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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微涼的泉水清澈碧透,池中的粉白色蓮花隨著緩緩拂過的清風(fēng)略微搖曳,蕩出一院清香。
清透的泉水映出坐在池邊的男子的模樣,如同初雪般潔白無暇的長發(fā),乳白色的雙瞳仿佛能夠看透世間一切的虛無與偽裝,單單只是坐在這里,男子身上便是有著一種無法比擬的威勢,讓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纖長的指尖拂過池中的白蓮,男子俊美的臉龐上流露出些許笑意,佛陀捻花一笑大抵就是這般光景。
“主人,你又在看這些蓮花了啊,這些東西有什么好看的?”略有不滿的聲音打破了院內(nèi)的靜默,一個與男子相貌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憑空出現(xiàn)在了男子身側(cè),只是這個新出現(xiàn)的男子眉眼間有著一分難以忽略的暴虐跋扈,讓人們能夠輕易將兩人輕易區(qū)分開來。
被打斷了思路,那個被稱為‘主人’的男子也不惱怒,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著徹骨的溫柔,“小妖,你又跑出去玩了?”
“是啊!睕]什么顧及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被稱為小妖的男子隨意的坐在了蓮池邊上,順手撥弄池中的蓮花,“遇到了些討厭的人,就順手解決掉了。”
聞言,男子略微皺起眉,“小妖,我說過了,不要亂造殺孽,這樣會影響你的修行,你怎么不聽?”說道最后,男子的語氣中已經(jīng)有了些許怒意。
“可是他們想要抓了我去煉化啊!毙⊙粷M的嘀咕,“只是幾個三星斗圣而已,居然也敢說這種話,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隱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男子深吸了一口氣,“……這次就算了……你知道那幾個人是誰嗎?可有宗門?”小心的掩住眼底深處的殺意,男子故作鎮(zhèn)定的問道,他……只能是他的。
小妖并沒有注意到男子眼底的殺氣,歪頭想了想說道,“好像有一個是天機(jī)門的……”不怎么確定的說著,小妖搖了搖頭,“你問這個干什么,主人?”
伸手拍了拍小妖的頭,男子溫和的說道,“沒什么。以后你再遇到這種事情就報上我的名號,或者直接回來告訴我,不要自己動手!
“你的名號?‘凈蓮妖圣’嗎?”小妖確定似地問了一句,撇嘴道,“這種名號真俗,他們就不知道想一些好一點(diǎn)的名號嗎?”
凈蓮妖圣寵溺的笑了笑,“你是‘凈蓮妖火’,我是‘凈蓮妖圣’,這樣不好嗎!币?yàn)槟阍谖疑磉,所以我才承認(rèn)這個名號。
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可偏偏最應(yīng)該知道的人卻永遠(yuǎn)不會懂,凈蓮妖圣擁住小妖,眼中漸漸溢出些悲傷。
2
“主人、主人,聽說天機(jī)門不知道被誰給滅了呢~”小妖蹦蹦跳跳的跑了進(jìn)來,直接撲到凈蓮妖圣身上,“哎呀,你不要整天都修煉、修煉、修煉啦,主人你現(xiàn)在的境界距離斗帝不是只有一步之差了嗎?不要這么急躁啦~”
并不在意小妖打擾了自己修煉,凈蓮妖圣溫和的理了理小妖略有凌亂的發(fā)鬢,說道,“那個天機(jī)門被滅了?”
“嗯嗯。”小妖點(diǎn)著頭,“他們都說能夠這樣輕易地滅了天機(jī)門的人一定是當(dāng)世強(qiáng)者呢,有些人還說是主人你做的,真是太荒唐了!”
“是嗎!眱羯徰サ男α诵,“隨他們怎么說去吧!
聽到凈蓮妖圣如此淡漠的回答,小妖生氣的鼓起眼睛,“怎么能夠隨他們說呢!不是主人做的就不是主人做的,他們怎么能夠亂撲臟水。
“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他們怎么說,只要我們自己知道真相就好了,干什么管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呢!眱羯徰ヅ闹⊙募绫常矒岬男χ,更何況,那件事情真的是他做的啊……
“主人你老是這樣……”見凈蓮妖圣這樣子,小妖無趣的撇了撇嘴,“也是,他們只是無關(guān)的人,誰管他們!我只要有主人就好了!”
