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這是只給你一個人的幻象。

　　[01]

　　忘記了是誰說過彭格列的霧守是永遠不會死的。

　　云雀恭彌也是這樣認為的。

　　那個人大大咧咧的來自己家，然后一聲不響的把自己桌前的咖啡換成甜膩的牛奶，面對自己凌厲的攻擊躲避的游刃有余還掛著微笑。

　　這樣的人怎么會死。

　　院子里有一棵櫻花樹，只有那一棵。云雀恭彌看著那棵樹有些說不出的討厭。

　　彭格列傳來消息說內部受到襲擊，嵐守和雨守紛紛落敗。言外之意不過是讓云守去支援而已。

　　弱小而群居的食草動物。

　　云雀恭彌突然想起許久沒有出現的霧守，六道骸。也許這一次他也會去吧，畢竟背負著彭格列守護者這樣的身份。

　　搭乘了最后一班夜航去意大利，暮色沉沉中，云雀恭彌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醒來后有些冷，頭頂的空調吹的很大，低頭又發(fā)現原本在脖頸處的毯子已經滑落到腰際。

　　重新把毯子提到脖頸處，鼻尖冰涼，身子向下滑了一點埋在毯子里。

　　夢里是觸目驚心的血，六道骸驕傲的站在遍地的尸體上以宣告自己的勝利。

　　真是惡趣味。

　　轉過身的六道骸右眼是深深的凹陷，沒有眼球。

　　云雀恭彌在半醒半睡中驚醒。

　　哦呀，都不會照顧自己嗎？

　　云雀側頭才看見之前身邊空無一人的座位多出了那么一個欠揍的人。

　　六道骸你怎么還沒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云雀恭彌至少還是帶著一點舒心的。不是夢里的那樣，還好他沒死。

　　小麻雀難道不會想我嗎？他溫順的靠在云雀恭彌的頸側蹭了蹭。

　　從袖口抽出來的拐子準確無誤的抵在了六道骸的耳邊，兩個人的距離被云雀強行拉開。

　　不想被咬殺的話就滾遠點。
　　誒呀，真是絕情。

　　云雀恭彌重新拉起毯子后闔起的丹鳳眼像是勾起嘴角時好看的弧度。有那么一瞬間，云雀甚至錯覺的認為這架飛機如果在空中遇難了都沒關系。

　　六道骸從毯子的縫隙里探進手去握住了云雀恭彌的手指。他看見云雀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但是終究沒有睜開眼。

　　當云雀恭彌和六道骸趕到彭格列那里去的時候卻被告知說戰(zhàn)斗結束了。

　　彭格列年輕的十代首領澤田綱吉站在落地窗前對著云雀恭彌說戰(zhàn)斗已經結束了的時候眼底有一層化不開的惆悵。

　　一群鴿子撲棱著翅膀從窗前飛過擋住了陽光。

　　云雀恭彌靠在墻上打了個哈欠，他知道這個食草動物一定還有什么話要告訴自己。但是這種拖拖拉拉的態(tài)度真是想讓人咬殺。

　　似乎可以理解為什么剛剛六道骸說讓云雀自己上來了，真是無聊。

　　我困了，會暫時在意大利住幾天，有什么事等下次再說。

　　他擺了擺手走出門，澤田綱吉頹自嘆氣說，那好吧。

　　很耀眼的陽光，云雀恭彌瞇起眼睛才看清站在對面的六道骸。

　　噴泉周圍的臺階被濺起的水珠灑的濕漉漉的，幾只鴿子蹦跳著在地上啄來啄去。也許哪一天就再也看不到這些景物了吧。誰能預知自己的死亡時間呢。

　　恭彌。

　　六道骸突然一本正經的喊了云雀的名字。

　　在日本叫名和叫姓有著本質性的區(qū)別，云雀恭彌記得應當告訴過他。

　　怎么？云雀挑眉看著六道骸。六道骸的衣角還沾有一些凝固了的黑色血液，誰知到那是他哪一次殺人的時候濺到身上的。

　　好像是潔癖犯了一樣，云雀恭彌推搡著近在眼前的六道骸說，真是骯臟，離我遠點。云雀的眼睛一直盯著凝結的血跡。

　　承認吧，你就是喜歡這樣骯臟的我。

　　六道骸把云雀恭彌推靠在臺階上吻他，黑色和深藍色的發(fā)絲糾纏在一起。悶哼了一下六道骸捂著腹部從云雀的嘴唇前離開。

　　小麻雀你接吻也不專心啊。

　　云雀恭彌一手拿著拐子一手擦著嘴唇說，你最好清理干凈了再來見我。

　　[02]
　　親愛的你知道我有多不想離開你嗎，總會有那么一次我再也回不來了。

　　[03]
　　坐在咖啡廳最僻靜的角落云雀恭彌覺得心里很舒暢。細小的灰塵在氣流里上下起伏。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沒遇到六道骸之前云雀恭彌覺得自己貌似并不討厭櫻花，也沒有現在潔癖的這樣嚴重。

　　無法預料的軌跡，我們不是恒星，沒有預定好了的軌道，每向前走一步都艱辛無比。我們也沒有未來，所以我們每天都可以醉生夢死插科打諢。

　　你果然在這里啊小麻雀。

　　看得出來，六道骸換了干凈的衣服，因為衣角沒有凝結的黑色血液了。

　　云雀恭彌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海藍色的發(fā)絲彼此纏繞，連異色的瞳孔都變得晴朗無比。

