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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
題記:花幾時開季節(jié)知道,人幾時死又有誰知道?
紅花不是花,是一種良藥,一年生一次,初開時黃色,后轉橙紅色,其質柔軟,氣微香,味微苦,花下有尖刺。
不毛之地的山谷中突然出現一片耀眼的紅花地,未免讓人疑入幻境,然而這卻是大西北隨處可見的野花種群。如今楚留香便站在這片紅花地中央攬花自賞,那繁花掩不住的修長男子身影,便足以成為殺手們止步不前的緣由。他的舉止雖然風流卻不女氣,別有一番清韻,可惜殺手們顯然都非惜花之人,無心欣賞眼前美景。
“楚留香,咱家跟你無冤無仇,若再不讓開休怪刀劍無眼!
“紅已退出江湖,從此不動兵戈,何來背叛一說,值得你們屢次苦苦追殺?”
“搜魂劍無影,中原一點紅,只要他還活著一日,便隸屬殺手組織一日。他未能殺你,便當自裁,否則當誅。”
殺手們桀桀笑著,飛身上前。
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江湖紛爭,只見零星紅點,花落凡塵,劍起處,血濺遍野。約半盞茶功夫,塵埃漸定,雙方勝負已分。
最后一個殺手慢慢萎縮到地上,不可思議的說:“為什么廢了我們的武功?你不如殺了我們算了,偽君子!”他惡狠狠的瞪著楚留香。
“我從不殺人。你們穴道解了就自行離開,江湖上都知道中原一點紅是獨行殺手,不屬于什么狗屁殺手組織。你們記住,永遠別打他主意!”楚留香溫和的笑著,給自己的手段做了詳細的注解,同時干凈利落的點了自身大穴,防止傷口血流不止。
“殺手沒有武功尚不如廢人,你還不如殺了他們算了。” 一身黑衣,一口劍,一張清秀卻慘白的臉,那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邊,又似應答又似自語。
“啊,你不是去山下打酒了嗎?”楚留香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彩。
“你費盡心思找到我又故意將我支開,原來是為了替我應付掉這批殺手嗎?真是勞香帥費心了……如今故人之誼已盡,你也該盡早歸程了!彼麚崦约簲嗖辉倌苁箘Φ淖笮,客客氣氣的說,那寬大的袖中早空蕩蕩的沒有了手臂。
故人之誼?他跟他?
——多么生疏,多么客氣,故人之誼!
果然只是朋友而已。為什么,聽到又一批殺手去追殺他的消息,向來以冷靜著稱的楚香帥,再也冷靜不下來,甚至沒有跟三位紅顏知己道別,便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趕到西北這不毛之地?
假如一切只是如果,他……
風吹過,掠起那人墨一樣的發(fā),這倔強而蒼白的人兒,傲立在火焰一樣燃燒著的花叢中,仿佛風一吹便會消逝在風里……
中原一點紅,江湖傳說中要價最高的殺手,出手最快的劍客,果是最無情?
貪婪的看著這一切,直到確信可以將他清瘦的身影刻在心底,楚留香垂下頭,“那么,請君保重,后會有期……”
“對不起,我倦了。如果這是我的宿命,請讓我以自己的血洗清。我一生中最榮耀的事,便是成為你的朋友……再見……后會無期!背銕洓]有看見,那人薄得近乎無色的唇開合著,無聲無息的說著最后的惜別之語。
楚留香已是心灰意冷,如果可以,他寧可選擇從未與他相識,免得……記得當初那人一劍的風華,從此夜夜揪心,夢中遙望卻不語。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地上的殺手亦同時暴起,他們竟使出了天魔自殘大法,自身求死,也不欲敵生!噴濺的血花化作飛霧,欲將兩人罩在紅色的霧里。
楚留香無暇細思,猛地將那人攬入懷中,使出他那舉世無雙的輕功,沖天拔起,饒是如此,血霧已覆上他的腳踝,瞬時半條腿如墜冰潭。
在離血霧一箭之地的花叢外緣將他輕輕放入地上,懷中的人兒毫發(fā)無傷,靜靜跟他對視著,黑的衣裹著蒼白的肌膚,微敞的領下是清痩的鎖骨,一時無法將視線移開。在身體產生不該有的燥熱反應的同時,劇痛也從腳踝瞬間直鉆到心口,楚留香想說“我想是中毒了,這毒好厲害”,卻來不及一頭栽倒在他身上……
楚留香醒來時,看到那人正在床前煎藥,滿室陽光,心情便也出奇的好。
“我竟不知道你比薛神醫(yī)還厲害,紅,你居然會解這種劇毒!毙那橐缓,就開始習慣性的跟他開玩笑,雖然四肢依然麻木僵硬,無法動彈,知道自己所中非尋常毒物。
“天魔自殘大法是一種凝血邪術,以自身的毒血為介,將對手血液凝固而亡,只是施術同時自己也會肢體自解,死得慘不忍睹,所以不到最后關頭不用,一用必奏效!泵鏌o表情的解說著讓楚香帥中了道的頂級邪術,紅清冷的語調仿佛在跟一個死人講話。
“我猜你以前打不過我時沒用這招,是因為你愛惜自己的容貌,不想死得那么難看……”依然亂開玩笑。
“胡說!”紅難得如此臉頰微紅,“我只是……我只是……”他卻沒有說下去,端起一碗涼在旁邊的藥,掰開他的下巴便往里送。
“唉呀,你慢點。想燙死我啊。沒服侍過人哪……”楚留香大呼小叫著,一臉孩子般無賴的神氣,紅手足無措,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一圈。
好不容易喂完藥,看著他沉沉睡去,紅覺得這個人命真好,半晌,他輕輕說道,“你果然是命大,偏偏在這大西北中了天魔自殘大法,偏偏我知道解法,偏偏這里遍地紅花……”
紅花不是花,是一種良藥,化血解淤,氣微香,味微苦,與含凝血之毒殺手的活血相煎,服用廿日,便能徹底化解凝血之毒。當年設計此毒的人大概也沒想到,會有受過此毒的殺手在施術后依然活著,會有人甘愿以自己的一腔熱血為藥引救別人……
“也就是說我還要在你住處再住上十九日了,那么叨擾了。今天晚上我想吃雞絲香菇粥,喝七年陳的花雕酒,你隱居在這偏僻的地方也沒什么好東西招待人,我也就不挑剔了,就這點小意思就可以了,勞駕了。再晚些,我們正好可以同被而眠,秉燭夜談,對了,晚上你記得把被子薰香一下,我要桃藥玫瑰味的……”楚留香不客氣的向生性絕不好客的冷淡主人下了晚上的安排,而那一身黑衣的人兒,聽到最后一句時,額角終于忍不住爆出青筋,
“你不是鼻子不靈光,根本嗅不到花香嗎?”
“胡說!常人聞香用的是鼻子,我嗅花香用的是心,比他們高明太多了……”
說不過他的紅無言以對。
花幾時開季節(jié)知道,人幾時死又有誰知道?
誰知道呢,也許一直就這樣下去,也不錯。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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