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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暮
“皇后娘娘……娘娘!事情不好了!”
棲梧宮里,一向穩(wěn)重的大宮女流蘇竟然不顧形象的奔跑起來,所到之處引起一片側(cè)目。到了主殿前時,流蘇猛得剎住步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儀。
她吐出一口氣,整了整衣服,又扶了下簪子才低聲道:“娘娘,奴婢有要事稟告!
“嗯……進來吧!钡顑(nèi)傳來的女聲好像在壓抑著什么,“流蘇,剛才是怎么回事!
流蘇有些窘迫的請罪,然后看了看四周,確定屋里都是自己人才說:“和安公主……不見了!”
殿內(nèi)一片寂靜。
流蘇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緊張。她可是皇后從娘家?guī)нM宮的,也是從小就跟在皇后身邊,在景帝那里都有幾分臉面……正因如此,才敢來給皇后報這事兒。
想起先前一臉恐懼的來對自己說和安公主不見了的那幾個人,流蘇就心下暗恨。犯錯的是她們,直接在主子那里掛上號的卻是她!
“嗯……”
不知是過了多久,先前那女聲才慢慢說著:“陛下知道嗎?”
流蘇此時也冷靜下來,作為皇后身邊的第一人,她自然不笨,F(xiàn)在在著急上火已經(jīng)沒用了,最重要的是補救,是把和安公主找回來!相信娘娘也是這么想的,最好是在陛下沒發(fā)現(xiàn)之前和安公主就好好的待在宮里了。
想通這些,流蘇便斟酌著語句,慢慢道:“想來那幾個丫頭也不敢就這么報……娘娘仁慈,許是還能留她們一命!
偷眼瞄了下主子,娘娘的眼圈還有些泛紅,精美的妝容遮掩不住那絲憔悴。
“哼,”皇后咬牙,冷聲說著,“本宮還想著,是我們對不起那孩子,為此還……”她頓了頓,“沒想到,她竟然敢!”
可不是么,流蘇暗暗地想,娘娘為了和安公主還抹了好幾晚眼淚,在和安公主的嫁妝上也那么上心,甚至許諾只要和安公主能回來,就讓她隨意挑選青年俊才。
……只要她能回來。
還能回來嗎?
這么一想,流蘇就又覺得和安公主也是個苦命人,才不過十六歲的年紀(jì),就被要求……那雖說背負(fù)了全國人的希望,聽上去好像很值得尊敬,卻并不是一個這么大的少女本要做的啊。
“這就好,還有挽回的余地!被屎蟪烈鞯溃骸傲魈K,你把和寧公主喚來,自己去!
“是。”流蘇低眉,小心翼翼道:“和安公主身邊的丫頭……是不是也要一并叫來?”
“她們?”皇后瞇了瞇眼,心中陣陣發(fā)狠,“到時候,一并給公主陪嫁,言明是送給屹國國君和大臣的!無論如何,還能幫公主擋一擋,算是她們的造化了!
畢竟還是對自己女兒偏心,皇后便將一腔怒火都發(fā)泄在幾個宮女身上。
“是。”流蘇行了禮,便退下。她明白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公主即使是要和親,是要和大量錢財一起被送給屹國作為停止戰(zhàn)爭的代價,皇后也不能在這種時候一次處置那么多人,屹國的使臣還在京師,怎么可以白白送他們把柄呢。
看著流蘇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皇后才揉了揉眉心。她望著殿內(nèi)柱子上華美的雕刻,目光空茫。
她第一次覺得,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就好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總得有命來享吧,F(xiàn)在,她連女兒的命都保不住,只能在一些相關(guān)的事物上多費些心。
屹國和景國之間的矛盾已存在百年,幾乎是在兩國建立時就有禍根埋下。近十年來,更是戰(zhàn)火連綿,而屹國顯然更勝幾分。
在這樣的情況下,景國的勝算太小,F(xiàn)在,他們只能選擇暫時停止戰(zhàn)爭,休生養(yǎng)息。
作為皇后,她還是可以可以接觸一些國事的。所以她知道,自己那景帝夫君早就開始為戰(zhàn)爭作準(zhǔn)備。只要再過上一些年,他們就可以勝利。
說白了,景國需要的就是時間。從招兵買馬到暗中操練,從囤積糧草到制定戰(zhàn)略,需要的都是時間。只要忍過這些年,屹國就不再會是他們的對手,不再能將他們狠狠壓制,甚至提出要一個嫡公主和親的要求。
于是,在一切都沒有成熟的限制啊,公主就可以被毫不猶豫的犧牲掉。天家血脈,本就應(yīng)為了國家安危做出一切。
她是皇后,她當(dāng)然明白這些?墒牵瑫r也是一個母親。和安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在某種程度上比太子更為得寵。雖然小女兒和寧也是備受寵愛,卻到底比不上長女。
她想過很多可能,甚至覺得就算和安為此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可以接受。唯獨沒想過,一向乖巧的女兒會玩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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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外面就有人報和寧公主到。隨著那聲音走進來的,就是景國二公主薄綺,封號和寧。
“母后……”薄綺行過禮,輕聲喚道。整個皇宮里,她是和姐姐薄緋關(guān)系最好的,一起長大加上一母同胞,這些都使得兩人之間幾乎是無話不說,F(xiàn)在姐姐前途已定,她的心情自是難以言表。
“綺兒,”皇后揮退下人,將薄綺喚至身前,“你和緋兒向來最是要好,所以母后才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姐姐不見了,母后不知道她在哪里。”
“什么?!”薄綺失聲驚呼,隨即便捂住嘴,擰了擰眉之后道:“父皇知道了嗎?”