只要有我嗎……心中一熱,凈蓮妖圣忍不住將小妖緊緊擁在懷里,即便知道他并不是他想要的那個意思,他仍忍不住幻想這個不知人間情愛的人兒是能夠回應(yīng)他的。
你只要我就好了……你要記得。
。
“主人,你最近是怎么了,生病了嗎?”小妖擔(dān)心的看著凈蓮妖圣,與妖圣一般無二的面龐上有著越來越難以抹消的煞氣。
凈蓮妖圣嘆了一口氣,知道小妖的性子被他慣得越來越無法無天,視人命如無物,這樣下去,終有一天小妖會為了這付出代價!靶⊙院蟛灰匐S便殺人了!眱羯徰サ穆曇衾锸状螏Я诵﹪(yán)厲。
“主人……”小妖看著對自己疾言厲色的凈蓮妖圣不由得感到委屈,“我好心關(guān)心你,你為什么兇我……”
見小妖這般模樣,凈蓮妖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小妖擁在懷里,也罷,便由著他吧,自己總是在他的身邊也是會照應(yīng)著的。
在凈蓮妖圣看不到的角落,小妖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他知道主人從來都舍不得責(zé)罰他,只要裝出委屈的樣子,無論做了些什么都可以被原諒。
從來沒有例外。
4
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凈蓮妖圣臉色蒼白的撫了撫胸口,時間不多了嗎……
“主人?”小妖奇怪的看著凈蓮妖圣,怎么最近主人發(fā)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呢?
“小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事嗎?”輕輕嘆了一口氣,凈蓮妖圣沒有回應(yīng)小妖的話,而是問起了其他的事情。他轉(zhuǎn)移話題的意圖那么明顯,小妖的性子卻太過單純,仍舊看不出來。你這樣,讓我如何放的了心……
“那么久遠(yuǎn)以前的事情了啊……”隨意的坐在池邊,小妖晃著腳,偏著頭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我怎么會記得呢,對于我來說那個時候的我只是一個小嬰兒吧!笔橇耍瑑羯徰鹪诋惢鹋判邪裆吓判械谌,如果不是他還處于幼生期,凈蓮妖圣怎么會那么輕易的將他收服。
想到這里,凈蓮妖圣心中又是一痛,如果他真的不在了,這世間之人又會如何對待小妖?異火本就是天下至寶,若不是他足夠的強(qiáng),只怕小妖早就被人奪了去……是不是有一天也會有這樣一個人被小妖心心念念的記掛著,親密的成為主人?是不是終有一天小妖會識得情愛,而那個被愛上的人卻不是他?本以為還有著漫無邊際的時光,以為我可以等你明白我,但是這么長久的時間里,我的心卻已經(jīng)漸漸絕望……終究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嗎?你成就了凈蓮妖圣,于是凈蓮妖圣終會為你而死。
為什么,只要一想到有人會替代我擁著你,抱著你,愛著你,我便會想要將這個世界毀滅,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即使我死去了,你也不可能屬于別人……
呵,嫉妒,蝕骨的嫉妒啊,你是我的心魔,一直都是。
小妖,你什么時候才會懂呢?
可惜,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
。
“你不是我的主人!我恨你!恨你!”凄厲的尖叫似乎還近在耳畔,凈蓮妖圣苦笑著,沒有顧及唇角溢出的鮮血,哀戚的望著大陣結(jié)成的地方,終究、他們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什么希望他能夠借著這大陣化解心中的暴虐與殺意,什么擔(dān)心他引起天地劫難,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不過是他為了掩蓋自己私心的借口!一手撫著痛徹心神的傷處,凈蓮妖圣雖笑若哭,他只是不想被小妖那么輕易的忘記,不想有另外一個人成為小妖身邊的親密之人……如果恨能夠讓你更加記得我,那你就恨吧,只要記得、我只求你記得……只是這心為何那么苦呢?我最想要的還是你的愛啊,我們?yōu)槭裁醋叩搅诉@步田地?
