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By：阿優(yōu)歲月

　　肖彌不喜歡喝酒，但是工作使然他不得不喝，因為他是牛郎，他不喜歡這個職業(yè)但是不得不做，因為他缺錢，他不喜歡女人，但是不得不討好她們，因為這是賺錢的途徑，他討厭錢，但是沒有錢就沒有能力供弟弟讀書，他討厭讀書很討厭很討厭。

　　今晚的客人是個難得的美女，而且年輕，不過誰知道她又是因為什么原因來的酒吧找的牛郎呢，肖彌上前搭話的時候，美女已經(jīng)醉了，她拉著肖彌的手喃喃說我包你，你要多少錢都可以，只要你真心對我，肖彌扯出一個媚笑說我很貴的，美女說跟我走，我去提錢，然后肖彌就跟著美女走了。

　　美女一路都在挽著肖彌傻笑，嘿嘿嘿嘿的，肖彌聽著特別刺耳，他最不喜歡別人這么笑，似乎幸福就能停留在這樣的笑容里跑不出去了似的，他喜歡笑起來大氣的人，無論男女，能大笑的人，都是心胸開闊的，容得下愛也容得下恨的，就比如自己，他要么微笑但是無聲，要么就是哈哈大笑，甚至可以前仰后合，他能聽女人的懺悔也能聽女人的謊言，他能和女人單獨聊一夜也能和她們□□做一夜。

　　美女真的取了錢，拿出一沓遞給肖彌，肖彌看看好像是五千，然后他將錢放回美女手里說我說過我很貴，美女笑嘻嘻的臉蛋透出幾分羞赧然后將取出的錢全數(shù)給了肖彌，肖彌接過，說親愛的今晚我就是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給你，美女低頭，說你能真心對我嗎，肖彌說當(dāng)然可以，只是這真心是有期限的，一夜過去就沒了，美女笑的很甜美，說一夜也行。

　　美女拉著肖彌坐公車，肖彌討厭人多的地方，美女愣愣的說自己把錢都給他了，所以只能坐公車，肖彌無奈然后攔個的士，肖彌問女人想去哪里，美女說不知道，就是想轉(zhuǎn)轉(zhuǎn)，然后將頭枕到他的肩上，肖彌討厭女人嘴里的酒氣，臭，工作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有習(xí)慣。肖彌對司機說隨便開，司機很高興，將破舊的夏利當(dāng)法拉利開。

　　美女依舊只是傻笑，慢慢將手掛到肖彌的頸上，肖彌在她耳邊私語小寶貝我愛你，美女將頭往他的胸膛拱了拱，肖彌更是郁悶，他討厭肢體接觸。

　　車子開了四十多分鐘后，肖彌和美女下了車，美女趴在路邊的花壇吐，吐完了就呆呆坐在花壇邊上，酸臭的嘔吐味一陣陣刺激著肖彌的嗅覺，肖彌將美女拉去了附近的賓館，然后給美女洗澡，美女已經(jīng)有些醒了，尷尬地讓肖彌出去說自己洗，肖彌出去，在情色意味充足的房內(nèi)抽煙，煙味彌漫開來，氤氤氳氳的，將整個房間搞得跟老電影似的。

　　美女洗完澡，出來看到肖彌，然后坐到他旁邊說也給我抽一支吧，肖彌問她會抽煙嗎，美女說不會就是看他抽所以想抽，肖彌抽出一支給她點燃，美女抽一口咳的昏天暗地，肖彌把煙拿回來放進自己嘴里，美女說謝謝，肖彌問謝什么，美女說把他帶回來，肖彌說你付錢了，美女說那也要謝謝，肖彌將美女摟到懷里，然后吻上去，美女反抗了一下就任由肖彌攻城略池了，一吻結(jié)束，美女眼角是晶瑩的淚滴，肖彌問她為什么哭，美女說如果我喜歡的人也能這么用心的吻我就好了，肖彌就笑，哈哈大笑，美女愣在原地，肖彌說這世界哪有什么真心可言，你想用錢買真心，我給你的吻算真心嗎，哈哈哈，美女起身給了他一巴掌，然后走了。肖彌洗個澡，安然睡了一覺，第二天將錢存起來時看著存折就笑起來，他想弟弟應(yīng)該快高考了，高考完就可以上大學(xué)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真好啊。

　　肖彌第二天晚上來到酒吧，老板依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問他昨晚去哪里了干什么了，口氣生硬沒有溫度，肖彌將外套扔到一邊，穿上酒保服說從今晚起我不接客了，老板抬了抬上眼皮說你不是需要錢嗎，肖彌說差不多夠了，老板說那你干嘛不辭職，肖彌說我懶得找工作，老板不說話，在工作日志上將肖彌的名字劃掉然后在酒吧服務(wù)生那里加上肖彌的名字。

