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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知如故
午后的陽光慵懶的照進樹蔭間,被葉子打碎了散落在草地上。樹下的少年高傲的揚起下巴,看著少女羞怯卻堅定的神情,眼里滿是不羈的睥睨。
“跡部前輩,我喜歡你,可以請你和我在一起嗎?”少女的目光不偏不倚,堅定的對上了少年的雙眼。
“如果你的記憶力還不錯,就應(yīng)該知道我有未婚妻!臂E部的語氣并沒有什么特別,只不過是在陳述一項事實。
“跡部前輩,請問你喜歡你的未婚妻嗎?”少女的臉上并沒有被拒絕的難堪和傷心,反而淺淺的勾起嘴角,語氣雖然疑惑,面上卻越是顯得淡然堅定。
“呵,淺川未夕,這是你第幾次問我這句話了?”跡部冷笑著反問,眼底卻并未透露出任何情緒。
“第四十七次,每一次我都有向跡部前輩的要求更近一步呢!北唤凶鰷\川未夕的少女只是笑得更甜,情緒絲毫不被對面的少年所影響。
“……其實,我再拒絕你幾次,你就會死心了吧。”跡部瞇起眼掃了掃眼前比起她第一次告白時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的淺川。
“是呢。跡部學(xué)長一定要再接再厲,千萬不要放棄。也許很快你就能擺脫掉我了,在我徹底死心之后!弊旖堑幕《冉z毫沒有改變,也許少女早就已經(jīng)麻木了吧。
“嗯哼,我今天突然不太想拒絕了,那就給你個機會吧。放學(xué)后來網(wǎng)球場找我!辈恢肫鹆耸裁矗E部突然就笑了起來。雖然笑著,卻不溫暖。
跡部說完轉(zhuǎn)身便離開,就好似剛剛不過是隨意打了個招呼。淺川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面具一點一點的崩離解析。先是松了一口氣,一轉(zhuǎn)瞬又變成了開心,一雙杏眼透著的滿滿是不服輸?shù)墓饷。而后迅速的調(diào)整了自己的情緒,嘴角又彎起了細(xì)微的弧度,淺川一只手勾起背包,轉(zhuǎn)身走回教室。
一晃眼,下午的課便結(jié)束了。淺川看了看時間,決定先回一趟劍道社社團活動室。實際上高等部二年級的淺川很早就放課了,但是三年級的跡部因為臨近升學(xué)的關(guān)系,總是要晚一點才能開始社團活動。
悠哉的踏進劍道社,沿路隨意地和學(xué)弟學(xué)妹們打著招呼,淺川徑直走向?qū)儆诟叨蔚哪前雮教學(xué)劍道場。她的目標(biāo),正是穿著一身劍道服悠閑的坐在一旁喝茶的劍道社社長,淺川未涼。
“涼!睖\川家這倆個堂姐妹的關(guān)系一向親密,又因為未涼雖然比未夕年長一年,實際上卻是同年級的關(guān)系,不在長輩面前的時候,她們都是直呼名字的。
“喲,我可愛的小堂妹。要不要來打一場?跟他們打起來好不過癮呢。”淺川未涼先是一把撲到淺川未夕身上,又摟著她轉(zhuǎn)了一圈,而后終于吃夠豆腐的淺川未涼滿足了,穩(wěn)穩(wěn)地站在淺川未夕面前笑瞇瞇的問道。
“他們已經(jīng)不能滿足你了嗎?還是不了,我是特意過來打個招呼的,一會我還要去男子網(wǎng)球社!睖\川未夕也彎起嘴角溫柔地笑,雙手卻毫不留情的捏上淺川未涼的臉頰,捏完還很開心的揉了揉。淺川家作為劍道世家,淺川家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是從幼時便研習(xí)劍道。雖然都各自擁有自己的事業(yè),但對于劍道卻真真是各個精通。故而除非同是古劍道世家,否則淺川家在同齡年間少遇敵手。
“去網(wǎng)球社?你又要去找跡部那家伙告白嗎?真不愧是我們淺川家的孩子,屢敗屢戰(zhàn)絕不放棄。”淺川未涼的一雙大眼里興奮、心疼等情緒相互交織,最后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八卦,“勇敢的去吧少女,堂姐在劍道社等著安慰你幼小的心靈,可千萬要把跡部的回話原原本本的帶回來啊。”
“……涼,我今天是作為跡部前輩的女朋友去網(wǎng)球社的。”未夕少女面不改色,鎮(zhèn)定自若。
“……他甩了他未婚妻了?”淺川未涼詫異挑眉。
“不知道,我總覺得他讓我去網(wǎng)球社和這件事有關(guān)!睖\川未夕沉吟片刻,復(fù)又掛上淺笑,“無所謂,都是他的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這就去了!
