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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辟鴻蒙,誰為情種
東漢建安年間。洛陽。芳澤閣。
。ㄒ唬
我不愛這洛陽城已經(jīng)很久了。
在這里,我得到的每一件東西都銘刻著我記憶深處的巨大苦痛。什么芳澤閣的頭牌舞妓,什么如黃鶯夜來的清澈歌喉,什么錦衣玉食金銀珠寶,你們可知,我,來鶯兒,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每日不知道有多少的達官貴人一擲千金,只為博我一笑。對,我是笑了。但我是在嘲笑。嘲笑你們的俗套與無知。你們可看見我眼角晶瑩的淚珠?我不愛你們,你們這些貪婪的男人,為何要把我當作尋常女子一般對待?你們又知不知道,我獨獨仰慕那個心疼百姓,志存高遠的曹孟德?
“鎧甲生蟣虱,百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人斷腸。”
這樣真切的《蒿里行》又有幾人能寫出?“白骨露于野”,若不是當時自己求生欲太強,在媽媽沒有挑到合適人選,準備離開時,冒著被人販鞭打的危險,流著淚,死死抱住了她的腿,現(xiàn)在恐怕也只是荒野上一副安穩(wěn)的白骨了吧。
我本失望地以為自己只能在芳澤閣歌舞一生,然而當媽媽領(lǐng)著他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我開始感謝上天賦予我的能力。他,曹孟德,竟然是專程來接我的,只為了能將我的歌舞永久地留在身邊。沒想到在董卓火燒洛陽城,遷都長安,帶給無數(shù)人苦痛的同時,竟也讓我收獲了一份亂世幸福。
“可我只想過安穩(wěn)的生活!
“鶯兒,”他輕輕地抱住我,真誠地說道,“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ǘ
女人,特別是那些不落俗套,內(nèi)心好似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女人,為了自己所傾慕的人,都是可以放棄一切的。管他山高水長,管他生活動蕩,就算這一切的一切,遠遠扯不上我想要的安穩(wěn)與寧靜,我,來鶯兒,只要緊緊地跟隨在曹孟德的身邊就好?上н@偉大的想法卻不是建立在愛情上的。她不愛他,所以這份情誼的局限性很快就暴露了出來。
在她苦苦等待了他無數(shù)個日夜后,在她一遍又一遍獨自欣賞過自己為他準備的歌舞后,在她含著無奈,溫著冷了無數(shù)次的酒后,來鶯兒內(nèi)心堅實的城堡終于傾倒下來。她長長嘆了口氣,等不到,那便不等了吧,不是愛,那便另尋一個能與我死生白頭的人吧。不求蕩氣回腸,只求好好愛過一次,真正活過一次。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來鶯兒猛地站起身,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悅與感激。他還是來了,他還是來了。在他忙于南征北討,忙于軍國大計之時,終究放不下自己。可臉上燦若星辰的笑容,卻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靜靜凝在嘴角。
是王圖。是那個對著自己表達了無數(shù)次好感,正被曹操重用的侍衛(wèi)王圖。他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身形魁梧又不失機警,弓馬嫻熟,并且一表人才,胸懷大志。
“將軍今日不能來見姑娘了!豹q豫著,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可她的回答中卻沒有絲毫的驚訝!拔抑!钡@平靜里卻蘊含著掩蓋不住的失望與落寞。
王圖輕輕轉(zhuǎn)過身,就在他準備離去的那一剎那,一個清澈的聲音緩緩響起,牽住了他的呼吸。“王侍衛(wèi),陪我醉一次,可好?”