　　肖彌是這家酒吧最紅的牛郎，但是一般他不會和客人上床，除非自己有需要，不過這時候他是不會要客人錢的，他說他是牛郎但不是鴨，大概因為他太受歡迎了，所以老板也不說他什么，或者說懶得管他，老板從在路邊撿到他起就幾乎沒和他說過什么除了工作之外的話，后來肖彌堅持來了他的酒吧而后做了牛郎，而后搬出了他的家，而后便是拼命賺錢，肖彌說不就是討好客人嗎，他做的很順手。

　　肖彌有個弟弟，現(xiàn)在讀高三，說是弟弟其實也是撿來的，不過這個“撿”是實際意義上的撿，肖彌七歲的時候?qū)⒌艿軓穆飞蠐旎亓斯聝涸�，被孤兒院的人一頓打，但是肖彌一直抱著瘦弱的弟弟，后來肖彌給弟弟取名肖凡，那時候的他就希望弟弟能有一個平凡的人生，不用有大起大落不用有錢有勢，只要平安長大，然后找份平常的工作然后找個普通的女人結(jié)婚，這就是他希望弟弟有的人生，然而孤兒院是不負(fù)責(zé)孤兒成人之后的所有事情的，所以十八歲時，肖彌對弟弟說你要乖，好好讀書，哥哥供你讀大學(xué)。肖凡那時胖乎乎的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說恩一言為定。

　　肖彌之后很少去孤兒院，沒有學(xué)歷沒有錢，他不知道住哪里不知道做什么，離開孤兒院后的一個月他已經(jīng)身無分文了，當(dāng)他真的餓昏在街頭時，他看到天空里無數(shù)的繁星就覺得難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說弟弟的出現(xiàn)是自己湊巧碰到的，那么如果沒有這個湊巧他是不是一個親人都沒有。躺在地上，周圍有人走過，有人看看他有人只是經(jīng)過，他抬起手，想試試是否可以摘到一顆星，然后就沒有了意識。他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不算明亮卻干凈的房間里，然后一個慵懶的男人給他端了一碗白粥，肖彌問他你是誰他回頭說快喝吧，不然涼了，肖彌就這樣住了下來，沒有工作又沒有去處卻不愿意這么白白被人照顧著，肖彌會打掃房間會洗衣服，后來男人說你不必做這些，肖彌說你這是趕我走嗎，男人就說不然你來我店里做酒保吧，肖彌去了，結(jié)果最后卻做了牛郎，男人沒說什么，只是看他一眼說隨便你。

　　肖彌不陪夜，所以在只是在店里和各種人做各種親密的動作，為了哄他們高興，其他牛郎都不喜歡他，這社會就是這樣，你太弱別人看不起你太強別人因為嫉妒也排擠你，但是肖彌不愿意委屈自己為了所謂的朋友而偽裝，所以他一直是一個人。

　　之后肖彌搬了出去，因為他既然有工作了當(dāng)然不能再賴在那個冰冷的地方，他搬走的那天，男人在他的手機里輸入了自己的名字：段情，整個酒吧的人都知道他姓段卻惟獨肖彌知道他叫段情。

　　肖彌在店里干了很長時間，他一直想再多賺點再多賺點，這樣弟弟就有保證了，再多賺點再多賺點，這樣自己就有保證了，他冷冷地看著這個世界，然后將自己冰封在二十平米的小屋子，他不喜歡吃飯，因為麻煩，他不喜歡看電視，因為虛偽，他沒有喜歡的東西，他一直在尋找活著的理由，一直沒找到。

　　去年給弟弟開了個賬戶，他想明天就把錢全部轉(zhuǎn)給弟弟吧，這樣弟弟就算大學(xué)畢業(yè)沒有工作也可以靠這筆錢終老了。他今天將房子退了，里面的所有東西都留給了房東，自己鎖門的時候覺得這樣真好啊，又是一無所有了，他跟老板說以后做酒保其實他想的是反正是最后一天，至少算是聽了他幾年前的那個建議。

　　凌晨三點半，肖彌下班，收拾好所有東西，脫下酒保服，久違的，肖彌笑起來，那種輕輕的，他最討厭的笑法。老板關(guān)了門，問他怎么回去，肖彌說走回去，老板說那我送你一程吧，肖彌坐上老板的車，一直不說話。

　　肖彌看看外面星光燦爛的夜空，說段情你活著是為了什么，段情說為了情，肖彌說我沒有情這種東西，你說還有活著的必要嗎，段情說有，肖彌說為什么，段情說因為別人對你有情，肖彌哈哈大笑，說段情你當(dāng)初為什么帶我回家，段情說因為你昏倒了，肖彌笑的喘不過氣來，白皙的面頰水洗一般都是淚，段情說你累了，去我家吧，肖彌說憑什么，段情說你可以當(dāng)那里是你的家，肖彌抱著段情哭得像個小孩，段情依舊目視前方認(rèn)真開車。