“沒有……”皇后抿唇,對于小女兒的反應(yīng)還是比較滿意,雖然這不是她期望看到的。想了想,皇后決定循循善誘:“母后覺得,如果在你父皇發(fā)現(xiàn)之前將你姐姐找回來,這事兒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多好!
“母后的意思是……?”薄綺心下一動,“姐姐這些日子一直有些悶悶的,除此之外倒是也沒什么了,”她做沉思狀,“嗯,似乎沒什么奇怪的地方!
“真的?”皇后眉尖攏起,“那可是有些不好辦!睕]什么奇怪的地方?皇后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奇怪,有些高興女兒在為人處事上的長進,又有些傷心她竟然會對自己撒謊。畢竟是在后宮中經(jīng)年,皇后自然可以一眼看穿女兒的猶豫,但她也知道這個小女兒向來都是最有分寸,想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卻也不得不防,誰知道兩個小姑娘之間有什么小秘密。說不定,和安會聯(lián)系和寧的。
薄綺沉默不語,好像是在和母親一同思考這個棘手的問題。
“也罷,”半晌,皇后才轉(zhuǎn)過臉,岔開話題嘆道:“這些日子你也不開心,母后知道。那今日就給你個特權(quán),出宮轉(zhuǎn)轉(zhuǎn)散心吧!
薄綺乖順的應(yīng)了,又陪著說了些別的,才離開。
她明白,母后不會真的完全相信自己?墒,那件事和姐姐失蹤,會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在沒有確定這點之前,薄綺還不想就這么出賣姐姐的一點小心思。如果沒關(guān)系的話,就太對不起姐姐了。
走在宮里的九曲回廊中,薄綺望著遠方的一片繁花似錦,幽幽嘆息。在危機時刻為了國家獻身,似乎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桑钟姓l想過獻身者的心思?
往日讀著古書,她也會感慨史上那么多和親公主的大義凜然。可是,事情真的到了自己這里,卻又不盡然。
回到自己宮里換了身常服,薄綺沉思片刻,最后還是決定就在城里隨意轉(zhuǎn)轉(zhuǎn)好了。讓她沒想到的是,就是隨處轉(zhuǎn)轉(zhuǎn)都能碰到丞相家公子陳昭。
兩人曾在宮里一年一度的桃花節(jié)里見過面,此時碰到了薄綺也不好把對方無視過去。好在她現(xiàn)在是作男子打扮,倒也不怕旁人看到說三道四。
念及此,薄綺便上前打招呼。她身后跟著的是扮作小廝的貼身侍女佳蘿,此外還有隱藏的侍衛(wèi)無數(shù)。
“公……呃,公子。”陳昭覺得很有些尷尬。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遇到這么一位,不行禮好像說不過去,可是行禮……看公主的裝束,好像更說不過去?
“嗯,陳兄,沒想到能在這里見上!北【_眨了眨眼,示意對方免禮,這才繼續(xù)道:“咳,不知陳兄……嗯,所為何事?”她是真的很少和除了太監(jiān)和父兄的男子說話,這時候有些不知說什么好也算正常,良久就只冒出這么一句。
倒是陳昭朗然一笑,“是和一幫朋友約了去城外賽馬,正打算回府牽出我那匹……就是最好的一匹馬!
他避開公主的目光。剛才對方眨眼的小動作,讓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什么東西擊中心臟了一樣。
薄綺因為陳昭的識趣而微笑,她的確不明白那些馬的品種之類的,陳昭這么說倒是比較清楚。她想了想,便道:“那我就不打擾陳兄了,只是可否托付一事?”正好,她剛才還在想怎么樣才能在不驚動父皇母后的情況下搞清楚那件事。如果她就這么去了國舅府上,一定會被那些侍衛(wèi)匯報給父皇母后的。
“公子請說!标愓芽闯鰜砉髅嫔想[隱的鄭重,說話的語氣就也帶了絲嚴(yán)肅。
“呵呵,你不用這樣啦。”薄綺倒是笑了,“也沒什么,就是想要你去國舅府上,問候一下表哥。當(dāng)然,要以你的名義來問。”
問候表哥……?
