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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cret Green
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的發(fā)生,往往只在偶然之間。冗長的時間更迭里,或許只是在仰頭看著黑夜睜開日光的瞳孔——的那個短暫瞬間,你才突然領悟到所謂永恒。
也有的時候,是站在夕陽的森林里,看著一束束光線奇妙而詭離地穿過樹椏,低聲地向你低聲傾訴著什么的某個片段;又或者是在城市邊緣的陰溝里仰望繁爍星空時,某個游離開的眼神……那些留存在生命里微妙的瞬間,總是擁有著非凡的感動填補著短暫的空虛。
就像現(xiàn)在發(fā)生似曾夢過的場景,就像極度悲傷里突然被一縷微風撩過指尖的顫抖。
就像……他推開深宅腐銹的大門,迎面的那帶著木朽香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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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至少數(shù)十年未曾修剪過的花園,玫瑰枝生在密密叢生的荒草里,幾株似是名貴的花梗混雜在不具名的野花凡草間。角落里林立偌大的薔薇科目喬木,虬曲的枝莖盤繞混雜著黝綠的林蔭,無數(shù)藤蔓鋪滿軀干和地面,風中搖曳著草辛的香氣。齊膝高生得毫無章法的草里飄著一雙白色的蝴蝶,角落里已殘落的花混出綺麗的顏色,封閉的四壁鋪滿大片泛綠的常春藤和爬山虎,陽光下洌滟一片。
風凝固在靜止的空間,帶刺的玫瑰莖陰冷地泛著光。
緊鎖著時間的垠長,突然在瞬間鋪面撞上握著鑰匙的人……衣領上盛滿荒蕪的味道。
他停滯在開門瞬間的那個動作,微微皺了皺眉頭才邁開進園的步子。白色的襯衫被金色的光線染得朦朧,肆意生長的荊條草梗刮蹭著衣袂和褲間,發(fā)出摩挲的聲響。
穿過一片雜生的草木植物,他看見喬木下已經(jīng)發(fā)黃落滿腐爛的葉子的大理石桌凳,似乎看見某個時代里一襲黑袍啜飲休憩的樣子。
——那是他的秘密花園。
——長滿屬于他的生命,承載太多被遺失的時光。
他啞然失語,眉梢上停著一抹樹隙里陽光,好像生長出了一些難以停止出的記憶枝椏,倚靠在他的指尖。
塵封的氣息混雜著不具名的思緒,灌滿胸腔,泛濫出一股深切的思念。
如果沒有和你錯過那么久多好。
他說,清淺的嗓音在空氣里散盡。
我只是偷窺你的世界的那個人,遙遠地看著你遠走在另一個時空。
……
他不禁失笑,微仰的額頭浸入朦朧的光線,臉上一道丑陋的疤痕隱匿在側影里,淺褐的劉海里睜著淡褐的瞳孔,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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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cret Garden belongs to you.
屬于你的秘密花園。
——從現(xiàn)在起,屬于我,把你的每段時光都給我。
只是為了……想更接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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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六代起,彭格列總部就搬遷至北意,離開那塊根深黑手黨的土壤巴勒莫。
不過對原總部的保留依舊,作為首領或者干部偶或休憩之地——原有的建筑設計易守難攻,設備人員下達方便,也是休養(yǎng)的好地。
更何況近海的大好地中海風光,幾乎囊括所有優(yōu)勢條件。風里飄著微醺氣息,洗白的大理石門柱落滿耀眼的陽光。
沢田綱吉坐在巴勒莫總部的Boss寢室里,轉著指間的一截金色鋼筆,似乎在斟酌剛送來的加急文件的批閱。
只是漂浮的視線卻似乎讓他看起來心不在焉。
白皙的指節(jié)上有一圈淡淡的戒痕,下頜至右頰有一道深邃的疤痕,虬曲地攀援在他清秀的面容上,卻絲毫沒能影響那股由內(nèi)而外平穩(wěn)的氣息。
他不曾忘記,也不曾想起。
他只是知道,那個人留給他背負的那份沉重,即使只剩他一個人,他也要以自己的纖弱擔當——不,越是纖弱,狂風里越是堅韌。