淺川未夕說完無視了在她背后含淚揮著小手帕的淺川未涼,走出劍道社徑直去往網(wǎng)球社。
抵達(dá)網(wǎng)球場的時候,跡部他們已經(jīng)開始社團活動了。網(wǎng)球社的正選聽說都是跟著跡部從中等部升上來的,很有感情。淺川掃了眼球場周圍的人山人海,淡定的找了個好角度對上跡部的視線,隨意的打了個招呼后,便打算去找個不起眼的角落等他們結(jié)束訓(xùn)練。哪知不等她走到看好的位置,便被跡部的平地一聲吼震住了腳步。
“淺川未夕,你想去哪里,給本大爺滾進網(wǎng)球場。”跡部的話雖是對著淺川說的,視線卻不知撇去了哪里。
于是猜不透跡部葫蘆里究竟賣著什么藥的淺川,邁著猶豫的步伐改變了她的目的地,轉(zhuǎn)而徑直穿過人群走進了網(wǎng)球場內(nèi),順道還無視了四周越來越大聲的閑言碎語。
“跡部前輩,下午好。”淺川走到跡部面前,笑瞇瞇的問安。
“嗯哼,你好像一點都沒有身為本大爺女朋友的自覺性嘛。”跡部說到‘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好似特別強調(diào)一般加強了語氣。這一下,周圍的細(xì)細(xì)碎語愈發(fā)的大聲了。球場外似乎還有一個女生遠(yuǎn)遠(yuǎn)的站著,安靜的看著這一幕,目光晦澀不明。她并未穿著冰帝校服,所以在人群中顯得略有些格格不入。
淺川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跡部會在這種時候公布這一件事情。甚至于說,她其實從未想過,跡部真的會在眾人面前承認(rèn)她是他的女朋友這一件事情。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然而不可否認(rèn)的是她現(xiàn)在純粹的高興著,為著跡部的宣告而高興。淺川原本以為跡部答應(yīng)她不過只是開個玩笑,她也早已做好直接被甩的心理準(zhǔn)備了,只是現(xiàn)如今這個情況,她是否可以有一些小小的期待。
“小景,五十嵐呢?”淺川沒有說話,可忍足卻疑惑了。五十嵐,正是跡部景吾的未婚妻,五十嵐家的大小姐,五十嵐鏡。跡部之前跟他的未婚妻關(guān)系似乎還不錯,至少相處很融洽,如今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忍足有些不明所以。
“那個女人?我們早就取消婚約了,你的消息過時了!臂E部送了個白眼給忍足,頗有些不耐煩的意思,手隨意的指了張椅子給淺川未夕,“你去那里坐著等,訓(xùn)練結(jié)束了本大爺送你回家!