不知怎地,陳昭心里竟劃過一絲失落,他隨即便驚覺,自己剛才是……
看了看站在眼前的公主,少女的面上帶了一絲狡黠,甚是明媚動人。
“……是!痹谛南潞莺萦(xùn)斥自己幾句,陳昭才應(yīng)道。
他究竟是想到什么了!那是公主,就算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穿著普通的裝束,那也依舊是公主!何況,這也不過是二人的第一次說話,第二次相見而已。
可是……心上的那種感覺,卻又無比清晰。陳昭覺得,自己好像,好像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薄綺自然注意到了陳昭的不自然,她也不以為意,只當(dāng)是對方急于回府,便又閑聊幾句后就離去了。
陳昭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心里那異樣感遲遲沒有散去?伤罱K還是決定先去赴賽馬之約。也許,那里就有人知道楊俞現(xiàn)在如何。
念及公主那時候的眼神,他忽然覺得她讓他做這件事并不是因為他最初想到的原因。
這樣的想法,讓陳昭自己都沒察覺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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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國京師外的城郊有很大一片草場,就是專門為了那群貴族子弟游玩準(zhǔn)備的。半個時辰后,草場上有了零散的少年,皆是穿著華美衣裳,年紀(jì)最長的也不過二十來歲。
他們是將被注入軍隊的最新鮮血液,亦是景國君主為戰(zhàn)爭準(zhǔn)備的最后一步棋。沒有人會想到,這些原本應(yīng)該游手好閑的少年里有很多都有著一腔熱血豪情,所為的只是在未來的一天踏馬殺入戰(zhàn)場,揚景國國威,讓欺凌他們多年的屹國再也不敢對他們的家國眈眈相視。甚至,在弓被拉滿的時候好像一支箭那樣,插入屹國心臟。
“怎么會有見楊俞?”陳昭騎在馬上,漫不經(jīng)心地問旁邊的青年,“不是說好嗎,大伙一起來玩,說不定這是咱們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
不是所有人都抱著與他們一樣的信念,至少楊俞就是朝文臣方面發(fā)展的一個。也對,立軍功雖然很好,卻也太危險,很多家族已經(jīng)不需要子孫再去拋頭顱灑熱血,何況還有些人天生就更適合在朝堂上。
“當(dāng)然是去請了的,”青年笑道:“不過也太不湊巧,那小子突然就病了,據(jù)說還是……”他向四周看了看,這才低聲道:“我也只是聽說,楊俞竟得上天花了!”
陳昭聞言錯愕,緊接著心下便一驚。
生長于京師貴族圈內(nèi),更是丞相的兒子,陳昭的城府早就練就。將幾件事一聯(lián)系,他便發(fā)覺不對的地方。公主出宮本就是偶然,而在宮里時……想來帝后也不會讓公主與青年男子有太多接觸——女孩子的名聲最是要緊,平常人家都知道這點,何況是為天下表率的皇家——即使對方是皇后內(nèi)侄也不例外。
在公主要問候楊俞都要讓他幫忙的情況下,她怎么可能事先知道楊俞生病,還是生了那種不能見外人的。〖词怪皇瞧匠5慕浑H,也不可能這么湊巧,至少陳昭不相信會是這樣。
“阿昭,怎么了?”和陳昭說話的青年見他表情不對,便有些奇怪的問道。
陳昭呼出一口氣,“沒什么!
難道……是皇家出了什么事?
為人臣子,忠于皇室是理所當(dāng)然,可要是在明知道將被卷入皇家陰私的情況下還要往前湊,他又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可念及公主,陳昭有些猶豫。
活了近二十年,這孩子終于初戀了,還是一見鐘情的那種。
現(xiàn)在,心上人讓他辦的第一件事他都這么猶豫……陳昭很矛盾。說白了,他從小到大都沒學(xué)過怎么對待喜歡的人,而且還是一個沒有太深接觸就喜歡上的、身份還比自己高的少女。
“沒什么?”那青年并不相信陳昭的話,卻也不再追問,懶懶的轉(zhuǎn)開話題,“今天一起出來,就要好好放松嘛!
“是啊。”陳昭壓下心中的悸動,“把這里的景象記在心里吧,以后……也許再也不能來了!
