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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師兄?”
在門邊撣了身上的落雪,玉書走進天璇宮,卻發(fā)現(xiàn)往昔這個點都坐在棋盤邊的青石不知所蹤,他輕輕喊了一聲,往內室走去。
“師兄這是怎么了?”
玉書望著躺在床上的青石,問坐在一邊的草谷。
“病了一周。要不是我來找他,怕是想病死在天璇宮!
“師姐,青石沒病死,倒是要被藥苦死了!鼻嗍捠菍Σ莨日f的,卻看向玉書。
“不吃藥怎么好起來?”
“是藥三分毒!鼻嗍R幌,似是覺得不妥,又道,“師姐是善意,藥卻沒好心!
草谷憋紅了臉,忍了半天才沒把手中的湯藥蓋到青石頭上。玉書見狀趕緊接過她手中的碗:“有勞師姐。師姐也辛苦了,這里就交給師弟吧!
“罷了,若有不適,來玉衡宮找我便是!辈莨葘τ駮c點頭,轉身出了天璇宮。
“師兄說說是怎么回事?嗯?”玉書知逼他吃藥不是明智的選擇,索性將藥碗擱在一邊。
“解了局,心想著先小睡片刻,收拾好了再去睡!
玉書挑眉:“結果就睡蒙了,趴在棋盤上不知睡了多久,師弟說的沒錯吧?”
“嗯!鼻嗍瘺]所謂地應了一聲,仿佛凍著的是別人一般。
“師兄——”
玉書見他無所謂的態(tài)度很是氣惱,但師兄現(xiàn)下病著,又不能對他如何,只得強自按下火氣去將他的被子掖了掖。探手進被子里玉書才發(fā)現(xiàn)床鋪內一片冰涼。他又四處按了按,除了青石身體邊上的被褥有一絲溫熱,其余地方都冷得像冰窖一般。
“阿書?”青石不明所以喚了一聲。沒待他疑惑完,被單被猛得掀起帶入一陣風,卷走了他好不容易才聚集在身上的溫度。這驀然的舉動讓青石一下將自己縮在一起,緊接卻覺得背上一陣暖意,跟著被推著貼上一個暖和的懷抱,他緊繃的全身這才放松舒展開來——玉書已經麻利地脫了外衣躺上床,將他箍進了自己懷中。
“冷成這樣師兄也能待得下去?嗯?”
“阿書,別鬧,回天權宮去!
“從前阿書生病時,師兄也是摟著阿書入睡的。師兄只當是阿書知恩圖報吧?”玉書順了順他的頭發(fā),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吻。
“……這倒是你擅自加上的!鼻嗍]上眼,“不過從前你都是睡在師兄左邊的。”
玉書笑笑,在他耳邊輕聲道:“師兄,以前對阿書的保護夠多了。今后換阿書保護師兄可好?”
許久沒見青石的回應,只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玉書偏頭去看,發(fā)現(xiàn)青石似已熟睡。
玉書無奈地笑一下,又將青石往懷里摟了摟,閉眼睡去。
醒來時玉書發(fā)現(xiàn)青石還在沉睡。他仔細地看著懷中人的面容,那么近,那么熟悉。他的神態(tài)安詳,毫無防備,薄唇輕抿,褪去了所有作為“青石上人”的凌厲。玉書呆呆地看著,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用食指輕緩地描著他的唇線。令他奇怪的是,青石并沒醒過來,只是溫熱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撲向他的指尖。
從前玉書很少早于青石醒來。偶爾幾次朦朦朧朧醒了,輕輕動一下想更靠近青石。還沒能盯著師兄細細地看清,那人就睜開眼,用烏黑的眸子看著他,將他趕起來上早課。
他與青石親近,卻也未有過任何僭越的舉動。只是此刻他心中一動,屏住呼吸小心湊過去,確定青石還沒睜開眼快速在他唇上輕輕一吻,隨即又小心地離開,扭過頭拼命平復這一小動作給他帶來的緊張與歡喜心情。好半天仍未見師兄有轉醒的跡象,就又鬼使神差地貼上他的唇,伸出舌尖描摹他薄唇的輪廓。
青石剛剛醒來,就覺得唇上一陣濕熱,剛張口要說話,卻被封住了唇,撬開了齒,闖入一個柔軟物體在自己口中肆意探尋。
“唔……”
青石病著本就有些迷糊,又是睡眼惺忪不明所以,這一下被吻得七葷八素,反應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推了推玉書。不料這一舉動實在有些欲拒還迎,玉書幾乎將整個人都壓到了青石身上與他親吻糾纏。好半天玉書才從這歡愉中抽出身恢復理智,微喘著撤到一邊重新將青石緊摟懷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青石被他這一吻鬧騰得呼吸急促。他只管平復呼吸,卻讓等不到話語的玉書頗為緊張:“師兄……生氣了?”
青石剛想說些什么,卻因還沒調整好氣息猛然被嗆到,劇烈地咳起來。玉書替他拍著背撫順呼吸:“師兄好好休息吧,阿書晚些再來!闭f罷翻下床慢吞吞地開始穿衣服。這刻意的拖延卻并未起效,左等右等也不見青石說些什么。玉書認命地嘆口氣:“師兄,我先回去了!