幼稚、單純?nèi)缢,才會毀了自己、毀了那時未來此刻現(xiàn)在。
一夜火勢洶洶,胸腹和臉頰的刀傷刺傷,鮮血和喊叫,槍聲和硝煙……一切匿在只能恐慌和哭泣的那個故去的自己。
力量、信念、仁慈。
全是鬼話。
亦如每次他聽見高深莫測、不肯多語的表情。
他有時想,其實他只是想保護自己,不愿意這么快讓自己沾染上那些痛苦的東西。
只是他和自己都沒想到,就是這層擔憂,讓彼此都陷入更深的盡頭。
禍起的源頭被垂在自己的心口——泛著寶石藍的澄澈光線,冰涼的銀白戒圈倚在那個地方,好像能夠聽見他的聲音。
——綱。
不斷回響那個低沉而溫和的聲音。
亦如他的秘密,不斷盛開在這個回憶的季節(jié)。
然后,他就從遙遠的北意飛往這里,去看望《彭格列大事記》里被一筆帶過的……那個屬于那個人的秘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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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的畫面一樣清晰,那張容顏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嘴角微微弧起,金橙色瞳孔里泠動著火焰的流彩,流金色的發(fā)在紛飛的硝煙里微揚。
黑色的長斗篷染上火炎和鮮血混合燃燒的氣味,刺鼻的火藥和槍聲在周遭混響。
嘈雜一片,但他依然聽清了他的聲音。
……
綱,對不起。Giotto伸出修長的手撫過他的額際,看著他瞪大的眼睛,我知道你本不應該參與這個世界的,果然還是我太狠了么。
他看著他優(yōu)雅的笑——即使在最落魄的境地里也一樣高貴。
活下去,不要再回來了……比我活得更幸福。
像是什么魚鯁卡在喉嚨,少年的他想要脫口的話卻只能嗚嗚地嘔啞在喉嚨里。
淚水混著血污流過下頜,他那刻只能無助地攥緊Giotto的袖子——除了哭泣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還要犧牲那么多人的性命……才能存留下這個弱小的自己。
忘了我。那個男人漂亮的眼角彎彎,金色的發(fā)遮住半張精致的面容,就那樣毫不猶豫扯開少年的手,不聽少年破碎囈語里的抗拒……他回頭,走向那個硝煙的中心。
快點帶他走。Giotto聲音低了幾度,額間蹭出金色的火炎,把他攏進絢爛的光火。
身后的干部卡緊自己的胳膊,那個纖瘦的自己死死咬著下唇拼命掙扎……卻依然只能看見他殘忍的背影。
……
后來的事他記不清了,似乎傷口發(fā)炎燒了好久,躺臥在床兩個月才醒過來。
等到他能站起來,臉上身上已經(jīng)傷痕累累。
曾經(jīng)擁有的東西都被生生奪走。
沢田綱吉挽起袖子,拿著借來的掃把,低頭清掃著地上腐爛的枝葉。夏日干燥的風熱辣辣地貼過他的耳際,花園里團簇的綠葉呼啦啦地一片響,卻顯得更為幽靜。
——他想恢復這個秘密花園,一個人。
不想假以人手,只是因為它專屬那個人的東西。
一個月以來,他借閱大量的園丁集,才分清花園里常見的植物和相應的培植方法。
他就像新手園丁,學著剪枝修葉,清理雜草,復墾開辟新的田壟……
玫瑰枝莖上的鼓包被他用刀劃開,裁掉多余敗枝;剪齊冬青樹亂生的枝丫;種下山谷百合、風鈴草和懸玲花……他以為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干的事他居然做了,不過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再也沒有時間思考關于那些對Giotto的記憶里還遺漏了什么片段。
他只是潛心熱愛著一個人的時光,把自己埋進自然的生命里,忘記、忘記再忘記。
就像忘記Giotto要他不要踏進黑手黨的世界,就像忘記無數(shù)日日夜夜壓抑對他的思念的難以忍耐。
早上他又收到一份加急文件,才讓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金色鋼筆被轉在指尖,稍加思索,他才落筆簽閱。
然后把文件放進加密袋之后,他一怔又拿了出來。右手指尖輕輕一擦,燃起一縷橙色的火炎,沢田綱吉微微抿了抿唇,蓋印在文件上,再用封泥封好。