天空中漂浮著云朵,白軟的讓他想到前些日子妹妹鬧著要吃的棉糖。偶爾還有飛鳥掠過,其中運氣不好的就被一箭射下,發(fā)出最后的鳴叫。此時正當(dāng)夏季,草色最為青綠,在風(fēng)吹來時好像泛起層層波浪一樣,連空氣里也彌漫著草香。
這是他們生長的地方。
亦是,他們許下誓言,定要守護的地方。
青年聞言動作一頓,隨即笑出來,“你怎么一開口就是這么傷感的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屹國所在的方向,聲音里多了幾分不明情感。
“怎么可能是最后一次呢!
他們會回來的。
一定,會回來。
也許要經(jīng)過很多年的努力,也許要付出很多代價。鮮血,骨肉,甚至是……
可保江山,衛(wèi)家國,這本就是他們應(yīng)該做的事情!
景國人已經(jīng)等了那么多年,他們亦是為最后勝利而蜇服經(jīng)久?傆幸惶,他們會凱旋歸來。帶著勝利,來擁有軍人的最高榮耀。
“是我說錯話了,”陳昭彎了彎唇,“那么,就記住我們的大好河山,記住這樣美麗的景致……當(dāng)那天來臨的時候,想想這片草場,想想在等待我們歸來的家人。”
他突然就下了決心,如果真的可以平安歸來,就去向她提親吧。
少年別過頭去,不讓身邊的人看到自己面上浮起的淡淡暈色,唇角的笑意也愈來愈大了。
說來,早上出府時他怎么也想不到,僅僅幾個時辰后自己就會有這般決心。
隨后有的,就是一群青少年在一起比拼馬術(shù),陽光將他們的汗水都鍍上金色。一直到夕陽欲頹時才漸漸有人離去。
陽光溫暖依舊,好像會將他們策馬奔騰的身影定格在這里。
陳昭牽著火龍駒慢慢走著,他還不想太早回到府中,也許是因為激動的心情還沒平復(fù)?
不僅僅是為了少年人特有的心性,更是因為他不由得就構(gòu)想了無數(shù)次以后與那人美好生活的畫面。這時候的陳昭覺得,那樣的一天總會到來。
草場的外圍是一片樹林,百步就能走出。陳昭此時就在里面,閑閑地摘下樹葉吹哨。他興致不錯時,突然聽到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來聲響。
“誰?!”陳昭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幾片葉子落到地上,那叢灌木也在輕微晃動。
回答他的是一聲微弱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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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綺回宮之后只換了身衣服,就又有人來宣她至棲梧宮。對此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揚了揚眉,心中暗道母后還真是對她一點兒都不放心。
薄綺知道,隨她出宮的侍衛(wèi)在她回來的同時就已經(jīng)將她做過的事情報給母后。只不過她并不清楚,這次宣她是因為姐姐的事,還是因為她和陳昭說了幾句話。
可惜沒等她理清思路,就被一個人的出現(xiàn)而震住,隨即開始反思自己的小心思會不會露出馬腳——她那父皇竟然也在棲梧宮里!如果說在面對母后時薄綺還能隱瞞一些事情,那么面對父皇時……她真的沒有信心,不被一眼看穿。
“和寧見過父皇、母后!泵蛄酸捍,薄綺最終決定還是隨機應(yīng)變。
皇后此時心情有些復(fù)雜。她早該想到,既然自己能掌握這宮里除了景帝以外所有人的行蹤,景帝自然也能知道她的一些動作。
薄綺剛離開不過半柱香時間,景帝就來了棲梧宮。皇后有些心慌,卻也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接駕。
她當(dāng)然也明白,此次和親勢在必行,和安出逃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擔(dān)的。可此時,皇后也別無他法,只能先旁側(cè)敲擊,看景帝是為何而來。也許,并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
然而景帝的第一句話就將皇后的期望打破:“和安去哪里,你難道沒有一點線索?”
皇后想到了之前薄綺的猶豫,遲疑了下還是道:“這……臣妾覺得,和寧許是知道什么!
“是嗎?”景帝語氣淡淡:“也對,她們兩人一直交好。和寧是出宮了?”
“是的,臣妾想著,就算和寧真的不知道,或許也能接觸到和安。”正因如此,她才讓薄綺出宮轉(zhuǎn)轉(zhuǎn)。
“嗯,”景帝略略點頭,叫過帶來的宮人吩咐:“你去和寧公主那里守著,公主一旦回來,就宣來這里!彼D了頓,又他看向皇后,“在此之前,先把和安身邊的人叫來問問?”