“嗯?哦,好!痹具有點神游天外的淺川聽到跡部的話,不但沒變得更加興奮,反而突然冷靜下來了。事出無常必有妖,事情順心順到這般巧合,讓她總覺得有些微妙的違和感。淺川乖順的走到跡部指定的位置坐下,腦子卻迅速的轉(zhuǎn)了起來。也許,她需要點時間好好理理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
在走到位置的途中,淺川眼尖的發(fā)現(xiàn),之前一直站在球場外看著他們,帶給她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的女生,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淺川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一直到網(wǎng)球社的訓(xùn)練結(jié)束,也沒有徹底理清這其中的微妙感。透露出的線索太少了,還是再等看看吧。淺川瞇起眼牽起嘴角,看著換好衣服向她走來的跡部牽起她的手,在一片注目禮中安然的走出網(wǎng)球場。反正現(xiàn)在,這個男人是她的。不管因為什么原因,既然落到了她的手里,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之后的日子,說甜蜜,也許有些刻意。但是至少淺川是很認(rèn)真的在談著戀愛的,就像每一個陷入戀愛中的少女一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跡部是個很稱職的戀人。體貼細(xì)心,有紳士風(fēng)度,對于淺川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也從未曾去尋花問柳,至于招蜂引蝶那是天性,估計這輩子是改不了了,跡部管這叫做人格魅力。只是不知為何,跡部起初總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淺川也并不在意,她只是在跡部身邊努力的快樂著,對著他笑,也逗他笑。和跡部天南地北的聊天,聊興趣愛好,聊哲學(xué),聊人生觀。他們之間也牽手,也擁抱,只是沒有接吻,也沒有更近一步的接觸。
比起戀人,也許他們更像是知己。跡部和淺川在一起倒也很是開心,淺川少女對待他可以說是無微不至。有話題,聊得來,也不會無理取鬧。偶爾淺川少女也會撒撒嬌,鬧鬧小別扭,大多都無傷大雅,平添情趣。
淺川一直都在努力,一點一點的更加接近跡部。接近他的人,也努力接近他的心,使他逐漸習(xí)慣有她在身邊陪伴,逐漸在他的生命里占上一席之地。她在跡部的面前永遠(yuǎn)都是笑著的,絕對不會把不開心的情緒帶給他。如果她累了,就一個人找地方呆著發(fā)呆,或者去練習(xí)劍道,讓自己的心恢復(fù)平靜。
淺川甚至為了跡部,推遲了成為心理咨詢師的夢想,下定決心先要繼承家業(yè),之后才去完成夢想,只不過為了一句門當(dāng)戶對。
于是淺川少女的日常只剩下了陪跡部、練習(xí)劍道、自學(xué)經(jīng)商管理。時間久了,她也慢慢忘記了當(dāng)時對她來說,可以說得上是如芒在刺的那個五十嵐鏡,以及埋在她內(nèi)心深處的疑惑。只覺得如果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并沒有什么不好,她一向安逸知足。
也許有一陣子,跡部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就這樣和淺川未夕過下去,也并沒有什么不好。
只可惜,現(xiàn)實永遠(yuǎn)沒有夢想中的那么美好。
一年后,跡部順利從高等部畢業(yè),進入東京大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部。而淺川未涼則跟著她的未婚夫一同轉(zhuǎn)學(xué)去了洛杉磯,美曰其名是異地容易出小三。于是偌大個冰帝,一下子只剩下了升上三年級的淺川未夕一個人。
因為學(xué)校和生活環(huán)境的不同,跡部和淺川相處的時間也自然而然的變少了。淺川起初毫不在意,對于天天通電話的戀人,她是信任著的。多出來的時間,她也樂于去研讀一些心理方面的書籍。只是逐漸的,通話時間越來越短,通訊間隔也越來越長。然后終于有一天,跡部和淺川少女說了分手。
他們是約出來,面對面的說的。對于一直對自己悉心付出的淺川少女,跡部還不至于沒天良到用一通電話或者一條短信來結(jié)束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跡部說出口的時候,淺川異常淡定,好似早就猜到有這么一天。她只是牽起嘴角,直視著跡部的眼睛,問了一句為什么。其實她并不想問的,她只想瀟灑的說一聲好,然后看著他走出她的生命。只是總會有些時候,人會管不住自己的心。又或者,她只是想讓自己死心。
“我不愛你。無論你做再多的努力,我看在眼里,卻動不了心。”跡部坦然的對上淺川的眼睛,“甚至我有時候會覺得煩,因為我無法回報你的期待,卻一直在接受你的付出。淺川未夕,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可是我不愛你!