　　恭彌你可能再也不會見到我了，也許你會說這樣最好，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想起我。無論何時何地的想起我，這樣很自私對吧，但是愛情就是這樣。我想我要走了，再見。

　　六道骸說完用雙手支撐著桌子探過身吻云雀。

　　窗外不斷行走的形形色色的人，沒有人向這個窗口駐足，也沒有人看見�？Х葟d的前臺服務員用抹布擦拭著杯口，打個哈欠眼角就泛出眼淚。其他的客人享受著咖啡，也享受著安寧的下午。

　　時不時有相互追逐的孩子喊叫著跑開，忽然出現又瞬間泯滅的聲音。

　　云雀恭彌的嘴唇被六道骸惡劣的咬出了血，鐵銹一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

　　吶，恭彌我走了啊。

　　依舊是在云雀恭彌眼里看起來很欠揍的笑容卻突然變得好遙遠。

　　那種可望不可即的感覺你能懂嗎？

　　恭彌，我會在十步以后消失不見哦。這一次不是幻術，是真的哦。

　　十。

　　嘈雜的窗外，因為弱小而群聚在一起的食草動物的聲音。

　　九。

　　深海一樣藍色的發(fā)絲隨著行走的步調在眼前晃動。

　　八。

　　咖啡廳的服務員不小心撞在了桌腳上，咖啡灑在地上順著縫隙滲透消失，杯子砸在地上的聲音清脆的像摔碎的玻璃心臟。

　　七。

　　小麻雀我想任性的聽你說一句愛我呢。

　　六。

　　嘴唇上被咬破的傷口裂開又有鐵銹一樣的血腥味流在嘴里。

　　五。

　　難道這是真的不會再見面了嗎。

　　四。

　　窗口邊上的客人拉開了門走出去，玻璃門上的光折射到了對面的墻上。

　　三。

　　恭彌，我愛你。

　　二。

　　再見。

　　一。

　　六道骸，我也愛你。

　　突然消失了的人，云雀恭彌發(fā)現自己說完那句[六道骸，我愛你。]之后似乎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走了十步的人一瞬間消失了。這是真的消失了么。

　　會不會又是他的把戲為了聽自己開口說一句愛他。但是為什么這一次自己卻偏偏毫無意識一樣的說了出來。

　　以后是不是再也沒有那個討厭的人來煩自己了？啊，也許不可能吧。六道骸他每一次不是都能從輪回的盡頭回來么，他怎么會消失。

　　因為他不會死，所以他不會消失。如果要是消失的話，不是說好了么，只能被自己咬殺。

　　面前的咖啡不再冒出熱氣，云雀恭彌告訴自己，這一定又是六道骸的小把戲。

　　但澤田綱吉在之后的某一天交給云雀恭彌的一份報告卻顛覆了云雀所想的一切。

　　前幾頁紙上是冗長的作戰(zhàn)報告，在尾頁的傷亡人數統計上云雀恭彌才知道澤田綱吉想要告訴他什么。

　　[彭格列霧守，死亡。]

　　死亡？這是云雀恭彌這輩子聽過的最大的笑話。他才不會信六道骸那個人會死。

　　不知道什么時候嵐守和雨守也出現在了屋子里。

　　平時滿臉笑容的雨守對云雀恭彌說，不要太傷心。

　　誰會傷心。做夢。你死了就別指望我會去懷念。

　　他怎么死的？

　　被利器貫穿了右眼，但是在最后爆發(fā)出的幻術讓彭格列反敗為勝，身上的傷...不計其數。澤田綱吉說到最后似乎是哽咽了，低著頭看不清眼睛。

　　原來是這樣。

　　云雀恭彌把十幾頁的報告向身后一拋。像是定格了的慢鏡頭，白紙緩慢的落在地上，像極了那天看見的從窗口飛過的鴿子。

　　十代首領的肩膀不住的顫抖。

　　是不是身體的血液凝固了不再流淌就是死亡，云雀恭彌覺得全身冰冷類似死亡。

　　嵐守帶著云雀恭彌去了六道骸的尸體存放處。

　　沒有眼淚不能代表不傷心。

　　六道骸緊閉的右眼輕微的向下凹陷，沒有眼球對嗎。

　　醫(yī)生說之前在找到六道骸的時候他還有一絲氣息但是后來一天的下午就突然消失了。嵐守是這樣對六道骸說的。

　　那一天的下午。十步以后永遠消失的下午。

　　云雀恭彌起身把手上的云之指環(huán)扔給嵐守從彭格列走了出去。

　　如果不能還給我一個六道骸那么我還有什么理由繼續(xù)守護彭格列。你們能還給我一個六道骸么。你們還的起么。

　　真實中包含著謊言，謊言中潛藏著真實，這就是霧，亦是六道骸的本質。

　　云雀恭彌似乎可以明白，那個在飛機上突然出現然后陪著自己的六道骸是六道骸最后僅僅為自己制造的幻覺。

　　六道骸，你的幻術又精湛了啊。我又看不出你制造的幻覺了。

　　人人都說你不會真正的死亡，我現在也姑且這樣期盼一下吧。

　　下一次從輪回的盡頭回來的時候不要找錯了方向，因為如果錯了方向，那么也許你找到的云雀恭彌并不是我。

　　[04]
　　我在等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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