皇后明白,景帝雖然是商量的口氣,卻也只是給自己說一聲而已?伤宄,那些宮人也不會知道什么,不然和安就不可能做到出逃了。
于是,薄綺到棲梧宮時便看到地上跪了一大片人。她認(rèn)出來,那都是姐姐貼身伺候的,其中有一個已經(jīng)被打的見血,是姐姐身邊的大宮女綠衣。
“起吧!本暗勖嫔蠜]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是!北【_一邊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行事,一邊作乖巧狀。
皇后倒是一如既往的慈和,“綺兒,母后聽人說你見到陳公子了?”
薄綺點頭。
景帝便接口道:“那照綺兒來看,陳公子此人如何?”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就把薄綺問得啞口無言,父皇這是什么意思?
“呵呵,綺兒不用這么緊張。”景帝的笑容里帶著點不明意味,“只需說實話就好。”
薄綺一咬牙,干脆把自己的為難擺在面上,“父皇這么問,女兒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么說著,她突然就想起剛剛見到時朗然一笑的少年,在陽光下那笑容真的是很好看——薄綺想把這樣的想法甩出腦海,因為她在一個瞬間竟然有些暈眩。
天啊……
那時候她一心想著姐姐的失蹤和表哥有沒有聯(lián)系,就直到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這種事情,宮里那些老嬤嬤要是知道,一定會苦口婆心的給她講這不應(yīng)該。就算是母后,大概也會讓她去抄幾遍宮規(guī)來反省的。
想到這里,薄綺偷偷的瞄了一眼母后,好像……沒有生氣?
皇后嗔怪的看了景帝一眼,道:“您嚇到孩子了。”然后看向薄綺,“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我和你父皇突然想到,綺兒都十五歲,是大姑娘了。便是宮外那些人家,在這個年紀(jì)也已經(jīng)定親了!
薄綺有些不明所以,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如果不是早晨母后還對她說姐姐失蹤了,她現(xiàn)在可能真的會嬌羞一下,不過不會有如果。而且薄綺更明白,在這樣的關(guān)頭她的婚事不可能被提上日程。
那么,是為什么?
帝后見薄綺不答話,也就繼續(xù)道:“朕覺得,那陳公子就算是良人一個,只是不曉得綺兒怎么看,”說話的是景帝,“畢竟,要過一輩子的是你們年輕人!
薄綺心中一震,不顧禮節(jié)的抬起頭。這話,真的會是父皇說的?可父皇面上的表情很認(rèn)真,想來這話并不是做偽。便是為了從她這里套出什么,金口玉言也不是能反悔的。
“陳公子,自然是不錯的!彼遄弥Z句,“只是女兒與他不過見了兩次,”這樣的話已經(jīng)是她能說出的極限了,“還有一次是在上一次桃花節(jié)……”她有些語無倫次,聲音也小了下去。
“這么說,綺兒是覺得陳家公子不錯嘍?”看出女兒的羞窘,皇后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如若這么想,點點頭就是了!
末了,她還感慨道:“女兒長大啦!
薄綺幾乎要站不住,閉上眼狠狠心,就點了頭。
“那就這么說好了。”皇后笑道:“在你姐姐的事情辦完了以后,就辦你的事吧。”
薄綺聞言沒有絲毫喜悅,反是一凜,心里明白這是進到正題里。
果然,景帝和皇后的表情也變了變,正色起來。
皇后說:“綺兒,母后明白,你姐姐不會告訴你她去哪里了。但是,母后也知道,你還是有一些線索的,”隨即放軟了聲音,“綺兒,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姐姐她……”
薄綺想了想,說:“從得到消息說屹國要我們的嫡公主和親之后,姐姐就變得有些奇怪。”她抿了抿唇,“女兒卻只是覺得,姐姐心情不好是必然的,就也隨著一幫姐妹安慰了幾句。畢竟……如果是女兒的話,在這種時候肯定是希望可以一個人待著的!
“只是這樣?”景帝瞇了瞇眼,顯然是不相信。
“嗯……女兒是打算,讓姐姐先……呃,冷靜幾天,再去看姐姐的。”這也是實話,那個時候姐姐的情緒顯然很不問題——有誰能在聽到自己要去赴死的情況下還保持冷靜?姐姐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好了,只不過抱著她流了好久眼淚,然后帶著哭腔說給她幾天讓她安靜一下。
帝后無言,似乎是在思考薄綺的話的真實性。
薄綺的手揪著袖子里的帕子,絲絹制成的手帕差點就這么在她手里犧牲。
不知道過了多久,景帝才揮手道:“朕知道了……如果想起什么,或者你姐姐和你聯(lián)系,來告訴父皇母后!
薄綺應(yīng)了便退下。在走出棲梧宮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汗已經(jīng)弄濕了里衣。
她在想,父皇母后的真實意圖是什么。用一個美好未來,換取姐姐的行蹤?