跡部說完便結(jié)賬離開了。淺川透過落地玻璃看著他走向另外一個女生,那個女生非常眼熟,淺川的記憶力很好,她記得,那個女生正是當(dāng)年站在網(wǎng)球場外看著他們的那個氣息奇怪的女生。淺川看到跡部笑了,是面對她時從未有過的寵溺。
因為淺川曾特意去查過資料,所以她知道,那個女生叫做五十嵐鏡,跡部曾經(jīng)的,以及未來的未婚妻。淺川一只手撐著下巴呆呆的看著他們,心里也沒想別的,就是突然想起淺川未涼離開的理由,異地容易出小三?墒菦]人告訴她,如果那個人不算是小三,她應(yīng)該如何是好。
其實淺川未夕很清楚,那時的真相。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跡部不說,她也樂得裝做不知道。
當(dāng)初五十嵐鏡因為一些很私人的原因,要和跡部解除婚約。跡部那么驕傲的人,賭氣一樣的,接受了當(dāng)初對他屢次告白未果的淺川未夕。也許不光是賭氣,會選擇淺川,也是因為這個少女的堅持不放棄和剛強好勝小小的震動了他。這才有了當(dāng)初在網(wǎng)球場上的那一出戲,完完全全是做給五十嵐鏡看的。
在后來的相處中,雖然說不上愛,但面對這樣一如既往的淺川未夕,跡部也不是沒有心動過的。至少,喜歡也還是有的。
如果五十嵐鏡沒有再次出現(xiàn),也許他們真的能有一個好結(jié)果,也說不定。只不過,讓人一直一直都開心愉悅的平淡總被歸類為友情,而讓人嘗到苦澀難過和激動起伏的也許更貼近于人類內(nèi)心深處所勾勒的愛情。
走出咖啡廳的淺川未夕給遠(yuǎn)在洛杉磯的淺川未涼打了個電話。
“涼,我失戀了呢!睖\川未夕的語氣聽不出情緒的起伏,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與她無關(guān)的事情。
“未夕……”淺川未涼的腦子從睡到一半被吵醒的迷迷糊糊一下子變得非常清醒,只是她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應(yīng)該要說些什么。
“姐姐,我很好!睖\川未夕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此刻能這般鎮(zhèn)定自若,若是說她不夠愛,偏偏就是她自己最清楚,她究竟有多愛。
“未夕,來找我吧。”電話那頭的淺川未涼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好!睖\川未夕看著眼前那對伉儷情深,沉默了幾秒,幽幽的吐出一個字,轉(zhuǎn)身離去。
一轉(zhuǎn)眼,就是一個月。時間無聲無息的經(jīng)過,不留一絲痕跡。
“景吾,一舉推翻我做的所有努力,其實不及一句你喜歡她更容易讓我死心!睖\川未夕走進登機室關(guān)掉手機之前,給跡部發(fā)了一條信息,一共只有兩句話,“我愛你,可我決定忘了你!
發(fā)完這句話,淺川未夕從手機里干凈利落的抽出號碼卡,折斷了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正陪著五十嵐鏡試婚紗的跡部只是盯著短信看了十秒,連表情都沒變過,便毫不猶豫的刪去了信息,連帶著也刪去了淺川未夕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也許他們以后都不會再見面。若是巧遇,不知是會冷眼漠視擦肩而過,還是相視一笑各奔天涯。跡部優(yōu)雅地端著咖啡杯望著窗外淅瀝的雨滴,隱約間,好似又見當(dāng)年略帶青澀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巧笑倩兮。
早知今日,她當(dāng)初還會不會那么情深意切,奮不顧身。
飛機加速起飛,淺川出神的望著機窗外的風(fēng)景,一滴淚沿著她的臉頰緩緩滑落。早就通紅的眼眶好似被這滴淚打開了閘,淚水無聲地傾盆而出。若知如故,也許她當(dāng)初依然會那么奮不顧身一次,不為別的,只為了她自己能做到不后悔,能徹底放棄。
她不是不會痛,不是不難過,她只是對痛感有些反應(yīng)遲鈍。
她還愛他,只是愛夠了,她終于可以放下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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