人生若只如初見,若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那該有多好。
你知道嗎,小妖,我曾經(jīng)想要帶著你一起走,帶著你一同消散于天地間,可我終是舍不得。
小妖,這個大陣,雖然會困著你,卻也會保護(hù)你,讓你不會被那些貪婪之徒捉走。因著這份恨意,你一定會潛心修煉,希望能夠沖破大陣,重得自由,這樣很好?墒切⊙,如果你真的想要出來,那么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忘了我。
不愛、不恨、無情、無怨,當(dāng)我們真的成為路人,你也就重歸自由。
但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更加恨我的吧,因?yàn)檫@樣敢愛敢恨恩怨分明的你,怎么會愿意放過傷害了自己的人?我對你的好早就終結(jié)于這次的傷害,你怕是早就忘記了那些日子的歡愉。是了,即使到了最后我還是一個道貌岸然的混蛋,說是放了你,其實(shí)只是想要一直一直的困著你,不讓你離開。
只要大陣還在的一天,你就是記著我的,是不是?
所以,恨我吧,小妖。
即使,我最想得到的,是你的,愛。
6
因著最后的執(zhí)念,凈蓮妖圣并沒有消失,他寄居在一幅畫里,作為凈蓮妖圣的遺物,所有人都肯定這幅畫中一定隱藏著凈蓮妖火的秘密,于是在爭奪中這幅畫被分為了四份。
這畫,只有完整的時候才有用,分裂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奇怪的是,所有拿到這畫的殘骸的人都忘記了這東西的珍貴之處,雖然不至于將它丟棄,卻也不再研究,只是將它隨意的放在密室里,不再理會。
沒有人知道,如果這藏身畫中的凈蓮妖圣不想,這畫就不會分裂。故意讓這畫被分開,甚至不惜讓殘存的意識也隨著畫的碎片剝離開去,他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小妖的所在,消弭其他人記憶的自然也是他。為此,他甚至放棄了重生的機(jī)會。
需知,大凡強(qiáng)大到他這個地步的人,只要靈魂還存在一絲碎片,便可借著奪取他人的力量,借體重生,然而,他卻放棄了。
為什么呢?
大概是那可笑復(fù)可悲的癡念。
千年時光滾滾而過,終有一天,這畫的碎片再次被拼湊齊全,凈蓮妖圣的意識自然也是重聚。毫不遲疑的躲進(jìn)了那個后生的意識里,凈蓮妖圣心中苦笑卻帶著期待。
小妖,我們終于還是要再次見上一面,只是,你可還在?
你,可還記得,我?
時光磨不滅心中的癡戀,我以為我能夠心如止水,但在事到臨頭的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千年不過是個笑話!
你是毒,噬魂蝕骨,偏偏我甘愿自縛,不得超脫。
這是我的孽,我的債,卻是你的劫。
7
“小妖,我并不恨你,即便當(dāng)年你反噬于我,但最終,我并不怨恨,我一生無徒無子,從始至終,你都是我最為親近的人……”輕輕的觸碰他的臉頰,凈蓮妖圣嘆了一口氣,無人識得他心中的酸澀痛楚。有誰知,他最想說的只是那聲‘愛’,可那個字說來卻太過可笑。
一個人類竟然愛上了他自己收服異火?何其可笑!
更何況,即便他說了,他也不會懂,因?yàn)椤?br> “但我恨你!”小妖抬起頭,血紅色的眼瞳中滿是猙獰恨意,一如當(dāng)年那一日的訣別。
輕緩無奈的笑容在臉上舒展開來,凈蓮妖圣沒有反抗的任由小妖侵蝕自己的靈魂,漫天血霧遮蔽了人們的視線,沒有人看到凈蓮妖圣將小妖緊緊地?fù)磉M(jìn)懷里,珍惜珍重一如當(dāng)年,“一起消散于天地間吧!
消散的是我與我給予你的記憶,我愛的是我的小妖,卻不是凈蓮妖火。
“我是愛你的,小妖!苯K于,他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沒有期望得到回答,只是單純的將自己真正的心意說與他知道。
然而他瞪大了眼睛,突然笑起來,眉間戾氣怨恨消弭于無形,毀天滅地的爆炸聲掩蓋了他的聲音,然而他卻在那亙古不變的火光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是凈蓮妖火,我便是凈蓮妖圣,永不分離。
因?yàn)槟闶茄ィ晕也攀茄,永不分離。
風(fēng)暴席卷天地,等到一切風(fēng)平浪靜,凈蓮妖火與凈蓮妖圣早已消散于天地間,不復(fù)存在。
留在原處的只是一朵通體布滿粉白脈絡(luò)的雪白蓮花,悠然游曳,如同初生的嬰孩,純潔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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