“師兄沒生氣。下雪了,仔細臺階!
見青石語調如常,也確有關切之意,玉書這才稍稍安了心,應了聲“好”便離了天璇宮。
黃昏時分,玉書來了天璇宮,卻見青石裹著衣服專心地坐在棋盤邊。
“師兄怎么又在下棋?”
“棋甚吾命。”青石說著指向對面的空位,“阿書既然來了,便手談一局罷。”
“師兄現(xiàn)在病著,阿書哪有心思下棋,就算下一百盤,不也還是個輸!庇駮f著坐到青石對面,拈起一顆棋子在手中把玩。
“這個借口找得不錯。”青石清淺一笑,“不下棋便罷了,今日有件大事要做!
玉書看著青石起身不見,再出現(xiàn)時自己面前卻多了一碗水餃。他看著熱氣騰騰的餃子有些愣神,徐徐上升的熱氣氤氳了青石的臉龐。想起早些時候那個讓自己沉迷深陷的吻,不禁有些愣怔。自己對師兄,是何時換了心思,想更靠近他,保護他,而不再滿足只是他的師弟。
“再愣著,耳朵就要掉了。”
“什么?”玉書一臉詫異。
“冬至不吃餃子,是要掉耳朵的!鼻嗍踩灰恍Γ斑@是北方的規(guī)矩,阿書莫不是忘了!
“!”玉書一愣,竟真不由自主去摸了摸耳朵。
見他如此舉動,青石知他還沒從自己的心思中緩過勁來,卻也不明了是什么心思讓他癡愣至此,只得喚他:“阿書放心,你的耳朵還在!
“師兄慣會取笑阿書!被剡^神的玉書輕咳一聲,斂去一絲尷尬,站起身走到天璇宮門邊。
地上的積雪厚厚一層,映得黃昏的天空一片通亮。
“師兄,你看這萬里冰封,何其壯觀。”
青石也走到門邊,淡漠回應一句:“不過是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當真是無情呢!庇駮χ舆^青石的話,“都說‘蜀山四季皆勝景,卻道冬日景最佳’,師兄身在美景中,又何必這般說呢!
“人生百年,終要歸于塵土。落得白茫茫,只是掩蓋過往,迎接新生。倒是阿書……”青石撇開話題,“原是吟賞煙霞舞文弄墨的文人命。若是不來修道,應該已結成一段良緣了!
“與師兄也是一段良緣!
“聽著像是癡人說夢!
“師兄,都說伶俐不如癡,癡人自有癡人的福氣。師兄!彼D住,直勾勾地看著青石的眼睛,“我愛你。”
這話語前后轉換太大,青石不禁頓了一下,在失態(tài)前快速收拾好心情,應道:“嗯。”
多年前他對玉書愛護有加,因為這小師弟確實伶俐可愛,讓他這種人情淡漠之人也忍不住想要觸碰。玉書說喜歡他愛他,他沒有心生抗拒,卻也不過認為彼此是兄友弟恭。
“師兄,今日不同往昔。阿書對師兄不是兄弟之愛了!
“阿書與我皆為修道之人,當該以大業(yè)為重!
“知道師兄心系天下,但阿書豈不是蒼茫眾生之一?”
青石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阿書是在怪師兄不關心你?”
“怎么會。從前生病時,師兄可不是抱著阿書入睡的。還怕阿書壓迫心臟夢魘,不是每次都讓阿書睡在師兄左邊?”
“你那么小,師兄自然要照顧好你。”
“是時候換阿書保護師兄了!庇駮鵀樗斯庖拢八麄兌颊f‘無論何時最細微的動靜也難逃青石上人的覺察’,今日師兄睡在阿書身邊,不是能得半分安逸?”
“師兄病了。”
“那這個呢?”
“?”以為要給自己看什么東西,青石看向他,卻只見玉書眼睛賊賊一亮,俊逸的面孔瞬間貼近放大,接著蜻蜓點水般在自己唇上吻了一下。
偷得一吻的玉書望著微愣的青石勾勾嘴角:“那這個‘師兄沒生氣’呢?”
“伶俐不如癡?”青石回神,偏過頭看向天璇宮門外滿世界的銀裝素裹,欲以掩蓋唇邊漾起的薄微笑意。
青石看著玉書成長,從孩童長成翩翩青年,再到現(xiàn)如今獨領一宮的天權書圣。對他未曾預料的情感轉折也沒讓青石有太多驚訝,只是輕微掙扎一下就決定當做不知道,并告誡自己依舊如從前一般對他,別有任何不該有的情緒波動。出乎意料的是玉書居然這樣直截了當?shù)卣f愛他,且是今日不同往昔的愛意。原以為情誼能在逃避中被遺忘直至消弭,然而只是被輕柔地提及應合,還是會引來復雜的心緒和細微的歡欣。
“阿書在意師兄,卻是癡不如伶俐了!庇駮σ獠粶p,回答得卻格外鄭重。
青石沉默一陣,回身環(huán)住玉書。吐在耳邊的話語有如輕盈雪花,翩然回旋。
“也不知是伶俐好還是癡好了。倒是阿書這幾日不在,師兄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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