薄綺一時有些茫然,可是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她不可能真的出賣姐姐。那么,就算是父皇母后失望也好……公主之于國家的責(zé)任,她當(dāng)然明白,卻在其與姐姐之間搖擺,做不出決斷。
只希望,姐姐能多快樂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覺得她前面的日子過得太順心,于是專門把大事兒都集中在這一天。薄綺還沒回到住處,就第三次接到去棲梧宮的旨意。
她聽到,佳蘿在一旁低聲嘟囔了句什么。薄綺無奈的搖頭,不知道又怎么了。
可傳旨的是父皇身邊的人,她只能跟著走,還不能在路上問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一次,薄綺在棲梧宮外殿里見到陳昭,他正跪在那里請罪。薄綺心里升起幾分不好的預(yù)感,這種預(yù)感很快就被證實。
內(nèi)殿里,她的姐姐渾身是血的躺在榻上,旁邊圍著太醫(yī)院的幾位圣手。他們個個都眉頭緊鎖,正在處理和安公主身上的傷。
“姐姐……!”
看著這一幕,薄綺的眼淚直接掉下來了。
她的姐姐,一貫是最被嬌寵的,從小到大唯一的不如意就是要被嫁到屺國。姐姐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便選擇逃走。
薄綺還記得,不久之前,姐姐眼里帶著幾分夢幻,向她訴說著少女心事的場景?墒乾F(xiàn)在,才多長時間,姐姐就成了這樣。
外殿,景帝眉頭緊鎖。
內(nèi)殿,皇后一臉憂色。
“綺兒,”攬過小女兒,皇后面上一片悲痛,在聲音里也帶出幾分難過,“怎么會這樣……”
“母后,姐姐不會有事的!北【_咬著下唇,努力讓眼淚不落下來,卻被屋里的血腥味刺得心中發(fā)酸,“姐姐不會有事的!”不知是為了讓對方相信還是為了讓自己相信,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另一邊,陳昭正在講述他遇到和安公主的經(jīng)過。
“若不是在桃花節(jié)中見過公主,臣也不會相信……”他頓了頓,“公主身上的傷勢太過嚴(yán)重,臣只能先簡單的處理一下傷口,然后將公主送進宮來!
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他還特地去草場附近的農(nóng)家借了衣裳,又請農(nóng)婦給公主換裝。
到了往日眾人已經(jīng)睡下的時候,棲梧宮里依舊一片燈火。陳昭早已告退,他臨走時景帝面上一片冷凝的道:“這件事該怎么處理,你應(yīng)該清楚。”
陳昭當(dāng)然清楚。
在和寧公主讓他問候楊俞時,他就想過,這件事情會不會牽扯到……沒想到,竟是被他一想成讖。
此時和安公主依舊在昏迷當(dāng)中,帝后并和寧公主則在內(nèi)殿里不知商量著什么。
有機靈的宮人多少能猜出些。和安公主這個樣子,怕是不能去屹國了。那么,剩下的嫡公主就只有和寧。
“和寧,”一般情況下皇后對兩個女兒都是喚名字,叫封號的時候極少,“和安成了這樣子……”她有些說不下去了,大女兒生死未卜,可是和親的事情卻不能耽擱。如此一來,景國能做的只有用和寧代替和安。
“和寧,你明白我們的意思!毕噍^而言,景帝冷靜得多,“還有十天,我們的公主就要遠嫁。如果屹國看到一個渾身傷痕的公主,就完全有理由說我們沒有休戰(zhàn)的誠意。想來,和安的傷……”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可是在場的兩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薄綺咬牙,現(xiàn)在她才想起來。姐姐回來了,被陳昭在城外救回來,那另一人呢?
剛才看到陳昭時,倒是忘了問他表哥到底怎么樣。
她心思翻轉(zhuǎn),最后定格在父皇母后的話上。這個機會,是景國等了經(jīng)年的,怎么可能給屹國理由說他們沒誠意?!兩國之間的戰(zhàn)線已經(jīng)拉的太長,相信屹國也會有不小損傷,但現(xiàn)在是弱方的畢竟是景國。
“那么,就由女兒去屹國吧。”薄綺抬起頭,眸中清明一片,“屹國需要的,不就是嫡公主么。女兒居幼,又有長姐先嫁的慣例……在下明旨由女兒和親前,先給姐姐賜婚好了!彼f到最后,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嗯,幸好之前沒有明旨說由姐姐去,不然就有些難辦了。”
“綺兒……”皇后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失聲痛哭,“是父皇母后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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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時景帝下旨,和安公主賜婚與丞相之子陳昭,和寧公主遠嫁屹國。下朝后,屹國使臣被宣進宮,又是一番謝恩以及對婚事的具體商議。
還有九天,公主就要拜別景國帝后,踏上去屹國的路。
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對陳家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多的卻是對旨意的不解。按理說,不應(yīng)該是和安公主遠嫁么?在此之前,皇室可沒有露出任何要將兩人婚配的跡象。倒是前一天,有人在街上看到和寧公主與陳公子相談甚歡。
又有在宮中有關(guān)系的人聯(lián)想到昨日陳公子在皇宮門禁時才出宮,這才隱約明白什么,那卻不是他們能知道的。
陳昭在陳府中接旨,送出宣旨人之后回首,便看到父親站在身后。
“父親……”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么好。昨日之事,是萬萬不能泄露的。將和安公主下嫁于他,也不是沒有理由。畢竟即使目的是給和安公主處理傷口,他也畢竟是做出越禮的事,這已是最好結(jié)果。
可想到和寧,想到那個他剛剛勾勒出的未來,他就只想苦笑。
和寧……要離開了?