也許是命中注定,愛情在彼此心中,絲絲縷縷,賣力地瘋長。多少個夜晚,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飲醉到深夜,然后深情地凝望著對方溫婉的眼睛,仿佛是要把這份美好永久地收藏。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這誓言,記得爛熟于心,但直到聽他深情地講出時,還是有種久違的力量,讓她不禁流下滾燙的淚水。
王圖的山盟海誓,無關(guān)風月,無關(guān)名利,每一個字似有千鈞,款款地壓在來鶯兒心間,讓她難以忘卻。山無棱,江水為竭,東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她呢喃著,靜靜倚靠在了王圖的懷里。
。ㄈ
愛情是不是總是會有磨難,總是需要旁人的承認?在大家愛得最深,最動情的時候,老天爺總是要千方百計地讓他們分開。也許是由于最初的不顧一切,抑或是得到愛情時的忘乎所以,彼此沉迷著,自以為是與對方平等的,是天造一對,地設(shè)一雙,自以為真的能?菔癄,長相廝守,所以才會有最后不能自拔的苦痛吧。然而就算怎么祈求上蒼,這樣的小小恩賜還是會走向盡頭。
最終,王圖由于深受曹操信任,被派發(fā)了一個艱巨的任務(wù)---帶領(lǐng)一小隊人馬,去打探敵方虛實。
這一去,也許就再也不能回來。
于是,兩人作了最后的訣別。依然是那般難舍難分。雞鳴外欲曙。當微弱的陽光,輕輕灑落在王圖的臉上時,他這才發(fā)現(xiàn),早已錯過了深夜出發(fā)的時間。
結(jié)局是每個人都已猜到的,王圖被押入大牢,侯令斬首?墒菂s沒有人料想到,這個柔弱的女子---來鶯兒---跪在了曹操的面前,去捍衛(wèi)她的愛情。
“鶯兒愿代王圖一死!
曹操轉(zhuǎn)過身,眼中寫滿了驚訝,“你們……”
“鶯兒愿代王圖一死!
你愛王圖對吧?鶯兒,你很愛很愛他對吧?只是沒想到,我自以為擁有了你的所有,能夠永久地把你留在身邊,可是卻還是沒能留住你的心。
曹操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除非,你能在一月之內(nèi),訓練出一個能替代你的小型歌舞班!
這是曹操少有的猶豫與退讓,雖然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但是夠了,為了救王圖,就算只有一日的時限,她也會赴湯蹈火,再所不惜。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只要她能做到丞相的要求,就能代王圖死了。
從親自挑選七位侍女,再到夜以繼日地訓練她們,毫無保留地教會她們樂理、音色、舞姿、道具,雖然很辛苦,內(nèi)心卻充盈著少有的幸福感。她看著已能和自己并駕齊驅(qū)的潘巧兒,才猛然發(fā)現(xiàn),其實這一月以來,苦苦支撐她意志的,除了王圖,還有源于她內(nèi)心深處的負疚感。她想報答曹操,才會如此盡心盡力,只是為了日后能有人代她,撫平曹操的皺眉。
終于到了覆命的時候,曹操的身后依舊跪著來鶯兒,但她此次卻是來領(lǐng)死的。其實,他是不忍的。對于這個女子,他從未動過殺心。就算她背叛了自己,他也只希望她能好好活著。那個約定,只是為了難為她,讓她不要死,沒想到……
“沒想到我真的做到了吧,丞相。那么,可以履行你的諾言了吧!
他輕聲笑了,這笑聲之中充盈著太多的蒼白與無奈。曹孟德啊曹孟德,你這一生殺了太多人,也背叛了太多人。天下人都說你無情,但是他們永遠也想不到,你這心狠手辣的奸雄,在兒女私情面前也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面。是真的愛了啊。
“其實……你可以不用死啊!敝辽贋榱宋,不要死,可以嗎?可是鶯兒,我知道,你這般剛烈,一定會拒絕。
果然,來鶯兒輕輕地搖了搖頭。“承蒙丞相不棄,將賤妾接回府中,賤妾卻厚顏無恥,讓丞相失了顏面。這已是重罪,又怎敢茍活?”
“那,你要不要再見王圖一面?”
“我既然愛他,便不會再拖累他。知道他能好好地終其一生,心中便再無牽掛,又何須一見?”
“我會放了王圖,你也不用死!
(四)
看著來鶯兒遠去的背影逐漸模糊,兩行清淚從曹操的眼中緩緩流出。
鶯兒,你應(yīng)當如你所說,不會再茍活了吧。我曹操向你發(fā)誓,這一生,只會為你一個女人流淚。
鮮紅的血滴像初開的梅花一般,點點灑落在來鶯兒水綠的長裙上,她的身影如同美麗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倒落在地。皎潔的月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頰。來鶯兒,至死也是微笑著的。像一個仙子,美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至死、不悔。
曹操沒有告訴來鶯兒,在他放了王圖的那一刻,王圖告訴他,他從未真正愛過她。
原來,原來,都只為風月情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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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鶯兒是一個傳說,一個美麗得讓人不忍說破的傳說。
我相信她的存在,更寧愿真的有這個存在。
在每一個蓋世英雄的故事里,因為有了兒女情長而更顯得光彩。
我喜歡來鶯兒,也喜歡那個為他流淚的曹操。
雖然她的死,讓我不忍與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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