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期

　　戚少商遇見顧惜朝，恰恰是在千里追殺期間。

　　那時(shí)候雷卷還未死，顧惜朝發(fā)“殺無赦”毀了連云寨，阮明正已和眾人陰陽相隔。

　　戚少商，遇見了顧惜朝。

　　誰也料不到，這場千里追殺表面上的主角，會(huì)這么突兀的遇見。顧惜朝只是離了十八尊等人出來散心，戚少商只是離了大部隊(duì)出來打探地形。他們就遇見了。

　　事實(shí)上他們誰也不想殺誰，誰都下不去手。所以顧惜朝沒用神哭小斧，戚少商也沒拔逆水寒。但是他們手上不打，不代表嘴上不打。顧惜朝把神哭小斧扔在一旁，躺在地上半瞇著眼看戚少商把馬系在一旁的楊樹上。戚少商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顧惜朝躺倒在地上弄臟了青衫，就伸出手來想拉他起來。

　　“顧公子一向愛干凈的很，今日怎么肯弄臟了衣服？”

　　顧惜朝笑的嘲諷，“干凈？如今連人都是不干不凈的，要衣服干凈有何用？”

　　戚少商不知道怎么接這話，一時(shí)間氣氛粘滯。

　　“怎么？戚大當(dāng)家是嫌這地不干凈不肯躺了？”

　　戚少商如蒙大赦，連忙挨著顧惜朝躺下。

　　各自無話。

　　顧惜朝的眼光沒有焦距的投向空氣，呼吸在空氣里散開。戚少商看他欲言又止，索性屏息等他說話。

　　“誰家綠楊堪系馬�！鳖櫹С萆偕滔雕R處的楊樹突兀的冒了這么一句。

　　“哪兒來的閑情……”戚少商想打趣顧惜朝一句，卻生生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

　　有什么不對(duì)。

　　一定有什么是不對(duì)的。

　　顧惜朝拿了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我得回去了�！�

　　戚少商也起身，他想挽留顧惜朝一句，可是話在嘴邊轉(zhuǎn)了一圈卻終是出不了口。

　　拿什么樣的身份，什么樣的語氣，什么樣的理由與立場來挽留呢。

　　他好像又回到了旗亭酒肆，回到了那種深切的無力感之中。那是明知道結(jié)局也沒辦法改變的無力感。

　　他只有看著顧惜朝遠(yuǎn)去。

　　顧惜朝忽又轉(zhuǎn)過頭，“戚少商，明日再見你，我可是留不得你性命�！�

　　戚少商微嘆了口氣，“那是自然。都說是報(bào)血海深仇，可連我也不知道對(duì)錯(cuò)。”

　　顧惜朝又笑起來，“戚大當(dāng)家就算不知對(duì)錯(cuò)，那也停不了手了�！彼D了一頓，復(fù)又道，“總之，就此別過吧�！�

　　“等等。”

　　戚少商忽又?jǐn)r住顧惜朝，“若……若你我下次還能遇見，我是說像今日這般遇見，那就大醉一場，你看如何？”

　　顧惜朝忽而有些失神，“煙霞烈火……那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戚少商別過身上了馬，與顧惜朝背道而馳。

　　誰家綠楊堪系馬，可是縱使花香千里，綠柳滿堤，卻如何也系不住那匹馬。

　　那匹馬，是光陰，是人心，是江湖，是世上所有的少年約。

　　后來么？后來的事誰都知道了。

　　千里追殺。

　　皇城決戰(zhàn)。

　　后來。

　　少年約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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