要去屹國,在未來的日子里不知會受到怎樣對待。
陳昭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處有些麻有些痛,更多的卻是空茫。
原來,他竟然連一個保護她的機會都沒有。
接下來的幾日里,所有人都是忙碌的。
和安公主因為傷勢關(guān)系,就暫時住在棲梧宮。此時,薄綺便坐在姐姐躺著的榻邊與姐姐隨意聊著。
“也就是說,表哥他……”薄綺低眉,心里涌出陣陣難過。
薄緋在棲梧宮的第二日便發(fā)起高燒,又是幾日的折騰后才漸漸清醒,然后知道妹妹將代自己去屹國的消息。
那時候,她虛弱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卻流下淚來。
“姐姐對不起你……”薄緋的聲音很輕,卻讓薄綺能清楚的聽到,“也對不起表哥,呵呵,如果不是我,表哥怎么會……”
這時候殿中只有姐妹兩人。薄綺不好的預(yù)感被證實,心里更是難過。不過現(xiàn)在她要做的是打起精神安慰姐姐。
薄緋告訴妹妹過她對表哥的傾慕之情,那時少女羞紅的面頰那么美麗。只是誰都想不到,被表妹傾慕的楊俞,這么快就沒了性命。
在得知自己要和親屹國時,薄緋第一次生出叛逆情緒,她不想離開家人,更不想離開表哥,于是她逃出宮,正巧再去找表哥的路上遇到對方。于是接下里的事情順理成章,私奔這樣兩人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就被確定下來,然后迅速付之行動。
國舅府上,有小廝匆匆來報少爺在城中遇上和安公主,之后不一會兒便不知所蹤。當(dāng)今皇后的哥哥自然不是簡單角色,聯(lián)想到屹國對景國提出的要求,也就猜出七七八八?墒沁@種事情怎么可能上報皇室,恰好楊俞最近幾天都在家里讀書練武,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對外來者講出公子患上天花的話。私下里,派出人馬找尋二人。
從薄緋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里,薄綺知道了姐姐和表哥私奔出京后發(fā)生的事情。楊俞對京師周圍一帶的地形很了解,為兩人選擇了一條少有人際的路。在這條路上,兩人遭到刺殺,楊俞為了保護薄緋而身亡,薄緋也受了重傷,昏迷過去。再次醒來時,她迷迷糊糊的聽到有聲響,便呼救出聲。
之后……之后的事情,薄綺已經(jīng)知道了。
刺客啊……原來,屹國在景國的力量,竟有如此之勢。
薄綺慢慢的想著,這是不是說,景國需要的是更長時間。
國舅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痛不欲生。楊俞是楊氏一脈嫡系獨子,他的死去對整個楊氏都造成極大影響。不過楊俞畢竟是為了保護公主而亡,也算將功補過,皇帝并沒有因為真相而追究太多,私下里淡淡警告幾句便揭過此事,表面上則對楊俞追封一通。
九日很快便過去。景國薄氏和寧公主綺端坐于宮中,面上畫著新妝,身著繡著石榴百子并凰鳥展翅圖的嫁衣;屎筇みM屋里時,她正拿著蘋果發(fā)呆,見到一同來到的姐姐時有些驚到。
“姐姐!你的傷還沒好,怎么可以下地……”
薄緋打斷妹妹的話,“有什么關(guān)系。”她的聲音里猶帶著飄音,“原本,坐在這里的應(yīng)該是我才對。”
“姐姐……”薄綺心中忍不住難過,“姐姐,要好好養(yǎng)傷才是啊,不久之后姐姐也要做新娘了!