　　肖彌回了段情家，就像幾年前一樣，一無所有。肖彌不去上班，會在中午段情醒來的時候給他做早飯，然后等他凌晨回來的時候為他做宵夜，除了樓下菜市場他哪里都不去，沒有衣服換他就穿段情的，沒有事情做他就再整理一遍房間，當(dāng)然包括段情的那間，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

　　段情依舊不問他為什么，只是他做了飯他就吃，他整理了房間他就說謝謝，肖彌喜歡看著段情吃東西，他問他味道怎么樣，段情都說很好，肖彌就笑說自己從小就很會做飯。

　　肖彌以為可以這樣堅持下去，但是那天他遇到了自己接的最后一個客人，那個女孩問他和段情什么關(guān)系，肖彌說沒關(guān)系，女孩逼問他那為什么住他家，肖彌沒法回答，然后女孩就哭了，說自己喜歡了他很久很久了，但是自從幾年前他出現(xiàn)在段情身邊，段情就變了，再也不對她付出真心了，肖彌拍拍女孩肩膀說放手吧他不愛你，女孩搖頭說自己努力了這么久怎么可能放手，肖彌說再堅持下去你就老了，女孩放聲大哭問肖彌她該真么辦，肖彌說去尋找一份本該屬于你的感情。

　　女孩走后肖彌回家給段情做了一碗白粥，之后留了張紙條就走了。肖彌覺得自己很可笑，他躺在公園的草地上看著高遠(yuǎn)的夜空，然后就覺得自己這種人實在是沒有什么值得別人喜歡的。肖彌起身的時候看到不遠(yuǎn)處的段情，于是走到他面前，段情抱住他說不要走，肖彌吻下段情的唇說我沒有留下的理由，段情說我愛你，肖彌說如果我沒有出現(xiàn)，你其實不會愛上我，段情愣在原地，肖彌說那個女孩是你之前的女朋友吧，段情說是，肖彌說你曾經(jīng)愛過她吧，段情說是，肖彌說算了吧，你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沒有你不成活，段情將他抱得更緊說那你為什么當(dāng)初非要讓我遇到遇到了又讓我愛上愛上又讓我失去，肖彌說別自說自話了，回去吧，你還是會遇到合適的女人然后過正常的生活。

　　肖彌從那之后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城市甚至沒有和自己弟弟聯(lián)系過，他只是想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可以遇到其他人然后是不是也可以過一種平凡的人生。

　　幾年過去，肖彌已經(jīng)將弟弟和段情忘得差不多，他找了份理發(fā)師的工作，每天上班一群人嘻嘻笑笑下班自己為自己做飯，沒事的時候他會去和同事一起玩游戲或者瞎逛，他不知道生活原來其實可以這么平靜。

　　他手藝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差，所以在這個環(huán)境里他有很多朋友，他一直挺不屑的那種，但是沒想到擁有了還是很讓他感動，之后他給弟弟去了電話，弟弟高興的不得了，肖彌說會去他的大學(xué)看他，弟弟在電話里就哭出來，說很想很想他。

　　肖彌是九月去的肖凡的學(xué)校，一個美麗的仿似不是人間的城市，肖彌見到了肖凡同時見到了段情。

　　肖彌問弟弟怎么回事，肖凡說他不忍心看段哥哥這么傷心，肖彌看一眼弟弟說我和他出去談?wù)勅缓笤倩貋�，肖凡拉著他的手說一定要回來，肖彌想想自己的一去好幾年，于是揉揉弟弟腦袋說一定。

　　肖彌和段情在校園的長椅上一人坐一頭，肖彌說你最近怎么樣，段情說我很想你，肖彌說算了吧，段情說我是真的愛你，肖彌說真的愛我為什么我做牛郎的那些年里你就這么看著，段情說我不確定你的感情，肖彌說不確定就可以在旁邊一副冰冷的表情把我當(dāng)小丑一樣嗎，段情說我也很難受，肖彌說難受的連眼皮都不愿意抬連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嗎，段情說你冷靜點，肖彌狂笑說我從來沒有這么冷靜過，段情，你大概不知道我曾經(jīng)多么愛你，愛的想把你殺了，段情拉過肖彌的手說我們不要鬧了，肖彌低下頭說如果可以重來我不愿意遇到你，遇到你我就沒了方向，段情說如果可以重來我也不要遇到你，遇到你我就失去了自己，但是畢竟我們都沒法重來，所以跟我走吧，肖彌將頭枕在段情肩頭說我累了，段情說回家吧，那里也可以是你的家。

　　肖彌是段情背回肖凡宿舍的，肖凡問段情怎么回事，段情說睡著了，大概太累了，讓他休息一會，然后我?guī)丶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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