xiàn),仍然抬頭四顧。
半月如隔世,兩個人再也不等于我們。
第二天他的手機里進了一條短信,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保重。留下只擁有遺憾。
他果然看到他了。
牽掛仍在,卻被彼此下了相忘于江湖的咒。他尤其狠,經(jīng)紀(jì)人從此擋了所有與他相關(guān)的采訪,他連通過媒體聽到他提自己的名字都成奢望。
從哪里起飛,從哪里降落。
眾人扼腕又如何,葉子失去消息,北風(fēng)的痛沒人能說。
很早之前,他曾經(jīng)羨慕地提及他的初戀:會寫歌真好,你愛過她的事聽歌的人都會記得。
他只想最后問他:
這一生,就一次,你希望怎樣被記得?
他想,這一生還長,總有一天,他會收到回答。
END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