兩人的婚旨在同一天頒下,可是需要給和寧公主準(zhǔn)備的東西并不多,只是趕制嫁衣和準(zhǔn)備好嫁妝就好。和安公主那里就復(fù)雜得多,還得修建公主府。禮部官員進宮一趟,弄清楚皇帝意思后才開始著手工作——和安公主那里不急,不急。
長姐先嫁的慣例到底被打破,卻也沒人說什么。
姐妹兩人說著話,皇后便在一旁看著。直到吉時到,和寧公主往太和殿拜別父母,隨后登上花轎。
那是真正的十里紅妝,從景國京師到屹國朝城的路上慢慢展開,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遠遠望去好像一道血河。
陳昭這日稱病沒有進宮參加宮里的宴會。他就站在路邊,與百姓一起看著那紅色的轎子從眼前經(jīng)過,向遠方行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見送親隊伍的最后一點時才離開;瘟嘶握窘┑耐饶_,陳昭想,自己總有一天會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現(xiàn)在,那個夢想中多了一點。不僅僅是化為箭插入屹國心臟,還有救出那少女。
陽光下,和寧公主的狡黠眸光被他心銘刻于心。
終其一生,都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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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年之后,當(dāng)景國馬蹄踏破屹國宮門時,已經(jīng)褪去少年時代輪廓的陳昭終于得到當(dāng)年的和親公主早已死去的消息。彼時,他已經(jīng)是景國軍中的第一人,官至一品,封司馬大將軍。
他眸中出現(xiàn)片刻茫然,隨即便冷冷一笑,眼前出現(xiàn)一片血光。
那是屹國皇族的鮮血,還有幾滴正從陳昭劍上滑下。
他想,那少女的生命總是需要什么來祭奠的。
據(jù)隨著大軍歸來的人說,攻破宮門那日的陳將軍不知為什么變怒極,一日之內(nèi)便親自提劍斬殺屹國皇室百余人,那君主甚至是被陳將軍親自凌遲。這個消息傳到景帝手中時,景帝卻只是笑了笑,輕聲說了句“到底是如此……”后面的字被風(fēng)吹去,除了景帝沒有人知道他究竟說了什么。
此時的景帝是當(dāng)年的太子,和安和寧兩公主的同胞弟弟。在和寧公主遠嫁時,景帝因不忍而自請差事避出京。
對于屹國君主,他亦是恨之入骨,可身為一國之君他不可能親自對對方動手。讓陳昭去做,大致也不會出岔的。
在據(jù)說是和寧公主住過的宮室中待了整整一夜后,陳昭又恢復(fù)了往日溫和。
當(dāng)年陪嫁而來的侍女里,只有一人存活至今,便是佳蘿。
可被帶到陳昭面前后,佳蘿僅說了幾句話,就再沒聲息。
她說的是:“公主的心愿總算實現(xiàn)了……呵呵,公主臨去時吩咐過,要奴婢一定要親眼看著屹國末日來臨的。”
這一句話在日復(fù)一日的折磨中成了支持她活下來的信念。如今牽掛已了,佳蘿沒有遺憾的合上眼睛。
回到京里,陳昭再一次接受封賞,官至超品,陳氏一族顯赫至極。有不少人都上門來提親,愿意為他作續(xù)弦的不乏妙齡少女,卻被他一一拒絕。
人們只道是陳將軍對亡妻念念不忘,可按理來講兩人相處不過一年時光,會生出這么深厚的感情么?
——是的,和安公主因身體虧損過大,下嫁陳昭后不過半年就染上沉疴,一日日的拖著,又過了半年后便撒手人寰。
卻不會有人知道,陳將軍所懷念的那人與他在一起的時間更少,不過數(shù)個時辰罷了。
其實在最后一戰(zhàn)之前,陳昭一直在忐忑。很多年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不知道她現(xiàn)在如何?
結(jié)果,她竟然早就離開人世。
暫時的失控后,陳昭突然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什么一定要做的事。這個念頭在回京之后不久就催促他下定決心,辭官歸隱。
遞上請辭折子時,他有些恍惚的想著,上一次這么堅決似乎是為了那個少女么?
朝堂一片嘩然。景帝看著手里的折子,思索片刻后倒是準(zhǔn)了。
陳氏氣焰太旺,陳昭的歸隱對其是一個打擊,更是一個保護。
后來……
又過了很多年,陳昭習(xí)慣性的向屹國朝城所在方向眺望。這是他多年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即使現(xiàn)在明知道那少女不在那里,他也依舊常常會這么做。
這一日的陽光很好,讓陳昭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天。
穿著男裝的少女分明是有些無措,但還是有條不紊的說著什么,從寒暄到那個吩咐。
他記得,她唇角還掛著淡淡笑意。
陳昭搖了搖頭,將手中壺里的佳釀盡數(shù)灑在地上。酒液緩緩滲入泥土,又在陽光照射下顯出粼粼波光。
THE E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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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一個不一樣的公主,不一樣的逃婚。
希望看到這篇文的GN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