他嘆了口氣,看著自己布滿劃痕的指尖還有生出薄繭的硏痕,無奈地收攏起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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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夕陽靜好,風暖熙和。
他坐在那個人常作的位置,在那棵蘋果樹下飲著母親從日本寄來的清茶。
胸口熟悉的物什壓在皮膚,似乎在涌動著什么。
他拉起頸間的銀色項鏈,寶石藍的戒指反射著多面的光線,像流動的海。
Gio,是不是我總在干蠢事?青年的面容落盡樹的陰影里,勾勒出模糊的線條,我以為只要我搶回來了它,你就會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
傷愈之后的少年,就變了。
柔軟的眼睛變得堅韌,尚顯稚嫩的面容因了疤痕而顯得陰冷,只是舉手抬足間流露尚且孩子氣的動作才讓人想起來……那個就是過去年輕天真、仁慈善良的彭格列十世。
他擺脫彭格列殘部的控制,離開他們?yōu)樽约喊才诺钠匠I,只身一人去往正在為彭格列尋仇的加百涅,在那里找到失散已久重傷的云之守護者。
他的師兄默默地守在他的床前,不過半年就同老了十歲。
對方突如其來的倒戈,先是用卑劣手段毒害了傳言里最強的守護者云雀恭彌,再殺死了通靈霧之守護者的少女庫洛姆……一切就如計劃好的那般,端了總部迫害年幼的十世,亂軍心再各個擊破。
最后以保全殘軍為條件引出彭格列十世交出大空戒,想借機殺死他。雖然當時來的是假扮十世的死士,但為了取信他們而帶上的大空戒一樣是落到手里了。
死士爭取的短暫停攻時間雖然讓十世逃逸,但是戰(zhàn)后的彭格列名義尚存實則已滅,不成氣候。
本該就此遁隱開那個世界的少年,卻選擇用最決絕的方式又回到這里,用纖弱的身體擔負最沉重的心靈……有些人、有些人,一旦習慣之后,就不能失去。
藉由師兄之手,他找到聯(lián)合復仇的那個特立獨行的彭格列Varia,冷漠而決絕地請求幫助。
他需要變強,即使沒有戒指的時候。
他花了一年半,做完他以前完全不可想象的訓練和慘烈的死搏。他學會不需要任何戒指就能燃起火炎的方法,他學會十幾樣的兵器和暗器,他學會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在搏擊中取勝,他學會……
越是殘忍的訓練,他越是冷漠。
瘦弱的他很快就不再瘦弱,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
他的目標簡單,奪回那個人,卻賦予太多他不能想象的堅持。
那兩年里,并不是他最黑暗的時間。
他看著失明的云雀恭彌如何重新站起來、而不是選擇死亡成全他的桀驁,而那個身心俱疲、人稱廢柴的師兄是怎么在那個時候表現(xiàn)出的恨烈和決絕。
那樣溫柔的Dino親手打了那時痛苦的云雀恭彌一巴掌,那樣陰冷的責斥。云雀恭彌絕望的時候,他不曾溫和過,臉上總是沉穩(wěn)和堅毅的神情。
除了某個夜晚里,疲累的自己剛從Varia的生死訓練回來經(jīng)過他的房間,偶然聽見的一聲嘆息。
那樣低微而動容的聲音,他那個廢柴的師兄在說著。
恭彌,晚安。
被壓抑許久的眼淚——就連重傷后失去Giotto之后也未曾濕過眼眶,他不禁在那個夜晚掉了一滴淚,濕了衣襟。
柔軟的嘆息夾了太多的感情,不懂的人又怎會明白這樣的背后還藏著多深的眷戀。
然后他就想起Giotto離開時的那個笑著的神情,疼惜而溫柔。
深夜的晚風摻著晨露濕了他的臉,淺褐的眸眼卻微彎,唇角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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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毀了那個曾毀了自己的所有人。
不帶任何猶豫,連十歲的嬰孩也未放過。
只是當他拿到那枚失而復得的大空戒的時候,就像上帝開的惡劣玩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什么都沒有出現(xiàn)。
曾經(jīng)的那個身影不再出現(xiàn),只;貞浝锵鯚煒尰鹬袥Q絕的優(yōu)雅背影。
他沒有哭也沒有笑,只是沉默。眼里斂起的起伏情緒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攥緊了那枚戒指,就連指節(jié)也泛青發(fā)白。
走。一字命令伴著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他穿著那個人最愛的黑色披風離開那樣慘烈的廢墟。
