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特又問一遍：想好了？
　　開始吧。孔蘇不動聲色地回答。
　　托特的眼睛狡黠的一眨，古老的senet就要開始了。
　　孔蘇對這場游戲沒有把握的同時下了巨大的賭注。心里卻奇異地一下子輕松至極。就好像一個人從高處墜落著地前如風的眩暈。
　　那就開始吧。

　　我坐在車站旁邊，沒有一輛車能帶我到我想去的地方。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亂亂的風吹著我亂亂的長發(fā)，風中沙礫的土腥氣嗆的我淚水往下亂滴。
　　該死的天氣。該死的風。
　　該死的人。
　　Jovi離開以后，就是這樣無邊無際的揚沙天氣。風一天到晚都鬼哭狼嚎，吹得整個城市露出原始的猙獰獠牙�；钊藗冏咴诮稚希紪|倒西歪的，沒有誰立場堅定。我刻意豎起風衣的領(lǐng)子，藏好我的耳朵——它們拒絕任何虛偽。
　　沒用，越虛偽的聲音越有穿透力。相反，我總也聽不到真實。
　　當然了，這很正常。

　　我太寂寞了。真的。Jovi無辜得像我一樣。
　　可我不想去想他說這話的動機。人不是動物，就像寂寞不是借口。不是古來圣賢皆寂寞嗎？我在你Jovi的身上怎么看不到一絲圣賢？？？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Jovi問。
　　盡管我未吃□□，我照樣搖了搖頭。而我有足夠的證據(jù)相信自己已經(jīng)完全看穿了Jovi這廝三萬六千個毛孔外加所有的腦細胞。我安靜，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目光里全是溫柔的冰冷。
　　你干嗎這樣看著我？Jovi心虛，誰讓他做賊。
　　干嗎？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希望Jovi死于我的目光。我要看死他。如果可以。
　　他不該以為我的眼睛只會拋媚眼。

　　孔蘇笑了。
　　笑也沒用，贏的人是托特，不是你孔蘇。
　　孔蘇還在笑，笑得淚水往下亂滴。

　　不可能每個夜晚都有月亮，因為孔蘇已經(jīng)把其余的月光都輸給了托特。
　　不可能每句誓言都會實現(xiàn)，因為Jovi已經(jīng)把所有的誓言都說給了另一個人。
　　所以月有陰晴園缺。
　　所以人有上當受騙。
　　此事古難全。

　　孔蘇還是底比斯三神中的醫(yī)神，所以他更沒有辦法。因為醫(yī)不自治。
　　以后的億萬年里，孔蘇都對遼闊的埃及大地抱有深深的歉意：不是我不想夜夜明亮地照耀你，只是我已經(jīng)把月光輸給了托特。

　　從未被人閃過的孩子從未有可能長大。
　　16歲的我別人說什么我都信；17歲的我別人說什么我都不信。而18歲的我別人說什么我都假裝很相信其實根本就不信。
　　不經(jīng)歷風雨怎么見彩虹。
　　雖然那風雨不過是茶杯里的風波，筷子上的挫折。足夠了。一根大頭針就足以扎醒一個夢中人。何況還是扎在心上的。

　　幸福是別人的代志，而我的早已都付給你。
　　于是血本無歸，搶呼欲絕。
　　痛定思痛時卻已淡然。從此對一切感情的傷害終生免疫。
　　沒有了月光還有太陽，多大個事。
　　只是難免要對別人抱有深深的歉意：不是我不想好好愛你，只是我已經(jīng)把愛都輸給了Jovi。
　　就像孔蘇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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