誰也不知道那個晚上的他像十五歲一樣軟弱得只會躲在被子里哭泣,嘴里囈語著Giotto的名字。
自此,他未曾再戴過一次那枚戒指,只是垂在胸前。他由那個決絕陰冷的首領變得平和,只是淺褐的眸眼和臉上的微笑都帶著濃重的疏離,平穩(wěn)的性情總是讓人懷疑那個十五歲天真的少年是不是回來了。
只有沢田綱吉自己知道,一切都變了。沒有什么是永恒的。
Boss?年輕的部下喚回沉游自己思緒里的沢田綱吉。
啊……對不起,這幾天在想事情。他抱歉地笑了笑,輕輕啟口,能不能把你剛才說的再說一遍?
晚上9點的飛機,雷守會在談判會場接應您。年輕部下又重復了一遍。
知道了,謝謝你。沢田綱吉淡淡地微笑。
夜晚萬籟俱寂,只剩風聲和蟲鳴。天上的星星溢彩閃爍,深沉的黑暗讓人感到無比安全。
他又一次走進秘密花園,聞著木辛香和泥腥,心很平靜。
Giotto曾告訴過他,某顆挺耀眼的星星距離地球一百萬光年,現(xiàn)在看到的它是一百萬年前的它。如果它今天熄滅,地球一百萬年以后才能知道。
無數(shù)萬年遺失在路上的光線,朦朧卻溫暖。
明明失卻了所有,卻不停地想給予和傳達著什么。
就如同這片被封存許久的秘密花園,從五代搬遷總部就無人打理的地方。
明明主人已離開太久,它們依然在生長,即使是這樣的毫無章法。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才能再回來,只是希望該回來的都會回來,只需靜默地等待著。
這樣的一生……也未嘗不好。
沢田綱吉淡淡一笑,漂亮的褐眸閃爍著星光。
夜晚八點十三分,二十九歲的沢田綱吉執(zhí)起胸前的彭格列戒指,在上面虔誠地落下極輕的吻。
最后,他轉身合上長滿綠藤的門,將一切都鎖回秘密花園——夜晚依然靜謐、晚風依然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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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關于你的一切都鎖起來了。
下次,我會帶著你一起去某個盛開花朵的地方找回我的秘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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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歡這篇文章。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人能愛你如此也未嘗不好。
毋論悲喜,毋論愛恨。
狂烈的愛戀和沉默的等待,在時間里總是微不足道。
人生有太多的東西,不是光思考就能明白,我們只能學會去感知一切——慢慢地學會孤獨地成長。
還有太多的一生過錯、太多的悲歡離合,只是我們只愿意相信這般的細水長流。
珍惜關于愛的每一刻,才是生命極致的哲學。
愿你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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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斯】:已經(jīng)很久沒寫過KHR相關了,畢竟寫文這種東西會手生的。如果渣了請不要大意就吐吧,文風這種東西我已經(jīng)控制不了。
昨天和前天是省統(tǒng)考,被壓抑地很苦逼就打算寫篇短篇來緩解一點……高三了以后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寫東西,可是最后還是沒忍住。昨天考完回家,今天周一有一天假期,所以就花了幾個小時碼了一碼,明天就要回校去看那悲劇的成績了OTL但愿別太慘。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接下來我會好好讀書的/\、
本來想寫個尾聲番外之類的,只是估計會破壞原來文的感覺……因為感覺喜感了什么的就放棄了。就讓它爛死在我的腦殼里吧【喂。】
最后的最后希望喜歡吧。
瓶子敬上。
2012-4-9 1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